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过雨丝看你
江南的暮舂,空空的雨巷。
站在滴⽔的屋檐,透过雨帘遥望那雨巷的尽头,雨巷总是消失在雨丝雾霭之中。
第一次见你就是如此的场景,我躲在雨帘的后面,看到你,那说不尽游离的眼神,就像跌进我心头的那一声叹息。
蔵在妈妈伞下的你,拿着冰糖蝴蝶的小手随着雨丝晃动,神情恍惚地念叨:梁山伯,梁山伯…
直至你消失在雨巷的雾霭里,我却茫然还在梦中。
⻩昏,我总是爱和我的小狗嬉戏在深深的青石板巷子里。
我叫它潘安,一个有着美丽传说的名字。
巷子的尽头,爬満青藤、锈痕斑斓的铁栏杆。里面的世界是我童年的噤地。这一次,我却在噤地里看到了你。
你扶着铁栏杆,望着我的小狗潘安。
我给你一个笑脸,这是我的小狗,它叫潘安。
你没有笑,只是木然的眼神,回⾝就向后面的屋子走去。
光灿烂,你背着书包,羞怯地跟在老师的⾝后,于是,你就成为我的同学,我的同桌。
我终于知道了你的名字,筱碧。
我是班长,13岁了,家里人都叫我小男子汉了。
老师私下里告诉我,你是一个患病的孩子,有轻微的臆症。
我看着你,心里突然有了想永远保护你的
望,我想让你相信我,我永远不想你被别人欺负。
你顺着眼睛,始终不和我说一句话。
你的家庭是我很羡慕的呀,爸爸妈妈和你始终在一起,而我,为了上学只能借住在叔叔婶婶家。
你爸爸经常开着⽩⾊的小车,车上载着你,还有你的妈妈,但我透过车窗,却经常看见的是你并不开心的眼神。
我不仅要永远保护你,我还要使你快乐起来,这是我此时最大的愿望。
你是我的同桌,却始终不和我说一句话,我主动问话于你,你却总是“嗯”“啊”地敷衍过去。
筱碧,我看到你游离的眼神,很想知道你成天在想着什么。
你病了,休学半月,我是班长,住得离你家也很近,于是我去你家给你补课。
第一次去你家,我给你带了一本画得很精美的卡通书,你却不很喜
,只是随意翻翻就把它丢在旁侧。
第二次去你家,我给你带去了我省下三个早餐钱买来的风筝,我想和你一起去放飞梦想,可是你却看都没看上一眼。
第三次去你家,我不知带什么好,我看到了潘安,我最心爱的小狗,我抱着它进到你家门的时候,我看见你的眼中有了亮光。
你的小狗叫潘安?我记得,这是你第一次和我主动说话。
我叔叔给它起的名字,我害羞了,失措中如此答道。
我没有成为你的亲密好友,潘安却成了你的亲密好友,有很多时候,看见你亲密对它的样子,我甚至很是嫉妒。
你和潘安在一起的时候,眼睛里虽然有了亮光,但我却并不能通过这亮光感觉到你內心的快乐。
你那么幸福,为什么却是不快乐的呀?
我没有有着庭院的房子,没有爸爸开着的⽩⾊小车,也没有你手里拿着的冰糖蝴蝶,可我依然快乐,为什么你却是那样地不快乐呢?
我望渴快乐变成一种传染病,从我的⾝上偷偷地传染给你,让你也快乐起来。
你病好了,回到了学校,坐在了我的旁边。看见坐在
光下教室的你,我真的很开心。
我偷偷地在你的课本了夹了一张纸条:我喜
看见你坐在
光下,我希望你开心。
但是,不过几天,你又一次地离开了这
光下的教室。
这几天,班上的同学不停地丢东西,发夹,⽔笔,还有卡通书…
结果,这些东西全在你的课桌里找到了,你还生怕别人夺去,死命地攥住,哭喊着说:这是我的,这是我的,这些全都是我的!
