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欢喜冤家[明] 下章
第26章 与两人如此
 渔人钓艇,系于芦苇丛中,牧子牛衣,避在豆棚里。蝉琴凄断,蛛网摧残。堂坳之莽为舟,行瓦之檐飞瀑。如逢月,可以沤丝。及我公田,何殊两菜。二崤可避,五松就封。襄王正坐披襟,神女犹能行暮。斜蔽树,桑榆忽尔无光。白云在天,丘陵因而不见。

 岂惟足净尘埃,且复顿消残暑,正在油然作云、沛然下雨之际,铁念三忙忙而来。香姐见了,满面堆下笑来,道:“略迟一步,便着雨了。”念三道:“正是,正是。”

 那雨来得快,一声响处,如泻银河,落一个倾盆不住。香姐道:“叔叔,外边雨打进来,里面来坐。”念三进到后边,只见壁上挂一柄刀。念三除下一看,道:“好刀。”香姐说:“挂在此防贼的。”念三道:“正是。”

 回头见桌上摆着对象,念三说:“嫂嫂打点做夜宵了么?”香姐说:“昨因叔叔不曾吃得茶去,你约今又来,故此是我备在此间,等你来当茶的。”念二道:“何须嫂嫂这般费心。”

 便坐下了道:“哥哥不知在那里着雨了。”香姐道:“今他正该上宿。晴也不回,而况这般大雨。”念三道:“我倒忘了。

 早知他上宿,我再迟一,就见他了,何必赶来。遇了这般大雨,怎生回去。”香姐道:“雨落天留客,正好吃酒吃醉了,就在此睡了,何必忧他。”念三道:“怎好打搅嫂嫂。”香姐说:“原是一家人,如今倒说起客话来。”

 筛了酒,劝念三吃,一连吃了六七杯,两下里都有些酒意了,香姐说:“叔叔昨说的典妇人一事,我到在心,与你寻下一个了,他竟不要你破费半厘。”

 念三说:“多承嫂嫂留意。那里有个不要银子的妇人,敢是个丑儿。”香姐说:“比着我好得多哩。”

 念三笑道:“像得嫂嫂已有二十四分,还好如嫂嫂高些,便是西施了,望嫂嫂指引我看看。”香姐道:“这样急,怎好去得?你且吃酒,后生家说了,便这般高兴。”念三说:“我被嫂嫂说得心热起来。”

 香姐道:“看你蛮子,好上钩的。说得几句,便动起火来。”道:“叔叔多吃几杯,有这酒兴,与你完就么。”念三只说真个,一连又吃了几杯。那雨一发大了,天又黑将下来。说:“嫂嫂,天晚了,怎好?”

 香姐说:“夜深些,方好与你去。终不然,偷妇人,可是青天白做的?”念三说:“这雨不住点奈何?”香姐说:“不妨,少不得有住的时节。”只顾笑嘻嘻哄那念三,弄得念三存坐不安。

 待要回,香姐说没有雨伞,要一困,又无所在,就靠在桌上。香姐抚了背脊道:“这上不睡,靠在这里,岂不冷了成病!”念三道:“嫂嫂的,我怎生睡!”香姐道:“没人在此,便把你睡一次儿也不妨。”

 念三见说没人在此四个字,起了他一点念头,方才哪有个妇人!明是个假的了,待我再挑一句,看他怎生答我,便知他心事了,道:“嫂嫂,你许了我那人,又教我睡在这里,莫非哄我!”

 香姐说:“不教你落空便了,十分去不得,赔也赔你一个。”念三笑道:“若是赔我一个,只是嫂嫂。难道嫂嫂肯赔?”香姐说:“我也赔得你。”铁念三大喜,近前拘住,去扯他子。香姐说:“待我自解。”

 去了裙里。念三扯下自己子,着身子就弄。何见得:武士单矛,直入貔貅之帐,人阁笔,裁成云雨文章。这黑蛮似铁罗汉投斋,何曾歇口。

 那货如粉骷髅弄阵,惯会长。津津舌送过来,留而不返。洋洋水入出去,难似遮藏。杨柳不住的无风舞摆。秋波眼频频转含俏窥郎。你看雪白一个妇人,乘着一个乌黑汉子,比似:

 玉簪斜鬓云旁,一点乌云映光。乌中鹤发年高士,黑笔淋漓画粉墙。薛仁贵坐乌椎马,砚台跌下石灰缸。白扇素罗画黑竹,月里嫦娥嫁灶王。一番大战,须臾罢手。念三欢喜,叫道:“好嫂嫂,快活死我也。”

 香姐道:“好叔叔,真好手段也。”两个走来,俱净了手脚,闭好门儿,重行坐在一条凳上,搂了吃酒。

 笑笑说说,调得火热,把念三做了个亲老公一般看待。收拾物件,二人衣而睡。不免复阵。次念三见雨住,道:“我且去,晚上我拿酒来请你。”

 开了后门去了,香姐想着道:“念三面貌虽黑,原来此物这般雄伟,火一般热的,又且耐久,早知嫁了他,倒是一生快活。

 如今弄得手惹干面,怎得洁净。且住,少不得做个法儿,定要与念三做了夫,方称我心。”正在存想间,老崔回了,道:“昨晚雨大,我记念你独自个困,必然害怕。”香姐说:“我倒凉快得紧,一夜直睡到天亮。竟不怕。”

