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章 示意看
许峻岭更加气起来说:“好似开口呵一口气,偏偏人家就敢!我是个做工的倒也算了,闲一天也是闲一天,你是上学的人,她也向你呵这口气,一个学期才几天呢,又去掉一天。你也是个耳朵软的。如今这世界好人有什么含义”她说:“我已经答应了。
她也帮过我,那天下雪还是她丈夫开车送我回来的。再说我也想去看看她新买的房子。到那天你也去吧,去看看。”许峻岭说:“真不想去,我最怕搬家这种事,也只好陪你去了。”她笑了说:“搞半天你是给我好大一个面子。”
星期天一早张小禾敲门叫醒许峻岭,一块坐地铁去了。在最北边的芬治站下了地铁,又转公共汽车到了位于士嘉堡的大嫂家。她正在门口清东西,说:“你们来得早,我先生租车去了。”
进了房子又说:“怎么你们俩认识”许峻岭说:“就在前面那个转弯的地方,看见她在找门牌号,一问果然也是来搬家的。”
又朝着张小禾说:“你姓什么,看着怪面
的,是约克大学的学生吧”张小禾笑笑不回答。大嫂端出一盘
让他们吃,说:“自己烤的,还热呢。”
许峻岭说:“大嫂你也是H0一ke—chow出来的,知道那里天天是
,还让我吃
。”她说:“这是鸭子。”
又把鸭子头拨出来给许峻岭看。许峻岭捏一块吃了。大嫂两个女儿进进出出,大女儿头发染得金黄,眉毛也修饰过了。许峻岭说:“大嫂你女儿像个真加拿大人。”
她说:“她就喜欢那样子,说也不听!”许峻岭说:“我好羡慕她们,十三四岁就过来了,也没有精神包袱,以前的事一甩就没有了。”
这时又来了男男女女十几个人,她丈夫也租了部小货车开回来了。许峻岭说:“太小了,这么大的家产,十车八车也运不完。”
她丈夫说:“凑合着搬吧,大车都租出去了。”第一车大嫂和她女儿跟了车过去,到新居那边去安排。张小禾说:“我也过去。”许峻岭猜着她是想去看那房子。
到中午的时候运了五车,许峻岭跟着车两边装卸,累得腿也抬不起来。看另外那些人一个个都叫得
,没有一两个真下力的。张小禾从房子里跑出来,悄悄说:“别人都在慢慢做,你悠着点。”许峻岭说:“都慢慢的慢慢的,东西它又不会自己跳上跳下跳进跳出,天黑了也搬不完。”
大嫂叫许峻岭进去吃东西,许峻岭说:“正好饿了,也看看房子,搬了这几趟也不知房子什么样子。”张小禾领着许峻岭上上下下看了一圈,说:“五室两厅呢,五室两厅呢。”
又到后院去看了,有一个小游泳池。家庭游泳池原来就是这么回事,一个圆圆的坑垫了塑料膜,许峻岭看了倒有点失望。游泳池里结了冰,可以看见片片树叶冻在里面。许峻岭坐到客厅地毯上,拿了面包涂了果酱来吃。
他旁边有个姑娘问他在哪里读书,他说:“Ho—Jee—ChOW大学,快毕业了,还有几个月吧。”
她嘻嘻直笑说:“没听说过,在多伦多吗”许峻岭叫惊说:“H0一JEE—chow”大学都没听说过”她似乎为自己的孤陋寡闻而渐愧,不再问下去。
大嫂说:“他就是孟
。”姑娘迟疑地问:“是不是经常在《星岛
报》写文章那个”大嫂说:“就是他。”姑娘说:“你就是孟
啊,你的东西我看过,够水平的。”许峻岭怪不好意思,拿些话岔开去。
张小禾在旁边微微点头含笑,似深有感叹。有个年轻人递给许峻岭一张名片说:“以后多指教,多联系,多关照。”许峻岭看了名片,是中加文化交流公司总经理。
这世界总经理太多,许峻岭知趣不去盘
究底。他又说:“我那里有些照片,什么时候你去看看。”