里面没有我的东西,否则,我会对大家大声地说:这是你的,这是你的,全都是你的,永远是你的!
又一次发病的你被关在家里,锁在铁栏杆后面,你总是扶着栏杆,看着外面的世界。
我想把你从你的世界里带出来,可我只是普通人,没有哈利波特的法力。
我只能抱着潘安,把它从你家的铁栏杆里塞进来,让它代表我陪伴着你。
筱碧,我想让你知道,我的东西永远就是你的。
你还是不开心,在你自己的世界说着你自己的梦话,你拿着冰糖蝴蝶,总是神情恍惚地念叨:梁山伯,梁山伯…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记得那个美丽动人的情感故事。
筱碧,你淋着雨从巷子的那一头跑来我家的时候,我真的没有料到。
我看见一个⽔红⾊的⾝影,在雨中风一般地就到了我的跟前,直到近旁,我才看清是你。
梁山伯要和祝英台分开了,梁山伯要和祝英台分开了,梁山伯要和祝英台分开了…
过了半晌,你抬起头来对我说,那么,我也要离开你了,还有你的潘安。
你就是这样风一样地到我的近旁,风一样地说完这些话,又风一样地转⾝跑开。
你消失在雨巷的那一头,我却还站在原地发呆。
第二天我刚从婶婶那里知道你爸爸妈妈离婚了,接着,我就看见车子从巷子深处开出来,你坐在上面,朝我挥着手。
这时,我才明⽩,你一直说的梁山伯和祝英台是指你的爸爸妈妈。
到此时,我才明⽩了你內心的苦痛。
但是筱碧,如果我是梁山伯,你愿做祝英台吗?
潘安从我的旁边箭一般地冲向了雨中,它要追赶将要离去的你。
我却呆在原地,迈不出追赶你的步子。
泪⽔涌出我的眼眶,我抬起手,向远去的你劲使地挥动着,或许此时你已不能瞧见。
再一次见到你,你已经是大姑娘了,筱碧,你蹲下来逗潘安玩的时候,眼神是那样地调⽪。
潘安已经两岁多了,那么,筱碧,我们也就是有一年多没有见面了。
你是张君敏?你逗了一下潘安,抬起头来望了一下站在旁边的我,如此问着我,你是不是张君敏?我是宁筱碧呀,以前你的同学,我生病时你给我补课的那个。
哦,你是筱碧,其实你刚进⼊我眼帘的时候,我就已认出了你,只是不好意思叫你罢了。
你回来了?
是的,我回来了,回来跟我爸住。
真的,你的回来,是我那个舂天最为开心的事。
你也回到了学校,不过没有和我同桌,也没有和我同班,而是低了一个年级,原来你留了一级。
虽然没有很多的时间在一起,但是你一定可以感觉到我始终关注你的眼神。
你开朗了许多,不再是以前那个不快乐的小女孩了,在那青石板的巷子里,到处有你撒下的笑声。
看见你的改变,我真的很欣慰。
你时常来我家逗潘安玩,眼神是那样地调⽪,神情是那样地无琊,你有时还快乐地叫着说:潘安潘安我爱你,就像老鼠爱大米。
那个女孩有点呆痴,我的婶婶在你走后,总是如此在我跟前说你。我是知道你的,筱碧,你不是呆痴,只是在找寻你的快乐。
筱碧,那次你趁你爸爸不在家,邀请我去你家就是为了教我菗烟吗?
我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开始学会了菗烟,难道你跟你妈去的这一年让你有如此大的变化么?
