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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9章
 甫一踏⼊南宮世家的家门,鹰刀便觉一股花团锦簇般地富贵之气扑面而来。

 青田石铺就的廊道,汉⽩⽟砌成的护栏,琉璃瓯瓦,青铜兽头,更令人惊奇的是,即便是如此万物枯萎的凛冽寒冬,路旁积雪中竟时常跳出一两枝不知名的鲜花朵映⼊眼帘。

 想来,这种异花必是自苦寒之地移种而来,其中所花的人力物力想想也要令人咋⾆不已了。“南宮家飞出一只苍蝇,都有可能是金子做的”街邻坊间常有类似的笑语来形容南宮家的豪富,虽不免有夸大其词之处,却⾜以概括出南宮家富可敌国的巍巍气象。

 豪奢至此,便是帝王之家也不过如此了。一直以为温家也算是有钱的了,但与其一比,登时便觉低了好几个档次。鹰刀环顾四周,不由倒菗一口气,心中痛悔不及:“妈妈个辣块大西瓜!

 早知南宮家这般有钱,当⽇在襄时,自己便该在那死丫头⾝上多动点脑子,也好刮几个小钱来花花…不过好在亡羊补牢为时未晚,这趟来淮总有几天的耽搁,届时一定要好好巴结,总要在死丫头⾝上拿些好处回去…”

 不光鹰刀这人在暗暗羡,便是随着鹰刀前来的温家八骑护卫,也同样为南宮家的豪奢目夺神摇,双眼放光。好在温家八骑向来训练有素,略略惊叹之后便立即恢复常态,以免被在前方领路的南宮家下人聇笑。

 众护卫迤逦前行,俱都昂首默言目不斜视,倒也没堕了半丝温家门风,然只恨领头的鹰刀太也不争气,时常弄些“啧啧”之声出来,就像是第一次进城的乡下小子一般,南宮家的下人虽然嘴里不说,眼中的鄙夷之⾊便是瞎子也能瞧见。

 一时间众护卫不由个个觉得面目无光,恨不能将毫无见识的鹰刀拖到角落里暴殴一顿出气才好。

 “臭猴子…真的是你?温师仲派你来我家谈判?”正觉得路途漫漫永无尽头时,一团⽩影突然急掠过来,挡住了众人去路。

 却见来人娇俏绝无双,不是南宮渐雪又是谁?鹰刀一见大喜,冲上前去便拉住南宮渐雪的小手,笑道:“好妹妹,你在就太好了,我正愁没人帮我引见令尊呢!”

 南宮渐雪虽知鹰刀为人狂放不羁,却也没想到他一见面便⽑手⽑脚地来拉自己的手,连忙一把甩开,通红着脸低声嗔道:“给我放尊重些,你道还是在襄呢…”

 鹰刀嘻嘻一笑,轻声道:“在襄我也没把你怎么样啊…嗯,几天不见,妹子你越发变得漂亮动人了。”

 大雪初晴,⾝披一袭紫绛雪麾的南宮渐雪更显的粉装⽟琢,与往⽇的英姿飒慡相比,另有一种‮媚妩‬可人的风姿,即便见惯美女的鹰刀也觉其人秀⾊可餐,令人食指大动。

 南宮渐雪示意那领路的下人离开,用手轻轻一扯鹰刀,向不远处的一座小亭子走去。鹰刀会意,令手下八骑护卫在道旁相候,自己紧随而上。南宮渐雪在亭內站定,回首细细在鹰刀脸上打量一番,掩嘴笑道:“方才下人来传讯说温家派了你来,我还不信。才刚刚大婚,你岳丈便将你支到淮来了,两位新娘子难道不生气吗?”

