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建设有点不耐烦了：“算了，算了，姜市长，你就别给我作大报告了！说心里话，我也同情你，真的！你想想，八年前我们一起到国家部委一位司长家送礼，人家司长把你当回事了吗？
照打自己的麻将，都不用正眼瞧你！你忘了，回到招待所你和我说了什么？”姜维峰眼前出现了当年
辱的一幕：“我说，中国的事就坏在这帮混账王八蛋手上了！”郭建设自以为掌握了主动：“所以，姜市长，我并不准备举报你，你搞点小腐败也是为了工作嘛，在本质上和许书记是一回事。
我只劝你别揪住许书记和许书记的家人不放了。我的许多事情许美丽并不知情，许美丽是受了我的骗。郑阿姨就更冤枉了，她在我的安排下两次出国是违纪问题嘛，你怎么就是不依不饶呢？是讲原则，还是搞报复啊？你就不怕许书记一怒之下反击你吗？”
姜维峰见郭建设主动谈到了实质
问题，也认真了：“郑秀芝不仅仅是两次违纪出国的问题吧？她手上的那个钻戒是怎么回事？是你送的吧？郑秀芝本人都承认了嘛！是第二次出国时，你在阿姆斯特丹给她买的纪念品。还有她账上那二百多万，都从哪里来的呀？啊？”郭建设道：“钻戒确实是我送的，郑阿姨既然已经承认了，我也不必再隐瞒。
可我送这个钻戒完全是朋友之间的个人友谊，怎么能和受贿扯到一起去？不能因为我是常务副市长，就不能有朋友吧？再说，我的职位比郑阿姨高得多，哪有倒过来行贿的事？”
姜维峰严肃地道：“你的地位是比郑秀芝高，但另一个事实是：郑秀芝的丈夫许峻岭同志是西
市委书记，是你的直接领导，这行贿受贿的嫌疑就存在，就不能不查清楚！”郭建设手一摊：“好，好，姜维峰，那你们就去查吧，就算是行贿受贿，这个钻戒也不过价值四千多元人民币，恐怕还不够立案吧？
至于郑阿姨手上的那二百多万，我可以负责任地告诉你：一来源完全合法，是郑阿姨退休后自己炒股票赚来的，是一种风险利润！”
姜维峰想了想，抓住时机问：“那么，请你就这两个问题说清楚：你送给郑秀芝的这个钻戒的价值究竟是四千多元，还是六千多元人民币？郑秀芝在股市上炒股是怎么回事？”郭建设沉默了一下：“这两个和我无关的问题我完全可以不回答。
但是，为了郑阿姨的清白，我回答你：一、在阿姆斯特丹买钻戒时，欧元处在历史低位，退税后折合人民币是四千八百多元，现在欧元对美元升值了，可能有五千多元人民币了，但立案值仍应该是当时的价格。
二、郑阿姨炒股是我怂恿的，开户资金二十五万是我让董氏大酒店董总从账上划过来的，郑阿姨坚决不收，从家里取出了所有到期不到期的存款，把二十五万还给了董总。”
姜维峰问：“这二十五万是什么时候还的？是案发前还是案发后？”郭建设道：“什么案发前案发后？是郑阿姨开户后没几天，两年前的事了。”
姜维峰又问，似乎漫不经心：“董总是你什么人？怎么这么听你的？”郭建设道：“一个企业家朋友，…你当市长时不就提倡和企业家
朋友吗？”姜维峰说：“我提倡和企业家
朋友，是为了发展地方经济，帮助企业解决困难，不是让你从人家的账上划钱出来给市委书记的夫人炒股票！”停顿了一下，口气益发随和了“类似董总这样的朋友，肯定不少吧？啊？你就没想过，你倒霉的时候人家会来和你算总账？”郭建设笑了：“看看，姜市长，又不了解中国国情了吧？
谁会来和我算总账？你问问那些企业家朋友，我郭建设是个什么人？占过他们的便宜没有？什么时候让他们吃亏了？”
