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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卷 只手遮天 第七十一节 严重
 反应也不比我快多少,听到我说出这样的话,他明显出不可思议的神情来。也不怪,不论他还是我,都万万不会想到多尔衮竟然会在这个时候赶来,更不会想象到多尔衮会以这样的方式出现在我们面前,犹如神兵天降。只不过这个神兵降得实在不免尴尬,三人都扮演了极不光彩的角色罢了。

 还没等多铎回头,后面的多尔衮已经迅速地翻身爬起,狠狠地一脚踹来,将来不及反应的多铎踹翻在地。我的惊呼声还没有出口,他就凶神恶煞般地扑来,一把揪住多铎的衣领,另一只手也没有闲着,照着多铎的脸上就是一拳。多铎被突如其来的重拳打懵了,眼神有些呆滞,鲜红的血迅速地从鼻子里滴落下来,沾染到我的手上,温热温热的。

 “你个混账,敢这样对我,看我打不死你!”多尔衮说话的音调完全变了样,沙哑而砺,紧接着又是一拳挥了过去,谁知道却被已然反应过来的多铎头一偏给躲开了,他这下怒火更盛“你还敢躲!”

 我慌得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了,心想着怎么没人赶来拉架,仓皇地环顾四周,却不见一个外人的影子,多铎的那些随从们都到哪里去了?莫非他们并没有和我们同路?老天哪,这下可怎么办呀!情急之下,我着臃肿的身子费劲地爬起来,出于本能地上前去攀住了多尔衮的臂膀,惶急道:“别打了。别打了,他刚才没认出你才会那样地…”

 “滚一边去,小心连你一起打!”他此时已经完全失去了理智,满眼都是通红的怒火,毫不留情地猛力一甩。我哪里站得稳,立即被摔翻出去,尽管没撞到腹部,却仍然痛得一时爬不起身来。

 多铎也被怒了。吼道:“你发疯了是不是?连她都打!”

 “我就打她了。怎么着?她是我的女人。爱怎么打就怎么打,关你什么事?你心疼什么?”多尔衮面色狰狞,狠地切齿道:“看来你们果然有情,我倒没有冤枉你们…”话音未落,又是一拳挥去。

 多铎来不及解释,更不想老老实实地挨打,于是拼命一挣。离了多尔的控制,迅速地朝后面躲去。然而多尔衮哪肯善罢甘休,他见多铎退后,立即怒吼一声,身子低弯,一个凌空侧踢出去,狠狠地撂在多铎的间,踹得多铎身形一晃。险些跌飞出去。

 “啊”地一声。多铎的脸上搐了一下,显然这一击甚重。他捂着间倒退几步,忽而眼中锋芒凌厉。一声咆哮,猛冲上去,双手抓住多尔的双肩,突然发力,一个过肩摔,顿时将多尔衮扛出几步,扑通一声摔倒在地。这下,多铎似乎觉得自己下手太重,一瞬间,眼睛里闪过一丝惶恐和担忧。

 我被吓得不轻,生怕身子骨单薄的多尔衮被摔出个好歹来,然而无论怎么用力都爬不起身来,我急得满头大汗,却没有半点方法来阻止他们兄弟之间这场不留情面地搏斗。

 也不知道多尔衮摔伤了没有,我看到地是,他一个鱼跃,身子已然立,动作干净利落,完全不像武艺荒废许久地人。还没等多铎拉开架势,他就猛地一个前倾,又是一记重拳猛然击下,凶猛而狠辣。多铎奋力一拧身,硬生生地躲过了这一攻势,然而身形还没站稳,就又挨了一脚,这次不是部,而是腹部。这一下显然引发了旧伤,他闷哼一声,摔跌出去,紧紧地捂着伤处,颤抖着,满脸痛苦的神色。

 “皇上,皇上!我求求你别打了,你再打他会扛不住的!”大惊之下,我踉跄着奔过去,拉住了多尔衮的衣襟,苦苦地哀求着。

 谁知道效果恰恰相反,我这一求情好似火上浇油,多尔衮一把甩开我,冲上前去“你少给我装,起来接着打!”

