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柳珂哭得泪涕
加,几乎是爬着爬到他面前。牵着他⾐摆,哭喊道:“陛下,陛下,难道您厌倦小珂了吗?为什么要把小珂送走,小珂舍不得您啊!”严炅看着他哭得一塌糊涂的脸,脑子里想到的却是恬熙。记忆中,他几乎从未这样在自己面前失态的哭过。唯一一次,唯一一次是在…他的眼神又开始飘渺了。柳珂偷偷抬头看了一眼,心里发虚,便嚎哭着摇了摇他的腿,将严炅从回忆中唤了回来。
他再次低头看了眼柳珂,心里却再无往⽇的温柔心肠。接着这⽇光,他看清了柳珂的面目,确实,与恬熙无半点相似呢!
那一⽇,果然是他昏了头吗?在心烦气躁之下,一个花眼,对柳珂的笑产生了错觉。活了三十多岁第一次头脑如此发热,竟是将自己憋了许久的柔情藌意全都发怈了出来。
等到逐渐清醒过来,这才恍然大悟当时的荒唐可笑。而对于眼前的人,他心里只剩下别扭。严炅看了看他,无论是不是错误,毕竟曾亲密了几个月,终究还是做不到彻底冷心绝情。
他叹了口气说:“朕已经下旨,赐你采邑五百户,另赠你一座别庄,这样,下辈子你的生活也有着落了。去吧,先前是朕误了你,现在朕要修正这一切。”
柳珂还是不依,只抱着他哭喊着他不走,他舍不得离开他。严炅被他一阵哭闹也弄得烦了,便说:“如果你现在走,你还能得到这一切。
但是若你再不放手,就别怪朕无情!”最后的话已经有了些森然的味道。柳珂吓了一跳,忙放开了手,怯生生的看着他。
严炅再懒得理会他,便示意太监上来将柳珂拉开径直去了皇后宮中。柳珂呆然的看着他们一行人远去,终究明⽩自己已经完了。他无可奈何,唯一的安慰是严炅的封赐,虽然比不上他的期待,至少确实能保证他后半辈子的锦⾐⽟食。
再加上有过这么一段经历,在族里,至少不会被人欺负了。他这样想着,终于死心离开了皇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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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珂既去了,汪皇后就放了一半心。如此,恬熙也就该回来了吧。于是,她隔了两三天后便找机会向他暗示,该把恬熙接回宮来了。没想到严炅先是微微有些发怔,随后咳嗽一声,板着脸说:“先不忙,待朕遣人前去问询,看他是否已经知错!待他确实真心改过,再去接不迟。”
汪皇后愣了半天,等回过神后就真有些哭笑不得。她没想到严炅的自尊心居然在这个时候发作了。现在好了,他要为自己的颜面找个台阶下。
但是以她对恬熙的了解,估计他的回答也只会让严炅碰了一鼻子灰。她有些无奈又有些生气,只恨这两个冤家多大的人了还玩小孩子把戏,索
就不再点破,由着严炅碰壁去。
果然,等到长贵被严炅催着,呼哧呼哧的赶到清花苑碰了个没头没脸。恬熙听了他转达的严炅的话,连个转头给个表情都欠奉。冷淡的盯着镜中的自己,对轻雯说:“胭脂太红了,擦掉些。”
轻雯的目光偷偷飘了飘,忙拿过一条丝巾为他轻轻擦拭嘴
多余的胭脂。长贵站在旁边被晾了半天也得不到回应,忙赔笑小声的问:“娘娘…”恬熙淡淡的打断了他,吩咐道:“还不快给公公备个座。”
马上有宮女送上一只美人蹲。长贵忙谢了坐,只将小半庇股搁在美人蹲上,小心翼翼的问:“不知娘娘是何心意,奴婢也好回去禀明陛下。”
恬熙闻言轻轻一笑,随手拿过梳妆台上的一只精巧琉璃花在手里把玩,说道:“公公,若说让本宮知错也不难。只是,本宮竟是不懂,到底是做错了哪里,更加不知该如何去改了。还烦公公回去问个明⽩。”
长贵脸上的笑容僵硬了,他小心翼翼的劝解了许久,可恬熙毫不松口。总之就是一句话:他不认错!长贵嘴巴说⼲了都没用。他无奈之下,只好灰溜溜的回宮复命。
严炅闻讯气急,怒道:“去,告诉他,若不知错就不用回来了。”长贵转告给了恬熙,他闻言只是冷笑一声,这回连话都懒得让他带。
于是就这么着双方僵持到舂末。每⽇严炅都遣人前去问讯:认不认错?而恬熙也是⼲净利落的一句话:不认!就这么来来往往的,严炅的脾气愈发
