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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人数哪里够
 檐下宽大台阶上安了桌子,白桌布包了,放着红布裹扎的麦克风。两边各有两排五行十个硬座直背椅子。高大的门柱上是一副对联。佛理如云,云在山头,登上山头云更远。教义仪月,月在水中,拨开水面月更深。

 台阶下的土场上已涌了许多人、有着青袍的和尚。也有柬发的道士。更多的是一些来客和派出所维持秩序的人。栅栏外停了一片小车、庄之蝶看了看号,有一辆车号竟是市长的专车,倒惊叹慧明真有能耐。

 而来往行人已得知今庵里过事,只是没有请帖和出入证不得入内,齐趴在栅栏上往里张望。各种卖吃食、卖香表蜡烛的小贩就摆摊儿在巷道那边一声声叫卖。庄之蝶瞧了人窝里并不见孟云房。

 也不知他还请了什么人,就去了卖冰糖葫芦小贩前要买一串来吃。唐宛地说那不卫生,要吃镜儿糕。镜儿糕是多年不曾上过市,两人走近去。卖主是一个老汉,正高高坐在糕灶前。

 灶是包装了一个三轮车却看不出是三轮车,上边搭了凉棚,如是固定摊点。凉棚上有一横木板,墨笔写着“镜糕张”两边的小木杆上,一边是:原米原汁原手艺。

 一边是:专户老人老字号。庄之蝶说:“好!”老汉早揭了镜片儿大的笼子,用竹了两个糕。庄之蝶说:“只要一个,我不吃的。”老汉说。

 “噢,不是恋人和情人?请原谅。那就你一个吃了。”唐宛儿就看了一下庄之蝶,两人一笑,庄之蝶问道:“镜糕还有什么讲法?”

 老汉说:“镜糕镜糕,不仅大小如镜,还有个圆满之意。唐朝时这糕是歌楼上专用食品,旧社会也是在剧院门口、游乐场外卖的。现在不讲究这了,可它像签一样,凡是一对男女来吃,只买一个,那女的必是子、同志、人。俩人买两个,不是恋人就是情人。没有不准的”

 庄之蝶又问:“这就错了,圆满应该是子,夫两个才称圆满的。”老汉说:“一点没错。古人说过。

 不如妾,妾不如不如偷。现在的夫十个有九个是凑合着过日子的。说笑了,说笑了。”两人走开来,唐宛儿说。

 “你为什么就不买一个吃吃,看样子咱们不长久吗?”庄之蝶说。“那老汉贫嘴说笑揽生意的,怎么信他?要依他说,买一个的是夫,那就预兆咱们要做了夫的!”说得唐宛儿高兴起来。

 就听见有人叫道:“好呀,你们两个在这儿轧马路呀!”唐宛儿吓了一跳,回头看也不看,就往路旁走,似乎是陌生的路人。庄之蝶回头见是孟云房,说:“你怎么现在才来?

 刚才在十字路口碰上了唐宛儿,我说快去叫周敏来,今你孟老师请咱去看监院升座的。她说周敏不在,她也不来的。我就把她强留下。”

 就喊“唐宛儿,唐宛儿,你问问你孟老师邀请你了没有?”唐宛儿立即会意,笑着说:“我不信的,孟老师会邀请了我?!”孟云房说:“邀请的。

 我要哄你,让我这么大年岁的人是狗哩!”不一会儿,杂志社的李洪文、苟大海,作协搞书评的戴尚田,都骑车来了,众人互作介绍问候了,就由孟云房领着去栅栏入口,给守门的派出所人说了几句话,全都进了去。

 孟云房对这里熟悉,一边走一边讲说,那山门外的两旗杆如何是宋时物件,这山门是直对了城墙朱雀门的,又如何的好风水。过了山门,是一个很大的场地,中间蓄一水池,池上有假山。山上有水。

 有许多人就拿了分币在水面上放,嚷道能放住的就吉利。唐宛儿先挤进去瞧热闹,放了几枚,枚枚都落下池底,气得还在口袋里掏分币,分币没有了。

 扭身看看池后又是旗杆,却只一,上是黄幡,幡两边飘两彩带一直拖地,庄之蝶站在那里在读,就过去要庄之蝶给她些分币。

 庄之蝶正眼看着黄幡,双手又擦火柴点烟,让唐宛儿在他子兜儿掏。唐宛儿掏着几枚分币了,手却不出来、隔兜子握住了一。庄之蝶忙说。

 “你贼胆大!这是佛地!”唐宛儿偏又握了握。竟硬起来,说:“你正经,你起来干啥?!”笑着把分币拿走了,孟云房过来说:“哪没甚读的,是我拟的词儿。”拉了庄之蝶又往后边走去。

 唐宛儿在水池里终于放住了一枚分币,却没有一个人在旁边喝彩,噘了嘴儿也走开来,却兴奋了两边廊房下的各类塑像,认得是菩萨,却说不出是何种菩萨,个个面如满月,飞眉秀眼,甚是好看。

 孟云房就喊:“唐宛儿是看那菩萨长得好,还是要和菩萨比着谁美?”唐宛儿就恼了脸,跑过来,却又噗地笑了。

 孟云房就说:“恼了睑还像个菩萨,这一笑太媚,就不像了!”唐宛儿说:“孟老师什么地方也胡说,对佛不恭的。”孟云房说:“佛教的事我比你知得多。

 古时大法师就说了,佛是什么,是死撅子!”说话间,庄之蝶只探头往那一排经堂和僧舍里看,李洪文就问:“那里是尼姑睡的地方吗?是一个人睡,还是打对儿睡?”孟之房说。

 “你管人家怎么睡!快先到后院接待处登个记。”李洪文又问庄之蝶:“尼姑合铺儿睡,有没有同恋?”