 多铎像一头被怒的野兽,低吼一声,竟然奋力跃起,一下子扑到多尔面前,多尔衮双手上,和多铎扭打在一起。两人胡乱地互殴了几拳之后,多铎忽然手上发劲,看准一个破绽,用摔跤的手法绊住他的腿,然后反手一肘,将失去重心地多尔衮摔在地上。

 多尔衮的反应也相当敏捷,他见来不及爬起,于是索躺在地上奋力地踢出一脚,正中多铎的膝盖,于是两人立即跌作一团,再也无法一板一眼地过招了。兄弟俩互相掐着脖子,揪着衣领,很快就从官道上翻滚到旁边的路基下,在已显枯黄的草丛中开始了毫无风度的死烂打,好像不懂得武功招数的孩子一样野蛮地扭打,谁也不允许对方站起来似的。转眼间,两人身上脸上就各中数拳,连衣衫也扯裂了,尽管都闹得灰头土脸,却越发疯狂,各自死死揪住对方,又掐又打,翻来滚去。

 没多久,形势就明朗起来,多铎本来就旧伤未愈,如今又添新伤,刚才也不过是红了眼,被发了潜能,全凭一股血气才占据几次上风地。现在搏斗地时间长了,力气上就渐渐比多尔衮差了许多,终于,被多尔一个翻身紧紧地在下面,无论如何挣扎都无法掀开,只能被理智崩溃的哥哥狠狠地卡住脖子,难耐的窒息令他地脸色越拉越难看。

 “快松手呀,再这样就会死人的!…天哪!”我跌跌撞撞地下奔了路基,死力地往外掰多尔衮的手臂,真害怕状若癫狂的他会一个失手将多铎掐死。

 谁知道多尔衮竟然恍若不闻,没有半点松手的意思,无论我如何拉扯哀求,他仍然死死地钳住多铎的脖颈,重地息着,双臂微微颤抖,好像对方是他的死敌一般。多铎起初还能挣扎,不过挣扎也逐渐微弱下去。喉咙里发出格格地声音,甚是骇人,眼睛中的光芒渐渐黯淡了,最后浮现了濒临死亡的绝望。

 我没能找到可以浇灭多尔衮怒火的冷水,只胡乱地摸到了一块石头,扯下身上的外套来随便绕了几圈,狠下心来朝他的后脖颈上用力一击,同时紧紧地闭上眼睛。不敢去看。

 正如我的预料。很快就听到了一声闷响。接着就是重物倒地的声音。等睁眼看时,多尔已经被我砸晕过去,翻倒在一边了。我慌了手脚,赶忙跪在旁边,伸手去探他地后脑,生怕下手没有分寸,将他砸出个好歹来。万幸地是。我并没有摸到血迹,应该没什么大碍。

 回头再去看多铎时,他那边也毫无动静了,脸色惨白得吓人,脖子上地掐痕中透着乌青的淤血,整个身子都是瘫软的。我连忙摇晃着他

 “十五叔,十五叔。你醒醒呀!…”

 呼唤了半天。也没有半点动静,我的心沉落到谷底,他不会真的被多尔给掐死了吧?探了探他的鼻息。好久也没有呼吸,我将颤抖地手伸向他的口,试了好一阵,才隐隐地摸到一点微弱的心跳,还有救。一阵简单的窒息急救之后,他的心跳渐渐恢复过来,呼吸也有了,但却时疾时缓,人也仍然在昏当中,不能立即醒来。

 情绪冷静下来之后,思维也渐渐清晰了。我知道多铎现在没什么危险了,只要等待一段时间自然就会醒转过来。然而,接下来会如何呢?看多尔衮刚才的情形,简直就是把他当成了不共戴天的仇人,亟置他于死地;那么他呢?他醒来之后回想起自己闯下了滔天大祸,该如何反应?我想多半会趁着多尔衮没有醒来的时候就强行携着我遁逃了吧?要是如此,那么我们就是一错再错,再也无法获得多尔衮地原谅了。

 可是眼下这种情形,我该如何是好?总不能傻呆呆地等着他们一个醒来去杀另外一个吧?而要把他们分开,我还没有这个本事和力气,不行,得赶快找人来帮忙。

 我茫然地站在官道上,周围连个人影都没有,也不知道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距离燕京有多远,看来又必要拦辆过路地车马把他们送回去了。摸了摸间的荷包,打开来看看,只见里面除了几张大额银票之外,还有几块二两的碎银,还有铜钱若干。在外面“微服私访”最傻瓜地就是一出手就是大块银锭,所以我准备好了不少零钱,随时花用。拿了两块碎银后,我将荷包谨慎地藏在袖子里,然后捏着这银子,翘首等在路边。

 功夫不负有心人,不久之后,由远及近地来了一辆牛车,上面堆积了半车白菜,一个老农拿着鞭子坐在车头,显然刚刚从集市上卖菜回来。看神情,似乎今天的生意不怎么好,正犯愁如何回家面对儿满怀希望的问询呢。

 “这位大伯,停一停,停一停!”我冲他招手,用焦急而期待的语气招呼道。

 老农早就看到了我,所以并不意外,很快将牛车停了下来,探头问道:“什么事儿呀?”