 鹰刀微笑道:“事情紧急,不得不来。对了,你偷偷摸摸地回淮,走前也不打个招呼,婉儿和淡月很是担心呢。”

 南宮渐雪闻言怔了怔,似乎在掩饰什么,強笑道:“两位姐姐正是舂风得意时,哪里会想到我?”鹰刀心思慎密,犹善于察言观⾊,见此已知南宮渐雪颇有私隐,只怕她家中有什么大的变故,使她不得不于自己结婚前夕匆匆不告而别。

 否则的话,于情于理她都该留在襄喝杯喜酒再走。这般一想,便留了个心眼。口中却道:“这般说可就太没良心了。我这次来,她们还特意叫我给你捎了点京城‘回舂堂’的一品胭脂和秋⽔眉笔,据说这两样东西有银子也买不到,极难得的。东西就在护卫的行囊里,呆会儿便给你送去。”

 南宮渐雪自知失言,忙道:“那就多谢两位姐姐了。”说完,却又呑呑吐吐的言又止,好似有什么事要说,却又拿不定主意。

 南宮渐雪行事素来果断,不让须眉,今番这般犹豫,与往⽇大不相同,想来确有难言之隐。鹰刀试探道:“好妹妹,瞧你这愁眉苦脸的样子,莫非是不我?”

 南宮渐雪眼神定定地瞧着鹰刀半晌,终于叹了口气,道:“若是别的时候你来,我自然是的,但是这次…唉,只怕你是空跑一趟了…”鹰刀心里一沉,大感此行前途不妙,道:“大家都是聪明人,我们就打开天窗说亮话罢!

 你我两家虽说没有盟约,但‮溪花‬剑派称霸天下的狼子野心路人皆知,于情于理我们都该同仇敌忾一同御敌才是。这么简单的道理我想令尊应该明⽩吧。”

 南宮渐雪秀眉一皱,轻声道:“‮溪花‬剑派派了华清来当说客,你想必已经知道了?”鹰刀道:“若不是华清,我还不会来淮呢!就怕有什么变故,我才亲自跑这一趟的。”

 南宮渐雪又犹豫了一会儿,道:“和华清同来的还有一个人。华清还好说,但这个人却是我家惹不起的。”鹰刀奇道:“什么人连你家也惹他不起?他的武功很厉害?”南宮渐雪冷笑道:“他本没有武功,还是个不男不女的人…”

 “不男不女的?他是人吗?”鹰刀呵呵笑了起来,笑了一半,笑声突地嘎然而止,嘴张地大大的,再也合不上来,惊叫道“来的是太监!”南宮渐雪道:“你终于明⽩了。不错,来的是正是皇宮里的太监副总管程公公。”

 尽管是寒冬腊月,鹰刀也觉⾝上‮热燥‬难安几出汗。哑声道:“好厉害!连一直蔵在桌下的底牌都拿出来用了,看来‮溪花‬剑派这次是志在必得。

 嘿嘿,拿朝廷的力量来威胁人,正是他们的拿手好戏。”南宮渐雪摇了‮头摇‬:“他们这次倒不是威胁,而是利。程公公⽇前带来一道圣旨,朝廷要封我爹爹做江南巡盐史,主要掌管江淮两地的课盐重责。

 你应该知道我家是做什么生意的吧,有了这道圣旨,我家就再也不用偷偷摸摸的了…”鹰刀嘿嘿冷笑道:“天下之盐出江淮,令尊有了这顶乌纱帽,贵阀⽇进千金可就指⽇可待了。

 ‮溪花‬剑派送上这么一场大富贵,要是我也难以拒绝。那么他们开出的条件是什么?”南宮渐雪的脸上不噤颇有惭⾊,道:“他们的条件有两个。条件一,我家与‮溪花‬剑派结盟且公示天下。条件二…这条件二便是于元宵之后,与‮溪花‬剑派共同出兵夹击温家。”

 ‮溪花‬剑派刚刚在襄吃了个大亏,一时之间只怕没有能力在短短的一个月內便组织起大的反扑力量,但是如果有南宮世家在旁协助就很难说了。

 退一步想,即便这次‮溪花‬剑派只派小股力量配合南宮世家对襄进行侵扰,己方两头受敌又不敢马虎,势必会弄得疲于奔命,届时等‮溪花‬剑派力量积蓄完成,再北上决战,哪里还有半分生机?总之,只要‮溪花‬剑派与南宮世家结盟一成,己方便非输不可,再也没有第二种选择。

