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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七十六章 恼意
 德茂是什图的堂伯父,按照本宗九族五服规矩,什图当为其服小功,穿布做成的丧服。

 康熙虽说命他回京侍疾,但是毕竟没有让他为国公府嗣子的旨意下来,什图就先按小功的礼仪穿戴起来。

 丧事繁杂,处处离不了人做主。

 嵩禄他们兄弟几个因夺产的事儿,被那赶上简亲王雅尔江阿一顿训斥,使人大子撵了出去。

 如今,这哥儿几个虽说也披麻戴孝地过府奔丧,但是不过“哼哼唧唧”的,谁肯真心使力。

 嵩贺有心帮忙,但是也顾及到几位哥哥的脸上,不好同什图太过亲近。

 红白喜事,这白喜事的各种章程事务更繁杂,什图哪里料理过这些个,忙得不行。

 幸好,曹家那边得了信儿,晓得什图在公府治丧,曹寅打曹硕带了两个管家过来帮衬。

 曹硕岁数虽小,前两年是经过父亲的丧事儿的,对丧家的一些忌礼仪反而比什图知道得多些,小声提点着,也帮了不少忙。

 公府内宅,曹颐也忙,要预备招待上门的女眷,还要想着劝慰玉瑞格格。

 那天,老公爷醒来,见边是什图夫妇同女儿,道:“是你们两口子,也算便宜…真是万岁爷恩典…”说着指了指女儿玉瑞道:“跟着哥哥嫂子…好生过日子,别哭,别让阿玛…别让阿玛…惦记…”

 就剩下这点骨血,德茂如何能不惦记,望向什图同曹颐的目光便带了几分祈求。

 “伯父放心,侄儿同侄儿媳妇定当好生照看妹子。伯父还需安心养病才好!”什图看出他的用意,忙近前说道。

 “好…好…好…”老公爷的目光渐渐散了,几个“好”字说不出,便阖上了眼睛。

 玉瑞打那时开始,眼泪便没有断过。

 骨至亲,哪里是谁过“不哭”便能化解哀思的。先是嚎啕大哭,哭声撕心裂肺,使得人不忍声闻。谁劝也止不住;待哭得没力气了,就一下子一下子的泣着,鼻子红红地,看着甚是可怜。

 只有这个时候。她才像个孩子。

 曹颐规劝了几次不得用,实是瞧着也心疼。怕她哀思过重伤了身子,便使人熬了参汤,亲眼看着她喝下。

 不晓得是玉瑞哭累了,还是人参汤里安神的‮物药‬起了作用。喝完人参汤后,玉瑞渐渐止了哭声。沉沉睡去,再醒过来时。就少了几分哭闹。

 德茂病故的折子由宗人府递上去没几,圣旨便下来了,命什图为承嗣之子,办丧事,同时赐下“陀罗经被”

 所谓的“陀罗经被”就是黄绫子上印制红色梵文,做装裹之用,算是死后哀荣。

 什图同曹颐两个。便于灵前换了丧服。名正言顺地做起孝子孝妇来。

 一个稳稳当当的不入八分辅国公,算是砸到什图头上了。

 觉罗府那边的亲朋故旧。都赶着上前巴结;就是老公爷那几个侄子,也晓得圣旨已下,他们再闹腾也没用,虽说心不甘情不愿的,但是也不像之前那样事事掣肘。

 一时之间,国公府里甚是热闹,有点“喜丧”的意思。

 曹硕见这边人手足了,同伯父说过,就带着曹家的管家回来。因这个,还引得兆佳氏一番埋怨。

 因什图地迹,有不少人懊悔,为何不早些同那边攀上关系。其中悔的要跳脚的,就是要数兆佳氏了。

 在没人的时候,她不打了自己两下嘴巴子,怪自己为何那般眼皮子浅,在曹颐出嫁前没有将这个女儿认回来。

 既是老太君留下地婚嫁银子中有曹颐的一份,那就算为了面上好看,要添些嫁妆,又能费几两银子?

