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1章 贪得无厌
程宗扬叹道:“当初在江州打得惟恐不狠,只想着怎么把宋军打崩。我这会儿都有点后悔了,要不是把宋军的
气神都打没了,宋主也不会急于整顿
军。这倒好,偏偏在节骨眼儿上出了这档子事。哪怕晚三个月,局面都不至于坏成这样。”
“主公的意思,必须要救宋国?”“依你看呢?”“趁昭南军北上,江州挥师东进,筠州一战可下。”贾文和道:“届时主公自舞都南下,与江州军南北合击,丹
唾手可得。”占据筠州和丹
?程宗扬狠狠心动了一下,这等于是夺了宋国西边各州,将舞都和江州的联为一体。
同时占据云水和大江两条航路,只要能稳住阵脚,六朝之外再多出来个类似晴州的割据势力也不是不可能…程宗扬浮想联翩,最后还是理智占了上风。江州是晋国的,筠州是宋国的,舞都是汉国的,这么干的话,等于是单挑晋、汉、宋…
真要这么牛
,干嘛不一统天下算了?“老贾,我跟你
个底,别看我现在是汉国的诸侯,但除了江州的兄弟们,六朝中我唯一能靠得住的,其实是宋国。”
“哦?”程宗扬尴尬地咳了一声“具体你就别问了,领会意思就行。文和兄,赶紧想个主意,怎么让昭南人罢手?”“昭南是否有意灭宋?”程宗扬怔了一下“不至于吧?”“既然非是灭国,那么就是求利。宋国既然打不过,唯有谈和。”
“城下之盟吗?”程宗扬摸着下巴,眼睛慢慢亮了起来“要是谈判的话,我倒是有些主意…”“主公三思。”贾文和提醒道:“卑辞求和,即便能谈下来,也要落得一世骂名,得不偿失。”
程宗扬摆了摆手“如果昭南人的目的是求利,我倒是有办法给他们一笔舍弃不得的重利,同时还能让宋国大赚一笔。”贾文和神情古怪地看着他,半晌没有作声。
“老贾,你不用这么看着我。”程宗扬道:“主公我有屠龙之术,保证一刀下去,让昭南这条大龙被宰得舒舒服服,心满意足。”“属下鲁钝,愿闻其详。”
“具体内容牵扯到非常高深的经济贸易知识,一句两句说不清楚。”程宗扬笑道:“对你家主公有信心一些,你家主公能混到今天,可不光是侥幸。”贾文和拱手道:“既然主公
有成竹,属下自当效力。”
“程头儿,”刘诏在外面道:“廖先生休息好了,想过来辞行。”程宗扬与贾文和相视一眼,开口道:“请廖先生进来。”廖群玉在程宅将养了一
。
此时洗沐一新,换了新衣,气
好了许多。他远远便一揖到地,诚恳地说道:“多谢程主事!
搭救之恩,廖某铭记五内!他
必有所报!”程宗扬笑道:“老廖,咱们都这么
了,还用得着这么客气吗?来,大家认识一下,这位是贾文和贾先生。这位是宋国秘书监的廖群玉廖先生,主掌三阁图书。
两位都是才智之士,不妨多多亲近。”两人寒暄几句,程宗扬道:“廖先生准备什么时候动身?”
“这就走。特来向程主事辞行。”“既然要走,老廖,你也别瞒我了…宋国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廖群玉默然良久,最后化为一声叹息。程宗扬笑道:“我是宋国宝钞局主事,又是太后的自家人。有什么事还得瞒着我的?”
“此事实在不该我来开口。但…”廖群玉踌躇片刻,最后叹道:“敢问程主事,是不是推荐了一位游士,觐见官家?”
“游士?”程宗扬一时间不明所以。“此人复姓东方,名曼倩。”程宗扬一拍大腿“我差点儿都忘了!老东啊!怎么样?他干得还行吧?”廖群玉苦笑道:“此人…着实是一位佞臣!”说到最后两个字,廖群玉几乎是咬牙切齿“这厮以幸进得圣上赏识,授为起居郎,官止七品,却在朝中攻讦百官,指斥群僚,倒行逆施,肆无忌惮!”
程宗扬听得发怔“他都干什么了?”“他刚入朝就职第一天,便在上朝之前,将文武百官都骂了一遍。
王禹玉王丞相被他骂成饭桶,气得几乎中风。谏院的丁大全,被他骂成剥皮鼠辈,按捺不住,振臂殴击,却被那佞臣
以老拳,脸都打青了,后来三堂会审,因为是丁大全先动的手,反而落得贬官去职。
还有工部尚书丁渭,那厮故意在百官聚集时抚须大叫:丁尚书不在,我留此须何用!”程宗扬差点儿笑出声来。
这典故他在宋国听说过,丁渭刚做官时,曾因上官喝汤时
到胡须上,亲手为之溜须,被人讥讽为溜须之徒。东方曼倩倒好,正赶着上朝的时候当众打脸。
“…丁尚书被气得几乎吐血,没等上朝就回去写了辞呈。谁知圣上受了那佞臣的蛊惑,非但不曾下旨挽留,反而当即允准。就连贾相爷…”
“贾相爷怎么了?”廖群玉苦笑道:“那厮放话要买蛐蛐,无论多寡,全部一枚金铢一只,生生将整个临安卖蛐蛐的都引到贾相爷府上。
一时间后乐园人满为患,尽是售卖蛐蛐的。相爷大怒,命人将那些商贩尽数逐出。那厮又在相府对面挂出招牌,一枚铜铢一只,收了数千只蛐蛐,然后掐头去尾,拿大锅煎炒,满满装了一食盒,以进献为名,送给贾相品尝。”
“程主事知道,贾相除了读书,别无他好,闲暇时偶尔以斗蛐蛐为乐。看到那一食盒炒好的蛐蛐…唉…”廖群玉长叹一声“相爷震怒之下,上书宫中,宁愿辞官回乡,只求圣上诛杀此獠。”
程宗扬干笑道:“贾相爷这…有点意气用事了哈。”“相爷以太师之尊,却被一弄臣戏谑,如何能忍?若不严惩,置朝廷威严于何地?岂不令世人看轻我大宋文臣?”
