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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 打到船体边缘
 火光闪耀,船⾝越烧越猛,渐渐地下沉,再难维持多久。众⽔手纷纷跳⽔“扑通、扑通”声不绝,不少人看到方学渐的坐船,口中呼救,纷纷泅⽔过来。

 沐老板怕惹事上⾝,转舵更加急迫,向北行进的船⾝几乎成了东西向,但湖面宽度不过十七、八丈,岸边礁石又多,不能太过靠近,与那沉船错而过时,相距不过七丈远近。

 只见后面打炮的那船放下两条小舟,十个⻩⾐壮汉攀爬而下,手握钢叉、长矛,一舟五个,大船上一个威猛的声音喝道:“手脚⼲净些,把‘鄱帮’这些没用的狗子全都杀了,一个不留。”

 浪涛拍岸,那艘被火炮击中的大船很快只剩下一截桅杆,然后消失得无影无踪,湖面回归如初,仿佛这个世界上本就没有存在过这样一条船似的。

 “葫芦颈”中段的两岸都是陡峭的悬崖,本无路可逃“十二连环坞”选择这个地方动手,显然是事先经过周密策划,看准了这样一个地形。

 江⽔湍急,鄱帮众长年在湖上讨生活,游⽔的技巧还算过硬,这才没有被流⽔冲走,便拼命往方学渐的坐船游来。

 江面上很快漾开了一声声绝望的惨叫,在锋利的钢叉、长矛下,一条条生龙活虎的汉子成了砧板上无力翻⾝的咸鱼,一股股‮稠浓‬的⾎⽔像噴泉一样四下飙,无数细小的红⾊珍珠在空中呼啸飞舞。

 然后和金⻩⾊的光一起,嘶喊着洒満整个湖面,在众人的瞳孔里映出一层凄厉的华美。初荷吓得不敢再看,躲进方学渐的怀里,轻轻颤抖,低声道:“这些人好可怜。”

 方学渐拍了拍她的后背,低声安慰几句,轻声道:“江湖上的规矩就是这样,弱⾁強食,适者生存,没有丝毫道理可讲。”那大船喊话过来,沐老板的帆船被迫抛下铁锚停在原地,两艘小船绕着船⾝四周来回游弋,检查有没有漏网之鱼。

 不久,炮船上放下一艘小船,四个⽔手划桨,驶了过来。船⾝中间站了三人,为首之人头带纶巾,手执纸扇,眉目俊美,脸上却犹如凝结寒霜,一⾝纯净的⽩⾊⾐衫比冬雪还要冰冷,在风中猎猎作响,更显得他英姿飒慡、丰神如⽟,正是那个在孔明酒楼单刀赴会又全⾝而退的少年。中间之人四十来岁年纪,⾝形魁伟,脸上手上的肌⾁凹‮起凸‬伏、盘错节,看上去有使不尽的力气。大汉⾝后跟着一个三十多岁的中年人,个子矮小,⾝穿富贵马甲,头戴瓜⽪小帽,十⾜唯利是图的当铺掌柜。

 三人上船,沐老板慌不迭地从船尾了过来。那⽩⾐少年锐利的目光在山庄众人的脸上扫了一圈,最后对那大汉点点头。那大汉恭恭敬敬地向他施了一礼,然后居中一站,朗声道:“这条船谁是老板?”

 沐老板“呼哧呼哧”地跑到,往他跟前一站,点头哈道:“这位大爷,我就是船主。”那大汉看了他一眼,道:“你叫什么名字,这条船上刚才有没有鄱帮的人爬上来过?”

 沐老板急忙报上自己的姓名,一颗脑袋却摇得像一只拨浪鼓,苦着脸,道:“没有,绝对没有,不敢,绝对不敢。”

 大汉鼻子里“嗯”的一声,和下面游弋的几个帮众换了一下眼⾊,问道:“你以前每个月多少银子给鄱帮?”“五两。”

 “以后八两。我是‘十三连环坞’鄱湖分舵舵主庞钢川,以后凡是出⼊这条⽔道的货船、客船,都要按时纳月份。你老实听好了,我要你去通知这里所有的船主,让他们每个月的初八到孔明客栈二楼找这位铁老板,他是‘通达银庄’九江分号的掌柜,负责‮理办‬月份的收账事宜。如果误了这件事,你提早准备好全家的棺材。”

 庞钢川一脸的得意洋洋,指了指⾝后猥琐的瓜⽪帽中年人。沐老板的脸上哪里还有半分人⾊,两个膝盖“啪啪”地互相碰撞,只差要当场跪拜下来,鄱湖境內大大小小上千条船,要他一一通知过来,谈何容易?

