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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九章 黄雀
 这么大事,自然是要通知老爷和两位小叔,与她蔡太太有何干系?

 念头一闪而过,五太太心中一滞。

 等一等!

 王映雪想换亲…也就是说,想让窦明嫁给魏廷瑜…而他们正想让窦昭和魏家退亲,魏廷珍却不知天高地厚想要挟窦家…还有那王映雪,自己把她当妯娌,她却没有把自己、把窦家放眼里,先是不顾身份诋毁寿姑,让人觉得窦家兄弟不和,又想出这等狠辣主意,置窦家声誉于不顾,自己若是就让她这样为所为,岂不是让人小瞧了自己!

 想到这里,五太太嘴角紧抿,眼底闪过一丝寒光。

 窦家之所以没有大张旗鼓地退亲,是因为退亲理由实是说不出口;魏家之所以敢和窦家叫板,也是算准了窦家不敢和他们硬碰硬——同是伤风败俗一对男女,男子认错,那是子回头,女人认错,那是不知廉,窦家吃了男女有别亏。

 既然魏家不同意退婚,那就不退好了。

 反正事后有替罪之羊,有何不可?

 五太太笑意深了。

 她倾着身子,低声对蔡太太道:“这件事,恐怕还得麻烦蔡太太…”

 窦世枢望着书案上羊脂玉卧虎镇纸,没有吱声。

 二十几年夫,五太太早已摸清楚了丈夫脾气。

 她轻手轻脚地给窦世枢续了杯茶,坐到了书案旁太师椅上。

 窦世枢又沉默了一会,道:“可这妄冒为婚…”

 打起官司来,这婚事就会无效。

 窦家是要和纪家结亲,可也犯不着和魏家结了死仇,成为京都笑柄。

 五太太自然是明白丈夫心意,笑道:“虽然换了人,可王氏是窦、赵两家都同意,立了文书扶正了,明姐儿也是嫡女。婚姻本为两姓之好,明姐儿代寿姑嫁过去,并不是嫡庶不分,身份上配得起魏家。法不外乎人情,不告不究,只要魏家认了这门亲事,难道衙门里人还硬生生地把人拆散不成?再说了,既然是代嫁,明姐儿心里应该清楚吧?之前寿姑又嚷着不愿意嫁到魏家去,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这又是七太太主意,我们虽然待这两个孩子好,可毕竟是伯父伯母,隔着一层,婚姻大事,只能从旁着敲敲边鼓,却不能当家。明姐儿得偿所愿,寿姑是个聪明,想必两个孩子都能够体谅我们难处。

 “而且寿姑和见明也算得上是青梅竹马,见明学识渊博,前程远大,纪家老太爷亲自前来求娶,对她如此看重,她还有什么不满意?”

 纪家看中窦昭,就是因为窦昭能管得住纪咏。如果窦昭心怀怨怼地嫁了过去,纪咏说不定因此和槐树胡同这边疏远起来,窦家之所以冒着背信弃义名声和纪家结亲,就是看中了纪咏前程,纪咏要是和槐树胡同这边有了嫌隙,纪窦两家结亲还有什么必要?

 要紧是寿姑这边满意。

 窦世枢缓缓地道:“那就得想个办法让魏家认了这门亲事,不然那魏廷瑜觉得受了蒙骗,拜过天地,掀了盖头就闹腾起来虽然麻烦,可若是那魏廷瑜装傻作愣,等房花烛之后,三天回门时候闹腾起来,明姐儿岂不是白白吃亏?”

 五太太听着掩袖而笑,道:“可见老爷也不是什么事都知道,什么事都手到擒拿。这件事,老爷还得求我才行!”语气轻,带着几分调侃。

 窦世枢很是意外,想起早年间房师曾贻芬被迫致仕,他前程不明,困于侍郎之位,常常像现这样呆呆地坐书房里,子就进来给他倒杯茶,语气轻地和他商量着家中琐事,偶尔还会借着他话打趣他两句,他就会生出“知足常乐”念头,心中郁气也跟着渐渐散去,心境变得平和起来。可自从房师重掌权柄之后,他整忙忙碌碌,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和子说过话了。

 他猝然起了促狭之心,笑着朝子拱手作揖,佯做出副恭敬样子,道:“愿闻其详!”

 五太太呵呵地笑,好半天才收住了笑容,正道:“这事既然是王氏主意,明姐儿就算是吃亏,难道还能赖到我们身上来不成?”又道“何况这事又不是我们一家之事,纪家人是不是也应该出把力才对?”