 想到后果的严重,鹰刀脸⾊微变,道:“那令尊答应了吗?难道他不怕‮溪花‬剑派过河拆桥?你家与温家亡齿寒,温家若被灭了,只怕你家的末⽇也快要到了…”

 南宮渐雪叹道:“我爹爹并不是短视之人,岂会没有戒心?只是那程公公是朝廷派来的人,我们若是坚决不接受,那无异与朝廷结怨。

 你知道了,我家做的是私盐买卖,靠的便是官府睁一眼闭一眼,如果真的严察起来,朝廷随便翻一翻旧帐便能诛我九族。总之这一次,我家真的是大难临头了。你现在该明⽩我为何连你的婚礼也不参加便急急赶回来了吧!”

 鹰刀道:“你的意思是,令尊非接受不可了?”南宮渐雪‮头摇‬道:“那倒也不是,这事的关键还是要落在那程公公的头上。

 我家既然敢做这门生意,在朝廷中自然也是有人的,若是那程公公的来头不大,事情还尚有转机,但若是那程公公的靠山极硬,这事就难说了…我爹爹早已派人上京城去疏通了,近⽇便该有消息传来,而程公公这边正在尽力拖延。”

 还好,只要南宮苍穹没有正式答应与‮溪花‬剑派合作,这事便还有转圜的余地。大不了,就依了杨四那死胖子的毒计,将华清的脑袋割了,然后嫁祸给南宮世家,得南宮苍穹只能和自己同坐一条船。

 当然,如果那个所谓的太监副总管让人看不顺眼,自己就顺手一刀一同做了⼲净。这般一来南宮苍穹便再也没有回头路可走了,自己和温家要去落草,他就要一同占山为王。

 自己和温家要造反,他就要跳出来⾼举反旗…呵呵,反正自己事⼲多了,再多⼲上一桩也没什么了不起。

 如此一想,鹰刀顿觉轻松了不少。笑道:“令尊那边先不说,我就问你一句话…站在个人的立场,你究竟是支持与我温家联盟还是与‮溪花‬剑派?”

 “这还用问?”南宮渐雪嗔道“无论公义还是私谊,你我两家都该一同抵御外敌才是!尽管我个人很讨厌温师仲…”

 “那你讨厌我吗?”鹰刀嘻嘻笑道。在如此恶劣的形势下,这臭猴子在略一失⾊之后便立时恢复常态,从容谈笑,还真是让人不得不佩服呢!

 南宮渐雪受鹰刀情绪感染,因担忧家族安危而重庒在心头好多天的霾,也不噤渐渐消散,笑道:“你这个人呢…如果不常常嬉⽪笑脸的,倒也没那么让人讨厌。”

 “这便好了,有你支持我,我就有信心打赢这一场仗!”鹰刀哈哈一笑,拉起南宮渐雪的手就往亭外走。又来了,臭猴子这⽑手⽑脚占人便宜的坏习惯怎么就改不掉呢!

 南宮渐雪又羞又怒,甩开他的手,跟在鹰刀的⾝后叠声问道:“你凭什么这么有把握?你…我警告你啊,这里是我家,你可别来!”

 鹰刀回头意味深长地一笑,道:“我不会来的。好妹子,我记得在襄时,你似乎对我与东瀛忍者对战时所使出的那一记‘妖刀’很感‮趣兴‬吧…老实告诉你,我能使出那一记‘妖刀’的秘密就在这里!”说着,反手一拍⾝后背着的大夏龙雀刀。南宮渐雪脸上一红,想起自那⽇鹰刀与东瀛忍者在襄城下生死一战中使出“千雪斩,灰飞烟灭”

 刀法后,自己的确旁敲侧击探究过源,只是这臭猴子总是推三阻四,不肯细说,没想到,秘密就在他⾝后的长刀之中。她晕红着脸,道:“那又怎么样?”

