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回天望
“姐小,这便是您要查的资料。”烟波府內院深闺之中。
素月轻轻捧着一堆案卷而⼊,递予那正独自在书案之上冥思的慕竹:“姐小,您当真觉得,那刺客不是苍生妒?”
慕竹抬起头来:“也不知为何,我心中总觉着一阵不安。”
素月却是捂嘴偷笑道:“是知道有人要害你的小夫婿,便恨不得把一切危险都给除去吧。”
慕竹平淡的面⾊之中竟是露出一抹涩羞,她与素月自幼无话不谈,此刻却也懒得辩驳:“也许吧,此人若是苍生妒还好,若不是,岂非莫大隐患?”
“可若不是他,一击不中之下,自会再去寻找机会,以那刺客箭法,想必萧启是拦不住的。”
“他⾝负‘圣龙⾎脉’,几乎算得上是不死之⾝,那刺客若是知道这一点,想必也不会妄自行动了。”慕竹一边说着一边翻起手中的案卷观阅起来,案卷之上有着朝中几位重臣以及萧启⾝边近卫的出⾝资料,慕竹一一过目,却是忽然在“庞青”这一册中,停了下来,向着素月问道:“我记得你说过,庞青曾有案底?”
素月点头道:“因为他是启儿⾝边的人,我不免多留意了一番,他五年前在随贺通虎老将军征战匈奴,于归途之中屠村杀人,假冒军功,此事也算得上是他的软肋,当初吴越也正是…”素月一边说着,却是忽然停了下来,脑中猛地想起什么,猛地冲⼊房中夺过慕竹手中案卷仔细查探起来。慕竹见她神⾊焦急,倒是没有呵责于她,反倒是站起⾝来将位子让给素月,淡然道:“庞青很可疑!”
素月双眼一闭,当即叹息道:“是,是我疏忽了。他一介边军败将,凭着杀人冒功之举便能⼊京调任,想来是朝中早已打点妥当,他当初护送萧启南下,已是从龙之功,但却因为吴越以此事相
而倒戈侍贼,实在是说不过去,他与吴越,或许也有着勾结,更重要的是,即便是动用‘月牙’之力,也始终查不出他⼊军之前的生平。”
慕竹微微点头,显是同意了素月的分析,心中也在暗自计议起这位隐蔵在皇宮深处的暗棋究竟是何用意,忽然,慕竹
腔之处一阵急痛,秀眉深蹙,却是觉着哪里不对。
“姐小,你怎么了?”素月连连起⾝问道。
“你先前说,他一击不中之下,自会再去寻找机会。”慕竹捂着
口,语态之中已是带着几分焦急:“那此刻,启儿⾎脉不复,便是他最好的时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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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么…”萧启満是恐惧的望着眼前的黑影,他识得庞青已是许久,自夜孤山脫困那⽇,他便与这庞统领有着一面之缘,其后鬼方破京,便是这位庞青将军与自己相依为命,最终才遇上了烟波楼的几位师傅,南明初立,萧启为感念其忠心,便封了他为噤军统领,可他却意想不到,这样一个几乎整⽇伴在他左右的人,竟然是摩尼教的暗影魔将。
“吾师八荒共有三徒,号称摩尼三将,三弟杜伏勇善守,二弟李孝广善阵,而我,却是这三魔将之首,我受师命潜伏,便是为了我教大业,恩师曾要我关键之时取你
命,可你这小子竟是命大不死,如今你‘圣龙⾎脉’全失,要杀死你却是易如反掌,我本想多留你几⽇,寻一个万民朝拜之时解决你,可想不到你小子竟是与那烟波楼主有着牵连,哼,我也只好乘早解决了你。”庞青有恃无恐的向着房中行去,他的手中却是持着一记短弓,虽不及战阵之上的长弓势大力沉,可对于这暗箭之道,这小弓反倒是精准无比。
萧启一边扶着孤峰,一边
息道:“就算你是摩尼教妖人,可你也不是老师的对手,我若是你,便会将这段历史遗忘,好好做个噤军统领。”
庞青却是摇首道:“哼,我虽未曾与那慕竹姐小过过招,可也知道吾师之能,连吾师八荒那样的人物,都败在了慕竹的手上,你以为她会一直瞧不出来?”
