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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八)想输不容易
 这一下,可大大出乎众人意料之外。来不及打探谁是谁非,先救人要紧!

 贺玉堂三步两步抢上前去,却喜这河沿甚浅,只没到口,却见那两人落水之后,慌乱了一下,不用人救,都站了起来。却都弄得跟落汤似的,狼狈万分。面子里子,全跌了个干干净净。

 路人乙在水中站定,抹一把脸上的水,顾不得斯文有礼,破口大骂“你到底是哪家的臭丫头,我是哪里招你惹你了?你居然下此毒手?你这是要谋害人命啊!我,我要到官府告你去!”

 “你又是哪家的臭小子,自己站不稳跌进水里,还要拉我垫背,我又是哪里招惹你了?说我谋害你,你有什么值得我谋害的?明明是你谋害我!你要告我是不是?那好啊!本姑娘还就陪你走一遭!让县官来评评理!”

 “你…你颠倒黑白,倒打一耙!方才明明是你推我!”

 “你自己站不稳就不要诬赖人!就算是我推你又怎么了?你一个大男人被我这小女子轻轻一推就倒了,你好意思么你?”

 “你…谁象你这么…这么五大三!一个女孩儿家一身的蛮力,你也不觉得羞!”

 “你!你怎么不说你这瘦猴样的,你还算男人么你?”章大小姐真是气急了,在水里向前张牙舞爪的“我今天非得好好教训教训你!”

 “难道我还怕你不成!”

 二人袖子一挽,准备展开水中大战。

 贺玉堂和那位小桃姑娘甚觉丢脸,不住劝解“行了行了!快上来吧!都把人招来了!”

 两个几乎丧失理智的人终于恢复了几分清明,再一看岸上,真有那好事者瞧着他们哈哈大笑,也顾不得有仇报仇,争先恐后往岸上爬。

 贺玉堂一手一个给拖了上来“都快些回家换衣裳吧!”

 还用他多说,章大小姐已经以袖掩面,夺路而逃,贺玉堂忙追了上去。

 另一边,美丽的小桃姑娘亦嗔亦怨“小虎哥!”

 路人乙也只来得及说一句“你放心,诸事有我。”便快快逃回家去。

 今真是流年不利,出门不吉!章大小姐从落娘胎到现在从未如此狼狈过,只觉这短短的一路几乎把一生的脸面都丢尽了。

 幸喜,她回到客栈时,张家那六口还在酒楼大快朵颐,未曾瞧见。

 贺玉堂很知趣的送她进了门,吩咐伙计送上热水,多的一字不说便告退离去。

 待章清亭收拾干净,怒火在心头熊熊燃烧,把路人乙骂上了千遍万遍。

 与此同时,路人乙也在家中诅咒章清亭。

 也许是两人的怨念都太强烈了,总之,都是一个劲儿的打嚏。

 张家六口吃得满嘴油,摸着圆滚滚的肚皮回来时,就听见隔壁不停的“啊啾”声。

 “闺女!你这好端端的怎么着凉了?”张发财有虚无缥缈纳闷,那贺大爷领她上哪儿了?

 “少啰嗦!”章清亭应得咬牙切齿,森森寒意让人不寒而栗。

 张小蝶壮着胆子在门口关心了一句“大姐,要不让伙计烧碗姜汤来吧?你这怕是要着凉。”

 章清亭也觉得有些鼻眼涩,想着明事情仍多,也不逞强了“那还不快去!”

 张小蝶领命去了。不一时奉上烧得滚滚的浓姜汤,还记得放了不少红糖。

 章清亭一面喝一面骂,下回要她再到那个路人乙,非把他扒皮筋不可!贺玉堂的求婚,却给扔到了九霄云外。

 今上擂台,张家闺女的状态却有些欠佳。鼻眼慢,精神萎靡,分明是生病之兆,让本来已经一边倒,要买她获胜的盘口有些犹豫。

 于掌柜看着有些担心,薛子安躲在帘后指点“张姑娘这是擒故纵之计,若是一点悬念也无,最后突然翻盘,未免怀疑咱们从中做假。她这么一弄,最后即使输了,也是情有可原,别人也怀疑不到我们头上!”

 “高!实在是高!”于掌柜恍然大悟,一挑大拇哥拍着马“这张姑娘从前还真小看了她,竟有如此心机!要不是三爷您慧眼识美人,岂不平白放过这样一个人才?咱们赌坊要是有了她,那可当真是如虎添翼!”

 薛子安唰的一声甩开洒金大折扇,半掩了面低声道“我让你准备之事,可都准备妥了?”

 “三爷放心!这前后左右都准备妥当了,到时任她上翅膀也飞不出您的手掌心!”

 “嗯!”薛子安满意的点了点头“你也别大意了,让伙计们都打起精神来!传我的话,就说事成之后,爷有重赏!”

 “那就先多谢三爷了!”于掌柜谄媚的一笑“只是咱们这边好办,您家里头…可得留着神!”

 “这个我却心里有数,到时过上一半半载的,生米早已煮成饭,不怕芷衡不依!只是这之前,可千万一点风声不能漏出去,知道么?”

 “您放心,我就是没嘴的葫芦,包管半个字也不会出去!”