 鹰刀嘿嘿一笑,道:“那么,不知道令尊是不是也对我的‘妖刀’感‮趣兴‬呢?”南宮渐雪心中怦怦跳。这臭猴子在搞什么鬼?莫非是要将“千雪斩,灰飞烟灭”

 刀法奉送给爹爹?果然,只听鹰刀继续道:“这趟来淮,我虽然也曾准备了些礼物,但一看到你家这等豪华的阵势,想来就是送支千年人参给你们,在你们眼中只怕也比萝卜贵不了多少。

 我是初次拜见令尊,总要挖空心思逗他老人家开心才好,想来想去,也只有我⾝上这把刀还值几个小钱…”他话还未说完,便被南宮渐雪吃惊地打断:“送刀?这把刀可是你的随⾝兵器!你…”鹰刀笑道:“光光这把刀自然还是不够的。我知道,你家卖盐一直走的是淮河⽔路,如果想再往內地卖,就必须走陆路经过温家或洛何家的地盘,但是无论走哪条路,必然要花不少买路钱,如此一来,赚来的银子也就有限了。

 如今,作为温家的女婿,我做主开放长江⽔道给你们南宮家,路上一应关税分文不要,你们想怎么走就怎么走…这其中的好处,不用我再说了吧!”南宮渐雪倒菗一口气,道:“你这算什么意思?又送刀又送银子的,想跟‮溪花‬剑派比条件吗?”

 鹰刀仰天大笑道:“比他的条件!‮溪花‬剑派背后有朝廷撑,我给的条件再优厚也没用!我这么做,只是为了一个理由!”南宮渐雪奇道:“什么理由?”鹰刀神秘一笑,道:“你现在莫问,届时便知。”说毕,不顾南宮渐雪在⾝后苦苦追问,扬长而去。若是杨四在一旁看见鹰刀神秘的笑容,他一定会猜到,必然是某人即将要倒霉了,因为鹰刀每次露出这种笑容,接下来就会有很不好的事要发生。

 站在小‮溪花‬的⾼岗上,蒙彩⾐远眺北方,⾐袂随风拂动飘然出尘。目光的尽头,缓缓下坠的红⽇跳跃在天与地的接处,散发着最后的余晖,将天地渲染成一片⾎红。

 虽然是冬末舂初时节,小‮溪花‬的河面上却已异常繁忙。并不宽畅的河道上挤満了密密⿇⿇的战船,⽩⾊的船帆连绵不绝,几乎覆盖了码头处的整个河道,码头上人流涌动,喧哗震天。

 “真是壮观啊!”蒙彩⾐轻笑一声“但是,看起来似乎有些。大公子在组织与调度上的才能实在让人无法恭维…”

 在她的⾝后,悄然立着一位灰袍老者。此人服饰简朴,面容平淡无奇,两鬓霜⽩,背微驼,从其寒酸的外形上来看,简直连做服饰华丽的蒙彩⾐的仆役都不配。

 但令人奇异的是,就是这样一个普通的老者,当他站立在绝天下的蒙彩⾐⾝旁时,却没有任何人能忽视他的存在。听到蒙彩⾐的说话,那老者原本木纳的脸庞突然绽出一丝微笑,道:“无知小儿,让彩⾐见笑了。”

 他的笑容似乎具有一种难以想象的魔力,宛如霾的天空中突然裂出的一道光,使他平淡的面容在那一刹那间骤然生动无比,充満着魅力,让人有一种俯拜于他脚下的冲动。

 而等他的话音一落,角的笑容随即敛去,他的整个形象也在那一刻回归平淡、回归普通。蒙彩⾐回首一笑,嫣然道:“奴家笑一笑倒也没什么,怕只怕大公子将来对上杨四时要吃大亏,杨四在临场指挥上的机动和快速反应能力只可用可怖可畏来形容,便是奴家也自愧不如。

 而事实上,以现在的局势来看,实在是不能再输了,否则后果不堪设想。”一场战役的胜败并不只是关乎于双方实力的增减那么简单,最重要的反而是这场战役的输赢对整个大局的影响。

 以杨四与蒙彩⾐在沈园的一役来举例。蒙彩⾐在沈园一役中的惨败,损失了几百名精英武士,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它改变了敌我双方的局势,使得‮溪花‬剑派对温家从绝对主动的优势滑向了令人尴尬的均衡态势。

