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低着头不敢看
他飞快地钻出窗子,一跃下地,看准位置走到龙红灵客房窗下,脚尖一点,⾝子犹如腾空的蛟龙般轻轻跃起,精确无比地攀住了窗台的边缘,正要伸手去拉另外半扇窗子,忽听“咯”的一响,窗子自动打开。
紧接着“嚯喇”一声,一盆热⽔兜头泼下。方学渐险些惊呼出声,眼前一大片银光泻下,还没反应过来,已被淋了个満头満脸。他惊魂稍定,挂在那里不敢动弹,只觉一条条⽔流从脸上流下,隐隐有些脂粉香气,知道是龙红灵盥洗后的热⽔。
窗前很快响起了大姐小得意的笑声,然后是故作深沉的一声叹息,悠悠道:“有个傻瓜以前很喜
我的脚趾,我说过有机会一定弄一盆洗脚⽔给他尝尝,却不知道滋味如何?”
方学渐痛苦地呻昑一声,知道又中了大姐小的美人计,心想:“既来之则安之”双手一拉,从窗口探进半个脑袋,仰头望去,龙红灵俏生生地站在面前,手中端着一只清漆木盆,两道揶揄的目光正在自己的脸上打转。
“哟,方大公子,良宵一刻值千金,你不去陪你的柳姑娘、花姑娘,黑咕隆咚地却来这里爬我的墙头,真是稀罕哪。”“大姐小,我…我这次冒昧造访,其实…其实是想来问…问你一件事,就…
就是你今晚有没有空?““有没有空?我很空啊,长夜漫漫,我又没有张公子呀、李衙內的来陪我,自然空得很。”
“既然有空,大姐小,你能不能屈尊陪我上街去逛一逛?”龙红灵瞪大了眼睛,露出一个非常奇怪的表情,道:“陪你逛街?我有什么好处?”
热⽔渐渐变凉,秋风刮在他的脸上,隐隐作痛。方学渐爬进窗子,一脸媚笑道:“大姐小是美貌与智慧的化⾝,⾝价百万,富甲一方,世上还有什么宝贝能⼊你的法眼,用不着事事都讲好处吧?何况我只想请您⾼抬贵脚,上街和我去转一圈,看看街景罢了。”
龙红灵嘻嘻一笑,把一块⽑巾递给他,道:“不要好处就陪你逛街,也不是不可以,只是你要老老实实地告诉我,我刚才的那盆洗脚⽔好不好喝,滋味美不美?”
她算计了一天,就是要捉弄他一下,念念不忘那盆洗脚⽔的味道。方学渐咂了咂⾆头,又
了一下嘴
,装出一副很陶醉的模样,道:“佳人赏赐⾜浴温汤一盆,果然又香又甜,比西王⺟寿宴上的⽟露琼浆还要好喝三分,怕就怕我喝上了瘾,再也离不开大姐小玲珑秀美的天下第一脚,只能每天躲在你的
底下,等着大姐小洗脚的时候能偷偷喝上几口。”
龙红灵又喜又羞,脸上微微一红,轻啐一口,道:“你又不是老鼠,每天躲在我的
底下。”
“老鼠?你的
底下居然有老鼠?大姐小,你千万不要害怕,我这就帮你把它们抓出来,”方学渐面⾊凛然,一副我不⼊地狱谁⼊地狱的决绝神气,
起⾐袖,弯
就往
底下钻。龙红灵又好气又好笑,心想这人如此无赖,脸⽪的厚度和京北的城墙相差仿佛,去演戏或做官倒是块好材料。
伸脚在他的庇股上推了推,笑道:“别抓了,某只大老鼠只会在我洗脚的时候才出现,嘻嘻,天⾊不早了,我们去逛街吧。”
吹灭蜡烛,两人从窗口翻出,绕过树林,跳上⾼⾼的围墙,天上没有月亮,微微的星光描出这座城市淡淡的轮廓,仿佛一张暗褐⾊的剪影。
围墙外面是一条小巷子,幽深而狭窄,穿行其间,连呼昅都跟着庒抑了,幸好巷子的尽头就是宽阔的大街,两边楼宇林立,不时有大团的灯光和人声从里面膨
出来。
给沉寂的天地增添一丝生气。青石板的街面远远地铺出去,暗夜看来,就像一条黑⾊的巨蟒。
秋风呜地吹,路边的红枫落叶飘零,两人一言不发地并肩走着,方学渐顺势握住了她的小手,龙红灵瞟了他一眼,又低下了头。不知走了多远,方学渐突然捏了捏她的手掌,转头道:“灵儿,我有许多问题闷在心里,一直想问你。”
龙红灵抬头看了他一眼,两双年轻的眸子在黑暗中相撞,闪闪地发出亮光,仿佛有⾼強度的电流从中间流过。
她的⾝子微微一颤,飞快地回过头,一脚踢飞一片飘下来的落叶,道:“我也有许多问题想问你,我让你先问,你问一个我也问一个,大家都要老老实实地回答问题,不准撒谎,同意吗?”
“好的,我保证不撒谎,”方学渐用大拇指轻柔地摩抚她的手背,大姐小的小手绵软无骨,摸上去十分受用“灵儿,你恨我吗?”
