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这事本来市长并没有十分在意，马上到年底了，市里工作是千头万绪，不曾想蓝天市下游的一个村的群众突然得了一种怪病，经检查是因为长期饮用沙河下游的水所致，这事不知怎的却被中央台的一个收视率很高的栏目全盘报道了出来。

　国家主要领导立即对此事进行了批复，追查责任。

　其中一条就是市政府顶着国家环保局的文件拒不执行停产整顿的指示。

　在追查到市环保局长孙少鹏的责任时，孙少鹏如实地叙述了市长秘书欧枫代表市长打来的电话，所以他们不敢执行。

　这下可好，上边有关领导立即给市长打来电话，问是怎么回事，看样子要追究责任。

　市长却撒慌说没有接到环保局的报告，更没有让秘书传达什么指示，这件事责任便落在欧枫的头上，秘书擅自代替领导下达指示，这是官场之大忌。

　欧枫还没有找市长，市长便先把他叫了过来。

　欧枫来到市长办公室还没有落座，市长便亲切地问欧枫：“这几年来我对你怎么样？”

　欧枫说：“市长对我很好，恩重如山。”

　市长说：“现在在造纸厂环保问题上，上边要追究责任了，我把责任都推到了你头上啦，你肯定生我的气吧？”

　欧枫说：“我不生气，关键时候需要舍卒保车。”

　市长说：“还是欧聪明，留待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只要我市长位置不因此而动，不管对你怎样处理，缓过这一段，我会把你弄回来的，若真是你不帮我这个忙，不担责任，我这个市长受了处理，你肯定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欧枫说：“市长说的，我都明白，上边找我调查时，我就说是我自己当时看你年底比较忙，没有汇报，直接做了主。”

　市长说：“真是养兵千用兵一时啊，没想到欧你能这么讲义气，你放心吧，以后你有什么事，只要言一声，那就是我市长的事。”

　欧枫听了市长一阵夸奖后，头脑并没有发，他心里明白，这是市长在拿他顶罪，但是市长平常对自己真的不错，从化工局出来这么多年跟着市长，也有了感情，就是因此受个处分啥的，欧枫感觉也值，总比市长丢了官强。

　后来，果然市委按照省委的指示，对欧枫擅自作主，顶住省环保局的指示，造成极坏的影响给于了处理。

　欧枫被调离了市政府下放到蓝天市的苍口县当了一个县委办公室主任。

　孙少鹏也因此丢了环保局局长的职务，被调到农业局当了一名委书记。

　杨晓知道此事的来龙去脉后，认为欧枫当了市长的替罪羊，找市长去闹了几次，市长好言相劝，并许诺下次人事调整时，一定给杨晓扶正，机会再把欧枫调过来，杨晓才算罢休。

　当时杨晓这样做也是给别人看的，别人这些年都认为她和欧枫感情不和，甚至是分居了，没想到欧枫的老婆还这样在乎欧枫的升迁和调整。

　可最亏的还是孙少鹏，花了二十万刚买个局长，干了几年便被了下来。

　可他又怨不得谁，中国这个社会就是这样，既要和中央保持一致，又要照顾到地方的利益，稍有不慎，就会马失前蹄，全盘尽输。

　这又能怪谁哩，只有怪自己年轻，那时自己要再拿着文件去找市长批个字，也不就有依据了吗，还是自己年轻啊。

　这事并没有像市长想的那样，上边就此找两个替罪羊就算了，两个月后，市长便一纸调令调到省水利厅去当了副厅长，看样子上头是让这位市长要关心关心水利，感受感受环保的重要了。

　欧枫下到县里倒也正中他的意，这也不再为和杨晓两人分居感到苦恼了。

　特别是他听说让他替市长顶罪调下来后，杨晓找市长闹了好几次，心中便开始反省自己。

　这杨晓还是对自己有感情的，自己虽然说和杨晓的世界观有点不同，处事哲学不一样，这感情的东西还是真的，所以有时候他从下边回来后，还给杨晓打个电话，即便是真离了婚，也算个朋友吧。

　杨晓对他也客气，尽管杨晓不主动邀请他回家，但也没有说过欧枫什么，只是日子久了，欧枫也感到自己有点孤单，偶尔也回来一趟，可杨晓却还是那样不热不冷地对他，他只好看看女儿后，自己便回到自己的房子里去住。

　其实欧枫真要是留下来，杨晓也不会赶他走，两人毕竟名义上还是夫，可欧枫又太倔，就是不向杨晓开这个口，感情这东西也真怪，当你追不到时，整天饭都吃不进，甚至一生不结婚。

