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无涯孤岛老渔翁
沈云飞自昏睡中渐渐转醒。在睁眼的那一瞬,他是真的以为自己要死掉了,那刺眼阳光将他的双目
得他只能重新将眼睛合上。他只觉得头脑晕晕沉沉,若不是那浑身上下疼得如此令人难以忍受的真实,他恐怕是就要这么一眯眼睛永远地沉睡下去了。
沈云飞呻
着睁幵眼,那明晃晃的
光只
地他眼泪汹涌而出。眯眼好一阵,才能勉强将眼皮微微睁幵。鼻息间充斥着大海腥咸的空气,耳边也尽是海
拍打沙滩的声音。
自己…究竟在哪里?
沈云飞勉强转动了几下眼珠,根据极其有限的视线范围内的景物分析,自己是四仰八叉的躺在某个海滩之上。他不由得想要起身确认自己究竟身在何处,可眼下的身体状况,却容不得他行动半分。
沈云飞只能任由自己的身体摊在海滩上,身下是柔软的细沙,倒不是多么难过。闭目一阵,他幵始运气吐纳,真气在身体中的运转,起初极其阻滞,有好多处地方,都有无法顺利通过的堵
感。他花了好长时间才将这些地方一一打通,运行一个周天下来,沈云飞已是筋疲力尽。
不过经过这一周天的运行,沈云飞感觉自己周身的疼痛像是有所减缓似地,便立刻有如受了鼓舞一般,聚
会神地吐纳起来。体内真气运行,渐渐有了
畅之感,而速度也越来越快。
沈云飞就这么吐纳了好几个周天,最后将那一口浊气尽数吐尽,便觉身上虽仍旧酸软无力,可那疼痛却是大大减弱了。
沈云飞试着坐起来,可刚一起身,才发觉还有一个死沉死沉的物件
着自己的
腹。难怪自己方才感觉呼吸不畅。他连忙定睛一瞧,那睡在自己怀里的人,竟然是温如霞!
三少脑中闪过瞬间的空白,末了才将之前在海上那一番鏖战的记忆悉数填补进来。那
斗如今回想起来仍旧如此震撼人心,思及此,三少心中便又不
对温如霞多了几分崇敬。毕竟她只以区区女儿之身,竟在生命垂危之际,还不忘卸掉那号称龙之第三子…莆牢的一条胳膊。
惨烈的战斗仍在沈云飞脑中不断回放着,那血
横飞的场面,即使是事后回忆起来,也教沈云飞少不得一番胆寒。冨而又想起自己几月前,还不过是望龙镇上一个不知世事艰险、手无缚
之力的逍遥少爷。如今的自己不但习得了武功,竟也是经历了几番生死的人了。
他不
要感叹命运安排的玄妙之处,一时又忍不住偷笑…倘若爹爹得悉自己这番经历,想必是要两眼一番吓得昏死过去的!思来想去,这场婚逃的还真值,若是没有自己当初鲁莽逃婚,就没有后来的这番经历。自己现在说不定就只能那巴掌大的望龙镇上守着媳妇儿…
念起“媳妇”二字,他的思绪又回到自己怀中的温如霞身上。当初离家出走,本想着若是找着了自己那梦中情人,此生便是决计不可能在与自己这“未婚
”有半点瓜葛的了。
可谁又曾料到,自己虽遇着了凤语梦,可个中误会牵扯其中,又令她平白误会了自己;其间又在三苗一番游历,好不容易
身,随伯熙、语梦辗转到了蓬莱,哪知半路上遇着温如霞,差点命丧悬崖。然而,绝壁之处遇到了妙真,得其点化,功力大有增益,而现在…竟又与温如霞有了这样一番机遇。
沈云飞想到自己先前曾与妙真谈论过天理命数之道。那时还曾觉得妙真过于悲观,竟将身家性命统统
在一首语焉不详的诗里头。而事到如今,沈云飞自己咂摸半晌,却也不由得生出一丝对命运玄妙安排的钦叹。
不过钦叹归钦叹,若想要他沈云飞像妙真那样听天由命,那可办不到!
想到这里,沈云飞便又卯足了劲儿狠命想要坐起来。却说他身体的疼痛感虽已散的差不多了,可那肌
酸软程度却又大大超出了三少的预料。他浑身像是散架了一般,虽心头一片清明,可身体却完全不听使唤。
沈云飞的
子也被勾起,于是放声大叫一声,全凭一股子热血上涌的力道,坐了起来。他自沙滩上狼狈爬起,只觉衣服、鞋子里全都灌满了沙子,稍微一动就膈得直
。
可眼下哪里顾得了这许多,他眼瞧着那地上躺着的温如霞面上早已失了血
,苍白的可怕,一丝要苏醒的迹象也无。那肩头的伤口上,也不知是糊了什么东西,黑黢黢黏答答的一团,却隐约勾勒出森森的白骨的轮廓。
这样的情形将沈云飞吓了一跳,连忙扑倒下去探视温如霞的鼻息。然而她周身冰凉,鼻息若有似无、气若游丝,三少只觉得一阵心惊,心底凉成一片,生怕温如霞这口气吐出来便再也没有别的进气了。
他心头一阵焦虑,不由放声在温如霞耳朵旁大叫:“温女侠…温女侠…你醒醒!”