萧启转念一想自也明⽩,⽩⽇里自己稍稍提及此事老师便已经想到要追查真凶,假以时⽇,这庞青定会被揪出来,庞青此时动手,却是最好不过,萧启心中一寒,他此刻修为尽失,一时间却哪里还能想出什么法子来逃过一劫,不仅如此,连他此刻怀中的孤峰,也是命悬一线。
“与你说了这许多废话,也算对得起你了,恩师在上,弟子今⽇便以这南朝皇帝的鲜⾎为祭,以报栽培之恩!”庞青向天一呼,手中弓弦猛地拉満,一道⾚⾊羽箭破空而出,直朝着萧启
来。
“噗!”“啊!”萧启只觉肩上一痛,整个⾝子被人庒下,睁眼一看,却是孤峰临危之时翻过⾝来将他护在⾝后,长箭自后心直⼊,穿贯孤峰肺腑,孤峰面目狰狞,向着萧启嘶吼一声:“快跑!”
萧启心中一阵肝肠寸断,恨不得就此与这庞青拼个你死我活,可孤峰这一声“快跑”倒是让他心中一紧,当即舍下孤峰的⾝子向着房外飞奔。庞青冷哼一声,甚是自信的望着萧启夺门而出,手中強弓再起,只需一箭便可将这脚步缓慢的小皇帝
死当场,可他才稍稍搭弓,孤峰却是自地上暴起,大喝一声,竟是不知哪里生出的气力,整个人向着庞青扑来。
“找死!”庞青面⾊一黑,当即调转弓向,暗箭一出,孤峰避无可避,正不偏不倚的
在孤峰喉间,孤峰登时⾝形静止,再也无法动弹,庞青強弓一甩,猛地把孤峰尸⾝扇倒,急切的向着萧启所逃之地追去。
“来人啊,有刺客!”萧启一边奔逃一边呼喊,一想到孤峰如此舍己救他,眼中不由得已是泛出泪花,可他知道此刻不是
息之时,书房离宮门尚远,这宮中噤卫不知底细,而宮中却也再也没有能与之匹敌的⾼手,只需要出得那宮门,便可向着不远处的烟波府求救,有几位老师在,这庞青便也无惧了。
“咻”的一箭飞来,萧启⾝形一顿,立即摔在地上,腿背之处已是揷⼊了一
⾚⾊暗箭,与孤峰一样亦是萃有剧毒,萧启回过头来,却见得庞青自天而降,面上更显得意:“跑?除了你那稀罕⾎脉,暗影将此生从未失手。”言罢,手中弓弩已是再次拉満,又一记⾚黑羽箭搭上弓弦:“哼,慕竹天下无敌又如何,她能胜得了吴越那厮,却终究不能再变出一个皇帝来,只待我解决了你,我倒要看看她拿什么来稳定局面,届时天下再度大
,我摩尼教众必将卷土重来。”
萧启知他杀意已决,今⽇怕是难逃一死,可他今⽇才与心中挚爱太湖泛舟,琴瑟和鸣可谓近在咫尺,心中实在不甘就此死去,当即強打精神,拖着腿上的剧痛,再度奋力的向着宮门跑去。
庞青冷哼一声,弓弦一松,那⾚黑羽箭“咻”的一声便已朝着萧启追去,只落下颤抖的弓弦以及庞青満是自信的面容。
萧启已是跑得极快,周边已有发觉到不对劲的侍从近卫向他靠近,眼看那宮门便是近在咫尺,萧启奔跑得越发急促,体內最強大的求生
望涌上心头,他坚信,只要跑到宮门,老师,定然会救他的。
或许是萧启已与慕竹心有所应,又或许是慕竹自在府中发觉到庞青不对之时便立刻向着宮中奔去,便在萧启即将抵达那宮门的刹那,漆黑的夜空之中突然飘来一道⽩光,萧启抬头一望,心中登时大喜,他虽已没了圣龙瞳,可却对这道⽩光太过
悉,这⽩光皎洁绚烂,宛若黑夜里的一盏明灯,这天下间除了慕竹,又还有谁能带给他这无边的希望。
“噗!”然而萧启脸上扬起的喜悦顿时间便烟消云散,心中的希望刹那间便被无情打破,庞青的暗箭实在太快,即便是他自觉已爆发潜能的挣扎奔逃,可依旧是没能逃过这穿肠一箭,萃有剧毒的⾚黑之箭自背心而⼊,自前
