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至第3章
1、香姐被退婚
香姐蹲在刺槐树丛里东张西望,那群山贼大吵大嚷的声音好像越离越近,吓得大气也不敢
,手都抖起来了。她双手正被一截麻绳捆着,这会哆哆嗦嗦的用牙咬着想解开。
“看看这边,那小娘们往这边跑了…”一个声音大声叫着,香姐生怕被看到,恨不得着整个人都缩进土坑里去。
“那边有人,快追!”听到这个声音香姐终于松了一口气,边慢慢咬着麻绳边哆嗦的等着,待到
头都快到半山
时终于咬开了,她吐了吐嘴里的沫子,也顾不得尖利的刺槐,连滚带爬的出了那个土坑,向村子的放向跑去。
夏末早上
头很毒辣,她趟过浅浅的小溪,深一脚浅一脚的走着,鞋
了也不顾不得。脑袋里像绷着一
紧紧的麻绳,耳朵边都是嗡嗡的响声,昨晚上被一个膀大
圆的山贼倒背着跑了十几里山路,要不是凭着一股劲早就晕了。
翻过这个山头就能杏林村,她想起前面山坡正是大胡子怪人的木头房,要是放在往日她哪里敢从这边走,可是现在她又累又怕,生怕那群山贼追回来,只得咬着牙闷着头皮往那里跑。
刚翻过山头竟然看到那个大胡子背着一只弓箭满头大汗的斜走过来,她吓了一跳,脚下一个拌蒜摔倒在地上,然后顺着山坡一路滚了下去。脑子里想着怎么这么倒霉,绿地蓝天转着圈的出现,她终于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就听见一震干嚎,她身子一抖,睁开眼一看,外屋密密麻麻的都是人,又吓得连忙闭眼。
亲娘王孙氏震天的哭声不断传进耳朵“我这辈子做了什么孽哦,香姐啊,你这个死丫头,怎么不死在了外面,这不死不活的样子让我孤儿寡母的怎么过!孙大啊你第一个福薄命歹的男人,生下这一群崽子就不见了人,要不是没个男人,我家香姐怎么会被山贼抢了去…”
屋子里围得相亲有的跟着抹泪有的劝王孙氏,最后一个老迈的声音说着:“大家快散了吧,这时间该下地了。”
香姐听出这是隔壁的赵
。被老人们这么一提醒,屋子里的看热闹的乡亲们似乎发现再不出去耽搁地里的活了,没一会儿就散了。王孙氏又干嚎了一会儿好像发现屋子里除了赵
再没别人,这才擤了擤鼻涕扶着墙站起来。
“娘,喝水。”一个清脆稚
的声音怯怯的说道。“喝什么,我还是死了算了,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哟…”
王孙氏扯着嗓子嚎了一声,就被那个苍老的声音打断“香姐好像醒了!”
听到赵
这样说,王孙氏一个箭步冲到土炕边,香姐再不敢装慌忙睁开了眼,喊了一声“娘!”
“你这死丫头,不死不活的躺了一天,还以为你死的干净了!”王孙氏啐了一声抬起袖子擦了擦眼,脸上一闪而过的惊喜让香姐心里一暖,娘亲终究是舍不得她的。
“姐姐,你醒了!”孙二姐听说香姐醒了,连忙跑过来看,香姐看到娘亲妹妹都在身边,鼻子一酸,喊了一声“二姐。”又喊了一声“赵
。”赵
答应了一声,拿过二姐手里那口瓷碗过来,说“嗓子都哑了,快喝口水。”
“醒了还不快起来,还以为你是富家小姐呢,”王孙氏边说着边取了墙上的一口镰刀,转头对孙二姐说“二姐,你在家照看着,我先去割了那两亩黄豆。”
“娘…”香姐知道娘亲又要下地了,又觉得自己今天躺在炕上耽搁了活,挣扎着想要爬起来跟着一块去,赵
