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三一章 流言是怎样歪楼的
第二⽇清早醒来时,梦心发现羽扬依旧睡在她⾝边,抬眼看窗外,天已经大亮。她裹着被子,下意识想朝外头喊人,张张嘴才想起来,她的嗓子哑了,一时半会儿的
本发不出声音。
无声地喟叹,她只得光着⾝子坐起,腿双顺溜溜地一滑,脸上还带着一丝睡醒时特有的慵懒,将两只洁⽩粉嫰的小脚伸进鞋子里头。左右看看,没她的⾐裳。她犹豫再三,想到羽扬也是光着⾝子,到底没敢直接把整个被子都揪下来。
他还没醒,应该也不会这么凑巧她一起⾝,他就醒来吧…梦心心里头想着,⾝子已经有了动作。弓着腿,猫着
,她颠儿颠儿地跑到⾐柜前头,一阵翻腾。
先拿出一件肚兜,自己
七八糟地穿好,连脖子处的绳子都扣歪了,梦心也没工夫细究。她只觉得心里⽑⽑的,不知为什么,就是觉得到处凉飕飕的,好像是…有人在盯着她的**看一样
她蓦地一惊,刷一下回过头去看
上。没有异常,羽扬闭着眼,睡得正沉,一点儿反应都没有——他甚至还在打鼾。
看来她真个想太多了,急匆匆地转过⾝,她恨不能将自个儿整个人都埋进⾐柜里头,又挑出里⾐和长裙,手忙脚
,七歪八扭,好不容易套好一件,不知道为什么,那种莫名的紧张感又出现了,这一回,她觉得,自个儿的后背都发⿇
怎么会这样?她不信,刷一下又回头看,一切都还是好好儿的。外头没人,屋里只有大少爷和她,鼾声如故,
本…梦心的眼睛突然瞪大,羽扬的⾝子没动,脸⾊未变,甚至呼昅都保持着原本的速度,不过,他⾝下那一块突起又是什么?
哆哆嗦嗦,加快将⾐服穿好,梦心才一步步向他走去。方才她起
时虽说没有完全拖走被子,但毕竟移动开了,他露出一只腿大在外头,结果现在…那条锦被
本就遮不住重要部位
他,他一定是在偷看梦心脸⾊瞬间涨成了紫红,几步上前去摇他。
一下,两下,三下…没反应,梦心咬了
,没法子了。
若是从前,她估摸着连摇他的胆量都不会有,毕竟虽然成亲四年,他与她实则却很陌生,有时看到他的脸,都会觉得离她很遥远。不像现如今,他就这样睡在他们的
上,竟还有了一点点的孩子气的味道。
梦心突然有点想笑,而后她的
便不由自主得上勾。但下一刻,她连忙收回了笑,因为羽扬忽的睁开双眼:“你很开心?是不是昨⽇的惩罚还不够?说吧,你还想看到什么时候?我以为你要去给老祖宗请安,不过现下看来,你似乎更想研究我?”
摆手,拼命摆手,梦心连忙转过⾝仔细整理自个儿的⾐裳,梳头扑粉,顺带着将头饰带好,一时
本就不敢回头再去看羽扬的反应。就在她打翻一个粉盒,折断一
发簪,又差点把胭脂给扔到地上之后,她总算是忙好了。
原本想再问问现下这个时候,羽扬是不是也该起⾝去给老祖宗请安,但她红着脸,面朝羽扬,刚要开口,张张嘴,没声音。她一时脸⾊通红,微微一个福⾝,掉头就往外头走。
罢了,若是他再用那样古里古怪的眼神瞧她,她还不如一个人去。她抓着⾐摆,一路又险些撞倒矮凳,踢翻花盆,带着银雀已经走出了院门许久,梦心还能听到屋子里头传来的,大少爷慡朗的大笑声…
她的面子,算是丢光了
清早的南宮府生机
,不少丫鬟婆子已经开始了一天的忙碌,几个丫鬟正端了早膳往各屋里送,突然远远见着梦心带着银雀过来,都停下来打招呼:“大少
回来了?听说您受了伤,怎么不休息一下,就出来了?”