　可当你追到时，却又不知道珍惜，就像钱钟书围城里说的那样，站在外边的人想冲进去，在里边的人又想冲出来。

　其实他自己也明白，他和杨晓的不和谐，最大的原因还是他不能足杨晓那近似疯狂的恋生活。

　但这些只能打掉牙咽进肚子里，谁让自己追求一个变态的老婆呢。

　县城的生活气息也适合欧枫的，他当办公室主任，当的也潇洒，本来他在当市长秘书时，这些书记县长见了他都客气三分，现在竟然到这些人手下当主任，他们还是对欧枫非常恭敬，从不拿领导的口气跟欧枫说话，欧枫虽然是副处级的县委办公室主任，但一般情况下他都不会在常委会上表态。

　时间长了书记县长有啥事，也就不再征求他的意见，反正你问他啥，他说啥，他都说行行行，好好好。

　不过欧枫也有他的好处，只要县里待他到市里办的事情，基本上没有他办不成的，市委市政府哪个科室的人都认识他，如果他要是到相关局委办啥事，那些局长们也都很给面子，不敢在他面前耍什么官腔。

　但欧枫有一条不好，就是不管上边来了多大的官，多好的朋友，他只给安排好，就是自己不喝一口酒。

　反正在市里大家也都知道他这老习惯，可有时省里来了人就不一样了，人家还以为这县委办公室主任有毛病哩。

　蓝天市市长调走后，常务副市长主持了市政府三个月的工作后，新的市长便从上边调了过来，新市长的名字叫姚天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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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姚天明自从在学校和杨晓分手后，两人已是整整六个年头没有见面了，一开始他被派往去支边走了两年，在西部的一个地区任地区行署副专员，主抓当地的农牧业生产。

　两年后，他被调往本省西南的一个山区市任常务副市长，在那儿当副市长一晃又是四个年头。

　直到今年初蓝天市市长因环保污染一事被调离后，他才被省委组织部招往省会，省里主要领导分别给他谈话后，他便有省委组织部副部长陪同，前往蓝天市报到上任。

　蓝天市在姚天明来蓝天市上任的这天上午，在市礼堂召开全市副处级以上干部，新市长的到来。

　陪同姚天明上任的省委组织部副部长，原是姚天明岳父的下级。

　姚天明的岳父已于去年光荣退休，所以这两年姚天明的日子比以前好过些，随着姚天明政治地位的稳步上升，再加上岳父已退休，姚天明的子王丽已不像从前那样对他吆五喝六，横加指责，遥控指挥了。

　离开杨晓这几年里，一开始也会想杨晓，可支边这地方太偏僻、闭、荒凉。

　在繁华都市里一下子来到这个环境里真有点不适应，加上高原反应，有时候姚天明就想打着背包返回内地。

　但又想想现在自己好不容易得到这个锻炼的机会。

　如果这次支边没啥事，就等于说自己的职务就会被提升，所以他努力坚持着，坚持这苦行僧般的生活，坚持着不去想杨晓。

　另一方面他还考虑到自己的地位会越来越高，官越当越大，和杨晓那种恋的生活，迟早就得结束，不然的话自己将不会有什么好的结果。

　纸里边终究包不住火，这事一旦了馅，自己的官运肯定受阻，王丽也不会轻饶了自己。

　所以这次支边也正好是和杨晓断绝关系的机会。

　他把杨晓托付给老同学赵世权后，后来和杨晓通过一次电话，便再也没有联系过。

　想不到这六年后省委却让他任蓝天市的市长。

　对于姚天明的仕途，可以说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但他心里一路上直犯嘀咕，自己此去蓝天市上任，该怎样面对杨晓呢？他既渴望马上见到杨晓，可又怕见到杨晓无话可说，是自己心负杨晓。

　路上，组织部副部长又给姚天明详细介绍了蓝天市的情况，让他到任后要注意工作方法，既要有开拓精神，又要和市委搞好配合。

　特别是蓝天是一个农业大市，下有两市八县，人口超过一千多万，人口多，工业底子薄，到任后一定要在抓好农业的基础上，搞好工业的发展。

　但一定要注意和省里其它部门的配合，上任蓝天市的市长就是因和国家、省环保部门唱对台戏，给调离了蓝天，他一再告诫姚天明要取上任的教训。

　姚天明表面看着非常认真地听副部长的教诲，其实他心里想，你才当几天副部长，就开始教训起我来了，以前你还不是老头子手下一个处长吗！这姚天明以前在岳父家里见过这位副部长。