连忙扶住她,摸了摸眼泪,说了一句“可怜的孩子。”
听赵
一说香姐才知道,昨天她被山贼掳走又被大胡子怪男人送回了家,今
晌午头上和她订了亲的钱家就来退了亲,王孙氏就为这个嚎了一中午。乡亲们都传她被土匪糟蹋了又给大胡子占了便宜,香姐脑子一阵发懵,有这个名声,她这辈子是休想嫁出去了。
2、两门亲事
都很糟整个人
瞪瞪的坐到傍晚,赵
叹着气回家去做饭了,二姐也懂事的去收拾锅灶,香姐抹了一把眼也下了炕,二姐忙拦着她让她好好休息,踩着小板凳利落的收拾了锅灶,往铁锅边上贴杂粮馍馍。
往日里她跟着王孙氏一起下地干农活,这家事都是八岁的孙二姐做的,香姐看天色不早了,担心王孙氏一个人忙不过来,拿了镰刀去地里找她。
王孙氏还在气头上,闷着头割豆子,香姐忙到她旁边一镰一镰的收割,两个人忙到月亮升起来才回家。
晚饭的时候王孙氏长吁短叹,又是念叨自己命不好又是骂孙大没良心、又骂香姐命歹,别的大姑娘小媳妇都没事单她被土匪抢了去,香姐和二姐都没敢吃多少饭,早早的睡了。
第二天早上顶着一身酸疼,香姐还是挣扎着爬起来跟王孙氏一起下地干活,河边这两亩地是家里最好的,今年黄豆的收成不错,都收割了卖出去,够全家人渡过一个冬天。王孙氏见她要起来就拧起了眉头,说着“怪道都说身穷命
,罢了,投身到我肚子只能认命…”
香姐连忙说“娘你说哪去了,我现在好好的。”王孙氏啐道“好好的被人家退了婚,等收了这茬豆子找孙大嘴给你说项到山那边去。”
香姐眼眶一热,孙大嘴是远近闻名的媒婆,一张嘴能把那死人都说活,只是要价高的紧,她听闻没有五六百钱是行不通的,这可是她家几个月的花销“我不成亲了,我就守着娘过日子。”
“就这么订了,”王孙氏说完就拿好了东西“磨磨蹭蹭做什么,还不快着!”
九月底的一天,王孙氏用帕子细细包好了卖豆赚的五百文铜钱去了村口。
孙大嘴笑呵呵的接过了钱,没两天就到了孙家,一张脸笑的花菊似的,跟王孙氏说“赵老爷那可是镇上有名的米粮店老板,身家没的说,好巧前两天见过香姐跟你去卖黄豆就给瞧上眼了,想纳了作妾。咱家香姐嫁过去还不吃香的喝辣的,就连那聘礼都比一般嫁女儿还高,你说,这可不是顶大的缘分吗!”
红口白牙一说,好像是香姐多大的福气一样,可谁不知道那是个老
魔,年纪一大把还纳了六房小妾,她那大夫人还颇有些手腕,那些小妾都给折磨的不成人样,已经病死了三房。孙大嘴看王孙氏脸色不好看,放低声音道“香姐的名声,能在镇子里找个婆家就不赖了!妹子你也好好想想,二姐眼看着也要到定亲的年龄了。”
晚上王孙氏跟香姐说了这门亲,道“你是个命不好的,这赵老板一脚迈进棺材的人,嫁是不嫁,你自己看着办吧。”
香姐咬着嘴
不吱声,王孙氏又说“我再托孙大嘴问问。”香姐想了想,终是说“我都听娘的。”
王孙氏抬头看了她一眼,豆大的油灯下香姐正借着光纳鞋底,一针一线走的飞快,模样
子都是杏林村里拔了尖的,要不是那天杀的土匪,她再过几个月就要嫁到钱家了,那可是多少人眼红的好亲事,就这样打了水漂!还有那天杀的钱栋梁,春日里还巴巴的来家里帮着种地,只为了偷偷瞧上香姐几眼,现下偏偏不在杏林镇,他那爹娘就做了主…哎,都是命。
谁想到第二天上午,孙大嘴又带来一门亲事。进屋以后她面色就怪怪的,接过王孙氏递的水抿了两口,干笑着说道“大妹子,村口的胡先生要给你加香姐提亲。”
“胡先生,哪个胡先生?”王孙氏问道。“就是,就是山口杏林边那个大胡子!”
