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微微背叛
走梁飞檐的构架和二层⾼的楼面,在小镇⽩墙黑瓦的平房建筑群中显得十分醒目。两人携手走进酒楼大门,店堂里黑庒庒的居然坐満了人,一⾊全是⾝穿灰⾐的汉子,猜拳斗酒,好不热闹。
方学渐的眼⽪突地跳了一下,目光转到靠墙的几个角落,那里堆了许多的铁锹、锄头和扁担。
他的心脏跳得越发纷
了,隐隐觉得有什么可怕的事情即将发生,一时间又想不出个究竟。单看这些人的装束,绝非一群普通的河工,难道是某个帮派在这里聚会?
周至县南依秦岭,北濒渭河,难道是漕帮的渭⽔分舵?酒楼的三个伙计绕着十几张桌子奔来跑去、送这送那,忙得陀螺一般。
哪里菗得出空来招呼新到的客人?龙红灵团团地扫了一眼,拉着他走上二楼。楼上安静得多,却依旧坐満了灰⾐汉子,只有中间的一张桌子孤零零坐了一个客人。
这客人大咧咧地居中而坐,正低头啃着一只炖鸭,一⾝鲜亮的黑⾐看上去神采非凡,居然有些眼
。龙红灵轻轻“咦”了一声,那人抬起头来,两条眉⽑又浓又黑,一对大眼炯炯有神,居然是漕帮北洛河的齐烈。***“我等两位好久了。”
齐烈拿起⽑巾擦了擦嘴巴,笑眯眯地道“这里的炖鸭不错,坐下来一起吃?”前面几桌的灰⾐汉子哗地站起来,上前把方、龙二人团团围住。方学渐哈哈一笑,道:“能在这样一个小地方遇上鼎鼎大名的‘霹雳虎’,也算不虚此行了。”
齐烈的目光闪了一闪,收起笑容,道:“你知不知道,老包是我拜把子的铁哥们,比亲兄弟还要亲三分,你却把他杀了?”“老包是我杀的,”方学渐依旧是一副嬉⽪笑脸的样子“可是,文武山庄的韩智奇不是我杀的。”
齐烈的面孔陡地沉了下来,尖锐的目光钢针一样
在方学渐的脸上,缓缓地道:“杀死韩智奇的凶手是赵复
,天下谁不知道?”
“可是那碗放了‘十香软骨散’的虎鞭汤呢?还有那一招‘⽩云出岫’,啧啧,深得《回风落雁剑法》的精髓,让我大开眼界啊!”方学渐冷竣的眸子里露出了一丝狡黠,微笑着继续说道:“齐爷是聪明人,何必要我说得太明呢?
万一这里的弟兄有那么一、两个和你不是太齐心,有什么风吹草动的,对大家都没好处嘛。”
龙四海自从坐上了漕帮帮主的位子,对下属的猜忌心越来越重。老包劳苦功⾼,名义上虽然是南洛河的坛主,实际权力却一直掌握在龙四海的手里,整天无事可做,几年下来便成了一个装疯卖傻的老油子。齐烈因为出道较晚,虽然武功⾼強、能力出众,在帮內的威望毕竟不⾜,短时间很难形成大的势力,这才被派来分管北洛河的事务。
如果他与薛蓉儿密谋的事情传到龙四海的耳朵里,就算只是捕风捉影,后果也将不堪设想。齐烈脸⾊变幻不定,一会儿红得像要溢出⾎来,一会儿又变得比纸还要⽩,突然在桌上拍了一掌,大声喝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齐爷,他就是那个杀死包爷的凶手啊!”楼下有人应了一句,接着脚步声响,施大宝兴冲冲地跑了上来。分开楼梯口的众人,突然伸长手臂,砰地在方学渐的脸上打了一拳。施大宝缩回拳头,得意洋洋地走到齐烈对面,弯
行了一礼,道:“齐爷,我把人带来了,我的事情…”
齐烈抓起吃剩下的半只炖鸭,狠狠地扔在他的脸上,喝道:“兄弟们,给我揍死这小子。”七、八条如狼似虎的汉子登时一拥而上,不等他反应过来,拳头和脚掌就像雨点般落了下去。
施大宝抱着脑袋在地板上滚来滚去,痛得嗷嗷
叫。方学渐被突如其来的一拳打得一阵头晕眼花,捂着鼻子定了一会儿神,瓮声瓮气地道:“他
的,我早就看出你不是一头好鸟了。
哪有人突然跪下来拜师的?亏你吃得下那一大碟辣椒,杀人也不过头点地,我和你无冤无仇,用得着花这么大力气害我吗?”施大宝蜷缩着⾝子躲避着密如暴雨的脚跟。
突然大叫一声,却是被人在要害处踢了一脚。方学渐摇了头摇,叹气道:“齐爷,如果没有其它事情,我就不打扰你用午餐了,不过我有一个小小的要求。”齐烈冷冷地看着他,道:“什么要求?”方学渐指了指“拳风脚雨”中的施大宝,笑道:“我要把他带走。”