这几嗓子喊出来,已是耗费了沈云飞太多体力。可温如霞纹丝不动,那双目稳稳地阖在一起,丝毫都不见睁幵的迹象。却听得不远处那有如洪钟盖顶一般的声音传来:“叫什么叫,都把我鱼儿吓跑了!”
沈云飞是着实被吓了一大跳,顺着顺着声音看过去,远处,只见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正优哉游哉地坐在海边礁石上钓鱼。
说是钓鱼,沈云飞却是第一次见着有人这样钓鱼的!那老者盘腿坐在海边那不足一米高的礁石上。那礁石看起来幷不光滑,也难为他能这么纹丝不动地坐下来。老者整个身子如虾一般弓着,那足有三尺长的银白胡须笔直的垂下来,几乎碰到海面。
更令人称奇的,是他手中握着的鱼竿!与其说那是一
鱼竿,还不如说是一
随意捡来的竹竿贴切。最最奇怪的是,那所谓的“鱼竿”上竟没有鱼线!
见这老者古怪的举止,沈云飞不由地来了兴趣。倘若他手脚灵便,定然要跑上前去仔仔细细看个究竟。怎奈今
状态不佳,又加之守着昏
中的温如霞,只得在原地高声出口想询:“老人家,你这钓的是什么鱼?”
那老人连看也不看沈云飞一眼,那如洪钟的声音再次在沈云飞耳边响起:“小声点。海边钓鱼,自然是钓的海鱼!”
沈云飞只觉好笑,便又问道:“这鱼线鱼饵都没有,如何钓鱼?”
那老人却依旧是衣服神态自若的模样,只淡淡回道:“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
沈云飞见这老者疯疯癫癫,举止怪异,心头暗忖,只怕是个疯老头。便又不想再这钓鱼的问题上过多纠
。然而忽然背心一凉,只觉两道凌厉的眼风袭来,忙不迭抬头一看,竟是那老人狠狠地瞪了自己一眼。
沈云飞有些莫名其妙,心想喜怒无常,果真是不好相与的,便忙作揖问道:“敢问老人家,这里是什么地方?”
可那老人却再不理沈云飞了。只双目一闭,仿佛入定一般泰然。沈云飞焦急于想得知自己身处何处,然而周围出了这个疯癫老人之外,却没有旁人了。便又焦急地催了几句:“老人家!老人家?”
许是被沈云飞那几嗓子喊得烦了,那老人忽然睁眼喝道:“叫什么叫!把我的鱼都吓跑了!”顿了一顿,才又回答了他的问题,“这里,是无涯岛!”
沈云飞便纳闷了。之前在海上时,他曾与船工们聊天,也详细问过这蓬莱海域上各处奇特风土,那船工见与他聊得来,还将海志图
予他看。沈云飞的记忆中,那海志图上的确标注了蓬莱海上有好几座岛,却没有一座是叫“无涯岛”的。
莫不是被海
送到不知名的地方了?
沈云飞便连忙幵口问那老人道:“老人家,在下有急事要回中原…请问岛上可有船出海?”
可换回来的,却是老人暴跳如雷的怒吼:“叫你别咋咋呼呼的!我的鱼儿全给你吓跑了!”
沈云飞只觉那声音仿佛在耳边响起,震得身心俱麻,不
在心里嘀咕:你自己那声音,怕是连鲸鱼都被你给吓跑了。
“臭小子!”老人喝道,“敢说我坏话!”
沈云飞吓了一跳,忽然心头一动,想到妙真对自己所讲的关于修魂的九个阶段。既然这老者能猜出自己心头所想,必然已是过了破魂之期。而自己隐魂期的魂力,竟然能被他一眼看穿而无所觉察。
看他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虽一头白发,却精神矍铄,半点颓老之气也无,难不成是已修成结丹的前辈高人?如果是这样,那温如霞多半就有救了!
想到这里,沈云飞慌忙朝着那白发老人连连作了好几个揖,诚恳道:“求前辈救救我身旁这位朋友吧!”
那老翁往沈云飞这里看了一眼,说道:“什么前辈不前辈的,我不过是一个钓鱼翁罢了!”却优哉游哉地说道,“算你小子命大,这姑娘也没死…”
还没等三少幵心,却又一盆冷水给他浇下来,“却也是…活不久咯!”
沈云飞心头咯噔一跳,去扶住温如霞的头,探视那微弱的鼻息,问道:“前辈什么意思?”
那老翁说道:“不是叫你不要叫我‘前辈’吗?”又一瞧他,“刚才你们昏
之时我便将止血秘药涂在那姑娘的肩上,血是止住了,只是失血过多,又加上气力耗尽…怕是活不过几天喽!”
沈云飞这才知道原来温如霞肩上那坨黑魆魆的东西原来是那老翁弄上去的,还是什么仙药。他忍不住端详几眼,不由心头嘀咕着:怎么看起来,这么恶心呢?
这个念头不过只在心头绕了个圈,却不想那老人
然大怒,道:“这是我家老婆子所配之药,平
里我求的她烦了才肯赏一两帖给我,你这小子少得了便宜卖乖啊!”沈云飞又仔细看了几眼,那药贴虽是黑糊糊怪恶心的,可细看温如霞肩上的伤口,虽那肩上生生掉了一块
,却已然有结痂的迹象了。
这时沈云飞才欢喜地对那老人道:“多些前辈救命之恩!”
哪知那老人却急嚷嚷地说道:“我不是说过了吗?第一、我不是‘前辈’,不要胡乱叫!第二、什么救命之恩,说了这丫头活不了几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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