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嘉不知道说什么好。
什么事都喜欢把过错算到别人头上，也难怪这个黎亮年过三旬却一事无成。
他默默地瞥了黎亮一眼。
宋墨却懒得听他说这些家长里短，径直道：“遗贵是谁孩子？”
黎亮闻言猛地抬起头来，满脸不可置信地瞪着宋墨，道：“当然是你们宋家孩子！”他说着，
出恍然大悟表情，急急地道：“宋宜
那个卑鄙无
小人肯定跟你们家里人说窕娘死了吧？当初老国公爷亲自带人来给窕娘灌落胎药，窕娘大出血，确是昏死过去了。不过老天长眼，老国公爷带来是几个大男人，见窕娘是服侍过宋宜那畜生，没敢多看，试着没了鼻息，就退了出去予。我母亲不休不眠地照顾了窕娘大半个月，人参燕窝像不要银子似往窕娘嘴里送，把我外祖父给我娘陪嫁用空了，这才保住了窕娘一条性命，我们又怕你们找来，发现窕娘还活着，立刻
买卖了祖宅，谎称我妹妹得了急病，道士说京都
气太盛，恐她性命不保，搬到了苑平乡下我舅舅家暂住，又将养了两年，窕娘才能下地。“谁知道你父亲又找了来。
“可怜我妹妹，对你父亲一片痴情，一心一意想服侍你父亲，被你父亲哄着又作了堆。”
他说着，又咬牙切齿起来。
“你父亲却是个狼心狗肺。
“第二天把我妹妹送回来就不见了踪影。
“偏偏我妹妹又怀了身孕。
“大夫说她之前亏了身子，打不得胎，只好把孩子养着。
“我悄悄去找你父亲。
“你父亲先是避而不见，后来见到我只问我要多少银子。
“我气得差点打了你父亲一耳光，回去就带着妹妹和母亲搬到了城外柿子胡同，免得我妹妹生产时候找不到稳婆。
“没想到孩子七个月时候。你父亲又找了来。说什么你祖父病了，不像从前那样刚强了，窕娘怀是宋家子嗣，你祖父见了必定不会像从前那样倔强了，让窕娘跟他回去，说不定你祖父看子嗣份上，会让窕娘进门。
“我觉得不如等窕娘生下孩子再说。如果是男孩，你们宋家肯定会认下窕娘和孩子，如果是女孩子。宋家要个姑娘有什么用？
“我母亲和窕娘却都认为这是个好机会，不顾我阻拦，窕娘跟着你父亲去了英国公会。我一气之下，去了我舅舅家。
“没过几天，我母亲就派人送信给我。说宋家人不仅不认窕娘和孩子，还给窕娘下了药，孩子早产，窕娘命旦夕。
“我连夜从舅舅家往京都赶。
“半路上遇到了从京都城时逃出来母亲和窕娘。
“窕娘已是奄奄一息，那孩子却健康活泼，虽然刚生出来，脐带都没落。却生得娇
白皙，十分漂亮，不像别孩子，皱巴巴。像个红皮猴子似。“我一看就十分喜欢。
“所以母亲主张把她送人时候，我把这孩子留了下来。
“还给这孩子取了个名字叫‘遗贵’。
“盼着她能沾沾宋家显贵，以后能一帆风顺，嫁个好人家。
“窕娘身子虚。没有
水，是我每天熬米糊给遗贵吃。“窕娘恨宋宜
。不想看见这遗贵，是我用买笔墨纸砚银子给遗贵请了个
娘。“我成亲后，遗贵就跟着我
子。“我把她当亲生女儿一样，我儿女有什么，她就有什么，我儿女没有，也要先仅了她。
“我把她如珍似宝地养到了十几岁，谁知道关键时候却害了她…”
黎亮用没有受伤左手捂着脸又哭了起来。
陈嘉不由暗暗叹气。
他相信黎亮说都是真话。
要不然遗贵也不会一听说他和黎亮是
人，就急巴巴地跟着他走了，刚才遗贵也不可能为了黎亮低头了。可就算是真有什么用？
如果遗贵真是蒋夫人女儿，就算黎亮当年舍身割
喂了遗贵，遗贵如今这样，以宋墨脾气，一样不会放过黎亮。黎亮还不如想办法去求遗贵帮自己宋墨面前求情，不，宋墨现恨死黎家人了，说不定遗贵越是帮黎家人求情，宋墨对黎家仇恨就越深。
他一路上眼角余光都没有离开过宋墨，每当宋墨心里不舒服时候，就会去拉窦夫人手，可见窦夫人他心目中地位。
遗贵与其求宋墨，不如去求窦夫人。
而且窦夫人又是局外人，这件事上定比宋墨冷静。
但这屋里只有他、黎亮和宋墨三个人，怎么给窦夫人送信呢？
陈嘉有些着急。
就听见宋墨对他道：“你去夏琏说一声，让他把黎窕娘带过来！”
陈嘉忙出去传话，且说话功夫看着段公义朝着厢房撅了撅嘴。
段公义会意地点了点头。
陈嘉松了口气，接着就听见屋里“啪嗒”一声。
他
