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蘩
低声音，不让摇橹船夫听见“我算是哪门子姐姐？”然后恢复正常说话声量“对方是向氏本家嫡子，我一个未出嫁姑娘怎能与他随便开口说话？你算是嫡长子，理所当然该由你出面。”姬钥怔愣，觉得她说得句句理，但就是有哪里不对劲“可我一个小孩子怎么应付得了大人？”下意识不肯。zxs
采蘩凑近他耳朵“谁说，比你老了近十岁，他已暮暮黄昏，你正朝阳升起？难得有一较高下机会，你也让大家看看真正神仙公子涅，不用等上五年。”
姬钥讷讷道“你还真是记得清楚。”
她记忆力可追回到三岁，听过，看过，决不会忘。采蘩微噘嘴，得意神色一晃而过。
“又不是让你跟人打架，只要同他们说说话便是。你总说我没有大家闺秀样子，难道让我一人去应付那些公子哥儿就是大家闺秀了么？”她“以牙还牙”
姬钥说不过她“好，我如果说错话，你可别打我头。”
采蘩心想，都到你家门口了，那群贵公子也不是我能攀得上，得罪便得罪，才不管你说什么。
上船后，采蘩就走到姬钥身后，时不时和雅雅说话，好像其他事都不上心。
向粲对采蘩兴趣远大于姬钥，试着几回想引她开口，结果都让姬钥这个小子不冷不热挡了。
向琚向粲使了两次眼色后，却也不多问“令尊大人与令堂之事，兰烨深感遗憾。钥公子节哀顺便，相信天理循环，恶人自有报应。”
姬钥以前躲堂兄们身后偷瞧这位鼎鼎大名美玉公子，因为先入为主，从不仔细看，心中先歪画了他影像。如今正面直谈，向琚字句仿佛皆发自肺腑，十分善意，令他戒心顿消。
“谢五公子宽慰，我爹娘天有灵，也会感激公子对我姐弟三人相助。但借五公子一言，愿杀害我爹娘盗贼早
受惩，再不会害无辜性命。”姬钥不知不觉言语慎重，彬彬有礼。采蘩听耳里，暗暗点头，不愧是大家出身，应答自如，沉稳得体。
向琚也如此想，看姬钥年方十一二岁，谈吐神态已是不俗，果然是姬明大人爱子。
“钥公子不必言谢，令尊大人曾对兰烨有施教之恩，这本是应该。若早知是钥公子你们三人，兰烨能做得周到些，绝不容宵小歹人暗藏恶意。”
姬钥眼中汪汪。向琚用词也没有特别动听，可那清冷语气中有一种引起他共鸣哀痛和同仇敌忾，令他心存感激并为自己从前年幼无知而痛悔。
采蘩听不到姬钥回话，就看了一眼，当下诧异，心道至于么？
但心情激动，不止姬钥，还有围向琚身边好几个人。他们相貌身材各有千秋，可都能用一词概括——奇怪。
“姬大人为官勤勉，心系百姓，竟然英年早逝，悲矣。”眼角边一颗痣，丹凤眼，
红齿白，唯双薄成线，看着不善良。“北周盗贼如此猖獗，竟杀我南陈朝廷命官，回去我就跟爹说，让他上奏皇上，一定要给姬大人讨个公道。”胖子一个，五官其他都小，嘴巴比蟒花还大，且矮不溜丢。
“小公子也真是，早该吐
实情，就不必挤货船上，说出去还以为我们势利。”这一位奇异，光头，穿明亮五彩袈裟，居然是个花和尚。向五公子故意找奇怪朋友来衬自己神仙么？采蘩看清之后，想笑又不敢笑，
翘起一边，半面颊微鼓，双眼向下，眉心皱拢，也成了一副怪涅。偏巧花和尚瞧见了，大声嚷嚷“向四，你说姬小姐是美人，又满嘴胡诌，分明是个丑八怪。”
原来，采蘩刚上来就低着头。她没瞧清向琚三个好友，这三人也没能瞧清她。
雅雅听到丑八怪三个字立刻仰起小脸，小胳膊一抡“姐姐不丑，姐姐好看。”
采蘩轻摸雅雅头“丑也好，美也好，不过众生皮相。佛家有云，
即是空，空即是。可惜，能念这句佛偈和尚未必是真和尚。”后面两句话五岁孩子听不懂，但有人听得懂。胖子捧腹大笑“和尚让人骂好
，哈哈，不错不错，就是个假和尚。”花和尚一手
过光脑袋“即是空，空即是，这句话就是放臭
。人生百年弹指而过，看见美就多瞧两眼，看见丑就扭过头去，何必想什么一片虚空。我活着，我珍惜，谁管它死了以后去哪儿。”采蘩若有所思。
花和尚又瞧见，直道“小姐，和尚向你认错，原来确是美人。”
胖子眼珠子打转“向老四走南闯北见过数不清美人，不会弄错。”
有美人痣，眼线
线均阴险那位开腔“美则美矣，
姿俗丽，难登大雅之堂。”花和尚gg摇手指头“此美讨人心
，可得亲近也，比神女仙女有风情，和尚觉得好。”“西兄之言不无道理。我若将她画下，只能以酒楼花宴来衬，放秀丽山水中便俗
了。”胖子摸着下巴。他们你一言我一语对采蘩评头论足，旁若无人，兴致越来越高。向琚是主人，却一句不为采蘩说话，静静听着，无瑕面色中还似乎有点笑意，好像也觉趣味。
向粲不知道向琚为何任人轻慢采蘩，倒是脸上很挂不住，毕竟是他先答应送采蘩姐弟回家，尴尬着表情，正徘徊怎么带开话去。
“三位且到此为止。”声音尚稚气，但语调不容人无视，姬钥不愠不恼，目光从容“貌本天生，俗丽
尘都非我们可选。然而，我姐姐将我和雅雅奋力救出，不畏恶眼贼胆，一路对我们呵护有加，虽非血亲却如一母同胞，品
高洁，心比芝兰，神女仙女较之不得。”采蘩不惊讶他会为自己说话小子平时也跟那三人一样说自己长得过于
美，但他对外却从不讲她不好。所以她淡淡一笑，不是感激，而是满不乎。她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涅，毕竟曾经那是她唯一操纵自如，骄傲本钱。现她既然已经放弃了它，别人怎么评价，她也无关痛。她那自嘲神色，数落美玉公子眼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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