梦心不能说话,只能笑着朝她们点点头,结果几个丫鬟更好奇了,不过这个大少
平⽇里待她们不错,因为即便心中充満了疑问,她们也没有继续当面让人难堪,又和银雀寒暄了几句,便告辞了。
一路上遇着了不少人,梦心皆是点头示意,直至到了老太太屋门前时,整个南宮府的下人们都已经知道,大少
受了伤,伤了嗓子,不能说话了
虽说世家大族对于奴才的管教还是很严格的,但只要有人,而且女人居多的情况下,偶尔传一两句话就成了非常简单的事儿。而且这消息越传越离谱,以至于最后梦心碰上周姨娘的时候,同是来请安的周姨娘,一下就将她拦在了门口。
“梦心你怎么来了?啊哟可把我吓坏了我方才听说,你一出府门就撞上的土匪?是不是真的?这,这外头也太
了,你也知道,姨娘我还从来没出过门儿。看来我娘亲当年教的不错,女孩儿家,还是少出门得好。这等让人惊吓的事儿竟发生在你的⾝上,你可知道…”
她声音颤抖着,一把拉住梦心的手:“老太太当时一听说大少爷抱着晕
的你回来,就知道不好。然后羽扬简直疯了一样,一路吵着要找太医,后来晚晴又被抬回来,气息都弱了可惜当时实在太
了,我们都没法子问清楚”
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伤心事儿,周姨娘突然呜咽起来:“我可怜的孩子,怎么就让你遇见这种事儿呢她们说,你被強盗伤了脖子,以后都不能…呜呜呜…”
以后都不能什么?梦心有些没反应过来。回头去看银雀,发现她也是一脸
茫。偏偏梦心此刻说不出话,也只得继续安安静静地听。但周姨娘却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稀里哗啦哭了好一会儿,下面的话却被截住了。
她稳定了一下情绪,拉住梦心的手安慰道:“好了,这样的伤心事儿,咱们就不提了。你虽然不能说话,但你毕竟是咱们南宮府的大少
,往后…往后…唉,不提往后,幸好你没有
命之忧,否则就…”
这一通话说得奇奇怪怪,把梦心听得糊里糊涂,直觉有哪里不对,但一时间偏想不出来。
她不过是开始这段时间不能说话而已,周姨娘怎么哭成这副样子,况且,又是谁告诉她,说她一出门就遇上強盗的?
即便梦心再怎么聪明,也想不到一个流言竟能传成完全另外一个样子,世上之事多半变数极多,因此她愣了好一会儿,才听得周姨娘又道:“也亏得你这样一个好孩子,怎么偏偏就…羽扬也是,你既是受了伤,还让你来请安做什么?你…呜呜…”
她说着,又要哭了。梦心实在有些看不下去,更不知道这个平⽇里并不怎么多话的姨太太究竟为什么哭得这么伤心,她只能无奈地拍拍她的背,算做安慰。
结果她不拍还好,一拍,周姨娘竟是“哇”一声大哭起来,抱着梦心不松手,一副哭天抢地,要死要活地模样,把梦心吓了一跳。偏偏又什么话都没法子说,只能拼命朝银雀使眼⾊。
瞧见了主子的暗示,银雀只得硬着头⽪劝道:“姨太太不必伤心,主子的伤没什么大碍,大少爷已经着人看过了,一早喂了药。过不了多久就能好了,您实在不必…”
听了这话,周姨娘的哭声突然停住,直愣愣地盯着梦心,又看看晚晴:“等等,你刚才说过不了多久就能…”
“天哪梦心啊,你,你没事儿吧?”
这里周姨娘的问话还未曾问完,那里陈姨娘带着两个丫鬟一路尖叫着也往这边来了,脸上是伤心
绝,声音是痛苦万分,活像被人牵住了嗓子似的又尖又细:“我听人说,你刚一出府,就碰上了一群贼人,他们绑着你险些把你给吊死,是不是真的?”
梦心瞠目结⾆,半天没能反应过来。而周姨娘也终于发觉了这问话中的问题,脸⾊变得异常古怪。
不过陈姨娘尚还未觉,又叽叽喳喳说了好一通,就见不远处方姨娘和几个少爷姐小们也都来了,一时一大群人,就在老太太屋子前头,你一句,我一句,七嘴八⾆讨论了个没完,偏偏每个人说出的事情经过全都不一样,终于…
大家伙儿都发觉了不对,停了下来。
周姨娘转头看向银雀:“你说说看,究竟是怎么回事?你的主子,不是遇上一个強盗,被掐了脖子吗?”
接下来是陈姨娘:“你的主子不是遇上了一群贼人,被吊在树上的吗?”
然后是方姨娘:“我明明听说,是有人想要強…对,对不住,我真个不是故意的,因为我是真的听说,所,所以晚晴为了保护你们主子,才受了重伤…”
几个姐小少爷难得有揷话的机会,一时也纷纷将自己听到的事儿说了出来。银雀愣了半天,傻愣愣地道:“可是,主子只是在天桥时不小心碰上了贼人,所以才被掐了脖子。而且,过不了几天,主子就能痊愈了啊…”这话刚落,一众人等的表情就变得异常精彩起来。有恍然大悟定了心神,替梦心⾼兴得,有默不吭声一言不发的,有暗自咬牙偏偏脸上还挂着笑脸的。梦心瞥了一眼她们,微笑着没吭声,而是一个福⾝,再次第一个进了老太太房。
就算他们浪费了她这么长的时间,她依旧是头一个来请安的。
绕过屋前的屏风,梦心一路往里屋走去。老太太正歪在窗边的软榻上,见她进来,一时连忙坐起⾝,朝⾝边的丫鬟道:“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扶大少
过来?”边说着,边过来拉住她。
“你怎么来了?昨儿我都听说了,只是一时间他们也说不清楚,偏偏只有你和晚晴两个出门,那丫头我也瞧见了,伤得实在严重。至于你,我只听羽扬回说你不能说话。既如此,就好好在屋里头歇一歇,何苦又跑这一趟?”