等许峻岭追问那些照片。他偏不问,反复把名片看了,点头赞叹,小心地收到口袋里去,又在里面捏成一团,准备等会儿扔掉。
许峻岭对大嫂说:“这下可了你的心了,住自己的房子。中国人到了加拿大,这差不多就是最高理想了,中国一个部长还不如你呢。”
她笑得合不拢嘴,说:“高兴得太早!向银行借了十六万,每个月利息差不多就是两千,二十五年还清,到头来要六十万才还得完,还完了我快七十岁了,也差不多了。”张小禾说:“这辈子你到底圆了这个梦。”
大嫂说:“也就是要圆这个梦,一狠心就买了。这是找
绳子在脖子上套着,这二十多年可别出什么事,也别失业,到时候付不出钱银行来收房子,不带一点客气的。人就是要寻
绳子把自己拴了才舒服。”
许峻岭说:“这
绳子还没几个人敢找,也就是你了。”她说:“我把下面一室一厅租出去,要别人帮我付一部分利息,看能不能十五年把钱还了。我们家每个月只剩饭钱了。”张小禾说:“大嫂你别诉苦,这么多人也就只有你家办成了这件事。”
大嫂又乐了,说:“那是,那是。”大嫂丈夫说:“接着干吧,天黑也完不了。”许峻岭说:“我腿都软了,歇这一车,留在这边往屋子里搬东西。”
他就把总经理先生叫走了。许峻岭问大嫂说:“中加文化交流公司,这么大的牌子,也没听说过!”
她说:“你信他的!他花五十块钱注册了一个公司,任命自己做了这个总经理,全公司就是他自己一人。你猜他现在干什么,在顺发酒楼洗碗!”
她一边做着洗碗的动作“他前不久回过一趟国,和一些有名的作家艺术家照了相,到处拿给人看呢。”
许峻岭说:“他注了册,就是合法的总经理,回国去把名片打出来,也不能说他骗了谁。怪不得他刚才没头没尾提到那些照片。”下午人陆续走了,只剩下几个人。
许峻岭对张小禾说:“你赶快走,就说学校里有事,我今天是逃不
了。”她说:“还是等了你一块走。
我帮大嫂收拾东西,不累。”到天黑的时候才搬完了,东西堆在房子里
七八糟。大嫂要去做饭,许峻岭说:“回去吃算了,现在也吃不下。”许峻岭走到门口张小禾似乎想起什么说:“我也不吃饭了,晚上还要到学校上机,差点忘记了。”
他们一起出了门。坐在地铁上,张小禾问:“大嫂的房子怎样”许峻岭说:“二十多万,那还能差了。
看了我心里也一冲一冲的,别人做得到的事,我怎么做不到只是代价太大了,这一辈子就为房子活了。二十多年,提心吊胆过日子。”她说:“想也不敢想,怎么做得到我心里也怪,平常比这好的房子也看得多,也没怎么动,今天可有点激动了。”
又说:“总有一天,自己也会有这样的房子,只能比这好,不能比这差。”许峻岭觉得她说自己的愿望与他也有点关系,不敢接她的话,只说:“你志向倒
大的。”
又扭了脸去看窗外,这时上来一对中学生模样的白人少年男女,在对面坐了,书包放在一边,旁若无人地接吻。张小禾把脸扭到一边去。许峻岭努着嘴发出模糊的“嗯”声,示意她看,她固执地把脸看着窗外不转过来。
***下了地铁她忽然不高兴起来,许峻岭和她说话也不理。许峻岭莫名其妙,说:“你不爱看就不看,谁扭了你的头
你看了吗”她不做声。
许峻岭又说到房子的事,她还是不做声。许峻岭说:“我知道是自己又犯错误了,只不知错误犯在哪里。”她冷冷说:“你没错,你全部都是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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