 庄之蝶没言语,前面正过来一个尼姑,穿得一身灰布长衫,光了头,却眉目清秀。李洪文就吐吐舌头,直叹尼姑剃了头好漂亮的。庄之蝶说:“过会见到监院,你怕要叫出声儿的!”

 到了登记处,那里拥了一堆人,一张桌子后坐了一个老尼姑,面前放着笔墨和宣纸册页。孟云房就去介绍了庄之蝶,只惊得老尼和旁边几个和尚都念起阿弥陀佛,便见慧明从旁边小圆门里出来,李洪文果然叫了一声。庄之蝶就手伸出来握手,慧明也行了佛礼,进小圆门里。

 原来又是一个极干净的小院,北边有两间厅房,便在厅房里让坐了,立即有人捧了茶来。慧明说:“庄先生能来,实在是山门有幸,我真怕请不动你的。”

 庄之蝶说:“清虚庵这么大的事,我怎能不来呢?恭贺你了!”慧明便说:“你见见省市领导吧,他们也来了!”庄之蝶探问领导来的是谁。

 但慧明已拉了他走到西边套间里。套间里是一圈黑色直式坐椅,椅上套有杏黄坐垫,中间是黑漆茶几,上嵌了蓝田山水纹玉石板,香烟零。茶水狼籍。慧明便说:“各位领导,我介绍一下,这位是著名作家庄之蝶!”众领导就说:“都知道的。”

 一一伸手来握。庄之蝶认得是省市民委主任、民政局长,还有黄德复,还有一个就是市委的那个秘书长。庄之蝶与前边的握过手了,走到黄德复面前,只问:“市长没来吗?”

 黄德复说:“市长去开个重要会,让我代表了他来的。”庄之蝶说:“我刚才看见车号还以为是市长来了,今这阵势大,把你们请来这么多的。”黄德复说:“这算清虚庵过第一个大事嘛!”

 旁边的秘书长说:“作家近期有什么大作?”庄之蝶假装没听见,只对黄德复说:“身体还好吧?”黄德复也说:“你怎么样,脚好了?听说是一个野大夫治的?”庄之蝶说“治得不错,两张膏药就没事了!”

 偏回过头来,那秘书长又欠了身伸手来握,庄之蝶却仍装着没看见,又给黄德复说了一句什么,回坐在椅上端杯吃茶,眼角余光里瞧见秘书长还站在那里,手一时收不回去,却慢慢弯了指头,对旁边人说:“今是星期三,明是星期四,后天是星期五了嘛…”

 这时候,孟云房在门口招手,庄之蝶出来,孟云房说:“意明今忙,说她顾不得—一招呼,让我替她照看好你和大家,还给了六张餐票,要大家典礼完在这里用餐。庵里虽是素菜,却极有特点,你不妨吃吃。”庄之蝶说。

 “今人多,哄哄的,吃什么呀,不如出去后吃浆水面去,大热天也败火。”孟云房说:“那好。我让他们去看那些恭贺的字画了,现在快到了典礼时间,咱去看不看?你是要上台和领导们坐一起的。”

 庄之蝶说:“那个秘书长也来了,我刚才没有理他,如果要坐台上,再见他不理就说不过去。典礼怎么个举行法?”

 孟云房说:“先在山门口开个简单会,无非是吹号放鞭炮,由法门寺来的祥云大法师宣读慧明为清虚庵监院,再是领导讲话,各寺院代表讲话,各宗教别系的代表讲话,然后才进行佛教上的一套监院升座仪式。”

 庄之蝶说:“开会就不去了,举行仪式时看看。”孟云房:“那我对他们说去,自由活动。最后在山门口集合。你先去圣母殿那儿等着,我领你去看一个东西,保管你爱的。”庄之蝶先去了圣母殿看了塑像,那殿前有一个大环锅,里边全是香灰。

 环锅前是一个焊成的四米长的铁架,铁架上每隔四寸钻有一小孔。成群的男女在那里烧香点烛,烛满了小孔,红的蜡油淋得到处都是。庄之蝶觉得空气呛人,就出来看见殿东西两边各有小亭,先去东边亭里看了。

 亭中竖一石碑,上书了杨玉环入宫之前怎样在此出家,唐玄宗又如何到这庵里拜佛烧香的云云、知道尽是孟云房的杜撰之辞,笑了笑,又走过来看西边亭里是什么。孟云房就来了,还有唐宛儿,妇人一脸热汗,颜色愈发娇,说她把每个殿都看了。

 问尼姑庵里怎么那么多和尚,而且还有乐队,乐队一律是和尚、尼姑,和尚尼姑还会乐器吗?孟云房说:“庵里是十三个尼姑,过这么大的事,人数哪里够,都是从别的寺里请来的。  M.PinGg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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