而出,整个⾝子被刺了一道大窟窿,而更可怕的是,体內伤口所留淤⾎尽皆⾚黑一片,那彻骨的剧毒顷刻间便已扩散⼊体內,肠穿肚烂,只需片刻。
“老师…”萧启不甘的伸出手来,望着自天而降的慕竹唤道,心中却是已近绝望:“为什么?我,我就只差这一步了。”
的确,他再多近一步便可抵达宮门,慕竹一路疾行,却也是最终差了这一步,她眼睁睁的望着萧启中箭倒下,心中没来由的一阵绞痛,一时之间竟是天旋地转,往⽇的镇定刹那间无影无踪,她落在萧启垂倒之地,颤抖着双手将他托在怀中,双眼一眨不眨的望着萧启。
萧启却是已经没了意识,即便是双目仍然不甘的睁着,即便是⾝体还残留着一丝温度,可那
前黑⾎以及越发稀薄的鼻息却是告诉慕竹一个事实:“他要死了!”慕竹猛然回过神来,⽟手一挥,却已是封住了萧启的几处气海大⽳,旋即将他⾝子抱起,纵⾝一跃,却是向着宮外的烟波府飞去。月⾊
暗,夜空之上却是⽩光再现,连同庞青在內的宮中噤卫们纷纷抬手注目,各自目送着慕竹那一⾝⽩⾐飞向宮外,而此时死一般寂静的宮门之处却是传来慕竹近乎怒吼的声音:“杀了他!”
庞青闻声一愕,他与众人一般俱是震撼于慕竹的到来,可不知怎的,自诩了得的他在慕竹面前,竟是弯弓一战的勇气都无,眼睁睁的望着慕竹抱着那小皇帝离去,直到这一声叱令传来,庞青才幡然醒悟:慕竹要杀他!
慕竹要杀他,可她人却已是不在这里,那她又是和用意?庞青心中不明所以,可随即却是心头一阵庒抑之感传来,庞青猛退数步,却见着一道紫光自天而降“轰”的一声,正揷在他先前所驻之地“紫⾐剑?”感受到这股无边剑气,庞青心头大骇,当即转过⾝来,拔腿便跑,可还未至几步,他其余三面却是各自飞来一道⾝影。素月抱琴而立,琴桦黑刃环⾝,惊雪自黑暗之中持
而出,每一步都带着死亡的气息,更何况他的⾝后还站着那位凛凛寒意的紫⾐剑。
庞青虽是心中恐惧到了极点,可也不愿就此放弃挣扎,他右手一探一缩,那弓弦之上却是多出四支毒箭,強攻一拉,四箭齐发,各自向着四女方向飞来。
再反观四女,却是没有一人有所异动,直到那毒箭已飞了近半之程,琴桦才一跃而起“唰唰唰唰”四支飞刀齐出,不偏不倚,比起那毒箭来速度更是快上数倍,一瞬之前还在空中,另一瞬便已将那四支毒箭击落在地,庞青还未来得及惊叹这琴桦暗器竟是如此精妙,却见琴桦仍未从天顶跃下,反而是四记暗镖自天而降,庞青自诩是暗箭⾼手,一手暗箭以強弓
出威势无比,可对比起琴桦这随手而掷出的暗镖却也大是不如,四镖已至,庞青避无可避,四只暗镖各自揷⼊庞青四肢骨带,庞青顿感四肢劲力全消,整个人都被架在原地动弹不得。
“噗嗤”两声几乎同步,庞青脑中还在感念着四肢骨带之处的剧痛,却是不想⾝间不多时已然被人穿肠而⼊,一柄长
自他腹下穿过,将他整个对穿,而他的背后,紫⾐剑气冰彻⼊骨,便如他
萧启一般自后背而⼊,
腔而出。
一切来得太快了些,庞青自决议暗杀萧启之⽇起便没打算能存活下来,他亦不是贪生怕死之辈,只是他却从未想象过他一直视为目标的烟波楼主慕竹
本未曾与他一战,他便要就此一命呜呼“风花雪月”各个都是天下奇女,四女向来也是各行其事,庞青未能料到,当她们四个联手而动之时,自己竟是连一招都未能招架。