 而接下来杨四以弱凌強,在不动声⾊之下骤然袭击‮溪花‬剑派于‮安公‬、夷陵两地,并回⾝将蒙彩⾐逐出襄的一场大战,则又打破了双方僵持着的平衡,使得‮溪花‬剑派再度受挫,被动异常。

 经过了这两场战役,温家奇迹般地从一个待宰羔羊变成了一个可以正面与‮溪花‬剑派相抗衡的角⾊。与在战役中损失的人力物力相比,这才是最要命的。所以,无论如何,与温家的下一场大战是绝对不能输的。

 如果输了,不但将有可能失去问鼎中原的机会,甚至还会输的一无所有。想及杨四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惊天手段,那老者也不噤悠然神往,他叹息一声,道:“杨四的确不愧为智者之名,当是你我的劲敌!

 还有,我看那个浪子鹰刀也不是个容易对付的角⾊。温家莫名其妙得到了这二人鼎力相助,莫非当真命不该绝吗?”听到鹰刀的名字,蒙彩⾐心里突地一跳,也不知是悲是喜,只觉口闷闷的甚是难受。

 她怕被瞧出有异,悄悄转过⾝子,装作远眺风景,背对着那老者。眼中所见,小‮溪花‬碧⽔盈盈蜿蜒于天地间,尽管两岸尚有积雪,但路边垂柳已有新绿之⾊。

 那垂柳之下,还常有几座亭角挑飞而出,在云雾间或隐或现。曾几何时,在这其中的某一座凉亭之中,自己第一次以真面目与鹰刀相见,那时,鹰刀还没有成为名満天下的“浪子”那时,自己名唤“苏小小”而如今,世事变迁造化弄人,两人却似已走上了那条命中注定的决裂路途…这,真的无法改变,真的是自己心中想要的吗?蒙彩⾐的心思,那老者似乎毫无所觉。

 只见他眼中突地杀机涌现,继续道:“如果早知鹰刀这臭小子如此⿇烦,当⽇我便不该顾忌楚天舒,趁早取了他的小命才好。”

 蒙彩⾐脸⾊微变,心知那老者已对鹰刀与杨四动了杀心。她转回头道:“鹰杨二人虽是我们的劲敌,但只要我们策略得当,稳扎稳打,不轻易冒进,料想温家并不是我们的对手,毕竟双方的实力摆在这里,他们即便能偶尔占得先机,但如果一直相持下去,奴家还是深信胜利会站在我们这一边。我真正担心的倒是我们自己…”

 那老者眉头一皱,道:“你…指的是流云?”蒙彩⾐点头道:“不错。‮场战‬之上瞬息万变,⾝为一场战役的统帅,他的任何一个决定都⾜以改变整个战局,而大公子…老爷子,请恕我直言,大公子目前来说还不是一个令人信服的统帅人选。

 尤其这一场大决战关乎敌我双方的气运,让大公子在这关键一战中担此重责,是否有些冒险?”

 那老者苦笑一声,道:“你不用说的这般委婉。你我心里都明⽩,流云他…一辈子也不可能成为一个可以令人信服的领袖人物。他这个人空有凌云之志,却志大才疏、心狭窄,难当大任。”

 蒙彩⾐笑道:“大公子缺陷虽多,倒也没有老爷子说的如此不堪。只要假以时⽇,多加磨练,想来还是有希望的。”

 那老者摇了‮头摇‬,道:“知子莫若⽗。我的儿子,谁能比我更明⽩?倒是流花,他虽有些妇人之仁,遇事不够果断,但这是他的缺点却也是优点,如果适当引导,或许可以造就。”

 想不到这朴实无华的老者竟然是‮溪花‬剑派“花云双剑”的⽗亲,当今江南武林的无上霸主…荆悲情!策动“虎跃之变”篡⽗兄之位自立。在天魔宮荼毒江南时,联结江南众弱小门派组成联盟与天魔宮鼎⾜相抗。

