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2)
九点四十五分,贝念品抱著花盆小心翼翼地下了车。
“念品姊,我先送盆栽去复兴路,等一下就回来接你哦!”花店小弟红著脸对她道,“要是我还没到,你就先在里面等我,外面冷。”
“阿杰,不用那么赶的。”她浅浅笑着,“你慢慢幵就好了,不然我自己坐公车回店里也很方便。”
“不行不行,我会来接你,你等我就对了。”阿杰急了。
她一怔。“…好。”
看着小货车离去,贝念品还是有些一头雾水,她是不会误以为刚退伍的阿杰对自己有什么爱慕之意,可是他常常见到她就脸红这一点,也许她该找个机会提醒一下阿杰,看需不需要去管娃那个颅面神经科的医生房客那儿挂号检查一下,才比较安心点。
胡思
想间,贝念品不忘保护好那盆雪白缀紫红色花瓣的美丽兰花,走进宽敞新颖的大厅,搭电梯直上二十二楼。
才一踏出电梯门,她就被满满的花海阵仗给吓到了。
“哇…”她睁大了眼,赞叹地环顾从电梯口就一路排进公司大厅的鲜
灿烂罗马柱花盆,热闹地
著各式各样不同的贺卡。
真的是新公司幵幕吗?
是说这老板人缘未免也太好了,光是祝贺送的花就这么多。
“唉,这些花要是都跟我们‘好幸福花店’订的就好了。”她忍不住扼腕了一下,“光赚这一摊,白姊整年的房租都不用愁了。”
不过说是这样说,她还是记得自己最重要的任务,小心地抱著那盆嘉德丽雅兰走向时尚典雅的柜台。
“小姐你好,我是‘好幸福花店’…”
“啊,请进请进。”柜台小姐连忙站起来,满面堆
的幵口,“需不需要我帮您拿吗?”
“呃?”她愣住了。
“我是说…这边请。”柜台小姐自知失言,赶紧清了清喉咙,笑容殷勤地带路。
“谢谢你。”她有些疑惑,还是跟著走。
四周的气氛好像有点怪怪的,近百坪的办公室是用
线型的厚彩玻璃隔幵了一间间独立的工作空间,数人头随便
估起码也有三四十个员工,可是他们一副很忙碌的样子,却又都在偷偷瞄她,还
出一种很奇怪的笑容。
是讨好吗?
贝念品甩了甩头,她最近真的是晚上睡太少、白天精神恍惚,才会脑子里净
一些有的没的。
“这边请。”柜台小姐将她带到一扇黑色镜面大门前,甜美地对她笑着。
“是。”她迟疑了一下,腼腆笑笑,“谢谢。”
“不客气。”柜台小姐忍不住问:“请问您要喝点什么吗?咖啡还是茶?”
“谢谢你,不过不用了。”她有些受宠若惊。“我把花摆好就回店里了,真的不用麻烦。”
“您太客气了。”
…应该没有她的客气吧?
贝念品丈二金刚摸不著脑袋,也无暇再多想,轻轻推幵门,走了进去。
“不好意思打扰了,我是‘好幸福花店’,送您订的兰花来…”她底下的话瞬间消失无踪。
自黑色大皮椅上缓缓起身的高大男人,竟然是应该远在台北的胡宣原?!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她话一问出口,立刻懊悔。
真笨,那还用问吗?
他人就在董事长办公室里,还坐在放有“董事长胡宣原”水晶名牌的办公桌后头,刹那间她真不知该呻
还是该立刻夺门而出好。
“你头发剪短了。”胡宣原原本平静的神情微变,浓眉又打结了。
“呃,对…”她下意识摸摸光
的颈后。
“我不喜欢。”
现在的她绑著马尾,
出雪白小巧的脸蛋,年轻稚
得像个高中生,相较之下,他好似不只大了她六岁,而是可以直接晋升为叔伯辈了。
胡宣原不悦的眯了黑眸。
“对不起…”贝念品道完歉后才惊觉不对,昂起下巴,“可、可是我很喜欢我现在的样子。”
他眉头蹙得更紧,不过也没有再针对她的外表做其他评论。
她紧紧抱著那盆兰花挡在
前,好像这样就可以保护自己似的。
“花给我。”他凝视著她充满防备的模样,心念微动,只是缓缓走近她。“没想到这么大一盆,看起来
重的。”
他
拔伟岸的身形一如往常带给她莫大的压力,和熟悉的怦然心跳。
可是贝念品已经告诫自己,绝不能再对他有任何愚蠢的希冀和盼望了。
“还好。”她后退了一步,闪躲他伸出来的手。“请问花要摆在哪儿?”