“叮!”的一声琴音响起,打断了庞青最后的思绪,自琴弦之上挥舞出的音波宛若一把绝命锋刃,自庞青颈下穿过“嘶”的一声,庞青颈间鲜⾎飞溅,⾎⾁模糊的头颅滚落在地,带着満地残⾎,可怖至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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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小…”素月回到房中,只见慕竹已将萧启扶在
头,双掌抵在萧启背上,做那传功之状,但此刻萧启已是面⾊发黑,气息全无,
前的窟窿虽是没有再流⾎,可整个⾝体已是渐渐发冷,慕竹的脸⾊并不好看。
素月与慕竹相处二十余载,这还是第一次见姐小如此焦急。
慕竹虽是感知到素月等人到来,可丝毫未有起⾝之意,双掌再是一记猛推,真气內力源源不断的涌⼊萧启体內,可萧启体內不但真气错
,气若游丝,更可怖的便是那直⼊心肺的毒愫,几乎已经覆盖了萧启整个五脏六腑,慕竹双
一抿,仍然在做最后的坚持,可她自己心中却已是开始动摇起来。
“都怪我,我应当早些发现他的。”素月转⾝向着院內走去,惊雪琴枫琴桦三人也已赶到。
素月心中満是愧疚,她统领“月牙”搜寻摩尼教余孽已久,可竟然是未曾发现小皇帝⾝边竟然还蔵着这样一位魔将。
惊雪轻轻头摇:“此事怪不得你,他蛰伏已久,又精通掩盖功法修为之术,南京几次动
他都能安然不动,可见其眼光毒辣。”
“素月姐,你说萧启他…”琴桦却是不管这些,直截了当问起萧启的情况。
素月转⾝一撇,见得姐小那般神⾊,不由得想起昔⽇的太子萧驰,此情此景,却不正像极了当⽇萧驰惨遭毒害的一幕,自己⼊世未深,却刚刚燃起了对萧驰的一丝情意便被无情打破,而如今的姐小…而且比之更为严重的,昔⽇萧驰⾝死,国事还有皇帝萧烨统领,即便是处置了二皇子萧逸,也有这位四皇子萧启能担大任,可如今呢,萧启已登基为帝,膝下也无子嗣,天下久经战
正是修养之时,如何还能承受得起他的英年早逝。
“我已命人封锁消息,适才见过此事的一⼲侍卫已被我控制起来,短时间內消息不会传出去。”惊雪稍稍走至素月⾝侧,轻轻拍了拍素月的肩头,有她在。
素月的担子倒是稍稍轻了许多。
“刚刚在书房之中,发现了孤峰的尸首。”琴枫道出此言倒是让此刻气氛更加沉重,即便是那焦急运功的慕竹闻言也为之一颤,但孤峰毕竟已是死了,而眼下的萧启,却仍旧有着一丝气息。慕竹不愿放弃,也不敢放弃。
“这样,我即刻⼊宮,以陛下感染风寒为名,移驾烟波府闭关,朝中事务我可先尽数拦下,惊雪你去稳住南京兵马,切忌有宵小之辈趁机起事,枫儿你护着姐小,桦儿,还劳烦你去一趟寿舂,将孤峰的事告之南宮。也请南宮姐小一并前来,她精通巫蛊之术,当初也是她以‘移心’之术救得姐小,或许她能有什么办法。”
“好!”三女同时允诺,此刻局势危急,几女自是刻不容缓,惊雪琴桦当即便飞⾝出门,琴枫则是守在慕竹房门之外,一动不动。素月朝着房中依然焦灼不安的慕竹望了一眼,心中隐隐道:“姐小,您可一定要撑住啊!”…分割线…
⽇头升起,琴枫却依旧是靠坐在慕竹房门之处一动不动,手中紫⾐支在地上,整个人都散发着一层杀气。
素月満是疲倦的自外院走来,缓行至琴枫跟前,轻声问道:“姐小可还好?”
琴枫微微头摇:“夜一未曾停歇!”
素月一脸担忧的向着房中望去,却正瞧着慕竹收回掌力,腿双一转,却是自
间轻轻走下。
“姐小?”慕竹行至房门,朝她二人微微点了点头,沉声道:“枫儿,你继续守在这里,这几⽇,便辛苦你了。
素月,你随我来!”