 窦世枢若有所思。

 五太太就道:“我们把人送过去了,能不能把人留下来,能不能让魏家承认这门亲事,那就是纪家事了。凭什么我们费心费力,纪家人等一旁摘桃子?他们也应该拿出点诚意来才是。”

 窦世枢目光闪烁。

 五太太知道丈夫已经同意了自己主意,遂笑道:“这个事老爷就装作不知道吧,我去跟纪家老太爷涉好了。若是谈不拢,再请老爷出面也不迟。”

 “那就这样吧!”窦世枢道“终得利,终归是他们纪家。”

 五太太想到了窦昭名下西窦一半产业,重重地点了点头。

 纪咏从翰林院回来,听说窦家五太太和曾祖父书房里说了半天话,刚刚才走,他心里一急,闯进了纪老太爷书房。

 纪老太爷正和纪福说着话,见状不由哈哈大笑,道:“你担心什么?”

 纪咏不以为然地道:“五太太过来干什么?”

 纪老太爷佯装无奈地摇头,笑着叹道:“别人说是嫁出去女儿泼出去水,你倒好,这媳妇还不知道哪里呢,你就先维护起你媳妇娘家人来。”

 纪咏才不上当,冷哼道:“五太太不可能无缘无故地来见您,是不是窦昭她…”他生平第一次生出种近乡情怯之感,生怕听到五太太带来什么坏消息。

 纪老太爷这次是真叹气了,道:“夫之道,亦如上兵之道,你要沉住气才行。”然后把五太太来意告诉了纪咏。

 就是纪咏,也被吓了一跳,道:“那王氏不会这么蠢吧?窦明又不是嫁不出去了,犯得着这样作践自己吗?”

 纪老太爷却笑道:“窦家四小姐和窦家七太太十几年来不见面,可见积怨已深,多半不是一时怨恨。”并不想理会窦家这些七八糟事,而是道“你说说看,你是怎么想?”

 “这么好机会不把握,那就是傻瓜了!”纪咏说着,想到曾祖父说起这件事口吻,仿佛把这次求亲当成了他另一场试炼,他觉得很不舒服,但还是道“这有什么难?窦家不就是怕背这个责任吗?到时候我们出手就是了。

 “窦昭出嫁,窦政昌和窦德昌肯定是要去送嫁。到时候把魏廷瑜灌醉了,让他稀里糊涂地进房,第二天一大早,房里一有声音就让陪嫁嬷嬷们冲进去,先发制人地先追究魏廷瑜过错——他又不是不认识娘子,明明知道娘子换了人,却还是和娘子房,居心何?然后把窦家人叫过来,把这门亲事认了。”说到这里,他想到上次窦明竟然摆了他一道事,冷哼了一声“如果那魏廷瑜不认,不还有窦明吗?她既然敢做出这种事来,就应该有被退亲准备才是。到时候我们只要嚷着要和魏家去见官,魏家难道还真和窦家打官司不成?只要魏家不闹腾,这件事也就成了。”

 纪老太爷道:“如果魏廷珍闹起来呢?事情闹大了,归到底还是对窦家不利。”

 纪咏笑道:“这还不好办?到时候给魏家一些赔偿就是了。”

 纪老太爷欣然点头。

 此时窦昭也正和陈曲水说着话。

 “高家给窦明说了门亲事,她去相看之后,不是和父亲商量,不是去找五太太,却千方百计打探到了蔡太太行踪,想办法和蔡太太见了一面。而蔡太太呢,老老实实地家里呆了好几天,才因为仁哥儿生辰去了槐树胡同。”她沉思道“我总觉得这里面有文章…”

 京都,她人甚至不能堂而皇之地出现窦家,对于很多事物掌控也就没有了从前力度。

 她问陈曲水:“七太太那边有什么动静?”

 陈曲水道:“七太太好像奉了七老爷之命,准备小姐出阁之事。”

 不对啊!

 王映雪早就被夺了主持中馈权力,就算是父亲不知道槐树胡同这边正帮她出面和魏家解除婚约,也不可能让王映雪准备她出阁事。就算是上一世,王映雪占了天时地利人和,但她出阁时候,父亲还是请六伯母来给她讲体己话,没道理这一世父亲反行其道。

 但也有可能父亲又变卦了。

 前世,父亲就经常变卦。

 想到这些,窦昭心头一动。

 上一世,高氏发现高明珠之死与窦明有关,然大怒,跑到静安寺胡同来和王映雪大吵了一顿。

 父亲又急又气,托了五伯母和六伯母帮着窦明找婆家。

 那个时候她和魏廷瑜婚期已经定了下来,魏廷瑜带了人来送聘礼,不知怎地,被窦明看见了,窦明突然改变了主意,要嫁给魏廷瑜,王映雪竟然就听她,和父亲商量让窦明嫁给魏廷瑜,父亲当时好像也有点犹豫,她跑到父亲面前哭了一场,父亲这才拒绝了王映雪请求。

 她也因此而一直防备着王映雪和窦明,从下聘到出嫁,她怕吃了不干净东西拉肚子或是得了其他什么病不能上花轿,让甘给她煮了整整一篮子白壳鸡蛋,始终没有沾家里任何吃食…  m.PinGG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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