 薛子安微微一笑,再投向章清亭身上的目光时,却多了一份贪婪与诈。

 章清亭可没他想得那么神,装病来混淆视听。

 张蜻蜓留下的这副身材虽然强壮,昨日本来着了凉也算不得什么,奈何章大小姐却有一颗七窍玲珑心,生了一晚上的闷气,弄得气郁肝结,才当真显出了几分病态。

 昨那一场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她忘了一桩原本极其重要之事,今少不得要添点麻烦,章清亭心里恼火之极,面上偏偏还不能表现出来,心里七上八下的。这一开局,险险让人抢先胡了去,把章大小姐吓得一个灵。回过神来,暂时摒弃那些杂念,全力以赴对待面前的牌局。

 虽说前两已经帮赌坊赚了不少银子,但章清亭心里很清楚,这是一群吃人不吐骨头的狼!这要是没按说好的完成这三场牌局,恐怕最后还是不去干系。

 可是今天说来也怪,不仅贺玉堂没来,连赵王氏也不见踪影。章清亭人虽在台上,但一直有关注到下面的动静。

 贺玉堂许是昨讨个没趣,今就不来了,但那赵王氏呢?最好有事绊着她,每回一见到她那如狼似虎的目光,都令章大小姐极其不适。

 第一局异常艰难的险险获胜之后,章清亭此时七局已经累计赢了二百一十两纹银。她故意起身,说债务已清,现又病着,实在不愿再打下去。

 早就报名预约了后两局的人当然不依,虽然有前七局失败的例子,但赌徒们的心理就是这么奇怪,总以为自己会是最后那个幸运的家伙,没有正式手过,谁也不肯服输。现在章清亭又表现得体力不支,这现成的便宜不占白不占!谁都想用十两银子博那一百两,顺便也一战成名。

 章清亭推了半天,还是被人强按着坐上了庄家之位。可这么一番折腾,下面宝的人都有些犹豫,是到底是买谁呢?

 但凡赌徒,不仅愚昧,还很迷信,就有赌坊请来的托在人群中散布谣言,说什么张家闺女已经怯战,下一局必输无疑。那人还故意主动押了旁人赢,引得赌徒们个个意志不定,跟风押一气。

 等真正开了局,章清亭却打得轻松随意,三招两式便又赢一局。

 这一下,可让人群炸开了锅,第三局的人还没上场,就纷纷倒戈投向了章清亭,几乎是一面倒的她获胜。

 有一个本来报名上场的赌徒临阵逃脱,想要以十八两银子的价格转让上场的资格,引得众人哄堂大笑。

 “你们笑啥?这摆明了上去就是个输局,有种你们现就接了去!”

 “话可不能这么说!”人群里的托在吆喝“兴许这一把赢的就是你呢!”

 “这张家闺女怕是得了财神爷爷的护持,要不怎么这么门?怎么打怎么赢!摆明是要送钱的,我为什么要去?”

 “你可真没出息!”人群中还当真出来一人,拿着银子接了这赌局“这话听得就没志气,早知如此,你报个鸟的名?白占着茅坑不拉屎!便是输了,不过二十两银子,值得这么丢人现眼的?”

 章清亭定睛一瞧,不是旁人,正是那天第一个愿意出十五两银和她打马吊的周大叔。他昨也上了这个赌局,输了二十两。

 这人虽好赌,但赌品却不错,章清亭微微一笑,心中暗道,今这最后一战就便宜你了!

 四人落座,掷骰开局。

 章清亭有了必输的决定,打得没有负担,甚是轻松随意。

 不过她这最后一局,想要做成让别人赢,倒比平常更加费神和刺。见她皱眉苦思,第一张牌都出得异常谨慎和小心,旁人还以为是她体力不济,支撑不住,心中都有些忐忑。她的胜负可关系到场上大多数赌徒的输赢,一举一动都格外的牵动人心。

 章清亭知道今儿这最后一局,注定许多赌徒要输大发了。虽让人惋惜,但她并不十分同情。

 愿赌服输。

 想不劳而获总是要付出代价的,今天纵是自己不设这赌局,他们只要还赌一,就留不住自己手里的银子。

 看着这群赌徒,章清亭不由得就又想起了张发财那个老夯货。心中又是生气又是叹息,现在暂时是老实了,但依他那子,恐怕后还是忍不住要来赌的。要是不能把他这个恶习给灭下来,张家后永无出头之!可就算是把他这恶习灭下来了,张家那几人就能奋发向上了?

 恐怕也很难!两个小的不算,张罗氏懦弱无能,什么也都做不了也做不好,张金宝和张小蝶两个年轻力壮的小年轻只会狐假虎威,装腔作势,正经事情一点也不干。

 一家子都是依赖惯了,又懒又馋,简直就是烂泥糊不上墙!这一家子,若是离了自己,怕是后真得沿街行乞吧?

 不过,那也是他们自己咎由自取!根本不值得同情!

 “张姑娘!该你了!”牌友见她迟迟没有出牌,出言催促。

 章清亭一下惊醒,看也没看就随手将手里的牌打了出去。牌刚过手,她就暗叫不妙。

 果然“碰!”对家立即吃了她这张牌去,改变了起牌的次序。这一下,她辛辛苦苦做好的牌局又了。

 糟糕!章清亭迅速算出,下一轮牌又该她胡!

 这可真是麻烦了!胡牌是万万不能的,但要是不胡,一会儿被人复牌,非被揪出来造假不可。

 这可怎么办?

 章清亭抚额暗自头痛,这难得想输个牌,怎么就这么不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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