慕竹与素月一前一后向着书房行去,⼊得房门。
素月却是率先出声:“姐小,朝中还算安稳,我与惊雪暂时已将此事庒下,想来不会走漏风声,各地州府已派‘月牙’之人加紧督查,应当不会掀起什么风浪。”
“我不关心此事。”“我令‘月牙’连夜探查,终是查出这庞青的一些端倪,当年老将贺通虎与拓跋宏图一战,很可能便是此人从中暗施诡计,才引得贺老将军于雁门关葫芦⾕遭匈奴大军埋伏。”
“想不到夜八荒在那时便已布下这颗棋子。”慕竹微微一叹,想起寿舂城中夜八荒⾝死之时也要将萧逸扔出,不由苦笑道:“他不惜
命也想赢我,萧逸做不到的,他这颗暗棋,却是做到了。”
“姐小,启儿,当真没法子可救了?”素月闻得慕竹此言,心中立时一颤,当即问道。
“十五⽇!”慕竹微微闭了闭眼:“我每⽇为他输送真气,可将他那残留气息稳住,但以此法终究治不了本,最多十五⽇,若不想出办法,真气溃散,我即便耗到油尽灯枯也是枉然。”
素月闻言却是稍稍一松:“那便好,有姐小在,一定会想出办法的。”
慕竹摇了头摇:“谈何容易?毒愫已⼊心肺,五脏六腑皆以溃烂,我以真气输送才得以守住那最后一丝气息,我试过用那‘合六长舂’功法,然天地元气
本无法进⼊他这残躯之体,相反的,他体內剧毒反倒是会昅噬天地元气,倒让这四周元气纷纷逃散开来。”
“这庞青好狠的手段!”素月暗骂一声,转念又道:“若是知晓这毒箭上的毒,依法配置出解药是否可以?”
慕竹又是摇首道:“此毒之特别却不在于毒愫有多強,而是其扩散之速远超其他,随着暗箭直⼊
腔,不过几息之间便可扩散至全⾝经脉,眼下,已不是解毒的问题了。”
“那姐小有何打算?”“这几⽇我除了每⽇为他输送真气续命,其余时间会潜心于此地观阅家⽗留下的典籍书摘,这次北上恰好捡了些摩尼教的教典秘籍,也不知有无这起死回生之术。”
“对了,姐小,我已命桦儿去请南宮姐小了,若是一路顺畅,五⽇左右便可抵达。”
慕竹终是点了点头:“如此便好,常法不行,便寻他法,南疆蛊术神通广大,或许南宮她有办法。”
金陵北城兵马涌动,一骑红尘自喧闹的街市之上飞奔前行,吓得两侧百姓纷纷退避,红⾐鲜
夺目,佳人面若寒霜,仿佛鲜⾎一般定人窒息。
“南宮姐小,您来了!”素月亲自出
至烟波府门前,朝着南宮
离微微一拜。
“慕竹何在?孤峰何在?”南宮
离也不多言,当即喝问道。
“姐小还在府中,我先引您去见孤峰将军。”素月朝前一引,却是行在南宮
离⾝前,朝着那烟波府內前行。南宮
离跟在⾝后,随着素月步⼊一间小房。
素月轻启书案之上的一处机关,书柜之后便现出一条密道。二人随着密道前行,密道
森本不奇怪,可越往里走越觉得有些寒冷,南宮向着四周微微一望,果见四周堆放着许多冰块,心中微微一颤,轻声问道:“他,当真救不活了?”
素月并不答话,引着南宮步⼊那密道正厅之中,却见一柄冰晶制成的棺木横亘其中。
素月微微一叹道:“还请南宮姐小节哀,孤峰将军,却是已经死了!”
南宮
离当即冲上前去,见得棺木之中躺着的孤峰,双
幽黑,面⾊煞⽩,浑⾝冰冷,再无气息,却是已经死了多时。南宮
离⾜下一颤,险些滑倒,当即扶住棺木道:“那小皇帝呢?为什么他还活着?”
“萧启较孤峰将军慢了一步中箭,中箭之时恰好姐小赶到,当即封住⽳道,阻住了⾎脉运行,饶是如此,那毒愫也已扩散至五脏六腑,如今的萧启,也只残留着最后一丝气息,是死是活,还要看天意。
南宮
离朝着孤峰尸⾝仔细端详,只见孤峰背上的箭孔深邃无比,不由得心中猜到几分,看来是孤峰为那小皇帝挡了一箭,不然以他蛊体融⾝的修为,倒不见得没有机会逃走。南宮将手伸⼊棺中,在孤峰冰冷的脸庞之上微微摸抚,眼中已是止不住的垂下泪来:“多谢你们将他尸⾝封存至今,他是我南疆的祭司长老,也是我南疆的英雄,我要将他带回南疆!”
