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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歌令立在原地,忽然间张开双臂,像是
接返回天堂的仙子那样。神一般的钢铁坚强的男子,带着最柔和不过的父亲微笑,对着自己唯一的女儿敞开了怀抱。
云晚晴却不敢置信这一切,在她的脑海里,的确是想过义父也许没死这样的事情。但那仅仅是当义父刚刚离去的时候,她面对着广袤无垠的天地,手忙脚
,害怕的要命。孤独是幼兽与生俱来的恐惧。
“晚晴…”
燕歌令轻声呼唤着,尽管声音还是和以往一样的温和微小。
“不…”
云晚晴连连摇头,颓然向后退却。
“晚晴,回来吧,回到父亲身边。”
燕歌令又说,痛心疾首的看着女儿一步步离自己越来越远。
“呵呵,你以为这样我就会原谅你?你和柳星父女结盟,就是背叛我!我还没那么愚蠢!”
他们只不过长得很像,云晚晴想。不,一点儿都不像。义父是那样的善良,根本不会和这个杀人恶魔是一个人。
“晚晴,当年形势危急,我也是出于无奈,只能装疯卖傻啊!”“形势危急?!一个乞丐!有什么形势危急的!”
燕歌令眼看云晚晴根本就不相信自己,知道自己说的过于急躁了。虽然他早就想说,并且曾经暗示过,但是,没想到云晚晴的反应会是这样的大。
“晚晴…”
燕歌令极力辩解。
“你走吧!从今天开始,我也不再是你的徒弟!你教我的武功,我也不会再用!”
“晚晴你听我说!我也不想这样的!”燕歌令忽然咆哮起来,懊恼的拉住云晚晴的衣襟。
“你要干什么!你根本不是我义父!”云晚晴像一头发怒的豹,愤怒扯开对方的撕扯。精致的宫袖哗啦一声,扯开了一半儿。
出里面白皙的
来,云晚晴低头看到自己的胳膊,忽然间,激动的说不出话来。
“你走开!别碰我!别碰我!”
云晚晴嘶吼道,捂住了胳膊。弯下了身子,抱头痛哭起来。
燕歌令没有看清楚,以为只是因为失礼而引起云晚晴的生气。谁知道竟然哭了起来,一时不知所措了。十多年前,不,或许是更早的记忆里了。云晚晴曾经这样哭过,那是她第一次,也是唯一的一次。误闯进来的乞丐们由于太久没有遇到女人了,在京都外,在绛国本该秀丽无双的风景掩映的破庙中,曾经使云晚晴第一次明白了眼泪的滋味。也是那时,云晚晴才知道生活中,悲伤的事情,并不仅仅饿着肚子,筋疲力尽的在荒野蹒跚前行。
他没有做到一个父亲,慈祥的正常的父亲,应有的呵护和魁梧。那
,他只是由于飞九宫
的真气,而走火入魔,两眼昏花的看着自己的女儿,被一群叫花子追着在田间奔跑着。
她的力量惊人的庞大,那年她才几岁呢,他想着,可是记不起来了。
他不是一个称职的父亲,只是一个,被仇恨蒙蔽了本
的野兽。云晚晴对于男人的第一次重要的印象,被他亲手毁的一干二净。他事后曾经说那些人只是一群疯子,然而云晚晴并不相信,因为从她出生,那一双异色的惊人眸子中,就倒影着自己故作疯癫的污龊头颅。
他也许不该自作聪明的替她选择一个过于平凡的男人,正像他评价的那样,沁烟罗虽然温和,虽然才华横溢,然而,无法养活她。
想通了这一点,燕歌令的身形蓦然苍老了许多。他看看自己的手背,它的另一面覆在女儿的背上,却不能触动。而眼前的这一面,苍白的颜色上布满了叶子经脉一样的血管。那里面的血
,已经有几十年,都不曾澎湃的活动过了。
“晚晴,对,我不配是一个父亲。可是,你要可怜你的母亲。她毕竟要死了,她这一生,上半辈子是为了我活着,余下的这几十年,却都是在为你活着。她嫁给了我,于是成为绛国皇室的笑柄。因为我只是一个云国的质子而已,却幸运的娶到了绛国最美丽的公主。她的下半辈子,都在想念你。你是不是很惊讶,可是你要相信,你虽然只是出生在皇宫中某个阴暗的小屋子里。那里甚至连蜡烛都没有,当我把你抱出来的时候,你脸上的血迹还粘黏着你母亲的手纹。她抚摸过你,然而那时你却没有丝毫生气。我们都以为你要死了,或者已经死了。于是我徒步走出京都,那时候晚霞变天,郊野中到处一片
生机。可是我却是那样的寒心,月儿生死不明,骨
冰冷如死。苍苍大地,却没有我藏身之处。那些晚霞里回归的百姓,虽然
茶淡饭,
衣劳作,然而却是多么的幸福。”
“就在我落魄走着的时候,我遇到了花无影。那时候他还那么年轻,见到我怀抱的你,仿佛一瞬间就明白了什么。他指着晚霞对我说,晚来情天。人生苦短,冥冥中不过是为了一个‘情’字。从他口中我知道宫里出了一场大火,我想一定是先皇嫌弃月儿给北宫家带来的
辱,所以杀了她…晚晴,人如其名,父亲的一生已经毁了,难道你还要宁愿让自己在这里寂寞的度过一生?”
泪尽,燕歌令恍然如又走完了一生。他这一生,只有大落,未见大起。然而,并不觉得愧对生命。他努力过了,只是
差
错,不得善终而已。
“你走吧,我这一生,都不会再回去了。”
云晚晴痛哭,眼睛也不抬。她不是一个会撒娇的人,也不曾撒娇过。其她的女孩子尚在深闺的时候,她就已经开始懂得生活的艰辛了。虽然如今她知道自己过得日子根本不能叫做生活,那仅仅是一场对于生命的维持而已。她活着,却永远在饿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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