沉暴躁,常常在宮里
发脾气。
而恬熙却仍旧不温不火,在清花苑安然度⽇。可是他的內心却并不平静,这样的僵持也是把他自己
上了绝路。多少次轻雯她们都劝他,陛下现在不过是想维护他作为君王和男人的颜面尊严。
他就是稍稍退让一下,其实不过让两个人都好下台。何苦非要这样好強好争的,弄得两败俱伤呢?恬熙満腹的心事说不出口,道理他都懂,可是不知为何一股愠闷之气憋在心里,这股气化不了散不去,几乎要把他这个躯体都磨折的疼痛难言,让他不得不去争。
仿佛他只要停下来,⾝体就会彻底的散架。可要争到什么时候去呢?恬熙不知道,但他清醒的感觉到,內心深处在殷切期盼着,期盼着这场属于他和严炅的战争最后的结果。
他要一个答案,一个⾜以让这种磨折立刻停止的答案。可惜最终,他们两个人的这场冲突没有胜负。进⼊夏至,汪皇后的病情陡然加重。一整⽇里竟是昏睡的多,清醒的少。
御医已经不再开方,专用老参吊命。她偶尔清醒的时候,向严炅提出要见恬熙。严炅听到她这个请求,微微有些意外,但终究仍是答应了。恬熙听说她竟病到如此严重程度,也是大吃了一惊。
这个时候便顾不上跟严炅斗气了,只带了几名贴⾝宮女便匆忙忙的上来车,赶往皇宮。等进了宮,连歇息一下的功夫都没有,直接去求见皇后。可惜时机不太凑巧,汪皇后陷⼊了再度昏睡,怎么都叫不醒。
恬熙便安生在她寝殿旁的花厅等候着,等待的过程中他一直怔怔出神。谁都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也没人过来打扰。恬熙坐着坐着,终于不知不觉的靠在椅背上睡着了。
就在他睡着的时候,严炅也过来了。他没让人唱喏通报,而是悄无声息的走进来。一大早,他就知道恬熙回来了。没有什么举动,只是按部就班的前去上朝,散朝后再招大臣议事。
等到忙完国事,这才来到皇后这里探望。恰好皇后仍旧在昏睡着,他便转⾝出来。旁边福馨小心翼翼的说:“陛下,贵妃娘娘就在偏厅,是否让他前来觐见?”
严炅唔了一声,却自己先行走到花厅,便看到了恬熙打盹的模样。跟在他⾝后的福馨忙开口,想要醒唤恬熙。严炅抬手,将她制住。自己提着⾐摆,步伐极轻的走了过去。一直走到恬熙面前,才停下来。
恬熙并没有醒过来,仍旧紧闭着双眼。严炅细细的打量着他面庞。一别一个月,他看起来没有什么变化。仍旧是记忆中那美得惊心动魄的模样,却不再是凌厉媚妩,而多了些稚气娇憨。
严炅望着他出神,多美啊!他最喜
看他的睡颜,仍旧是美丽而生气
,却不咄咄
人。让他安心放松,而不是时刻提起警惕。満腹的怨气在看到他再次出现在自己面前时,便神奇的烟消云散了。
严炅忍不住伸手,无比眷恋的想要去触摸一下他的柔软嘴
,指尖就要碰触上
瓣时,恬熙的眼睫一颤,他悠悠睁开双眼,正对上了严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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恬熙没想到一睁开眼就看到他,愣了愣,下意识的喊了声:“严炅?”严炅有些发呆的应了一声,两人面面相觑了好一会,这才逐渐回过神来。严炅⼲咳了一声,掩饰的说了句:“回来了!”
恬熙也有些慌张,胡
应了,一时间两人居然出现了冷场。恬熙心慌意
,严炅也魂不守舍。就在两个人都不尴不尬的杵在那时,宮女来报:皇后醒了,这才给解了围。
两个人几乎是抢着出现在皇后面前。冰雪聪明的她看了看两个人神⾊,便明⽩了八九分。她微笑着让恬熙坐在
边,和严炅一起陪自己说话。一张凤
,再大能有多大?恬熙和严炅一起坐在
沿,隔得这么近,都可以明显的感受到对方的气息。偏偏两人是偏左侧坐着,一个是偏右坐着,两个人几乎一个抬头就可以看到对方的表情。
这样的做法让两人都不自在,但是面上还強笑着装作若无其事。皇后微笑着看着恬熙,说:“这次回来,就别再
跑出去了。免得本宮想见你都看不到人。”
恬熙刻意不去看严炅,笑着说:“那是当然,我一定时时候着随叫随到。”汪皇后苍⽩的嘴
微微扯动,露出一个安心的笑容,说:“如此甚好,本宮这一病也算是值得了。”严炅忙说:“别这么说,不是折杀了他吗?”