“这倒也是…相爷的辞呈,圣上不会允了吧?”廖群玉奇怪地看了他一眼,这怎么可能?“圣上自是不允,还下诏赐相爷万金,厚加抚慰。”
“一万金铢?”程宗扬吃了一惊,君王赏赐大臣,通常都是象征
的给个百金意思一下,千金都没多少。
赏赐这种事讲的是君恩臣荣,谁还能真指望这个发财?何况宋国的财政状况在六朝都是垫底的存在,一直拆东墙补西墙,宋主如此大手笔,对贾师宪还真是看重。廖群玉道:“用的是户部刚缴纳的纸钞。”
“哦…”程宗扬感觉有点怪怪的,自己当初受到贾师宪的极力支持,才能顺利在宋国境内发行纸钞,其中最要紧的一条就是朝廷允许以纸钞缴纳赋税,其价值与钱铢等额。
不过看宋主这架式,似乎还是没把纸钞当成钱铢,花起来一点都不心痛。程宗扬第一个念头是宋主手这么松,会不会对纸钞的信用造成负面影响?第二个念头是:宋国官方对纸钞如此轻视,对和谈倒是件好事。
程宗扬一边转着念头,一边道:“东方曼倩呢?圣上不会真砍了他的脑袋,让贾相爷开心吧?”廖群玉摇了摇头“圣上请出祖训,不得擅杀士人,以此劝住贾相爷。随后夺了东方曼倩的官职,充任看班外殿直,命其在殿前执戟。”
又是执戟,东方曼倩跟这差事还真有缘分,不过同样是执戟,汉宋两国的待遇却截然不同。在汉国,殿前执戟是天子近侍,属于仕宦正途之一,出为郎官,位登将相都毫无问题。宋国崇文抑武,所谓的看班外殿直就是个大头兵,而且入了武职,一辈子都不能再转文职,等于仕途彻底断绝。
“这事闹的…我原来看着那厮有点学问,想着为大宋招揽人才,没想到这这厮竟然如此狂悖放肆,全无人理!”程宗扬肃容道:“贾先生,你替我写个札子,向圣上告罪,都是微臣识人不明之过。
东方曼倩那厮目无同侪,扰
朝政,请圣上杀之以安天下!”在廖群玉面前坚定地表明了立场之后,程宗扬道:“这厮已经是条死狗,这辈子都出不了头,贾相爷该消气了吧?”
廖群玉道:“不瞒程主事,那厮当初骂得王丞相称病,丁大全、丁渭等人纷纷去职,相爷还在背后很是夸奖过他,称其诙谐有智。可这回的事,着实让相爷有些下不来台。在下离开临安时,相爷尚且余怒未消。”
“理解理解,这样吧,会之应该已经回临安了,我让他花点心思,搜罗几只上好的蛐蛐,给相爷赔罪。”
“别!”廖群玉连忙道:“相爷气恼之下,将府中的蛐蛐全放了,收藏的蛐蛐罐也都砸了,发誓不再斗什么蛐蛐。”“这样啊…”程宗扬心头微动,贾师宪要是真不再斗蛐蛐,那可是件天大的好事。老贾这人的名声,一大半都臭在这上面了。
“此事我虽然不知情,但毕竟是因我而起。”程宗扬道:“廖先生看我该怎么向贾相爷赔罪?敬献些款项,还是寻些善本图书?”廖群玉苦笑道:“钱就不用了。
圣上所赐的万金纸钞,相爷还不知道该怎么花销呢。”程宗扬听着连连点头,下面被贾文和暗暗踩了一脚。略一琢磨,顿时回过味来。当即道:“我钱庄里正缺纸钞周转。相爷手中既然有这么多纸钞,不若由敝行全额兑付为钱铢如何?”
“这个…那就多谢程主事了。”程宗扬笑道:“说哪里话!相爷肯兑付钱铢,就是对我们钱庄最大的支持!我感谢相爷还来不及呢。”两人彼此相谢,一时间宾主尽
,其乐融融。
程宗扬斟上茶水,笑道:“圣上一番作为,英主之姿尽显,又有贾相爷这样的大贤相助,群臣相得,诚为嘉话。不知晴州那边,眼下是个什么局面?”廖群玉摇头道:“一帮商蠹而已,重利轻义,贪得无厌,不足为道。”
程宗扬仔细看着廖群玉的表情。看得出来,他说的是真心话。在廖群玉这等文士眼中,晴州那帮商贾就是一群只贪图利益,毫无仁义之心的蠹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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