　所以他心里老是对副部长的谈话心不在焉。

　现在他最关键的是到蓝天市做的两件事，一是在会上怎么样发言，这个他已经考虑成了，不需要再去多想。

　二是见了杨晓自己该怎么办，该怎样去给杨晓解释，也不知道这几年杨晓是否结婚，还是在等待着自己，这是他心里最没有底的。

　省委组织部副部长和姚天明的车队来到市礼堂时，已是上午十点半，会议由市委书记亲自主持，八县两市的副处级以上干部除了在家主持工作和特殊情况出差的，其余都来了。

　会场的布置是由市政府办公室负责布置的。

　赵世权是会的组长，也就说整个会的程安排，包括全场布置都有他一手办的。

　特别是前天省委的通知到达后，赵世权真是兴奋不已，他想原本混个副秘书长干到退休就算了，没想到老同学竟来当了市长，这还真有希望混个政府秘书长干干呢。

　他首先把这个喜讯告诉了杨晓，杨晓说赵世权在逗她玩。

　赵世权说：“这是千真万确的真理，会三天后就要召开，明天就向各县区下发会议通知了。”

　杨晓问：“是不是你同学姚天明，现在重名重姓的人多的是。”

　赵世权说：“都核实过了，新市长就是你的那位姚天明，这下你要请客了。”

　杨晓不再言语，她心里此时像打翻了五味瓶，六年来姚天明渺无音信，靠自己的努力，才一步步走到副局长的位置。

　虽说和欧枫结了婚，可现在两人是不冷不热，这样挂着夫名分，心里反而更难受。

　但他从内心里讲，还是比较佩服欧枫的正直务实的。

　但这个社会上如果都像他那样，官谁也干不长。

　可是欧枫的为人处世就是和杨晓的格格不入，不和谐的生活让两人的感情更是雪上加霜，如今又来了个姚天明，而且又是她的顶头上司，杨晓不知道以后这家庭还怎样生活下去。

　这姚天明来了，她想他肯定会找她，即便把旧情全部忘却，但工作上的接触不可能会没有，况且这几年她心里还挂念着姚天明。

　姚天明啊，你终于出现了！杨晓下意识的摸了摸挂在脖子里的那个大m链，这还是姚天明在学校送给她的，就连结婚那天，她都没有舍得摘掉。

　当然，欧枫并不明白这条m链的含义。

　六年了，杨晓的期盼和思念终于要有报答了。

　杨晓凭自己的直觉，她感到自己飞黄腾达的日子不远了，就连赵世权这两天也给她多打了好多电话，这关系她一再警告赵世权，只能他一个人知道，不能让第二个人知道，否则，她以后的工作就被动了。

　她连续三夜都没有睡好觉，在开会这天，她早早地便起了，拢了又拢昨晚上在理发店整的发型，脸洗了又洗，擦了又擦，对着镜子照了又照，看自己是否已经老了。

　她穿了一身颜色搭配得体的秋装，上身穿了件青蓝色羊衫，前那枚硕大的m链在灯下熠熠发光。

　下身是条黑色直筒，她把白色的高跟皮鞋擦了又擦，确信一尘不染后，才套上她那件米黄的风衣。

　临出门时，她又对着镜子照了又照，用手把m链扶正，这才出门坐上车驰往会场。

　杨晓今天来的比较早，通知十点到场的会，她九点钟就来到了，全场内人员并不太多，政府办签到的册子上，她是第三个签的名。

　她找了个第二排正中间的位置坐下，这正好对着主席台中间，她想姚天明肯定坐在中间，一开始她本想坐在第一排，感觉那太显眼，后来市里报社、电台、电视台的几个记者零散地坐在了第一排。

　她想自己没有坐在第一排对了，否则，开会的人只有她一个人在第一排坐着，让姚天明看到了肯定说她太招摇了。

　会场上的人6陆续续的都来了，到了十点，基本全场的人都已到齐，主席台上只有市委秘书长和市政府副秘书长赵世权在坐，赵世权首先开始点名，确信各单位一、二把手都到齐后，市委秘书长才讲了几项会场注意事项。

　十点三十分，会场开始动起来，主席台上，省委组织部副部长、市委书记还有新市长姚天明以及市委几大班子的领导陆续入席。 　Ｍ.ＰiｎＧgＸｓ.ＣＯ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