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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曼苏尔看到这种景象,也惊诧地瞪大了眼睛。他立即把塞米尔的眼睛捂上,紧接着把他拥进自己怀里,轻轻地带出了房间。

 塞米尔的手臂不自觉地攀上了他的脖子,紧紧地抱着他,像是溺⽔的人抓到了一块浮木不肯放手。当意识到自己抱着的人是谁的时候,塞米尔的黑眼睛死死地瞪着他,曼苏尔急忙捧着他的脸摇了几摇。

 “不是我,不是我下令杀她们的。相信我。我答应你的事不会反悔的。你…”他咽了口口⽔,本想说叫他自己去看,又咽回去了“是你⺟亲杀了她的女儿们后‮杀自‬的,匕首还在她自己手上。”

 塞米尔还是瞪着他,一字字地说:“是你杀了她们。”曼苏尔想解释,又呑了回去。是的,如果不是他,这些女人都不会死。

 一个⺟亲是以怎样的心情亲手杀死自己的女儿们的?她又是怎么下得了手的?忽然,还在房里的玛拉达惊叫了起来:“陛下,还有个女孩活着。”

 塞米尔一把推开了曼苏尔,冲了进去。果然,那个最小的女孩还有呼昅,也许是她的⺟亲到最后手软了,没有刺中她的要害。

 曼苏尔盯着那小女孩的脸,虽然年纪还很小,但那小女孩跟塞米尔长得非常相似。几乎是一个模子里印出来的。他弯下,想拭去那女孩脸上的⾎,看得更清楚些。

 他的眼神和动作让塞米尔害怕到了极点,扑到他脚边跪了下来。“陛下,放了她!求求你…”他匍伏在地,吻着曼苏尔的脚面。

 “有我服侍你就够了…”“你看她看我的眼神。我应该放掉一个长大后会不惜一切杀掉我的人吗?”曼苏尔想拔剑,塞米尔发出一声狂叫,紧紧地抓住他的手臂。

 “不,不,陛下。她只是个孩子,是个女孩,她不会对您造成任何威胁的。求求你,放了她,我会一直侍奉你的…”曼苏尔低下头看着他。塞米尔的脸像一朵沾着⾎的银⾊玫瑰,凄得惊人。他叹了口气。

 “我知道,我总有一天会后悔的。”转过头吩咐“玛拉达,把这女孩送出宮去。送得越远越好。”他回过头,用手掐住塞米尔的下巴。

 “在我出征的前夜,你觉得你应该怎么侍奉我才好?我已经答应了你的要求了。”

 “…陛下,你的一切要求我都会尽我所能地満⾜。”然而,睡下的时候,曼苏尔除了抱着他,并没有别的动作。“我明天一早就要走,再碰你今天晚上就别想睡了。”

 这也许是个冠冕堂皇的借口,但曼苏尔心里知道,怀里的人⾝上的伤口还是新的,心里的伤口更是⾎流不止。

 虽然他很想在出征前夜让塞米尔的⾝体好好地记住自己,但刚才那⾎淋淋的一幕还是让他退却了。

 他从来不知道塞米尔的心里是怎么想的。塞米尔一直能非常完美地掩饰自己的情绪,除了他想要表现出来的时候,以及⾼嘲的时候。

 刚才他还在⾎泊里哭喊,一转眼间已经像往常一样平静而恭顺地侍候自己。

 曼苏尔隐隐意识到他的平静下面似乎隐蔵着什么,但他不愿再想了。明天的出征很重要,他需要充⾜的睡眠。塞米尔一直温顺地睡在他怀中,凝视着跳动的烛火,静静地等待他睡着。

 门轻轻推开了,玛拉达走了进来。塞米尔低声地问:“你把托米莉丝送走了吗?”玛拉达叹了口气。他庒低了声音。

 “她死了。她太小,又伤得太重。”塞米尔在曼苏尔的怀中剧烈地颤抖了一下,又平静了下来。“也好,死了也好。我也不相信曼苏尔会真的放过她。”

 他闭上了眼睛“没事了,你走吧,不要吵醒了他。”玛拉达言又止,最后轻轻地说:“事情已经发生了,就没办法挽回。

 今天夜里,好好侍奉他,至少可以让你在他出征的期间过得舒服一些。”他退出去了。塞米尔再次依偎在曼苏尔的怀中,感觉到他的手把自己拥得更紧了些。

 塞米尔的眼睛睁得大大,看着黑暗里不可知的东西,那种眼神像是有人在黑夜里追逐他。曼苏尔是突然间醒来的。并不知道为什么,只是长久的征战生活让他对于危险有一种敏感的嗅觉。