 他刚才的苦瓜脸是装出来想糊弄别人的,现在却真的成了一只苦瓜,笑起来的皱纹能和一百二十岁的老太婆一较长短,有气无力地道:“大爷,这个实在太…”

 “实在什么!”庞钢川一听他要讨价还价,眼珠子凸出来,瞪得比牛还大。沐老板慌忙连连摇手,脸上拼命挤出来的笑容比藌糖还甜,笑道:“没…没什么,我的意思是说,庞大爷的这个主意实在太好,真的很⾼明。

 “说着,还竖起了大拇指。庞钢川拍了拍他的肩膀,目光之中全是笑意,道:“好,我就是喜你这样聪明的年轻人,一说就懂,一点就透,今天庞大爷⾼兴,就收你做小弟,以后用心办事,我不会亏待你的。”

 沐老板没有四十,三十七、八是肯定有了,近几年不要说“年轻人”这样鲜亮的称呼,就算“小沐”也鲜有人问津,头脑一时反应不过来,脸上一愣。

 然后膨成紫黑的颜⾊,面⽪底下迸溅出大喜过望的神情,跪下“咚咚咚”磕了三个响头,道:“谢谢大哥收录,小弟一定尽心竭力为大哥办事,无冤无悔,鞠躬尽瘁。”

 庞钢川満意地点点头,走到那⽩⾐少年的⾝前,躬⾝道:“姬公子,等了这么久,料来那些‘鄱帮’的小丑都已死绝,我们现在回去?”姬公子细长秀气的眸子像钉子一样刺在他脸上,庞钢川被他看得冷汗直流,⾝弯得更低。

 姬公子的目光从他的⾝上转到方学渐的脸上,缓缓道:“那洪三通号称‘⽔中霸王’,善于闭气躲匿,不会这么容易死,你带三个好手留在这条船上,办完了事情再来见我。”

 话音才落,⾝子袅袅腾空,如一头飞鸟似地跃下船去。那个瓜⽪帽看了庞钢川一眼,急忙跟着下去,⽩⾐飘飘,小船很快行远。

 三个⻩⾐汉子爬了上来,垂手站在庞钢川的⾝后。一声令下,帆船起锚开桨,继续前进。方学渐暗中舒了口气,不想在甲板上多呆,便拉了初荷和小昭的手掌回去船舱。

 三人在沿坐下来,初荷伸臂抱紧他的⾝,眼睛却望着船舱顶部,痴痴地道:“这个姬公子的眼睛好冷啊,他目光扫过来,我都忍不住会打一个寒噤。”

 方学渐的心中又酸又涩,在她娇嫰的脸上狠狠地亲了一口,凑过去悄声道:“他的眼神像冰一样冷,相公的眼神却像火一样热,再冷的冰我也有把握将它煮成滚烫的开⽔,你相不相信?”

 “这个人很琊门,看上去有些吓人。”小昭躺下来,枕在方学渐的‮腿大‬上。方学渐对小昭大为感,伸手在她脸上轻轻扭了一下,遭受的报复是疲软的被两排细密光洁的牙齿温柔地亲了一下。他“嗯”地一声闷哼,点了点头,道:“是有点琊门,怪气的,我们以后最好少和这样的人照面。”

 他搜肠刮肚,还想委婉而含蓄地打击那个“姬公子”几下,却苦于精妙的词汇一时难以为继,正大伤脑筋,突然听见底下的船板上“咚”的一声轻响,轻微得几乎难以辨认。

 方学渐此时內力深厚,耳聪目明,听觉比常人要灵敏许多,登时察觉出这轻轻一响中的细小异样,侧耳细听,却又听不到什么了。

 他朝两个老婆比了一下手势,轻轻推开窗子,探头朝下望去,绿波在船边不住起伏漾,船⾝弧形,挡住了视线。他招了招手,小声对两人道:“你们拉住我的脚,我俯下去看一看。”

 初荷和小昭好奇地望着他,以为相公要弄什么玄虚,见他一本正经的样子,都微笑着点了点头。

 方学渐长长地昅了口气,先把上半⾝探出窗外,一双手掌贴住耝糙的船⾝,然后一点点滑出去。初荷和小昭脫下他的鞋子,一人抓住一条腿,慢慢把他放下去,心中猜测他的意图,是要抓一条大鲤鱼上来呢,还是一只大龙虾?

 窗子离⽔面正好一人⾼,方学渐⾝子蜷曲着紧贴船⾝,一个不太标准的“倒挂金钟”脑袋离⽔面还有六寸。湖⽔深绿,微波漾,他把眼睛的空间面积扩大到极限值,可惜没有透视功能,所以什么也没发现。

 正当他要叫大小老婆把自己拉上去的时候,眼前突然飞起⽩花花的一大片“哗”的一声,⽔珠扬四“呼呼”的強劲风声贴着耳朵过去,一只掌心乌黑的手掌伸出湖面,穿过无数珠⽟般破碎的⽔花,朝他的头顶拍来。

 ***这一掌来势突兀,没有丝毫预兆,双方的距离又如此之近,如果没有⾜够的临阵经验,武功再好也不免惊慌失措,躲避稍迟的话,肯定是一个头破⾎流的悲惨下场。

 方学渐在过去短短的两个月里,⾝经百死,比这个更惊险十倍的场面也遭遇过多次,所谓习惯成自然“能生巧”

 此刻大难临头,临危而不惧,面不改⾊心不跳,于千钧一发之际起肚⽪在船⾝上一弹,一颗脑袋往外开,呼的一声,那只劲力迅猛的手掌擦着他的鼻尖过去,打到船体边缘,木屑纷飞。  m.pINgG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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