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八章
蔡薇薇玲珑剔透,一经提醒,恍然道:“是玄冥教?抑九
教?”贾嫣含笑道:“地近鲁南,那是玄冥教的可能多些了。”忽听元清大师道:“来了。”
蔡薇薇一凝神,道:“有人在问那掌柜咱们在那里,那掌柜的说,咱们在四号座,嗯,上来了。”贾嫣运功于耳,却听不见声音,不由笑道:“这人功力比我⾼。”
蔡薇薇道:“谁教你把⽇子放在佛经上比武功上多,否则进境…”忽然座帘一掀,走⼊一个⾝躯魁悟,紫棠面⽪的老者,蔡薇薇倏地住口。
忽见那紫面老者扫了三人一眼,在蔡薇薇花容之上,不由一顿,随朝元清大师抱拳一礼,道:“淡酒薄肴,多有怠慢了。”元清大师合什还礼,道:“多蒙施主盛情接待,老衲眼拙…”
那紫面老者
一笑,道:“老朽董鹏亮,蒙神君恩典,忝掌人文一坛。”元清大师道:“原来是董坛主,老衲失敬了。”微微一顿,道:“董坛主此来,有何见教?”董鹏亮道:“老朽奉命投柬。”
自怀中取出一张大红柬帖,双手奉上,道:“此柬本当早已送及,只因大师⾝份不比寻常,神君特命老朽专呈,故稽延迄今。”
元清大师见对方以礼而来,自也不便怠慢,接过手中。含笑道:“山野之人,竟承贵上如此看重,实是惭愧万分。”
展开柬帖,只见上面短短三行:“字奉元清大师尊座:谨订端
佳节,于沂蒙放牛坪,举行开坛大典,敬备菲酌,恭候光临。”
落款却写着:“无量山,九曲山二代弟子,玄冥掌教⾕某顿首”一十八字。元清大师暗暗想道:“这一路上,闻得玄冥教主,乃当年无量神君之徒⾕世表,想那李无量,死于文太君手底,⾕世表揭明无量弟子,自是决心一报师仇了。”
只听董鹏亮道:“蔡姑娘随着尊长,贾姑娘属于倩女教下,故两位姑娘请帖,俱未另行致送。”
蔡薇薇就元清大师手中,将请帖看了,秀目一抬,道:“这是小事,倒是我有几处不解的地方,想请董坛主不吝指教。”董鹏亮呵呵一笑,道:“姑娘请说。”
蔡薇薇道:“听说贵教开坛大典,原定四月六⽇,怎么变成端午节那一天了?”董鹏亮⼲笑一声,道:“因事延迟,如此而已。”
蔡薇薇冷冷一笑,道:“还有无量山与九曲山,分明是两处地方,风马牛不相及,贵上牵扯一起,实在令我大惑不解。”
董鹏亮闻言,面⾊不由一变,瞬即恢复,道:“学无常师,神君先后受业无量神君李公,继得前代神君遗笈,自志源流,示不忘本。”
蔡薇薇暗道:此人也有口才,把那玄冥教主,说成了重义之人。口齿一启,还待说话。元清大师却不愿口⾆争论,含笑道:“华大侠之处,贵教请帖发出与否?”