素月点头道:“这是自然,这冰棺出得外头,约莫能存放半月之久,南宮姐小自可令人抬回南疆便是,只是目前陛下生机尚存,还望南宮姐小能留下助姐小一臂之力。”
“我会留下!”南宮
离颔首道:“只不过救不救得回来,还得看他自己的造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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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波府后院之中,犹自昏
的萧启被置于院中正心之处的一架竹
之上,已是过了六⽇时间,虽是气息未绝,但终究却未曾醒转。
南宮
离与慕竹各自站定相视,分别立于竹
两头,神⾊略微有些沉重,然而相比于她二人,四周院角站定的四位则显得更是紧张。
“‘回天蛊’是我南疆失传的秘术,据传可以令将死之人起死回生,重铸经脉,”南宮
离向着周边四女解释道:“然而这‘回天蛊’太难炼制,不但需要受蛊之人生机尚存,需要炼蛊之人汇聚強大的真气作引,更重要的是,这真气还需纯净清澈,富含生机。”
四女早先已听她教诲过一遍,此刻依旧是听得认真,毕竟那萧启事关姐小,事关天下,自然需要用心搭救。
“众人之中,仅有慕竹能以‘长舂合六’之术为萧启续命运功,让他在受蛊之时维持充⾜气息,你们四个自小一起长大,虽是功法各有不同但也算同出一门,我以合纵之法将你们的真气汇做一团,想必能炼出这‘回天蛊’,再将其投置于萧启体內,届时便可现回天之能。”
四女一齐点了点头,南宮便向着慕竹道:“清澜?此番运功与平⽇不同,除了稳住他现存的一丝气息,还需要以你那无上修为強行打通他其他几窍,这样一来,可能会耗损些修为,让你…”慕竹轻轻一笑,打断道:“开始吧!”
“等等…”南宮
离谨慎道:“若是此次不成,只怕你我的真气将再难为他续命…”
慕竹眼⾊决绝,轻声再道:“开始吧!”
“好!”南宮
离不再嘱托,慕竹便俯下⾝子将萧启扶起,自己向着竹
一坐,双掌一收一推,与这几⽇运功时动作一般,双掌抵在萧启背肩之上,源源不断的真气便向着萧启周⾝涌动起来。
南宮
离自怀中掏出一樽小盒,轻轻打开,那盒中却是圈养着一只金⾊小虫,南宮
离向着四周唤道:“这便是‘回天蛊’,你们,一同开始吧!”
“是!”四女齐声应诺,各自站开,几乎同时,四道彩光自院落四周升起,直向院中汇聚,正集于南宮
离那小盒之上,南宮
离就地而坐,双手微微盘旋,似是在将那四团真气昅收整合。
四女确如南宮所言,虽是各自功法不一,但究其
源却是同出一脉。
素月横琴而奏,青光飒然,惊雪银
挥舞,⽩光炙热,琴枫紫⾐起舞,紫光闪烁,琴桦黑刃环⾝,黑光肃穆,四⾊彩光汇聚于南宮之手,却是融成一股红⾊,那是南宮
离的本命之⾊,亦是她这“回天蛊”所需最纯粹之⾊。
南宮
离面⾊郑重,正要将这股真气引⼊蛊盒之中,可不知怎的,⾝形忽然一阵恍惚,脑中竟是莫名的想起了一幅令她痛不
生的画面…南疆万灵城郊,南宮
离被那萧逸所擒,因着子⺟蛊逆转之因,竟是令她不得不遵从萧逸指令,萧逸不断戏辱于她,命她行那龌龊之事,更甚之处,竟是让她自行掰开小⽳坐在萧逸的龙首之上,伴着那阵破瓜之痛,南宮
离顿时一阵眩晕,只觉着那惨痛的画面仿佛就在眼前一般浮现出来。
“啊!”南宮
离恍惚错
之时,却听得四周却是同时传来一阵尖叫,南宮
离睁眼四顾,竟见得素月等四女各自已停下运功之姿,纷纷驻⾜抱头,不安的嘶叫起来。
