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愿天公作美,成全你我天仙配
   (一)

 贞观十九年十月初七的申时,我跟他同时在傲来村降生。还以为是送子的观音安排的一对凤龙胎,谁知道在经过轮回台的时候,估计是当值的牛头马面酒瘾犯了,几杯珍珠红下肚后操作失误,结果打鸳鸯,风龙被拆。降是降生了,不过一个降落在村东唐家,一个在村西宋家。

 你说我一个女的,他要是咱兄弟的话那该有多好?为兄,他可以给我照顾依赖;为弟,他可以供我欺负耍赖,咱还愁日子不能风声水起火树银花?偏偏他成了咱那武艺平平却满肚子江湖习气的老爹的老战友的儿子,这不是硬把我往指腹为婚的包办婚姻上嘛?!

 (二)

 唐朝人都知道民间有个满周岁行“抓周儿”礼的风俗,其家罗列锦席于中堂,烧香秉烛,金银七宝玩具、文房书籍、道释经卷、秤尺刀剪、升斗戥子、彩缎花朵、官楮钱陌、女工针线、应用物件、并儿戏物,却置得周小儿于中座,观其先拈者何物,以为佳谶。

 像我就极其鄙视这种封建迷信活动,宋词那厮长相红齿白粉雕玉琢连子都温沉静连个撒野大哭都不会,不过是随手抓了把小弯刀,至于把他捧得成关公再世李广第二么?那我还抓了匹小马驹呢!难不成还是弼马温孙猴子转世投胎?!

 没错,我叫唐诗,他叫宋词。没错,又是俺爹的主意。都是文盲误人啊,谁叫俺爹一代天骄,只懂弯弓大雕,不知中庸孔孟郊呢?他的我是不知道,不过在我懂事之后,就跟咱家老爹抗议名字他取名字不够有创意,谁知我爹虎眉一瞪酒桌一拍:

 “大唐盛世唐家的后代,不叫你唐诗难道还要叫你唐三彩?!”

 权衡再三下,我还是乖乖打掉改名的打算好了。不过我的如来佛主啊,真要按照俺爹这思维逻辑取名字,那景德镇的新增人口,是不是都得叫陶瓷青花?

 (三)

 十岁那年到长安城拜师学艺,大唐官府的程咬金是我爹和他爹的老上级,所以不费吹灰之力就拜了师入了门。不过话又说回来,没想到绕来绕去,我跟他两家三代都跟刀光剑影不了干系,当真是一门忠烈的命。

 练武最重个人资质,人门的第二天,师傅就出了道难题:程知节指着校场当中的一分量不轻的巨石,说是得把它从场内搬出场外。

 我当场就傻了眼,虽说世界上能够力拔千斤兮的豪杰不乏其人,比如说当今圣上的四弟赵王就是一个,可咱不过一才十岁的小P孩,青春期都还没开始捏,哪有能力学习人家力拔山兮盖世兮的霸王项羽?

 我这边打退堂鼓,他眉头一皱就往旁边的小树丛钻了,回来的时候手里还握着几溜溜的小木,垫在巨石下面固定好,利用摩擦原理向前推。虽说是花了点时间,可到底比我们更快捷轻松。

 师傅哈哈大笑,因为据说今年收了七十多个徒弟,只有他完成了任务。

 这个人任务也让我对武学产生了怀疑态度,因为如果说搬动石头不需要花费武功体力的话,那我还练武干吗?!

 可想而知,之后的十多年里,我的武学造诣一直在菜鸟与江湖小虾之间辛苦徘徊。

 (四)

 如果说红颜能够祸国,那么入门才刚三个月,我就深刻体会到其实蓝颜也能殃民。

 事实上这家伙能让注目的不仅仅是他脑袋里的DHA值,小时候全村的大婶大妈都喜欢抱他亲他不说,到了纪律严明的大唐官府,几天没过,府中所有的师级人物都成了男时代的时尚前锋,连厨房里主管伙食的罗婆婆都成了他的粉丝之一——他饭碗里的醋溜狸子总是最多的,他的点心羡梅子膏也是最鲜最糯最甜的。虽然最后这些点心还是归我的酒囊饭袋保管,但被重男轻女总是让人郁闷的。

 所以后来听说有改唐为周登基称帝的武则天包养面首时,我一点也不奇怪,真的。

 (五)

 入大唐官府的第三年我基因里的懒惰因子被压抑过久,所以集体大爆发——三天两头的逃避练武。师傅大发雷霆,发动师兄弟出外搜索,挖地三尺也誓要楸到人。每次精准又快速地找到我的就是他。

 真是奇怪,他明明啥都没做啥都没说,不拖不拉不威不利,光是被他看着,我怎么就这么没骨气地缴了抢投了降呢?

 以至到了后来被逮捕的次数多了,师傅也懒得再兴师动众了,每次只要懒懒地吩咐下去:

 “宋词,把唐诗抓回来。”

 保证物回人到。

 也知道让师傅动怒这样不好,可我实在厌恶师门那些繁复的招数——师傅就是以三板斧让混世魔王之名扬威天下的我知道,身为大唐弟子如果不学混世魔王斩实在有挂羊头卖狗的嫌疑这我也知道…可是,饿滴师傅啊,你不觉得让一个娇滴滴的黄花闺女拿着两柄斧头横劈竖划实在有碍观瞻么?!

 看看隔壁掖庭宫的那些举止翩然的女孩子们,弹指一瞬便能释放剧毒,伤敌于无形不也酷得一塌糊涂?为什么非得扛着两柄大斧头挥来甩去的才算是大唐特色啊?!

 发这种牢当然有身在曹营心在汉的嫌疑,可是,555~师傅啊,我好想叛变革命啊!

 (六)

 十五岁的时候我第一次出去缉拿叛徒,谁知出师不利,叛徒乘我近身之际,阴险地扬起石灰粉在我眼睛里,乘逃之夭夭。石灰遇水立沸,我痛地当场晕厥。

 醒来的时候已经躺在大唐官府里了,军医一脸沉重,说是如果我不在七天内服下佛泪,只怕只能一辈子与黑暗为伍。可那佛泪是佛门圣药,本就难得,而化生寺现在空有配方却无药引。

 化生寺的方丈一走,我就控制不住地哭了,眼泪鼻涕双齐飞,全在他衣襟上纠结。他凝着眉头,半天没有说话,可到了第二天,就不见了他的影儿。

 第六天的傍晚才见他风尘仆仆地回来,包囊里都是瓶瓶罐罐,有月宫之花、瑶池的琼浆以及蚌佛中的珠泪,这些都是佛泪的药引配方,问他这些药材是从何处得来,他却回答地轻描淡写:

 “托几个朋友捎带回来的。”

 是吗?那你左臂上那道半尺长的伤口又是怎么回事?

 (七)

 痊愈后我们的关系大为改善,受人点滴,当以泉涌相报,回想起以往对他有思想上的小嫉妒小疙瘩,真由衷负荆请罪以死谢罪的冲动。

 那天我半是调侃半是玩笑地问他:

 “如果我的眼睛真的瞎了,你会怎么办?”

 他闻言默然,仔细地用稠布擦拭手中的龙涛碧空,许久,才看着我,低缓地道:

 “没有这种如果。我也不会让这种如果发生。”

 语气斩钉截铁,我差点热泪盈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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