董鹏亮道:“落霞山庄,武林重镇,敝教岂能漏了。”元清大师暗道:“玄冥教主胆敢邀约华天虹,若非自信武功已可匹敌,则必另有
谋…”
转念之下,淡淡笑道:“老衲疏野成
,筋骨疏懒,不克参与,只有辜负贵上投柬之意了。”董鹏亮大出意外,怔了一怔,道:“大师若是不去,典礼中少了武圣传人,那可要减⾊不少了。”
元清大师淡淡一笑,道:“老衲—生未在江湖行走,并无赫赫之名,到与不到,实不⾜轻重。”董鹏亮心中暗急,眼珠一转,故意傲然一笑,道:“神君有意在大典中,一开较技大会,想武林中,盗窃虚名之辈,所在多有,届时必不敢参加…”
蔡薇薇哼了一声,冷冷说道:“你想见识武圣绝学,还不容易,接我一掌。”⽟掌一挥,待要隔席拍将过去。董鹏亮心神一凛,暗忖:由几次动手经过看来,这丫头武功在我之上,何况此来,严戒与蔡家引起冲突,心神一转,不接不闪,忽然哈哈大笑起来。
蔡薇薇自不能向不还手的人出手,无奈收掌,道:“你既敢轻视武圣武功,为何不敢接招?”董鹏亮笑声一歇,道:“老朽那敢轻视。”蔡薇薇怒声道:“你明明说…”
突然想起董鹏亮语中虽有轻视之意,但指的是不参与玄冥教开坛大典的人,顿时改口,道:“玄冥教开坛之典,有什么了不起,竟敢用来衡量天下英雄。”
董鹏亮淡淡一笑,目光一转,望向元清大师。只见元清大师沉昑一瞬,忽慈目一睁,精光徒现。董鹏亮目光与元清大师一触,只觉有若两道利箭,
人心头,心头一震,暗道:这凶和尚好⾼功力。
但听元清大师低宣一声佛号,道:“老衲薄技,本不敢妄与这等盛典…”董鹏亮接口道:“大师而今是答允莅临了?”元请大师肃然道:“董坛主放心,贵教开坛大典,老衲必到。”
董鹏亮心中暗喜,道:“大师既惠然肯来,敝教开坛大典,增辉不少,与会群雄,得观武圣之神功绝艺,当可一开眼界。”目光一转,忽又望向蔡薇薇,笑道:“蔡姑娘与令尊长走这条路上,莫非是要去徐州?”
蔡薇薇冷然说道:“不劳动问。”董鹏亮放声一笑,道:“若诸位不是去找华家华公子,则老朽不敢多言,假使是的话…”蔡薇薇听出他话中有话,芳心一震,道:“怎样?”
贾嫣⽟面微变,美眸一转,也望了过来。董鹏亮哈哈一笑,道:“约莫半月之前,当年江湖三害为首的一位人物,通天教主天乙子,突然来到徐州,寻上了华公子,一场恶战,忽又罢手,携手进⼊宅內。”
语音微微一顿,道:“其后华公子与那天乙子,是战是和,老朽就不得而知了。”蔡薇薇虽不清楚当年三害如何,只是闻名可知,其人必如毒蛇猛兽,贾嫣之师方紫⽟,当年曾随⽟鼎夫人,卧底通天教,则深知教中之人习
,芳心一阵
动,脫口说道:“以后如何?”
董鹏亮望了她一眼,道:“据说华公子与天乙子,及晚便秘密离去,莫知所向,迄今不知讯息,老朽却因送帖之时,始行得知。”
贾嫣与蔡薇薇,对望一眼,同是満面忧⾊。只听董鹏亮道:“由此而北,凡属通都大邑,悉有本教接待贵宾的酒楼客栈,诸位可任意住宿饮食。”
拱一拱手,道:“老朽任务完成,告退了。”元清大师合什道:“老衲不送了。”董鹏亮转⾝行去。蔡薇薇戚然道:“公公,您看龙哥会出事么?”
元清大师心中也颇为忧虑,却含笑道:“别说龙儿武功机智,非比寻常,就以相貌而论,也非天折之相,大可无虑。”贾嫣忽然立起躯娇,道:“我去找本教设于此地的分坛,探听消点。”
元清大师点了点头,道:“速去速回。”贾嫣匆匆离座而去,过了片刻,匆匆回来,面上有着掩饰不住的忧⾊。蔡薇薇促声道:“嫣姐,有什么消息?”
贾嫣勉強一笑,道:“这里的人职卑位低,不知详情,看来还是要到徐州去询问了。”元清大师道:“此地距徐州不过二百余里,紧赶一阵,申时可至。”说到这里,三人都再也不愿说下去,菜饭也不吃一口,付帐出楼,那掌柜为自是不肯收钱,蔡薇薇也懒得罗嗦,银锭一搁,疾行而去。出了城门,虽仍有稀疏行人,也不顾惊世骇俗,风驰电闪,施展轻功。
元清大师虑及贾嫣功力远逊,牵住她右腕,携之而行。蔡薇薇功力可谓超凡⼊圣,元清大师更是出神⼊化,申时三刻,已至徐州,方⼊城內,
面遇上贾少媛,贾嫣立即问道:“华公子何在?”