帘进了茶房。宋墨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黎亮面前，一脚踢翻了黎亮坐着小板凳。黎亮摔倒地，因半边身子动弹不得，身子像是虾虫似弯曲地上起不来，低声地呻\
着。又是怎么惹恼了宋墨？
英国公世子是出了名不动声
，今
想来是气得狠了，竟然七情上面。陈嘉一面心里嘀咕着，一面俯身想去扶了黎亮起来。
宋墨却一脚就踩了黎亮大拇指上，问陈嘉：“我听人说，要是大拇指废了，就终身不能拿笔了，是这样吗？”
陈嘉吓了一大跳。
黎亮却骇得大叫起来：“你要做什么？你还有没有王法？”
宋墨
出浅浅笑意，像三月春风。明朗而温煦，声音越清地问黎亮：“你还没有告诉我，如果是宋翰来会有什么不同呢？”黎亮和陈嘉都愣住了。
宋墨脚尖就踩了下去。
黎亮一声惨叫。
陈嘉看都不用看，知道黎亮大拇指算是废了。
宋墨却面不改
地踩着了黎亮食指，道：“如果是宋翰来，会有什么不同？”黎亮疼得满头大汗。
宋墨又踩了下去。
陈嘉耳边再次响起黎亮惨叫。
他不由心里把黎亮骂了个狗血淋头。
这黎亮眼头也太不亮了，照这样下去，非得把这条命
待这里不可。陈嘉忙蹲下去劝他：“事情已到了这个地步，你还有什么话不能说？就算是你不说。世子爷一样可以问你妹妹，问二爷，甚至是去问国公爷。可你自己却废了。你不为自己想，也要为家里老婆孩子想想…”
他却忘记了宋墨为何早不踩晚不踩，偏偏等到他办完了事才开始收拾黎亮。
黎亮看来。这些人没有一个是好相与，比较起来也就是陈嘉好说话些，自己几次遇险，都是他从中说项，闻言表情就显得有些迟疑。
陈嘉忙道：“你刚才也听到了，世子爷手下得力护卫去请令妹了，你又何苦眼睁睁地看着令妹受苦呢？世子爷也没有别意思。不过是想把遗贵姑娘事弄清楚了。遗贵姑娘从小跟着你长大，你就不想她能认祖归宗，过上好日子？”
黎亮眼神暗黯下去。
他疼得呻\
了两声，这才喃喃地道：“我妹妹这个人…从小就不安份…英国公把他给甩了。照理说，她不会这么容易就认输，可她这些年却乖乖地跟着我一起过生活…她对遗贵事，也很不上心。遗贵小时候。稍有些不如她意，她抓起
掸子就能把那孩子往死里打。那孩子常常是一边哭着求饶，一边喊‘娘亲’，她却不为所动，连一向主张把这孩子送人母亲都看不下去了，这同意才把孩子交给拙荆照看…”陈嘉听着，吓得脸都变了，忙睃了眼宋墨。
宋墨面色温和地站那里，好像听别人故事似。
陈嘉心却砰砰
跳，不住地骂着黎亮。你就是说也要摘话说啊，你这样，不是嫌命长了吗？
他恨不得上前去捂了黎亮嘴。
偏偏黎亮却一无所觉，继续低声道：“拙荆当时就说，见过狠心娘，可没见过像这样狠心。还道，遗贵虽是早产，幸亏底子好，要不然像这样折腾，早就没命了…我当时就觉得有点奇怪，宋家既然知道有子嗣
落外，又把我妹妹接去待产，怎会突然连大人和孩子都不要了，就算是嫌弃我妹妹，不要我妹妹，怎么会连孩子也不要？难道我妹妹生孩子留了宋家，这孩子是我妹妹因失子之痛一时起意从什么地方抱回来得不成？“我追问了她一回，她说我胡思
想。“那些日子，她待遗贵好了很多。
“我想可能真是我多心了，她只是不待见这个孩子罢了。
“五年前我下场时受了风寒，吃了大半年药还没有好，眼看着家里没米揭锅了，母亲和拙荆商量着把后十几亩祖田卖了，她却突然拿了几张银票出来，说是她从前攒下私房钱。
“家里东西我是有数。
“早年间为了给她调养身子，母亲体己一分不剩了。后来她被宋家送回来时候，除了身上衣裳，只有遗贵襁褓里
张二百两银票。这些年家里困难，我一年多也就给个五、六两银子她买胭脂水粉，她还要用好，还要做衣裳，还要卖零嘴，那二百两银子怎么可能不动？“我问她银子从哪里来，她紧咬着说是宋家给不松口。
“后来我就发现她每年花销比我赚得还多，不仅如此，而且还出手很大方，想买什么就卖什么，一点也不担心以后没银子使似。
“我就怀疑她还和宋宜
没有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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