泰安望岳庄一战,琴桦受摩尼教五位护法布阵所擒,在被押解途中,那苍生妒犹如疯兽一般,欺⾝而上,竟是不顾贪狼的惨死,冲破了琴桦的魅惑之术,大手撕开琴桦的⾐衫,耝暴的将巨龙
了进来,那夜一,如疾风骤雨山呼海啸,琴桦至今都不敢提及;东瀛与夜十方一战苍生妒渔翁得利,在琴枫冲⽳关头想出以火忍之法突破琴枫的冰寒之躯,进而一举破了红丸,夺其修为,更有甚者,自东瀛以来。
苍生妒、萧平印、沈琼乃至吴越,琴枫一路辗转已不知遭遇多少欺辱,脑中画面起伏变化,令琴枫一时间痛不
生;而更痛的当属惊雪莫属,寿舂一战饮⾎覆灭,自己率军七进七出却终究难逃贼人暗算,北军校场万军阵前,她一面精神恍惚成了人兽,一面又狂疯咆哮成了战兽,但无论她如何变化,都阻止不了那上万兵卒的⽇夜轮奷,那段时⽇,堪称地狱;地狱无门,寻得两世轮回,先有太子萧驰,后有商家承之,那吴越以萧驰之容抓住素月破绽一举击破,又以商承之为胁教调其心,最终更是在自己眼前取了商承之
命,与君相识恰如昨⽇,而死别痛楚却是铭记于今。
素月手中琴奏却是越来越快,面⾊亦是越发难看,突然一声脆响,琴弦挣断,古琴炸裂,几女几乎同时跌倒于地,彩光尽殁,再无生机。
“这…”功法停滞,几女随之便也恢复正常,望着院中面⾊沉重的南宮。
素月当先走了过来。
南宮
离犹自不语,这“回天蛊”炼制之法着实苛刻,不但要求真气修为纯净,现在看来,她这几人心中有着种种梦魇,再也难以合成一团“要不,我们试试换个法子,让姐小来炼这蛊,我等来为萧启维系气息。”琴桦提议道。
“没有用的,”慕竹自萧启⾝后撤回掌力,神⾊已是显得有些疲累,但举止之间仍然是端庄雍容,全无颓势,莲步轻移,向着南宮
离走去:“可还有别的挽救之法?”
南宮
离轻叹一声,摇了头摇:“对不起…”
听得南宮
离此言,众女皆是低下头来:“对不起姐小,都怪我们…”
“生死有命,”慕竹见她们各个垂头丧气,当即出声打断:“你们都下去吧,我想稍稍静一会儿。”
众女对视一眼,却也只得无奈离去,徒留着慕竹一人靠坐在竹
之侧,静静的望着萧启。此刻的萧启面⾊安详,这几⽇来的真气相护倒是让他体內毒愫去了几分,只是那已然腐蚀的五脏六腑与体內静如死⽔的气海正揭示着他此刻已然命不久矣“启儿,清澜无用,救不了你!”叶清澜自出生以来,第一次生出这种无力之感,即便是前几次自己遇难,她都未曾有此刻这般无力,她自负学贯古今,博览天下,可对这位叫惯了她‘师傅’的男子,却是动了真情,眼下他命不久矣,而自己却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的等着他的离去。
叶清澜靠倒在萧启的⾝躯之上,臻首贴着萧启的
口,眼眶之中竟是闪烁着些许晶莹,一向淡漠人间的慕竹此刻也变得与寻常女子一样的潸然泪下,但叶清澜并无介怀,她只想这般静静的靠着,仿佛只有这般靠着,心里才会好受一点。
可她的心里如何会真的好受,她的心是萧启给的,萧启⾝死,那颗心自然是绞痛无比“若是这世上还有那‘圣龙⾎脉’就好,移心换⾎,重铸体內气海…”慕竹念至此处,忽然⾝形一滞,脑中似是想到了什么一般,顿时裙带一甩,飘然起⾝向着书房奔去。
“或许,还有一个办法!”烟波楼书房之中,慕竹手中拿着一本黑⾊封⽪典籍,向着众女言道,眼神之中却是再度焕发出无限生机,众女向她瞧去,却见那典籍封⽪之上,写着六个大字,正是“摩尼五念之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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