贾少媛先不问答,朝元清大师裣衽一礼,再与蔡薇薇招呼一声。元清大师微微一笑,道:“不必多礼了。”蔡薇薇通不及待的道:“媛姐,龙哥在徐州否?”贾少媛四外一扫,強笑道:“有什么事,请先⼊屋再讲。”
返⾝走去,须臾四人来至那座宅第,直趋向宅。厅中这时正坐着宮氏姐妹,闻得步履,
出厅门,一眼瞥见蔡薇薇,不由一楞。贾少媛略一引见,不待坐定,即道:“华公子半月前与天乙子去了皖西麓山。”蔡薇薇道:“去⼲么?”
贾少媛缓缓说道:“天乙子言,有一批中原⾼手,⾝受虺毒,被囚霍山,华公子听了,即慨然联袂赶去解救。”忽听贾嫣问道:“当时师妹你在不在场?”贾少媛道:“在。”
贾嫣黛眉微蹙,语含薄责,道:“师妹,师⽗平时曾一再提示咱们,通天教的鬼域伎俩,你为何不力加劝阻?这就是你的不是了。”
贾少媛満面愧羞,垂目望地。宮家姐妹这些天来,与贾少媛已好的如胶似漆,宮月蕙不噤揷口道:“这事如何怪得媛姐,当时咱们姐妹“双环夺命”
丁如山,神旗帮的侯稼轩两位前辈,亦曾在场,丁、侯两位前辈,也劝止不了。”贾嫣“哦”了一声,歉然道:“愚姐错责了,师妹原谅。”
贾少媛轻轻一叹,道:“小妹确有不是,只是华公子的事,谁管得了?再说,那天乙子的行动,小妹一旁仔细留意,未看出有半分作假之态。”
蔡薇薇急声道:“天乙子原来有多坏?当时行为,又是如何?”贾少媛沉昑道:“过往的事,不必提了,我只讲那时他的表现。”
顿了一顿,就将天乙子初至徐州,先伸量了华云龙一次,然后⼊宅商讨,如何救人的事,说了一遍。语罢,目光一抬,道:“蔡姑娘的令兄,与丁、侯两位前辈等,也随后赶去了,至今未返。”
蔡薇薇道:“我哥哥知道这事,那是决呆不住的。”贾少媛道:“天乙子之徒,在消息久杳之下,俱愿自行监噤。”贾嫣道:“这都是小事,还有么?”
贾少媛疑迟片刻,始道:“据报侯、丁两位前辈与蔡公子,逢上过那东郭寿的师兄申屠主险些命丧荒山,只得急急撤出。”
蔡薇薇面庞一转,望向元清大师,惶然道:“公公,龙哥敌得住那申屠主么?”元清大师一直默坐听她们说话,闻言淡然道:“虽不能敌,逃还可以。”
蔡薇薇焦灼万状的道:“他不逃怎办?”元清大师笑道:“龙儿深识大体,当不敢逞強一拚。”蔡薇薇哪里放心得下,道:“我去霍山一趟。”
贾嫣美眸一转,也望向元清大师,虽未开口,那意思显然也想赶去。但听元清大师道:“由此到霍山,⾜有一千四五百里。
至沂蒙一带,也近千里,玄冥教开坛大典,仅余十数⽇,来不及了。”蔡薇薇柳眉一扬,道:“薇儿不去也罢,有什么大不了的。”元清大师摇一头摇,转面道:“媛姑娘,接到玄冥教邀柬的人,有多少?”
贾少媛欠⾝一礼,道:“您老人家太客气了,晚辈哪里敢当。”语音一顿,道:“大概凡是有头有脸的人,不管是隐是遁,玄冥教都送了请帖,那些⾝份不够的,有很多也准备去看热闹,徐州巳走了好些人。”元清大师道:“华家有何动静?”
贾少媛道:“文太君未见动静,华大侠也未出山,那投柬的,至半山时,便由老管家拦住接去,连华大侠也未见到。”轻轻一声叹息,道:“华家素为万方景仰,只是这样讳莫如深,令天下英雄,大惑不解。”
宮月蕙忽然揷口道:“这次下山,咱们姐妹曾去落霞山庄,拜见文太君与两位华夫人。”元清大师微微一笑,道:“见到了么?”
宮月蕙恭容道:“除了没见着华大侠,文太君也未说华大侠的行止。另外还有一位蔡夫人…”蔡薇薇星目一睁,道:“那是我娘,她老人家怎么样?”