 老崔说:“这般还好。”忙忙取火烧了脸汤,与娘子洗面,香姐自去梳头。老崔煮饭。香姐打扮得十分俏丽,叫老崔去外边买几枝茉莉花来。老崔说:“你这般标致了,再戴茉莉,是锦上添花了,十分打扮得娇美,有人要看你想你。”

 香姐说:“我寻个二老帮助你,省得你这般强支撑。”老崔说:“若得如此方好,不然我要改名字了。”香姐道:“改什么名字?”崔福来道:“改作崔命去了。”

 香姐笑了一声道:“崔得你的命去,我方好去嫁人。”老崔说:“仔细打听,不要嫁的与我一般。”

 香姐说:“此事那里打听,必须面试方知。那些胆怯的,必然不敢上阵。”老崔说:“毕竟还说出自家本相来了。”正说间,卖花声近。香姐买了两枝,道:“你要花戴么?”老崔笑道:“好花不上老人头。若戴了。便不成诗意了。”

 香姐说:“那逢花一枝,这也不拘老少。”老崔说:“你的好心,只取一朵儿香香便了。”又笑道:“你不要又说出临老入花丛来,不然不敢领命。”

 闲话之间,饭也了,夫两个用过。老崔说:“我去做生意,明早方回,你无事困困消遣罢。”说声去了,香姐一心只望着念三。走来走去,在那里间想,只听得一声“卖水哩”香姐听见,道:“又奇了。这般大雨,缘何卖水哩。”

 不免叫住他,问他缘故:“卖水的老人家,你卖的是什么水?”那卖水的把眼一看,歇下水担,道:“小娘子,你不知道这水:不从地长,却自天来。

 难消白如年,能了黄昏几个。及时始降,农举趾之晨。连月累累夜,随接随来。消受积多,既取之而无。封题已固,亦用之而不穷。亦如积谷防饥,不减儿孙暴富。明月入怀,破尚书之睡梦。清风生翼,佐学士之谈锋。

 一盏可消病骨,七碗顿自生风。香姐乃大人家出身,惯用梅水的,与三十文钱:“买了你这一担,待用完了,再问你买。”那老人家见他在行,挑进门来。

 香姐把净坛藏了,道:“老人家,你高姓?”卖水的道:“我姓何,名礼,人皆称我老何。”道:“娘子,几时再挑来与你?”香姐道:“过几时,你来问一声便了。”

 何礼取了钱,竟去了,香姐取了梅水煎起茶来,果然可口,正是:吹云泼雪,视之尚可除烦。滴香,嗅之已能骨。一连吃了三碗,放下道:“亏杀这几碗茶儿,才把我心中之火,挫下些去。”

 睡了一会,起来一看,天色傍晚光景。念三忽到,手里拿了些酒果肴饼。香姐说:“为何不早来?令我望这一。”念三说:“我的邻家央我干事,原说过晚上来的。”

 慌忙摆出对象,都是现成的。那二人并坐,笑嘻嘻三杯两盏,你爱我怜。念三只闻得花香,更觉助情。香姐说:“当初你到我家,我只说是你娶我,到晚来换了老崔。如今试起本事,他竟没帐了,怎生得与你做了夫,方中我意?”

 念三说:“如今来了五夜,哥哥去了五夜。哥去得我又来,你倒夜夜不空。我与你若做夫,到只得半月在家了。”香姐说:“那老头儿不在中倒好,厌答答,来又来不得,倒弄得动人干火,倒不喜他。”

 念三说:“譬如我昨不与你相好也罢了。”香姐说:“人是不知足的,得陇望蜀,那肯心厌。”

 念三说:“明教他买些方药,弄弄便是。”香姐说:“你不知道那方药,是本质好的越好,本质不如意,药便不如意。与世上为人一般,只扶起,不扶倒的。”念三笑道:“你缘何知道?”

 香姐说:“我那主人不济,见了我,正待行事,那物软了,后边又买了药儿一弄,刚刚到二千,便完事。”

 念三说:“你只为得紧,故此想弄,何不烧些热汤,泡洗他一泡洗?”香姐笑道:“有支吴歌儿,单指热汤泡洗此物:姐儿介星来没药医,跑过东来跑过西,

 要介弗要烧构热汤来豁豁,热汤只豁得外头皮。念三笑了道:“我与你猜一杯,不可吃这闷酒。”

 被香姐赢了一拳,道:“猜拳也有一个吴歌:”郎和姐来把拳猜,郎问娇娘有几个来。只得郎一个,若还两个你先开。”念三大喜,把香姐亲个嘴道:“儿,我与你两人如此,也有一支歌儿么?”

 香姐说:“有:古人说话不中听,哪有一个娇娘生许嫁一个人。若得武则天,世人那敢捉情。”念三听罢道:“真得有趣。”也等不得到晚,忙忙把他推倒。香姐急忙解开裙带。念三那物如铁,弄将起来。

 那香姐做出万千情态,念三被他哄得意,把他那半大脚儿搭上肩头直耸,那水儿一阵阵将出来,香姐叫道:“心肝来了。”念三道:“我还未完。”  M.pINggXS.coM
上章 欢喜冤家[明] 下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