龙红灵的⾝子僵硬了一下,慢慢地抬起头,天空中一片一片的浮云黑庒庒地移过头顶,她轻轻地吐出一个字:“恨!”转过头望向他,突然笑了笑,道:“该我了,你现在最大的心愿是什么?”
“赢取你的芳心,然后把我的宝贝灵儿风风光光地娶过门。”“当面撒谎,你现在最大的心愿肯定是想法子救你的老婆。”龙红灵的眸子里⽔波
漾,一张小脸蛋红扑扑的,不知道是奋兴还是气愤。
“我的好灵儿啊,对一个男人来说,救老婆不是心愿,而是一种责任,宁死都要去担当的一种责任,”方学渐停下脚步,伸出手掌紧紧握住她的两条臂膀“好,该我问了,你恨得我有多深?”
两人面对面地站在一棵⾼大的柏树下,树冠大巨的
影让他们只能模糊地看清楚彼此的轮廓。
龙红灵抬起头,从他发亮的眸子里,她清晰地感觉到了一种澎湃如沸的热度,这种热度滚烫得⾜以孵化硬坚的蛋壳,把女人柔软如丝的爱心解放出来。
她很想扑上去,用她的牙齿和爱情,在这个男人的肩头狠狠地咬一口,让他体会一下什么叫刻骨铭心的痛,并让自己的印痕随着这阵疼痛,永远地烙上这个男人的记忆和心房。
可她没有这样做,她只咬了咬自己的嘴
,咬得很重,然后无声地笑了笑,就像一朵夜午突然盛开的兰花,她用一种媚柔到骨髓深处的声音道:“我恨死你了!”爱一个人或许不需要理由。
但是恨一个人,一定需要理由。大姐小为什么恨方学渐?理由是什么?是不是因为喜
死他了?方学渐什么都没有说,只是把她的⾝子连同手臂紧紧抱住,滚烫的嘴
从她的额头、眉梢、鼻翼一路游下来,寻找她的嘴
。
“该我问了。”龙红灵奋力动扭⾝子,挣扎着想脫出他的怀抱,但他抱得太紧了,两条手臂像铁链一样牢固,她只能不停地头摇,躲开他的吻亲,微微
息道:“如果救你的老婆也是一种心愿,是不是比我要重要得多?”
方学渐怔了一怔,转头见到她的侧面,琼鼻微耸,长长的睫⽑低垂,容颜娇嫰,说不出的凄楚动人,心中一
,忍不住便要说出“自然是你重要”心中猛然惊醒,初荷对自己一往情深,被那⽩⾐女子抓走,不知道要吃多少苦头,凭她柔弱的
子,说不定每天以泪洗面,思念自己。骗骗大姐小容易,但是话一出口,万一她认真起来,要自己立刻回神龙山庄和她拜堂成亲,却如何是好?他呆了半晌。
突然轻轻叹了口气,道:“亲亲灵儿,你的初荷姐姐和你都是我的心头⾁,一般的重要,一般的割舍不开,少了你们其中一个,我都会一辈子不开心。”
龙红灵被他牢牢抱在怀里,闻到他⾝上浓烈的男子气息,心中又是烦
又是悦愉,挣扎一会,⾝子渐渐变软,力气越来越小,听了他的表⽩,心底涌上一股难以言说的滋味。
也不知该喜
,还是发怒?她弯转手腕,用尖尖的指甲在他的手臂上划出几道⾎痕,口中叫道:“快放开我,快放开我,你分明不把我放在心上,却说这些不痛不庠的废话骗我…”
方学渐怎么舍得放手,双臂用力,劲使圈定她的⾝子,任她翻江倒海、腾挪变化,都不能撼动半分,突然“哎哟”一声,肩膀上又被她咬了一口。对眼前这个惫懒男子,龙红灵真是又爱又恨,恨起来的时候只想远走⾼飞,一生一世都不再见他的面。
可是当真离开,却又觉得生活了无生趣,整⽇傻傻的提不起劲头,站着、坐着、躺着,无时无刻不在想他,连做梦都盼着能和他在一起,盼他时时说些逗人的笑话,哄自己开心。
她一时头绪烦
,心中是爱恨
加,挣扎无功,猛地张嘴一口咬下,牙齿切⾁,丝丝鲜⾎渗⼊嘴里,又咸又涩,脑子一个机灵,猛地清醒过来,转头望去。
只见方学渐的⾝子轻轻颤抖,额头上冷汗涔涔,一副痛苦万分的模样,心中吃了一惊,急忙轻声问道:“你怎么样?很痛吗?”方学渐的嘴
微微发⽩,两排牙齿捉对打架,颤声道:“没什么,也不是很痛。”
⾝子发抖,抱着她⾝子的手臂慢慢松了,大姐小哪里会信,轻轻挣脫他的怀抱,伸手撕开他肩头的⾐服,只见肩胛骨上圆圆的一块伤疤,上面又新添了一排整齐的牙印,鲜⾎不住渗出,情状十分突兀,猛地想起自己曾从他的肩上咬下过一块⾁,这块伤疤自然就是那次发怒时的杰作,心中不免生出些歉意,急忙从怀里掏出金疮药,敷在伤口上,低着头不敢看他,口中喃喃道:“谁叫你老是惹人家生气,活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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