 如今可好,明明是二房地亲生女,在外人眼中,都当成是长房的姑娘。

 虽说觉罗家那边晓得实情,之前待她还算礼遇,但是李氏进京后,两相往来却是可着那头。

 原本,对于二房有曹颐这个女儿,她心里还带着几分别扭;如今,却是恨不得见人就想说道说道,她们家的姑如今就要成国公夫人了。

 曹硕不是话多的,被母亲责备也只是不言语,默默听了。

 曹颂早回畅园当差去了,因腊月中旬他要成亲,所以与同僚换班,暂时没有休沐。

 又赶上腊八了,庄头来送年货,东府这边倒是也一通忙活。

 关外的野味山货,都是曹那边使人订下地,分了一半倒这边府。因此,对于庄头送来的那些猪羊鸭等物什,曹硕来请示兆佳氏,是不是往西府分一半过去。

 兆佳氏闻言,思量了半天,但是也晓得总不好面上太过,毕竟几个儿子地前程,都借了曹的力。况且如今这边的房子,也是曹买的。

 “送吧,挑些庄子里的土产多送些,你伯娘打小在南边,也算是能尝尝鲜儿。”说完,兆佳氏便想起曹同初瑜名下都有庄子,就是添加的那两处公产,也少不得送东西上京,便道:“不肖一半,送三成过去就行了,左右也用不了那些个。”

 曹硕听了,却不肯迈步,犹豫了一下,说道:“母亲,二哥前些日子盘点奉天年货时,说过庄子里的年货到了,要送一半到西府。您看,这…”兆佳氏闻言,不由皱眉,道:“那混账羔子,我还没咽气呢,哪里有他做主地余地?”

 话虽如此,她骂是骂。骂完还是吩咐曹硕道:“一半就一半吧,也不值几个银子,不送了倒显得咱们小气。”说到这里,想起前些日子收到山货,道:“那些山珍野味儿地,挑几样,往你大姐姐同三姐姐家送些,你带着人亲自跑一遭。”

 曹硕应了出去,兆佳氏看到只有在紫兰在跟前。不见绿菊在屋里,问道:“这丫头又躲出去了?”

 紫兰笑着回道:“方才同奴婢一道来着,见三爷来了,往东屋做针线了。奴婢这就喊她过来。”

 兆佳氏一边寻烟锅子,一边道:“这才是老实人呢。不像那些个婢,见天就寻思往爷们身上爬。”

 主仆两个说这话,就见绿菊挑了帘子进来,见兆佳氏摸了烟锅,忙快行两步。在炕梢取了烟荷包,

 装烟。取火镰点火,一气呵成。

 兆佳氏点了点头道:“还是你伶俐,将来要是离了你,我还真是不知该如何?”

 绿菊红着脸,道:“瞧太太说的,奴婢是太太地丫头,自是在太太身边侍候。”

 兆佳氏笑着。吃了一口烟。道:“大太太整哄孙子、哄孙女呢,早先觉得孩子闹得慌。如今还真有些惦记着抱大孙子…”说到这里,又伸出手来,掰着手指头,算日子:“今儿是腊月初七,明儿腊八,再过八就是正日子,再过七就是过嫁妆。啧啧,我倒要看看,能过些什么…”

 初瑜从韩江氏手中接过账册,大致翻看了一下。当看到这四个月的红利五千余两,就算同韩江氏六四分账,也能剩下三千来两,她不笑道:“怎么这么些?这还不到半年,都快赶上一个庄子地进项了!”

 韩江氏穿着厚厚的衣裳,带着围脖同手套,捂得严严实实地,出张瓜子脸,看着倒是比秋天时清减不少。

 听了初瑜的话,她浅浅一笑,道:“谁说不是,看着不是什么大本钱的买卖,利润倒是丰厚得紧。加上是六个铺子一起开业,内外城都铺上了,点心走的量大,又接了几个王公府邸的饽饽席,还有些正宗的南货。京城南边的官员多,买南味儿预备年货的也不少。”

 初瑜撂下账册,仔细打量了她两眼,道:“你瞅着倒是比秋天时清减,想来忙活这几个铺面,也够你糟心地。钱财毕竟是身外物,听大爷说,你也不是缺银钱使的,也要多保重才是韩江氏微微欠身,道:“谢过夫人惦念,小妇人还好,只是头一年在京城过年,有些个不耐冬寒,如今只盼着天气早些暖和些。”

 听她这么说,初瑜想到李氏,带着几分担忧,道:“我家太太也是打小在南边生养的,这些日子不耐烦出门,胃口也不香。虽说府里有南边的厨子,但是也不晓得到底置办些什么,才能引得太太多吃两口。你也是南边人,可晓得什么南菜味儿最好?”