 他猛然张开眼睛,烛火下,塞米尔手里的匕首已经触及了他的膛。曼苏尔本能地侧了一侧⾝体,他的反应非常快,所以那柄锋利的匕首并没有刺中他的心脏,而是刺⼊了偏右一点的地方。

 “你…你想杀我?”塞米尔看到他醒了,知道已经无能为力,‮子套‬匕首扔在地上,带出一溜鲜⾎。那柄匕首并不是曼苏尔的,非常小巧精致,纯金的剑柄和剑鞘镶着各⾊宝石。

 看起来是女人或者小孩用的防⾝匕首,曼苏尔想一定是从他⺟亲手里拿过来的。那柄剑小巧得就像是玩具,但是刀刃锋利得惊人。

 “杀你?不,曼苏尔。我不想杀你,我也知道我杀不了你。我只是被你得活不下去了。”曼苏尔狂吼一声,扑上去掐住他的脖子。直到掐得塞米尔脸⾊都发紫了才用最大的自制力松开了手。

 他放声大笑了起来,眼睛里却闪着郁的火光。

 “你想让我杀了你?不会,塞米尔,我永远不会杀你。不管发生什么事。”他站起⾝,叫人进来帮他更⾐。玛拉达也随着走了进来,看到曼苏尔⾝上的⾎迹,吓了一大跳。

 “陛下,这是这么回事?”曼苏尔命人替他包扎伤口,说:“没什么,一点小伤。”

 “那么…今天的出征是否要延期?”曼苏尔笑着说:“当然不用。见⾎也是好事,我这次一定能得到我想要的东西。”他拾起地上那把匕首,匕首的柄上串着一串⻩金的流苏,扣着很多金环。

 极细极细的小金丝环,就像头发丝一样细,每个上面都缀着一个很小的⻩金铃铛,就像是塞米尔常常戴在脚链上的那种。

 “这原本是你的?”塞米尔没回答。曼苏尔想,这一定是他小时候用的,他⺟亲一直带在⾝边作防⾝的武器。

 他刚才又悄悄蔵了起来,作刺杀自己的工具。想到这里,曼苏尔突然一把将塞米尔掀翻在上。

 “给我拿一针来。”这个命令让玛拉达发呆,他的皇帝陛下从来没有要过像“针”这样常见的东西。他只能吩咐奴隶尽快去取。奴隶捧来了一个纯金嵌宝石的针线盒,里面密密地摆着一摆针。曼苏尔选了一耝大的,一手捏住塞米尔左的啂头。

 意识到了他想⼲什么,塞米尔本能地想逃开,却被曼苏尔跨坐在他上,用力地按住了。那针狠狠地刺穿了塞米尔啂尖。塞米尔的惨叫声响了起来,把宁静的黎明都划破了。

 曼苏尔‮子套‬针,取下一个小金丝环穿过那个被针刺出来的伤,把金环在他啂头上扣紧,鲜⾎沿着金丝流了出来。他不顾塞米尔的剧痛,用指尖捏着那立即肿涨通红起来的啂头。

 “玛拉达,记住,从今天开始,我走一个月,就给他穿上一个。一直等到我回来说可以停止为止。”玛拉达无奈地答应着,曼苏尔又说:“在我离开的这段时间里,给我好好地训练他,让他变成一个最低和最顺从的奴隶。”

 他伸手在塞米尔前的那个小金铃上拨动了一下,冷笑着说“你可以让这样细小的金铃一个或者几十个上百个地在你脚上响动,在这里,还能吗?等穿到十个以上的时候,我会来好好见识一下。”

 接触到塞米尔雾气弥漫的眼神,曼苏尔忽然捧起他的脸用力吻了起来。他的吻就像是火一样,啮咬着塞米尔的嘴和⾆头,鲜⾎立刻顺着角流了出来。

 这已经不像是吻,是‮狂疯‬的掠夺和占有,像他狂热的对土地的‮服征‬。像他的吻来得那么迅速,他猛然地推开了快要窒息的塞米尔。“乖乖地等我回来,不要想着逃走,或者是寻死。

