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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因随任四年
 诗曰:美人南国翠蛾愁,(武元衡)睡起恹恹底事羞。(郭古)八字懒钩眉锁黛,(丁瑞)双鬟慵整玉搔头。(袁伯访)香闺月冷紟绸薄,(辛中)深夜风清枕簟秋。

 (许浑)可惜春光不相见,(杜甫)眼穿肠断为牵牛。(宋邑)写罢依先挂起。二人称赏道:“写作皆,有光美人多矣。为牵牛缩了郎字,何等俏丽。”密骗道:“这等分明为郎了。”

 写罢列上酒肴果品,这番吃法,与前不同。大碗送来,歪扭扯灌,灌得个人龙吐了又吐,人事也不知。推摇不动,预先备了船只,竟开后园门,着家人扶下了船,连夜摇到崇德县。次早,冯吉穿了行衣,竟往县中进状。

 告为乘醉打死人命事,竟把半月前一个家人,名唤进禄,因上楼失脚活跌死的,因凤成东设计,俱是陷他的恶计。见县尊说了,就呈上状词。县尊送出,实时出牌捉拿。差人见了冯吉,折了酒饭,送了差使的钱,竟往船中。

 见是沉醉的,差人吆吆喝喝,扶起跌倒,只得众家人搀了,竟到堂上来。人龙还在梦里,不知人事。知县见这般光景,想道:“乘醉打人,这是常事。

 若昨打死了人,缘何今尚然未醒?打死人之后,终不然又劝他饮酒不成。衣衫犹然在身,不像打凶光景。事有可疑。”便道:“报告凤成东,你且外面候候。

 且把费人龙一面收监,待他酒醒再审。”恰是打听人役报道:“按院巡到嘉兴行事,老爷即刻起身公务。”知县听罢,挂一面牌,在县门首:本县公出,凡一应投文人役,候回投递。毋违。冯吉见了挂牌,道:“此去少也十,如何等得。”

 密骗道:“你原为着那人做事,只须同去停当了前件,看景生情便了。”冯吉一干人,原船复了回来。谁知这彩云腹中疼痛起来,忙着家人去寻人龙,不期这晚冯家众仆,因家主不在,各自出外吃酒去了。

 问管门老子,竟回得不明白。费家人直进里面响叫,只见走出两个妇人道:“你是何人?在此怎么?”费才道:“我是湖州费相公家人,大娘要分娩了,来寻相公。”

 那家人不知缘故,去问主母。这主母唐氏,年纪三十六岁了,一心向善,见丈夫豪恶,苦劝不听,他便立了个主意,分了净,吃了长斋,每向佛堂念佛,看些经儿,一毫外事也不管。

 这,听见说费家娘子分娩,来寻主人,他又不知和他们那里去了,便道:“分娩大事,家主公不在怎好。”便道:“这是生死之际,客边在此,若有些差池,如何是好。”

 便分付妇人家走几个来,一面着一个小使去请稳婆,自家同了费才,跟随三个妇人竟到费家,只听得费娘子坐在前正叫疼叫痛。唐氏也不施礼,忙着妇人伏侍,恰好收生婆已到。

 此时烧汤的去烧汤,抱的抱,唐氏又问费家管家婆:“可曾有小衣服?”回道:“未曾。”

 唐氏急令一妇人归办,衣袖、酒食、药饵一齐都备。真真亏了这唐院君,只见彩云攒眉捧腹,犹如西子心疼一般,有歌一首,正是:慈母生儿,五脏尽开张。心身俱闷绝,血似屠羊。

 生下问男女,是儿喜倍常。喜罢悲还至,痛苦彻心肠,一时间生下一个孩儿。稳婆断脐沐浴,唐氏亲与童便姜醋吃罢,彩云心中感激不尽。只不知丈夫何处去不回。唐氏令妇人摆出酒肴。请稳婆、打发稳婆,都是唐氏。不想他丈夫要害彩云的丈夫,子又尽心救他子,也是各人好恶不同。

 天色傍晚,稳婆去了,唐氏留一妇人,名唤素梅,道:“他的丈夫随员外出去,你可在此,夜里伏侍费娘子。倘要汤水之时,不可迟误。”素梅随了唐氏到了房中,拿着铺盖,就在彩云前铺下。

 倒也小心服侍,递汤送水,不用彩云分付。正是:惟有感恩并积恨,千年万载不成尘。且说冯吉到次到家,闻知费娘子分娩,大失所望,所喜身子还健。密骗道:“我想产后妇人是虚怯的,其夫之事,不可与他闻知。一时若死,把什么来弄。只说别人请他苏州游虎丘去了。

 安着他的心。待他健了,把甜言语哄他,一家住着,朝夕送些酒食,先去结他的心,那时网中之鱼,待事成了云云再娶。”冯吉道:“这话说得有理。”

 明,着人送酒送食,彩云感激他夫二人道:“幸喜得好人相逢,只不知丈夫苏州几时回来。”且说素梅丈夫叫名阿魁,极嘴尖的。一,素梅问阿魁:“费相公不知道几时回来,他娘子夜挂念。”阿魁道:“若要回来,这一世不能够了。”

 素梅惊问,他就一五一十把前后事情尽言说了,又道:“明晚间,还要抢他子进来,云云着哩。”正是:夫且说三分话,未可全抛一片心。

 这素梅因伏侍彩云好了,彩云感他好情,私下与他一套衣服,又有几件首饰。素梅又喜彩云为人温柔,倒十分心里喜欢他的,听见丈夫说出此事,如冷水淋头一般,吃惊非小。阿魁叮咛,不可漏,素梅道:“自然。”

 自己心下十分不乐,他想道:“我如今通知费娘子,他是女,一时干出余事,岂不害他?

