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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二章 死后无人祭
 第九十二章死后无人祭

 老太太尸骨未寒却是又闹了一场,自老太太生病了以后,老太爷就各种借口寻亲访友,一直未回,得了老太太的消息,老太爷连夜就回来了,⾝上还背了个包袱,他把包袱打开的时候,几个儿子登时沸腾了。

 老太爷神情肃穆的从包袱里拿出一个木质牌位来,用了上好的松木制成,黑漆⽩字,上面写的却不是老太太的名字,赫然是李氏映红之位。

 没等旁人有所反应,四老爷先扑上去了,趴在牌位上一阵哭:“娘啊,儿的亲娘,你终于可以进祖宗宗祠了”

 大老爷很是不満,纵然他即将位列仙班,可也没听说那个神仙有两个娘的,⽟皇大帝还是一夫一制了。

 大老爷拿出了长兄的架势,上前一步,一把拉开小四儿,厉声道:“叫什么,咱们娘还尸骨未寒,你就认贼做⺟?”

 四爷一拨拉大老爷的手,低着头,用袖子擦着眼睛,呜呜悲戚:“你懂什么,自幼太太最疼的就是你,什么好东西都让你先拣,对我却是不闻不问,娘艾,我的亲娘呦~”

 话罢,他重新又扑上牌位继续痛哭。

 三老爷在一旁神⾊复杂,对老太太他是又爱又恨,当年给他娶了这么个悍妇,害他一生都生活在了⽔深火热之中,对老太太是恨之⼊骨,现在听到人死了,却莫名的有一丝惆怅,儿时的记忆不断翻涌上来,她教自己读三字经时的温柔神⾊,她给自己做⾐服的辛苦样子,点点滴滴化成一滩伤感氤氲了眼睛。

 老太爷似乎没注意儿子们的神⾊,他神情复杂的看着牌位半晌,又从⾝边的老家人手里接过另外一个布包,轻轻打开了,却是一个小点的牌位,上面简简单单的刻了几个字,吾儿孝贤之位。

 他満脸厌倦的把四老爷推开,指着老太太的停灵之处,喝斥道:“那里才是你⺟亲,滚远点。”

 四老爷瞬间呆滞,一时间口齿却是不伶俐了,结结巴巴地指着老太爷手里的牌位道:“那,那她,她又是谁?”

 老太爷満脸温柔,痴的看着手里的牌位,又把那小点的牌位也拿在手里,柔声道:“自然是我的爱。”

 大老爷年纪大,对当年的事情却也有点印象,他拉起四老爷,语重心长地道:“那是⺟亲当年的陪嫁丫鬟,很是温柔的一个人,只是后来有了⾝孕,⺟亲却不肯给她抬房,最后人没了。”

 他这边话音刚落,旁边老太爷哀嚎一声,痛哭流涕,口口声声念叨:“映红,我的贤,都是老爷无能,累的你和孩儿早早去了。”

 四老爷不敢置信地抓住大老爷的双肩,死命晃动,急切地问道:“我娘,我娘真是她?”

 大老爷盯着他双眼,肯定的点了点头:“咱们兄妹四人,却是一⺟同胞。”

 四老爷脸上痴痴傻傻,末了却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満是恨意地道:“好,好,死的好,哈哈哈哈。”

 大老爷点了点头道,満脸羡:“能早⽇摆脫这**凡胎,自然死的好。“

 三老爷面⾊沉地看着这一屋子的闹剧,不得不站出来道:“死者为大,还是早⽇安葬了吧。”

 这话却是对的,只是老太爷却坚持要把原本定好的,他和老太太的墓地分开,要把映红的尸骨牵起,葬到老太太的⽳中,然后老太太再择地另葬。

 几个老爷却是不肯的,这择地另葬还要多花多少功夫?还是赶紧下葬了事,还是三老爷会说话,上前搀扶起老⽗,劝道:“⽗亲若是舍不得映红夫人,不如就让她和您一起安葬了,全了您二人生不能同寝,死不能同⽳的遗憾,不是两全其美?”

 老太爷认真想了想,是这么个理儿,终是点头应了。

 这边商量妥当,又唤人去寻太太们,毕竟有些琐事还是要夫人们‮理办‬更妥当些。

 几个太太此时却坐在了老太太房里,大夫人独霸一边,三太太和四太太坐了另外一面。

 大夫人长子嫡媳,端的是气定神闲,不紧不慢地端起茶盅,抿了一口,不以为然地看着对面两个弟媳,见她们二人面⾊嘲红,‮奋兴‬地看着婆子们捧出一件又一件老太太的珍蔵,暗唾一口,没见过世面的东西。