梦心勾
,不能说话,不代表什么都做不了。她跟着老祖宗一直坐到她⾝边,亲昵地往她⾝上蹭了蹭,那意思显然是在说:还不是因为我想老祖宗了,再说,也不能让老祖宗⽩担心啊。
老太太是什么样人?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她如何能不明⽩?因此不一会儿,老人家呵呵乐开了,扶着梦心的头,银雀已经在旁边把事情的经过一五一十说了清楚,当然…包括贾仁的事情也没有掠过。
对于旁人而言,也许很多事情都要有所隐瞒。但在南宮府,若要得到老太太完全的信任,就必须让自己没有秘密——特别是这种蔵不住的秘密。
也只有这般告诉她,才能让她对你毫无心结,将你当做自己人看待。老太太听到贾仁的事情,明显皱了眉头,直至银雀说完,她已经満脸怒容,忽的一声爆喝:“简直是荒唐这般无法无天,还有没有把南宮家放在眼里”
“哼”老太太慢慢站起⾝,拄着拐杖,咚咚瞧着地面“只当我是老了,就这样目中无人他以为我不知道他们想做什么吗?来人,给我去查,去海陵,给我把贾家查个遍,一点儿秘密都不许漏看他们跟什么人来往在做什么事儿。”
外头无声无息进来一个穿着黑⾐的丫鬟,梦心心中一突,看来这回,老太太是动了真怒,竟连这等丫鬟都招出来了。
老太太⾝边,除了⾼等丫鬟随⾝伺候,耝使丫鬟在外间打杂之外,另有一众婆子服侍每⽇起居,但,另外还有一对人,却是平⽇里瞧不见的。这些人如同影子,只有在特定时刻,有特定任务才会出现。
不说话,不吭声,没有表情,她们只听令于老太太。因此今⽇老祖宗才刚发话,便有人出来了。
她甚至一点儿声音都没发出,而你再看时,却觉得她好似原本就是站在那里的。老太太瞥了她一眼:“这件事你好好办,回来自有重赏。除了这屋子里头的人还有羽扬,只要有一个外人知道,老规矩,你懂的。东西在这里头,到时候自己解决。”
那丫鬟低着头,大大的黑⾊罩帽挡住了她的脸,只见她双手抱拳,一个翻⾝往窗外,消失不见。
吩咐完了一切,老太太这才又露出了笑容,走到梦心⾝边:“没吓着你吧?这些人呢也不怕你知道,毕竟你和羽扬将来是要接掌这个家的,而你的,总有一天会走到我的位置,所以先让你了解一下也不是不成。”
她笑着:“这些是暗卫,羽扬那里也有,你…因为是知道的,不过我这个与他的不同。他的人都是军中就跟他一处的,而我这个,是当年先皇在世时选派来的。她们受过训练,只听命于南宮家,即便…”
老太太突然庒低了声音:“即便是你让她们替你杀皇帝,她们都会照办不误,不过,徒劳无功是肯定的,到时候全都死光,那可不合算了”
梦心瞪大了眼,没敢有任何表示。老太太却似乎很认同她这种反应:“好了,我知道你还不明⽩,不过这些现下也不是很重要。我当年接管她们时,也吃惊了很久,等习惯之后,自然就好了。”
这里正说着话,外头突然又
哄哄的,声音一阵⾼过一阵。梦心有些奇怪,这才想起来:对啊,她们明明跟自个儿差不多时间到,又都聚在外头,怎么自己进来说了这半晌的话,她们竟一个都未进来?
正想着,外头吵闹声音更想了,不过因为人多,所以有些听不太清,只听到陈姨娘的声音,却不知她在说什么。而后过了没多一会儿,几个姐小少爷的哭声都传进来了。
老太太本还有很多话要和梦心说,这一下都忍不住停了下来,就见一个丫鬟忙忙地来报:“老太太,不好了。外头陈姨太太和钱姑娘打起来了奴婢们怎么拉怎么劝都不成,这不,几个小少爷和小姐小吓坏了…”
那丫鬟话还没说完,老太太已经撑着拐着匆匆往外走:“梦心,扶我出去。我倒要看看,她们还想闹出什么事儿来青宇的事情还没完,她们还这般闹,真个半点儿规矩都没有了”
老太太颤颤颠颠,一出门看到的就是一片混
的场景。
陈姨娘被周姨娘方姨娘并几个年纪稍大点的少爷拉着,而钱素雅则是被一众丫鬟婆子拉着,两人披头散发,钱素雅早已哭得眼睛都肿了,而陈姨娘也好不到哪里去,眼眶亦是红的。一众人等皆在不停的劝,但效果显然不太好。
因为不过一刻的停顿之后,两人再次像疯了一般,朝对方冲去,而后拳打脚踢,揪头发,掐胳膊,直让人叹为观止这倒奇了怪了,好好的婆媳,怎么着就突然吵起来了。
梦心心中奇怪,但老太太显然没这个趣兴知道。老人家的脸⾊墨如黑炭:“还不给我住手谁若敢再
动,休怪我手下不留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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