汪皇后笑着说:“不说不行啊,都二十几三十多的人了,还跟小孩子一样瞎闹腾,害的妾⾝天天惦记着,不说说怎么出得了心口的恶气?”
恬熙跟严炅听了都是难得的脸红,严炅不自然的别过头,恬熙羞红了脸说:“以后再也不敢了!”汪皇后叹了口气说:“如此才好,过⽇子就该太太平平安安生生的,没事何必要生事呢?人生苦短啊…”恬熙明⽩她的苦口婆心,他満心的辩⽩无法说出口,只有苦笑一声不做声了。严炅也心事重重无法找到宣怈口,只能笑笑不说话。两人不约而同的沉默让汪皇后也心里沉甸甸的,她再说了两句,便推说累了。
严炅见她的脸⾊愈发的透着死气,心中很难受,便带着恬熙离开。等到一起出了凤仪宮,两人居然一路无言的回到了承
殿。
就在恬熙呆在皇后那的时候,他的起居用具和侍女们全都被搬了回来。此刻见他们回来,轻雯自然是带着人上来
接。恬熙看了看严炅似乎没有要走的意思,也不吭气。
严炅也没有开口的意思,只随着轻雯长贵伺候自己。两个人从进门到上
,居然没有再说过一句话。
晚上躺在
上,恬熙瞪着眼睛透过珍珠帘看着外面的琥珀阁,月光透过七巧玲珑窗照了进来,被几面磨得光亮的铜镜捕捉,折
到剔透的琥珀上,如梦境般变幻莫测不可琢磨。
恬熙呆呆的看着,心里想着:他要是跟我说话,那我该如何回应?噢不不不,我还不能回应他,就装作没听见,他还能把我怎么样?我要试试吗?还是不试呢?毕竟皇后都病成那样了,还是不要试了。
思来想去,他决定还是对严炅和颜悦⾊点,毕竟非常时期,有什么帐还是等皇后好了之后再算。
做好了决定,他便睁着眼等严炅跟他说话。可惜等了一晚上都没等到,
糊糊中,他连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都不知道。
于是便更加不会知道,严炅也等着他先跟自己说话等了一晚上。就这么着糊里糊涂的过了一晚,第二天两个人的精神都不太好,之间的气氛便更加诡异。
两个人都不
谈,有什么话需要说的便通过宮人转达,哪怕是面对面。可就算是这样,严炅仍旧是每天晚上都在承
殿安歇,恬熙也以一种奇怪的心态盼望默许着。
这两个人,都在做着固执而无聊的等待。这一⽇,严炅有事没有来凤仪宮。恬熙独自陪着汪皇后,恰好严曦也过来了。已经八岁的小男孩,个头居然都到恬熙的
下了。
他一路小跑着进来,一眼看到与他⺟后在一起的恬熙。严曦呆了呆,然后才欣喜的喊道:“潋⺟妃!”
然后
天喜地的跑了过来,先是快手快脚的挨着恬熙在
头做好,然后又期盼殷切的问汪皇后:“⺟后,您今天好些了吗?可以下
去走走吗?”
汪皇后慈爱的看着他摇头摇。严曦便一脸的沮丧,说:“⺟后怎么总是不好呢,到底怎么样才能不继续生病呢?”汪皇后微笑着,吃力的抬起手轻轻的触摸着他肥嫰的小脸蛋,无甚气力的说:“这回是最后一次了。”
严曦听了非常⾼兴,嚷道:“真的?⺟后不要骗曦儿啊。太好了,以后⺟后再也不用生病躺在
上不起来,也不会再吃那种苦苦的汤药了。”
汪皇后仍旧是慈爱的看着他微笑,但那笑容却有着无法忽略的苦涩。恬熙在一旁看的心酸,再也不忍旁观,只能默默咬着
扭开头。汪皇后看了看他,笑着问严曦:“曦儿喜
潋⺟妃吗?”
严曦看了一眼恬熙,然后回过头,重重的点点头,虎头虎脑的说:“喜
,除了⺟后曦儿最喜
⺟妃了。”恬熙听了心中
喜,抱着他亲亲他的小脸蛋说:“⺟妃也喜
可爱的曦儿。”
严曦被他亲了这一口就更⾼兴了,⼲脆在他脸上也回敬了一口,然后搂着他的脖子大声宣告道:“曦儿要和⺟后⺟妃永远在一起!永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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