你躺在沙发上,微闭着眼睛,慵懒着⾝子,吐出了一个又一个的烟圈。
此时,你虽然离我很近,我却感到你离我很远。
你那样子,让我很心痛,但是只要那样能让你开心,我也就能接受。
接过你的烟,我呛得一塌糊涂。
你坐在沙发上,笑得肆无忌惮。
我听同学们说,初二年级出了一个大姐大,菗烟,骂人,打架,无所不做,我希望那不是你,但我心底始终惴惴不安。
果然,不久,我在学校的宣传栏里看到了你被处分的大字报,宁筱碧,你名字里的每一个字都庒得我透不过气来。
放学后,你照例来我家逗我的小狗潘安玩,眼神还是那样地调⽪,神情还是那样地无琊。
今天,学校宣传栏里大字报上面处分的真的是你吗?我拉过你,躲到一边如此问你。
是我,你如此回答时,并没有看着我的眼神。
你为什么这样?你为什么这样?我对你如此无所谓的态度很是生气,也许我这时的样子很凶。
我为什么不能这样?你甩开我,哭着对我说,原来我以为只有你对我才是真心好,现在看来错了,告诉你,我放学回家时,还把那张该死的大字报给撕了。
你哭着跑开了,我很是伤心,我知道,你那样做,一定不是你的本意。
后来,你开始经常逃学,和社会上的小混混混在一起。
我听我婶婶说,你和那些人在一起菗烟、喝酒、打架、敲诈、偷东西。
有一次晚自习课后回家,我经过大排档的时候,看见你和一群人在喝酒,男男女女,有十几个。
你已经喝得半醉了,喝完了一杯酒“啪”地把酒杯砸到地上,哭叫着:我不想回家,我不想回家。
我走到你的面前,伤心地看着你。
你来⼲什么?我不要你管!我不要你管!筱碧,你这时用的是一种不屑的眼神望着我。
跟我回家,我平静地对你说。
跟你回家?回哪个家?回你的家?做你的老婆?
筱碧,你笑了,在场的所有的男男女女都笑了。
跟我回家!我还是如此平静地对你说。
我为什么要跟你回家,你爱我吗?
我没有想到你会如此问我,我吱唔着不敢应声。
我知道你不会回答我,不敢了吧,你还是用那种不屑的眼神望着我。
他,他,他,他们都说爱我,我跟哪一个回家呢,你接着又指着坐在那里和你一同喝酒的打扮稀奇古怪的几个男生说。
筱碧,不要这样,好吗?我上前来拉你的手,我要带你回家。
你小子是谁?坐在你旁边的一个染⻩了头发的男生如此质问我。
我是…我还没有来得及说清楚,头上已经重重地挨了一拳。
这突如其来的一拳我始料未及,接着本能地还手,后来,你那些喝酒的伙伴都围上来打我,不知挨了多少拳脚,但我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筱碧,我要带你回家,我不能让你和这帮人在一起。
不要打他!不要打他!他是我的敏哥!筱碧,看到你如此为我着急的样子,我真的很开心。
后来,我倒在了地上,被人捅了一刀。我第一次看到我流出来的红⾊的⾎,滴在地上,像一朵朵盛开的玫瑰。
我在医院里昏睡了三天才醒,醒来时,我发现你在我的⾝旁,筱碧,你一直在陪我吗?
敏哥,对不起,我睁开眼睛,你就満怀歉疚地对我说道。
没事的,看,我这不是好好的吗,我装作若无其事地对你说道。
敏哥,我以前那样不是故意的,我是有意气我爸爸的,对不起。
我相信你!
我以后,做一个好女孩,好吗?我保证,我再也不和那帮人在一起混了。
好的,听敏哥的话,你不仅要做一个好女孩,而且要做一个快乐的好女孩。
好的。
依旧是江南的暮舂,依旧是空空的雨巷。
站在滴⽔的屋檐下,透过雨帘去遥望那雨巷的尽头,雨巷也总是消失在雨丝雾霭之中。
但是,雨巷里有我们年少时笑声留下的痕迹。
潘安,来,来追我,追到我了我就做你的祝英台。
筱碧,雨巷里就你的笑声最天真。
你知道吗,筱碧,你现在的快乐才是真正的快乐。
笙歌散尽游人去,始觉舂空。但是垂下帘栊,却能看见双燕相伴,归来细雨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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