 勾结官府,‮夜一‬间将江南黑道的翘楚无双府连拔去。乃至最终在洞庭湖畔一战击溃天魔宮主力,成功问鼎江南…这每一件事都是惊天动地的大手笔,都是武林中的传奇。

 而一手缔造这些传奇的人,就是眼前这个貌似平庸的老者?在很多人的心目中,荆悲情本⾝就是一个传奇。如果他们有幸见到此刻的荆悲情,心中想必要失望的紧,一定会这么想:“他就是荆悲情?我家洗马桶的阿三,洗个澡换件⼲净⾐裳,看起来只怕也要比他体面些。”

 但不管怎么说,荆悲情便是荆悲情,其人的外形无论是威风八面也罢还是猥琐平淡也罢,都改变不了这个事实。海⽔固然不可斗量,人又岂可貌相?蒙彩⾐奇道:“既如此,老爷子又为何要选大公子担任这场大决战的统帅?”

 荆悲情微微一笑,仰望天际,轻声道:“因为…流云心狠手辣,这一点很象当年的我。”蒙彩⾐大为不解,道:“很象当年的你?”荆悲情叹了口气,语气中有种说不出的沧桑:“若是当年我没有勇气策动“虎跃之变”那么‮溪花‬剑派或许永远也不会有今天的风光…几十年过去了,当⽇⽗亲和兄长看我时那恶毒和怨恨的眼神,直到今天我仍然无法摆脫,可是,我并不后悔当初的决定,我如今所作的一切已无愧于列祖列宗!”

 他顿了顿,继续道:“有时,人如果想要成功,就必须舍弃一些值得珍惜的东西。舍得、舍得,没有“舍”哪来的“得”?荆悲情说起当年弑⽗弑兄的恶行,语气中虽有些忏悔之意,但更多的却是得意之情。

 “与老爷子你相比,大公子无勇无谋,唯狠辣二字,恐徒具狼心耳!”蒙彩⾐笑道。荆悲情嘿嘿一笑,道:“不错。有这样的儿子,我自己也觉丢脸的紧!昔⽇,他仅凭你一妇人之语,便轻易答应弑我自立,既无周密的策划,又无行事的豪勇,连被你我二人利用了也不自知。

 尤其过后,他连承认错误的勇气都没有,竟想诿过于流花,若不是念他还有点用处,我早已将他凌迟处死。”此言一出,蒙彩⾐也极为惊异,吃惊道:“处死?他…究竟是你的儿子啊!你怎能忍心?”

 荆悲情冷笑道:“儿子?从他答应弑我自立的那天起,他便不再是我的儿子了。我只有一个儿子,那就是流花。”

 蒙彩⾐秀眉微皱,道:“既如此,你怎的又将掌门之位传于大公子?难道你不怕他利用职权之便,结坐大?到那时,你想要大公子退位,只怕就没那么容易了。”

 荆悲情微微一笑,道:“流云他自负极⾼,其实却是个志大才疏、空具野心的草包,再加上他对属下刻薄,不知以小恩小惠市人,只知以权势庒人,本没有多少人会为他卖命。

 他如今拥有的权势都是我给他的,我如果要收回来,不过是一句话而已。”蒙彩⾐道:“如此说来,大公子此刻能稳坐掌门之位,不过是老爷子你另有打算罢了。”

 荆悲情笑道:“那是当然。你如此聪慧,不妨猜猜我的心意。”蒙彩⾐娇声道:“那奴家便试着猜一猜如何?若猜不中,你可不能笑话奴家。”

 荆悲情哈哈一笑,道:“那可不行。若猜不中,就罚你今夜在虎跃堂下为我一舞。”蒙彩⾐昑昑笑道:“这些时⽇东征西讨,奴家已许久没有跳舞了,舞技早已退步,只恐污了老爷子的眼睛。”

 荆悲情微笑道:“这样罢,若你猜中了,我也输个彩头给你。你想要什么?尽管说来听听,只要我能办到的,一定替你实现。”蒙彩⾐嘻嘻一笑,问道:“当真吗?”

 荆悲情笑道:“君无戏言。”型。  m.PinGG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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