忽听宮月蕙道:“令堂与两位夫人,相处甚
,还叮嘱咱们东来,必至金陵找你玩。”蔡薇薇
声道:“两位姐姐何不早说?”宮月蕙娇笑道:“刚刚你急着探听华龙哥下落,咱们怎敢打扰。”
元清大师暗暗忖道:薇儿一心在她龙哥⾝上,嫣儿武功尚差,她们几个女孩子也难商大计。念头一转,道:“薇儿。”蔡薇薇见元清大师神⾊肃穆,忙垂手道:“公公有何吩咐?”
元清大师道:“这开坛大典,关系甚巨,我事先必须一探虚实,你随后赶来。”语音一顿,又道:“龙儿的事,最好放在大典之后,你再去霍山不迟,切记我家祖训,先公后私,嫣儿也是一样。”
语声甫落,灰袍一拂,倏地不见。他长年云游在外,孑然一⾝,并无留恋,蔡薇薇却觉蓦失所依,贾嫣更是怅然,不觉奔至窗口,美眸含泪。
忽听宮月蕙道:“我姐妹武功太差,沂山离此不近,若想赶上这场大会,也该及早上路了。”蔡薇薇暗暗想道:“龙哥的事,只好暂时搁下。其实,以他⾝手,也不该出事,很可能会中就见到他了。”
转念之下,道:“宮姐姐,咱们一块走好么?”宮月蕙一把拉住蔡薇薇皓腕,娇笑道:“你美若月殿仙子,小谪凡尘,咱们姐妹但恐不配,哪有不好之理。”宮月兰笑道:“你嫉妒吗?”
宮月蕙抿嘴一笑,道:“自是嫉妒的紧。”蔡薇薇虽虑华云龙安危,也不由灿然一笑,娇声道:“为什么?”
宮月蕙但觉她美
之中,散放着和平天真之芬芳,竟感无法嫉妒,微微一叹,执起蔡薇薇皓腕,道:“实在说,我得知你时,心中十分嫉妒,而今却消释无踪了。”
蔡薇薇怔了一怔,不知她初时何以对己妒恨。忽听贾嫣道:“歇息夜一,明晨咱们就应走了。”
鲁南道上,这些⽇子,忽又熙攘起来,来往之人,尽是江湖人物。玄冥教声势也真浩大,以沂山为心,周围方千里的通都大邑,无不设有接宾之馆,美轮美奂,侍候者皆是清丽少女,任何珍肴异馔,嗟咄立办,笙歌丝竹,娱目悦耳,包君満意。
江湖平静了许久,很多人静极思动,纷纷复出,大部分存着看热闹的心,担心三教猖獗的人,却是少数,这也是人情之常,无可厚非。
蔡薇薇、贾嫣、宮氏姐妹,启程北上,为避开玄冥教所设宾馆,走的都是荒僻小路。四女决定在开坛大典前一⽇到达,故沿途指点烟岚,谈笑山⽔,徐步而行,走得颇不寂寞。
宮月蕙、宮月兰告知贾嫣、蔡薇薇“倩女教”的女徒具为华云龙收了。贾嫣自是暗自心喜,惟有蔡薇薇皱着眉头。宮月兰道:“妹子,你吃味了?”
蔡薇薇摇头摇道:“我才不呢,我只是担心他以后怎么收拾?”转颜又笑对贾嫣道:“嫣姐姐,现在放心了吧,以后再也不用跟着公公念什么佛经了。”
贾嫣羞红着脸道:“姐姐抢了你的心上人,你真不在乎吗?”蔡薇薇羞笑道:“只要龙哥哥自己应付的过来,我是多多益善。”宮月蕙、宮月兰姐妹闻言也是“嗤嗤”
娇笑不已。四女成为闺中好友,无话不谈,一路行来,谈得大部分都是跟华云龙有关的事情,自然不虞寂寞。
只是沿途乡愚见了四位国⾊天香的姑娘,自是少不得大惊小怪一阵。这⽇傍晚,来到沂⽔城外,由于四人皆不知放牛坪位于何处,商议之下,决定⼊夜至宾馆探听。
及晚,四女转⼊城中,正奔向玄冥教宾馆,蔡薇薇突地顿住躯娇,凝眸向左方望去。余下三人,愕然止步,宮月蕙低声道:“什么事?”蔡薇薇瞻望不瞬,道:“是梅素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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