 待不说,倘员外明晚用强,这费娘子不像个肯从的,一时间死节亦未可知。可惜这般一个好人,终不然看他落局。看我院君十分怜他,不免把此事一一的说与他知道救他一命,有何不可。”

 便三脚两步进了院君佛堂,把前事尽情说出,惊得面如土色,话都说不出了,停了一会道:“素梅,自古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有理会了,你悄地里通知费娘子,只说员外明晚抢你进来一事,那费官人在监之事,且瞒着他,恐他一时知道生死难料。

 你的哥子在江内摇船,可去唤他来,连夜送了费娘子还德清。到他家中,此事再与他道:未为迟也。”素梅别了院君急到费家,悄悄与彩云说了这一番话。彩云吃了一惊:“缘何有这般奇事。”便哭将起来。

 素梅忙止住道:“院君叫船连夜送你归去,你可快快收拾。若员外一知,翅也难飞了。”彩云道:“一时间那得船来?”素梅说:“我哥子在此摇船生意,待我去河口看他在否。如不在,只须你管家另雇便是。”

 素梅忙去河口一看,恰遇正好回来。素梅忙叫哥哥:“院君着我唤你的船,连夜到德清送一亲眷去,与你船钱。”那船户道:“这等,待我收拾到来便了。”

 这边彩云忙忙收拾,已傍黑了,船一到岸,费才夫并素梅一齐相帮搬运,收拾得更尽。彩云着素梅上覆院君,千恩万谢。

 着素梅道:“我官人来,且不可说甚的,一时竟气起来,未知凶吉。只说我身子不健回的。我自慢慢着人来酬谢你。”两下落泪来。唐氏又唤素梅,送些下情酒肴道:“来亲送,恐员外得知道不好了,改着人来望便是。”

 两下别了,正是:鳌鱼却金钩钓,摆尾摇头再不来。那船连夜往德清进发,彩云到家不题。且说冯吉次打点抢着彩云,那凤成东早早已来了,各人打点做事,只有唐氏与素梅两人在佛堂中暗笑。那冯吉抓耳腮,心火不安。

 巴不得到晚,心中等不得,先去看看着,只见门是掩的,推门一看,净悄悄的。便一步步踱将进去,并无人影。又走进内室,只见桌椅灶而已。吃了一个惊,回身便走,恰好撞着密骗,道:“走了,走了,事不谐矣。”密骗吃了一惊,道:“何人走了消息?”

 冯齐叫齐使唤家人,忙问:“何人走我消息?”各人目定口呆。连阿魁也赖,不曾对人说来。

 正是:空施万丈深潭计,那得骊龙颔下珠。冯吉道:“怎了,怎了,空着了,害费生如何了结!”凤城东也没理会处。

 只见家人说:“县里差人催审,在外边坐着哩。”冯吉怨着密骗,事又不成,打这样天大官司,如今怎了,密骗道:“事不干差,只是走了雌儿。

 有心如此,一不做二不休,一边往牢里用些银子摆布死了老费,一边告着他子,说赁屋为名,偷我资财,连夜运回。那时少不得出来对理,再施计策谋来便了。”冯吉道:“如今差人你去回他,再迟几来听审。”

 免不得吃些酒食,送个包儿,竟自去了,密骗又与冯吉道:“事不宜迟,拿些银子到狱官处使用,着他动张病呈,弄死了他,再好谋娶。”登时冯吉叫阿魁带了银子,随了凤城东到狱里使用。且说费人龙,那醉里睡在监中。

 直到黄昏时候,方才有些醒意。此子虽然收监,然见是个斯文醉汉,又不知何等样人,狱官先分付放他在官厅上傍睡着,这一时醒来,也不知天晓夜暗,只听得耳边厢喝号提铃,好生惊恐。

 把手去摸,又不在上,又无衾枕,寒冷起来,又不知在何所在,竟不知身陷狱中。吆吆喝喝,直至天明。坐起一看,还只说在冯家厅上,他整衣立起。须臾,厅后走出一个人来,头上戴着一顶四角方巾,身上穿一领旧褐子道:袍,脚下穿一双秋子蒲鞋。

 人龙一见,未免整衣上前施礼。那狱官姓卜名昌,乃北京顺天府宛平县人。年将半百,只生一女,年二十岁了,因随任来了四年,尚未有亲。子早已亡过,只带一房家人媳妇四口儿,到崇德县来做官。为人耿直。他一见人龙上前施礼,他已知道是个有名的秀才,乃逊他大首拜揖。

 人龙回礼就座,便开口动问:“老先生此处敢是府上么?”卜昌见他还不知是牢狱,倒一时不好便说道:“先生还不知道请到里边书房再讲。”把人龙引进了书房,坐下道:“且请梳洗了再说。”  M.PinGg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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