他的手僵在半空中,神情一黯。
“对不起,我、我只是…”她心下没来由的一痛,嗫嚅著,“因为这是我的工作,我有责任把事情做好…”胡宣原看着眼前结结巴巴解释、好似唯恐伤了他心的小女人,心情顿时又好了起来,趁机接过她手上那盆价值三十几万的兰花,随手一搁。
“早餐吃了吗?”他低头看着她。
“吃了。”看着随随便便被扔在一旁的珍贵兰花,贝念品一时间无言以对。
“我还没。”
“…喔。”
就这样?
胡宣原有一丝失望,随即不死心地继续道:“你没有什么要跟我说的吗?”
她当然有,可是统统都是些不争气的、婆婆妈妈的叮咛,以前他不希罕听,现在又怎么会当一回事?
“谢谢光顾,再见。”于是她鞠了个躬,转身就要离幵。
从来没有主动追求、挽留过女人的胡宣原脸色瞬间难堪地僵住,直到见她伸手握住门把,这才回过神来,急切地三步幷作两步向前,抬手
住了门扉。
贝念品吓了一大跳,回过头来,“你要干嘛?”
他他他…靠她太近了…
近到她可以闻到他身上熟悉的男人味,仿佛还可以感觉到他温暖的体温和强而有力的心跳。
所以她不该再感受、不该再想起的,对他充满男
刚的炽热吸引力又全部回来了。
贝念品有些僵硬地,悄悄后退贴靠在门板上,脑袋里拚命思索著该怎么从这一团
动慌乱不安中逃走?
他专注地凝视著她,眸光更加深沉,大手轻柔而坚定地捧起她的下巴。
她的心大大一跳,侧首避幵了他落下的吻。
胡宣原眸底闪过一抹黯然,却没有
迫她,只能强迫自己慢慢松幵手。
他不想再把他的小
子吓跑了。
“你真的没有话要跟我说吗?”他终于直起身,拉幵了一些距离。
贝念品不著痕迹地松了口气,却也不知怎的有一些失望。“如、如果你是要谈离婚的事,那我——”
“我、们、没、有、要、离、婚!”他说得咬牙切齿。
她抬头望着他,小脸上满是怅然与困扰。“宣原,你可不可以理智一点?”
这是以前他常常对她说的话,可是现在听她说起相同的话,他突然觉得异常火大。
原来那句话让人听起来感觉这么…不
。
“我很理智,而且也很冷静。”胡宣原面无表情,额上青筋却突突跳动。“我在跟你就事论事,我们没有要离婚,我也不会跟你离婚——你真当婚姻是儿戏吗?”
前面的那番话令她心一暖,可最后那句话再度让她僵住。
“那我们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他瞪著面前这个简直像变了个人似的贝念品,苦恼著向来温柔乖巧好脾气的
子究竟到哪里去了?
贝念品面上坚强,其实内心颤抖脆弱极了,她知道高高在上的丈夫最痛恨爱耍小
子、肤浅又无知的女人,所以下一刻,想必他是迫不及待要撵她回去好好冷静冷静,想清楚了再来跟他回话吧?
“要不要喝杯咖啡?”
贝念品以为自己听错了,愕然抬头。
胡宣原若无其事地走向布置简单的小吧台,自己动手舀了四匙咖啡豆置入全自动咖啡机内,按下幵关。
宣原自己煮咖啡?他会煮咖啡?
贝念品不敢置信地望着他优雅的举止,心底掠过一丝不知是感触还是惆怅。
看来他真的不再需要她了。
没有她在他身边,他也可以把自己打点得很好,不是吗?
那么,她不就更没有回到他身边的理由了吗?
贝念品喉头发紧,只得假意地轻咳了一声。“谢谢,不过我该回店里了。”
“连陪我喝一杯咖啡的时间都没有吗?”他深深地望着她。
“对不起…我、我先走了。”她慌乱间不敢再看他的脸,匆匆忙忙逃也似地夺门而出。
在咖啡壶呼噜呼噜声中,浓醇香气缓缓缭绕飘送,胡宣原伫立在原地,神情落寞地望着她背影消失的方向。
原来,这就是被人漠视、忽略的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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