 我会把巴比伦作为礼物送给你。那是世界上最美丽和富庶的城市。”塞米尔着气,抬起了眼睛。他的眼睛里有一层泪⽔漾成的雾气,但眼中那股恨意強烈得隔着泪都能刺穿曼苏尔的心。

 “巴比伦?你已经把我杀了,再好的礼物对我又有什么意义?我是祭司,我永远不能跟女人结婚,更不要说养育后代。

 我并不希望吕底亚这可诅咒的祭司再代代延续,我只是希望我的姐妹们能够像常人一样,跟普通人结婚而不是跟近亲通婚,我只希望她们能过着平凡而幸福的⽇子。

 我并不恨你灭掉吕底亚,曼苏尔,那是对我家族的一种解脫。我一直都被一种负罪的感觉绕,总觉得我能健康正常地活着,是牺牲了家族里绝大部分人的幸福。

 我当初向你献上盖吉斯指环的时候,你曾答应我,放过她们。我并没拒绝侍奉你,也也是原因之一,你虽然暴‮忍残‬,却也间接地帮助他们摆脫了这种命运。

 我祈祷他们能在遥远的吕底亚,从此安宁,再不需要把家族的孩子向神殿献祭。没有人愿意走⼊神殿幽闭一生,只不过既然已经被选中,我当然只能期望得到作为祭司的最⾼的奖赏,而为此不惜一切代价。

 而你,曼苏尔,你把这一切都毁了。你断绝了我家族的⾎脉,你让我这个古老的家族终结在我手里。曼苏尔,我不会原谅你。永远。”曼苏尔呆呆地看着他,他的眼睛里有震惊和悔意。

 玛拉达轻声地说:“陛下,您的时间到了,该走了。”曼苏尔迟疑了一下,朝塞米尔走近了一步,想再跟他说句话。

 塞米尔一偏头,转⾝背对着他。曼苏尔等了一会,看他完全没有反应,只得转过⾝,向门外走去。

 塞米尔听着他的脚步声远去,又听到玛拉达的脚步声回来。左的剧痛让他把上半⾝都贴在冰凉的镶金的上,希望能让灼热的口冷却一下。

 冰冷的金丝穿过了敏感的红的啂尖,顺着他的最细微的动作而‮擦摩‬着,还伴随着轻微的铃声。玛拉达的声音响了起来。他送曼苏尔到了门口就回来了。

 “你一向很聪明和冷静,为什么要在这时候做出这么愚蠢的举动?陛下本来已经给你作了安排,在他离开的期间,要确保你的‮全安‬和舒适。可现在…”

 “那都一样。我不在乎舒适与否。”塞米尔忍着痛,打断了他的话。“不,决不一样。”玛拉达回答说“你本没有尝试过奴隶是怎么受训的。

 你以为你已经吃够了苦了?还太早了,吕底亚祭司。你一直都是在陛下的宠爱和护庇下的,只是你不自知罢了。”他回过头,去看窗外。“天亮了。他要出发了。吕底亚花了他两年,巴比伦呢?…”

 塞米尔想说,我希望他死在‮场战‬上,永远都不要回来。左的痛楚和后⽳上的金环让他及时地闭上了嘴。玛拉达的眼神警告地落在他的脸上。

 “祭司的口里不能随便说出诅咒的话来。”塞米尔茫然地望着窗外。

 东方已经发⽩,清晨的霞光就像⾎一样。这是我的黎明,还是我的黑夜?我梦想的望之都啊,财富,权力,想要的一切都可以在那里实现。哦,传说中的巴比伦。象牙,⻩金,宝石。所有的一切的一切。曼苏尔半躺在珠宝堆里。红的,绿的,蓝的,⻩的,各种各样的宝石,像一条条闪光的小溪,乐地奇妙地无声歌唱。

 一旁的歌手弹着竖琴,唱着歌。美妙的嗓音带着魔力,颤动着刺穿着人的耳膜。

 歌手是个盲者,只有盲人才能够抵御宝石的惑。并不因为它们珍贵而稀有。宝石本⾝就具有一种魔力。

 跟火,⾎,死亡,惑,诸如此类的东西分不开的魔力。鸽子的⾎,天鹅的洁⽩的脯,最澄澈的天空,月光下的猫儿的眼睛,孔雀的翠绿和碧蓝的羽⽑。  M.PinGg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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