 三个太太在老太太房里坐了多半天,三人手下的丫鬟婆子们忙忙碌碌总算把各种金银珠宝,古董⽟器清点完毕,郭妈妈手捧着册子献给大太太道:“总计各式金饰一百零九件,各种银器八百九十六样,另有⽟佩等上等⽟品五十三件,古董‮物玩‬等九十八样,金银约折银一万三千两,另有地契三处,两千三百亩,田庄两处,请太太过目。”

 三太太和四太太眼巴巴的看着,大太太得意地接过郭妈妈手里的账册,这时候就显出长媳的优势了。

 大太太随手翻了两页,这里统计的绝对不会错,因为三家下人一起动的手,想贪个什么物件,另外两家可虎视眈眈的盯着呢。

 大太太拿着乔,把一本册子翻来覆去的翻了一遍又一遍,直到瞥见三太太和四太太俱都咬牙切齿的模样,才心満意⾜的把册子放下,递到了三太太手里,拿出长嫂的架子:“弟妹看看,可有什么不妥当的。”

 三太太极是温柔的伸手推掉,柔声柔气地道:“大嫂都看了几遍了,自然是极妥当的。”

 大太太吃了个软钉子,偏偏人家面上还是夸自己的,脸上的⾁都僵硬了,还得扯出个笑来。

 四太太可不管三七二十一,⿇溜儿就把账册拽了过去,毫不客气地道:“哎呀,老太太留了多少东西,两位嫂嫂就让做弟妹的见识一下吧。”

 大太太和三太太优雅的喝着茶,偶尔视线在空中汇,两个人都迅速的避让了,耳边只听见四太太一个人聒噪:“啊,这个紫云砚⺟亲说过要给四爷的了…”

 “…呃,上次家里来人还说我那房子太空,这一对珐琅掐丝对瓶大小正合适…”

 三人周围的婆子都低着头,大气也不敢一下,生怕不小心就成了三个姑间斗争的炮灰。

 大太太稳如泰山,任由四太太从头到尾叨叨了一遍,心中暗自嘲讽,老四家的不如直接搬到老太太这屋里算了

 四太太终于看完了,心満意⾜地看向大太太:“大嫂,那就这么决定吧。”

 话罢,不待大太太回答,转头对四房的婆子们吩咐道:“就按我刚才说的,把东西抬回去摆好吧。”

 大太太不淡定了,对于一个有品味,有⾝份的太太来说,最悲剧的不是有一个刻薄的婆婆,而是有一个不要脸的妯娌。

 大太太把手里的茶盏重重的往桌上一摔,四太太背后蠢蠢动的婆子们立刻老实了,四太太头也不回的喝道:“还不快去”

 大太太气急反笑,看来不挑明了说是不行了,她却不看四太太,对着三太太道:“这段⽇子多亏了弟妹帮我掌家,只是这李府终归是我们长房的,我看就这样吧,老太太的东西分出去两成,你们两家一人一成。”

 三太太话都懒的回大太太,她往⽇里实在是⾼看了这个大嫂了,还出⾝官家,不过是个贪得无厌的寻常妇人罢了,一旦到了争权夺利的时候,往⽇里的优雅全都撕破了,骨子里那⾚luo裸的无聇全都暴露出来了。

 四太太扑哧一笑,斜眼看着大太太,一针见⾎地道:“你们家齐哥儿已经被逐出族谱了,大房无后,还说什么李府是长房的,岂非是说咱们李府会断子绝孙?”

 大太太早已料到她会有此一说,不紧不慢地放下茶盅,唤过⾝后的婆子斟満了,方道:“四弟妹怕是忘了,我们家还有怀哥儿呢。”

 大太太心里真是感慨万千,平⽇里最是看不上的庶子现在竟然成了她最后的王牌,艾,那个不着调的相公一心只想早列仙班,对男女之事却是淡了,不然她何至于只有一儿一女。

 也怪自己,新婚燕尔之时老是苦口婆心的劝诫丈夫莫要沉道术,寒窗苦读,金榜题名才是正途,结果搞得夫关系越来越生疏,直到老太太给他找了二房,两个人从早到晚道友相称,一个披头散发天天穿着道袍,一个头绾单髻道姑打扮,艾,真是一对活宝。

 四太太又是扑哧一笑,她年纪轻,这一笑真是明媚动人“嫂子说什么笑话呢?”

 说完这句,四太太站了起来,走到三太太⾝边,亲热地挽着三太太的手臂,脸朝着三太太,眼睛却看向大太太:“咱们府里可是有正牌的嫡孙,怎么能让一个庶子继承家业,传出去还不笑掉大牙。”

 话罢,四太太又酸溜溜地补充道:“我这个出⾝商户的倒是不怕什么,只是人家怕是要笑话大嫂一个官宦‮姐小‬竟然做的出这么不顾体面的事情。”

 大太太脸⾊一变,一只手死死握住茶杯,上面青筋暴突,三太太很是同情地看着那个茶杯。  m.pINgG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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