 “江宁菜多河鲜,有些个菜,有菜谱,在京里也置办不了材料。说起来,有道菜现下吃应该好呢,冬瓜盅,腊月里吃很是解油腻。”说到这里,韩江氏顿了顿,道:“还有道小吃,鸭血粉丝汤,材料好寻,做起来也简便,最是滋养润肺地,天天吃也使得。”

 “冬瓜盅没有吃过,要是南边常见的菜,向来厨子也会做。鸭血粉丝汤么,早年随大爷往江宁去,还曾寻了老店去吃过,确实味道好。”初瑜点点头,笑着说道。

 “哦,老店?可是夫子庙南街地唐记铺子?”韩江氏带着几分好奇道。

 初瑜寻思了一会儿:“就是夫子庙跟前儿,是不是唐记,却是没有留意。”

 韩江氏的神色有些怅然,道:“他们家的鸭血汤是江宁城里头一份,听说那锅老汤,传了好几辈子,早年家父在世时,时常打仆人去买上两碗。”

 初瑜见她感伤,想着她父母夫君皆无,一个人孤零零的,大年下的,委实可怜,便道:“听大爷说,你同我们家几位姑都是旧友。既然都是京里住着,没事走动走动也是好地,省得怪闷的。”

 韩江氏笑笑道:“到底是身份有别,不好随意上门攀附。要是什么时候这几位回贵府省亲,小妇人倒是想请安,彼此见上一见。自打四十五年大小姐出嫁,二小姐上京,一别也八、九年地光景不得见。”

 韩江氏说地却是不错,曹佳氏贵为郡王福晋。曹颐也是准国公夫人,行动未必那么自在。

 再说,毕竟是少年之,感情深浅不得知。谁晓得她们姊妹愿不愿见外人。

 初瑜虽是喜韩江氏品貌好,但是也不好替她们姊妹做主。因此便岔开话不提。

 说了两句闲话,就见喜烟过到前院寻,低声道:“格格,姑娘醒了,许是要吃。正哭着呢。”

 初瑜听了,哪里还坐得住。站起身来,带着几分歉意道:“闺女醒了,我得去瞧瞧,今儿就先少陪了!”

 韩江氏也跟着起身,将身边隔着的小匣子送上,道:“夫人,这是账册上列出的六成红利。拢共三千三百五十两。”

 初瑜点点头。让喜烟接了。

 喜彩原本侍立在初瑜身边,因初瑜着急去看天慧。便吩咐她送韩江氏出府。

 待初瑜回到梧桐苑,叶嬷嬷坐在炕边,抱着天慧哄着。*站在一旁,看着天慧“咿咿呀呀”的,面上也有些着急。

 初瑜刚生完天慧时,身子不大好,所以由*来带天慧;待到初瑜身子好些,因心疼姑娘,就亲自孩子,*反而形同虚设。

 初瑜进来,因身上带着凉气,也不敢直接抱孩子。

 喜云侍候初瑜去了外头的大衣裳,又使人端了热水上来。

 初瑜换了件衣裳,又用热水烫烫手,驱了寒气,才小心地从叶嬷嬷手中接了天慧。她盘腿坐在炕上,解开衣襟,侧过身孩子。

 天慧嘴里有了东西,止了哭闹,使劲地允。

 叶嬷嬷已经站起身来,在初瑜身边摸了摸天慧的小脸,道:“瞧这力气使地,这是真饿了。”

 初瑜道:“一个时辰前才吃过,这丁点儿功夫,就饿成这样了,看着倒是有些渐长胖了。”

 叶嬷嬷道:“小孩子家,长得快着呢。大少爷同二少爷两个,早先也是格格怀里抱着地,如今这一转眼就满地跑了!”

 喜云想起一事儿来,道:“,方才紫晶姑娘过来,见格格不在,就同奴婢说了两句。说是给太太请安时,听着太太“咳”得动静不对,要不要请太医过来瞧瞧。说是太太没在京里过过冬,许是觉得屋子燥,爱上火,怕是有痰症。”

 初瑜听了,出几分担心之,道:“早上给太太请安时,也听太太咳了两声,问过太太,只说是嗓子干。看来,是该请太医过来瞧瞧,这可不是好耽搁的,你使人往二门传话。”

 喜云俯身应了,打人往二门传话,接太医过来。

 说话间,天慧也吃得差不多了,初瑜将她递给*,自己撂下衣裳,下地来。

 喜云见她要出去,抱了件裘皮衬里地斗篷,给初瑜披上,道:“这寒冬腊月的,最近府里又忙,格格进进出出的,也仔细带了寒气。小厨房已经使人温了姜汤,一会儿格格回来,要先喝上一碗才好。”

 初瑜笑着点点头,道:“大厨房那边呢?老爷同大爷都往衙门当差,这姜汤也要多预备些才好。”

 喜云听了,忍不住拿帕子捂着嘴笑。

 初瑜紧了紧披风,出得门来,喜云随侍在后。

 见喜云只是笑,不应答,初瑜带着几分疑惑问道:“笑什么呢?使人觉得没头没脑的?”