 我懒得多废话,于是朝车上的菜堆指了指“你这些剩下的菜我全买了,你都给卸下来吧。”

 老农疑惑地看了看我,犹豫着,因为我看起来不像个卖菜的。我拿出一块碎银在他眼前晃了晃“我不是开玩笑的,全买了。”

 这二两银子足够买两三车白菜的了,老农的眼睛立即亮了,连忙伸手到破褡裢里摸了摸,为难道:“你用的是银子,我没有那么多钱找给你呀。”

 我将银子随手一抛,让他接在手里,满不在乎地说道:“没关系,那就用不着找了。”

 老农顿时满心欢喜,连连道谢不迭。然后又殷勤道:“我看你一个人也搬不回去这么多,要么我这就赶着车给你送到家里去吧。”

 “不用了,你把菜都卸在道边吧。”我摇摇头,坚持着说道。

 很快,他就将白菜悉数搬了下来,码在道边。我谢过之后,说道:“另外,还请大伯帮个忙,我那边有两个亲戚受了伤,想求大伯将他们搬上车,送到燕京去。”

 老农愣了愣,不过想到我给了他不少钱,不帮这个忙实在说不过去,于是连忙点头答应,按照我的指点找到了躺在草丛中的那两位。庄稼汉有都是力气,轻轻松松地就将两人背了回来,安放在残余的白菜叶和稻草之间。这两个平时很注重仪表的家伙现在完全没有反应,自然也没有半点反抗,老老实实,一动不动地躺在烂菜叶中,倒似睡的香甜。

 多铎穿的也不过是普通百姓的衣裳,老农没有疑惑什么,然而多尔的衣衫就让他大为惊讶了,指着多尔衮,他惊疑着问道:“夫人,他是什么人呀?这官府里的人我可不敢沾惹呀。”

 眼下的情况实在诡异得很,我穿着汉人的衣裳,却出一双大脚;多铎在方才的打斗中弄得鼻青脸肿,头上的帽子早不知道掉到哪里去了,自然暴了满人的身份;而多尔衮一身老农眼中的“官服”已经被撕落了几粒扣子,很像是被暴徒袭击的捕快。现在我们三人,很像是官匪身份。这要是沾惹上了麻烦,可是甩也甩不的。

 “你信不过我?你看我像坏人吗?”我懒得编谎话解释,于是反问道。

 老农摇摇头“不像。”

 “不像就对了,你把我们三个送回燕京,我家里人会再给你银子的。”我看了看多尔,又看了看多铎。不论刚才两人如何殊死搏斗,现在还不是亲亲密密地并肩躺在一道“睡觉”?只不过,待会儿若是哪一个醒来了,会怎么样就难说了。“喏,你这里不是有麻绳吗,把他们两个统统捆起来,要捆紧点,千万别让他们挣脱了…哦,也别捆得太紧了,会很难受的。”

 虽然他们都是满人身份,寻常百姓得罪不起,不过看在银子的份上,老农也动了心。于是在我的指挥下,老农犹犹豫豫地将两人捆了起来,尽量做到松紧适合,这才转过身去,赶着车掉了个头,朝西边去了。

 这一路,我坐在牛车的角落上,呆呆地看着他们俩,怔了好久,心如麻。事情怎么会闹到了这样的地步?就算是怀疑些什么,也用不着下如此狠手哪。本来他们那么要好的兄弟,居然为了我大打出手,反目成仇,非要争个你死我活,我真是个罪人,真是个祸水呀!这一次,我和多铎还真成了多尔衮眼中的妇,只要一想到先前他那狠厉的眼神,我就不寒而栗,若是我此番跟他回去,还不知道他会如何惩戒我呢。想到这里,我就懊悔死。

 不过现在不是自责的时候,接下来,我该怎么办?多尔衮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又是一个人?难道那么多人看着,保卫着,还能让他一个皇帝悄悄地跑出来?按理说,他现在应该在南苑那边等待检阅凯旋大军,又是什么人,什么样的汇报会让他如此失态,以至于不顾一切地赶来,又偏巧能赶上呢?我早不下车晚不下车,偏偏等到他赶来时正好下车,否则也绝对不会发生这么严重的变故。莫非,这还真是合着我该当倒霉,必然要遭逢这一劫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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