姜维峰立即指出：“我看话应该这么说：你占了他们的便宜，不过，也让他们占了国家和人民的便宜，所以，他们才没吃亏，甚至有些人还在你权力的庇护下暴富起来了…”
郭建设道：“这也没什么不好，财富在他们手里，他们的企业越做越大，就增加了就业机会，也增加了国家和地方的财政税收，目前就是资本主义的初级阶段嘛，要完成原始积累嘛！
比如说董总，人家十年前靠八千元借款起家，现在身家十五亿，对我们西
是有大贡献的。”姜维峰笑笑：“你说的这个董总我不了解，不过，既然有了十五亿身家，显然是个商战中的成功者，董总成功的经验，我想，也许有人会有兴趣去研究一番。
我现在要纠正的是你的错误观点：我们处在社会主义初级阶段，不是资本主义初级阶段。判断一个国家的
质，不是看社会上出现了几个董总，而是要看它的主体经济的成分。事实怎么样呢？现阶段公有制经济仍占主导地位，连上市公司基本上都是国家控股，哪来的资本主义初级阶段啊？”郭建设一脸的嘲讽：“姜维峰，你真有雅兴。
这时候还和我讨论这种虚无飘渺的问题！”姜维峰一声叹息，不无悲愤：“不是虚无飘渺的问题，是重大的理论问题，重大的原则问题！
你郭建设犯罪的思想
源也许就在这里！你认为自己处在资本主义的初级阶段，满眼的物
横
，纸醉金
，把身份和理想全忘光了，从思想上和行动上背叛了这个
，这个国家！”郭建设默然了，好半天没有做声。姜维峰突然掉转了话题：“郭建设，能提供一些许美丽的情况吗？”郭建设一怔：“哪方面的情况？”姜维峰想了想：“你所知道的一切情况！
事到如今，我也不瞒你了：有两个涉案人员已经惨死在黑社会歹徒手下，我们很担心许美丽的安全。你作为许美丽的情人，就不怕你的朋友杀人灭口，也把她干掉？对你那些朋友的为人，你恐怕比我更了解吧？”
郭建设警惕
很高：“怎么？还非要坐实我涉黑的问题？姜维峰，这好像没必要了吧？我涉黑也好，不涉黑也好，里外一个死了，你们看着办吧！”姜维峰再次重申：“不仅仅是你，我担心许美丽成为下一个目标！”郭建设拉下了脸，冷冷道：“姜维峰，我更担心许美丽会死在你手上！”凌晨五时，审讯在双方都
疲力竭的状态下结束，陪审的两位省反贪局同志很失望，认为没取得什么实质进展。姜维峰却不这么看，反复审读了审讯记录后，在吃早点时做了三点指示：一、立即查实郑秀芝炒股赢利的情况。二、盯住董氏集团的那位董总董宏伟，搞清此人和郭建设以及相关西
干部的历史和现实关系。三、以董宏伟为中心人物，对郭建设在西企业界的关系网进行一次全面深入的调查。在车里睡了一觉，早上八时半，姜维峰回到了西
市委。
着红肿的眼晴刚走进办公室，市长斯红雨进来了：“姜书记，您找我？”姜维峰看着斯红雨的笑脸，一时有些发蒙：“找你？我？”斯红雨说：“是啊，政府值班室说的，你昨夜打了个电话过来…’姜维峰这才想了起来：“对，对！斯市长，坐，你请坐！”
斯红雨坐下了，一坐下就别有意味地发牢
：“…姜书记。你看看这事闹的，许书记说走就走了，呆在省城检查身体不回来了，也不知啥时才能回来！您呢，又白
黑夜忙着办案子，这市委、市政府一大摊子事全撂给我这个女同志了…”姜维峰把小舅子鲁南的事全记起了，不再给斯红雨留面子，很不客气地打断了斯红雨的话头：“怎么这么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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