 喜云低声道:“老爷那边,不用格格孝敬,自然有太太惦记着。格格整围着额驸转,太太整围着老爷转,奴婢是觉得老爷太太同额驸格格甚像呢!”

 初瑜听了,立时止步,微微皱眉,道:“竟浑说!老爷太太是能拿来打趣儿地?要是让额驸听了,指定要恼了。”

 喜云说完,也省得失言。忙双手合十,带着祈求道:“格格饶了奴婢这遭吧,确实不是诚心的。”

 不过话赶话说到这里罢了,初瑜晓得她不是多嘴之人,便道:“这次算了,往后且记得,这个府里,要先敬老爷太太,要不引得额驸那边恼。我也容不下地。别想着是王府出来的,就如何。就是太太房里的几位姑娘,你们也当敬着几分,万不可拿大。坏了规矩。”

 喜云使劲点头,道:“格格放心。奴婢自是省得,半分不敢逾越。”

 兰院上房,李氏坐在炕上,哄着天佑同恒生解九连环。

 小哥俩“叽叽喳喳”地说起话来,中间掺杂着笑声。倒是显得很是热闹。

 李氏笑眯眯地瞅着,只觉得心里甚是熨帖。这世上再也没有比含饴弄孙更有乐趣之事。

 见初瑜过来,李氏招呼她到炕边坐下,道:“天慧睡了?这两天冷,实不耐烦出屋子,要不我倒真想过去瞧瞧她。”

 初瑜回道:“刚吃了,睡了。”说着,伸手摸了摸炕。滚热得紧。再看屋子里。南墙儿下还摆着个大炭盆。

 这屋子,实是有些燥了。别说是上了年岁的老人家。就是年轻人住着,也容易上火。初瑜想着要不要收拾两个大果盘过来,还能散香味儿,还能多些水气。

 说话间,李氏已经咳了好几嗓子。

 天佑与恒生见母亲来了,都小猴似地过来,抱胳膊的抱胳膊,往怀里钻地往怀里钻。

 天佑的小手,还摸到初瑜的上。

 初瑜抓了他的小手,问李氏道:“母亲,媳妇已打人接太医了。母亲早上就咳,还是媳妇疏忽,本应早上就去接才是。”

 李氏摆摆手,道:“大冷天的,也没什么病,何苦折腾太医?不过是有些嗓子紧,已经使人熬燕窝了,清清肺就好了。”

 听到李氏提到“清肺”初遇笑着说道:“刚想同母亲提呢,方才来地那个女子也是江宁人氏,媳妇因母亲这些日子吃饭不香甜,问了她两句南味儿吃食。其中有道鸭血汤,听说最是润肺的。媳妇使人往厨房去说吧,正好借着母亲地光,也让媳妇解解馋。“鸭血汤啊,你不说我还没想起来,这可好呢,使人多做些。虽说不是精细菜,但是老爷早先也爱吃这个地。”李氏笑着说道。去,到了中午饭点儿。

 曹同唐执玉、伊都立说着话,天冷不耐烦动,寻思是不是打人就近寻个馆子打几个菜回来。

 这时,就见伊都立地小厮面带急地进来,在伊都立耳边低语了两句,听得伊都立皱眉不已。

 虽说“非礼勿听”曹同唐执雨都转了身,没有特意去听,但是因隔得近,隐隐约约地也听到什么“鸭血汤”、“姨”、“动了胎气”什么地。

 伊都立听完,忍不住低声抱怨道:“不就是一碗汤,她要喝给她做就是,一堆老娘们,没事儿竟闲膈肌。”

 说话间,他站起身来,带着几分不好意思,对曹道:“大人,卑职家里…有些个俗务,得先回去瞧瞧,您看这…”曹同唐执玉也跟着起身,曹摆摆手,道:“大人且去,左右衙门里也没什么差事,有我同唐大人在,足够应承。”

 唐执玉也附和道:“就是,伊大人放心回去就是。”

 “那老伊谢过二位大人了!”伊都立也是不放心家里,没有再耽搁,冲两人抱抱拳,带着小厮出衙门了…  m.pINgG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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