“好你第一个杀千刀的孙大嘴!还我五百文钱来!”王孙氏一听就蹿起来,拉着孙大嘴就嚷嚷开了“那大胡子吃人
喝人汤的,哎呦孙大你第一个杀千刀的,你这一去不回,留下我们孤儿寡母的给人这么糟蹋,我不活了啊…”香姐和二姐正在外面舂米,听见她这样一哭连忙放下手中的活计跑进来,费了老大力气才把王孙氏拉了起来,香姐只知孙大嘴是来提亲的,怎么好意思当面问,只拉了她坐在炕沿上。孙大嘴一脸官司,用那大红镶金边的帕子擦了擦嘴,道“真晦气,那大胡子找了我,我也是替你们牵个线,跟我嚎作什么…”
说完觑了王孙氏两眼,怕她再撒起泼来,赶紧转身走了。
3、我娘不好吃
香姐听她这么一说也给惊住了,这个大胡子几年前从外面来到杏林村的,相貌狰狞不说,脾气还十分古怪,远远的住在村边不说,见到人便吹胡子瞪眼的,村里人吓唬小孩子都说“再哭就叫大胡子抓你炖汤喝。”
就连孙二姐也没少听到这话,他竟然要提亲,为什么?难不成是想把我做汤?她打了个寒战,愈发觉得有可能。
王孙氏病了,一向健壮的她脸色蜡黄的躺在炕头上,连说句话的力气也没有。
村子里的郎中来看了看,说病得严重要去镇子里才能看。香姐和二姐四处寻人好容易借了一辆平板车,推着王孙氏赶到了镇子里,没想到路过米粮店的时候那赵老板竞瞧见了,他拄着拐杖紧走着追上了孙家姐妹,看了一眼王孙氏,眼珠一转看着香姐,道“好香姐,你若是缺银两尽管开口,那彩礼钱我可是早备好了的。”
孙二姐一听就啐了一口,香姐连忙拉了她,话也没说,只推着平板车绕过赵老板去了药房。远远听见一个苍老却尖利的骂声“不要脸的
蹄子,送上门来勾引…”
好容易到了药堂,坐诊的老大夫看了看,又搭了一把脉,捋着胡子说“这急火攻心之症厉害的紧,没有三五两的药是治不好的。”
可孙家孤儿寡母哪里去筹钱?香姐一咬牙就要去米粮店找赵老板,被孙二姐死死的拉下,哭着说“娘要是知道你豁出脸去借银子哪里咽得下这口气,我们还是再想想办法。”
香姐搂着二姐掉了半天泪,见天色已经不早了,姐妹两个推着沈重的木板车往回赶。
村子和镇子之间隔着一座山梁,眼见着
头已经西下,两人只得从近路回家,没想到又碰到了那个大胡子。香姐远远的看到他就出了汗,想到他要跟自己提亲,脸上更是火辣辣的,只低着头卖力扶车。现下正是下坡路,最怕一个松手车滑下山谷,索
两个人都牟足了力气不去看他,谁知在路过的时候却听见一声低沈的“喂。”
香姐寒
倒竖,险些又栽下去。还好一把稳住了车辕,话也不敢说连忙加紧脚步“你娘病了吗?”他问。
“嗯,”孙二姐也吓得要命,她是从小听着大胡子吃人喝汤这种故事长大的,比香姐害怕,愣是不敢动了,只抖着说“病了好几
。”
“抓药了吗?”那大胡子边说着话边走到车边,低下头看了看王孙氏。王孙氏已经烧得
迷糊糊,嘴里嘟嘟囔囔的说着胡话。他皱了皱眉想要摸她的脉,香姐不知哪来的力气一把抓住他的手“你莫要吃我娘…”
她眼一闭心一横,道“我娘不好吃,你要吃,便吃我好了。”半晌也不见动静,一睁眼,大胡子正在怪怪的看着她,她吓得“哇。”的一声哭起来,二姐也忍不住哭了,从此大胡子的怪谈中又多了一笔。
秋风萧瑟,香姐紧了紧身上的衣服,掀起瓦罐看了看,药已经熬得差不多了,她倒好一碗端到屋子里,怯生生的递给大胡子“胡先生,药好了。”
大胡子嗯了声,接过药闻了闻,说“不错,给你娘喂下吧。”她赶紧点了点头,扶着王孙氏坐好,半撒半喂的把这一碗药喂了进去。
喂完药以后,王孙氏脸色便好了些,到了半夜烧已经退了,香姐这才放心下来,靠在她身边睡着了。天不亮就被大胡子推醒,她抹了一把脸,扶着王孙氏下了
。王孙氏病的
迷糊糊,被扶到小车上以后继续昏睡。大胡子拿了一张棉被盖在她身上,接过香姐身上的车辕,说道“我来。”
说完便轻轻松松的拉上木板车下了山。香姐知道他是怕坏了自己的名声,心里不由得有些感动,想着“这胡子吃不吃人不知道,但给娘亲治了病,就是我的恩人。”
清晨的
水很重,香姐深一脚浅一脚的跟着走,
腿都被打
了,冻得直哆嗦,大胡子半路停下,说道“你也上车吧。”
“不用,我不累。”香姐受宠若惊的摆手,被大胡子一个瞪眼吓得没了声音,哆哆嗦嗦的上了车“盖被子。”
大胡子又说。“啊,好。”她连忙盖好被子,又给娘亲拉了拉,小车轻轻一晃,开始稳稳的向前走,大胡子的力气比他们姐妹两个加起来还大。香姐偷偷看着面前一堵墙似的背影,心里竟没来由的一阵暖,父亲在她九岁那年就离开杏林村,这些年她们母女何曾受到过这样的照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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