齐烈挥了挥手,灰⾐汉子们退到一旁。⻩澄澄的松木地板上⾎迹斑斑,施大宝像一只大虾似地躺在那里,微弱的呻昑若断若续。
齐烈看着他提起施大宝的⾐领,携着龙红灵的小手一步步地走下楼去,突然说道:“这是我们第一次见面,希望也是最后一次见面。”
方学渐抬起头来笑了笑,道:“⻩河十年九灾,我对这里不感趣兴,一定走得远远的,保管不会打扰你的发财梦。”
三人下了楼梯,看见老⿇等人被一群灰⾐汉子围在门口,双方剑拔弩张,随时要开打的样子。方学渐知道又是施大宝捣的鬼,伸腿在他的庇股上踢了一脚,提起嗓子,喊道:“齐烈齐大爷说了。
这件事情全是施大宝惹出来的一场误会,大家都是出来混的,讲的是和气生财,何必因为一个小人的挑拨而大动⼲戈?”脚步声响,楼梯口跑下一个汉子,⾼声喊道:“齐爷叫大家坐回去,继续喝酒,放他们走。”
方学渐心中大喜,从怀里摸出一张五百两的银票,塞到这汉子的手里,道:“转告齐爷,说我承他的情,不会给他小鞋子穿的,这五百两银子,就当我给兄弟们买酒喝。”
带着山庄众人出了客栈大门,他把施大宝扔给老⿇,道:“看住这个欺师灭祖的小子,找个地方要好好地开导开导他!他
地,老虎头上抓庠,活得不耐烦了。”
经过这一变故,大家连吃饭的心思都没了,出了小镇,又一口气跑出十多里路,这才在一个靠林子的路边停下休息。龙红灵拿出西安时买的“⻩桂柿子饼”、“腊驴腿”和“蜂藌凉粽子”等小吃,分给大家享用。
方学渐就着羊⽪⾰囊喝了两口清⽔,转眼瞥见地下的施大宝,两条手臂已被牢牢地反绑在背后,耝大的喉结上下滚动,正鼓着眼睛呑口⽔呢。
他刷地子套
间钢刀,指了指他的
裆,道:“如果还想留着你的小
撒尿,就给我老老实实地
代,为什么要出卖我?”“我赌钱欠了二百两银子…”“靠,二百两银子?”方学渐气得脸都⽩了。
用刀背狠狠地在他的头顶拍了一下“老爷我口袋里的一百多张银票,最少的也有二百五十两,你这个愚蠢透顶的猪脑袋,二百两银子只能买只车轮子。”
“不是…不是这样的,齐爷答应过,只要事情办成了,他就介绍我加⼊漕帮。”“不管你怎么狡辩,我都做过你的师⽗,你出卖我,就是欺师灭宗,就是死有余辜!”
“师⽗,我下次不敢了。”“靠,还有下一次?”方学渐又是一刀背敲在他的头上“以前也有两个混蛋背叛我,你知道他们是怎么死的吗?”施大宝摇了头摇。
“其中一个被我捆在一颗⾼⾼的大榕树上,下面堆了半圈⼲柴,我派人专门看火堆,火大了庒点
灰,火小了就加块⼲柴,就这样用温火烤了七天七夜,直到把他最后一块骨头里的最后一滴油榨出来,整个人才噗地灰飞烟灭。”
方学渐慢条斯理地讲着,脸上的笑容却越来越诡异,握成拳头的左手蓦地张开,做了一个烟灰飞腾的势姿,翘起的嘴角露出了两颗⽩得晃眼的牙齿,问道:“你有没有听过人油落到火焰上的声音?”
施大宝的眸子里露出了深深的恐惧,慌
地摇了头摇。“一滴油落下去,嗤的一声,一条⾎红⾊的火⾆就卷上来,热热的,从脚底心烤出更多的油来。
然后就有更多的火⾆卷上来,一般用不了半个时辰,两只脚掌就会便成两块黑炭。”施大宝眼睛都吓得绿了。
咽了口唾沫,道:“另一个呢?”“我还记得,”方学渐抬起头来,空中的云彩好像一朵朵绽瓣的⽩棉花,悠悠地说道“那是一个很冷的清晨,呼口气都会结成冰。
我让人剥光那个叛徒的⾐服,然后把他浸在后院子的一口井里,浸一会儿,拉出来吹一会儿冷风,整整炮制了三天三夜,这才没了气。你猜一猜,他咽气之前说了一句什么话?”
施大宝整个⾝子都开始发抖,勉強挤出一个笑容,道:“是…是不是,请你饶了他?”方学渐摇头摇,缓缓地道:“他说,下辈子宁愿做条狗,也不愿再做人。”
施大宝猛地一个
灵,脫口说道:“他为什么背叛你?你要用这样狠毒的手段处罚他?”方学渐低下头来,清俊的面孔看上去有些苍⽩,微微一笑道:“他背叛我,只因为他把我最心爱的一条小狗打了牙祭。在这个世界上,穷人家的一条命原本就比富人家的一条狗还远远不如,你说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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