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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典爱情
   木桃从没想过自己要出名,当然,说从没想过也不确切,应该说,她总觉得出名那是离自己生活很远的事,这辈子是不会挨边的。就像买体育彩票,谁都想得个百万巨奖,但又都知道,那是可望不可求的事。

 没想到的是,现在木桃居然那么轻轻出了一下名,她的名字,她的故事,连续两次登在她生活的这个小县城的地方报纸上。报社的记者给了两个醒目的标题:《走进一段经典爱情故事》和《经典爱情的背后》。两篇文章记者还都给了个现代味、人文味、青春味浓得要变醋的<<编者按>>。不管这两篇文章的份量有多重,味道有多浓,浓得让木桃自己看了都有点不敢认自己了,有点不敢相信经典会落在自己的爱情头上。但即便这样,还是注定它在木桃的生活中,人生中,都只是一个曲,一束花边,一段悠悠的过去。就像木柴在燃烧的过程中,偶尔地总会爆出一束火花或一声脆响。

 后来在拍结婚照的时候,木桃想把这两篇文章用数码技术粘贴到自己的结婚照中,做成那似有似无的背景,含莘委婉而又坚决地反对。含莘是这个经典爱情中的另一半。开始木桃还总觉得美中不足,觉得平庸的幸福中总缺了那么一点本来可以与众不同、超出平常的东西。就像一个女人和自己心爱的男人私奔,却总遗憾自己没有走进过婚礼的红地毯,没有穿过拖地的白婚纱一样。但后来她就渐渐地看出,还是听含莘的没错。木桃觉得,在很多时候,男人总是更能穿现实,彻未来,虽然有时有点残酷,但不浪费。多少年的柴米油盐之后,如果那两篇文章还不合时宜、矫情地在相片上呆着,那他们一定会连吵架和叹气都不痛快。一对多年夫,如果连吵架都不能淋漓尽致,那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呢。

 看来,人生中总有些东西要让它成为过去,成为历史,成为昙花一现的回忆。那段经典爱情,它也只能是一段经典,一袭上海里弄北京胡同的旗袍,秦时明月汉时关,它永远没法成为时尚的休闲服。一个姑娘身材再好,两腿再鹿再耦,她都不会穿着旗袍去踢时尚的足球的。不过,这身华美的虽然爬着几粒张爱玲虱子的旗袍,还是木桃一个人躲在房间里最爱穿的一段回忆。对着穿衣镜,她还是能够穿出百种风情,千番滋味。对于一段爱情的回忆,比什么化妆品都更能让女人年轻。有时候木桃真想问问忙忙碌碌来去匆匆的含莘,是不是他也常常会想起那段关于他们两个人的经典爱情。

 曾经有那么一段时间,木桃充满对老爸老妈的怨恨。虽然,这种怨恨里,还有隐隐作疼的可怜,可怜天下父母心。但,这在木桃,在他们母女的关系中,还是不可想象的。木桃是余老师最小的女儿,在她的上面有三个哥哥。她是在余老师夫妇决定休养生息的时候,出人意料地来到这个世界的。也许是中年得女的快乐,也许是对三个儿子失望的补偿,一向以严肃出名的余老师却常常很外行地逗小桃桃笑。随着三个儿子相继结婚,成家另过,他们夫妇俩就把自己的全部心思都放在了木桃身上。木桃上了大学,他们退休后的生活有了牵挂和希望。木桃开始工作,他们晚年的生活充满了温馨和天伦之乐。但很快,他们的心开始不安起来,因为不知不觉中,他们的宝贝女儿已到了“嫁不出去的年龄”了。对于在这样一个小地方的女孩子来说,二十七八还真是个尴尬的岁数。在老年人,尤其是疼心疼的老爸老妈看来,更是凶多吉少。夫妇俩除了互相埋怨怎么就把女儿的婚姻大事给拖了,给误了,就是赶紧行动,四下出击,想尽快把宝贝女儿给说出去。托张三嘱李四,就差点没摆擂招亲。今天给木桃说个凑合的,明个给木桃说个将就的,好像我堂堂木桃真的就要没人要似的。木桃就恨这个,最恨这个。木桃埋怨老爸老妈不懂得市场经济的规则,你越是搞得像大甩卖,大卖,卖主就越觉得你是次品,你是嫁不出去的,要知道,专卖店是从来不打折的。可老爸却硬说自己没少看经济学的书,他知道,广告可以带来成倍的经济效益,总之,学会推销一样重要。老妈的道理则比较通俗,带着厨房哲学的直观。她说,女人好比豆芽菜,发得快,也蔫得快,今天还是白白,水灵灵的,隔一晚上,明天就黄得剩一丝筋了,要知道,豆芽是水泡的,水做的东西是经不得日子的。不像男人,是酒做的,越陈越香啊。没办法,木桃只好半撒娇半认真地对老妈说,老妈啊,你的女儿不错嘛,你老人家应该对她有信心。可这段时间老妈是半点也不饶,马上拉着她的手语重心长地说,做女人心不能太高,平常是福啊。没办法,木桃只好说,那我干脆不嫁人算了,就留在家里陪你们二老。这下两个老人可真的慌了,连一向不参与他们母女谈话的余老师,这会也马上表明自己的严正立场,说这是封建思想,哪里是为他们俩老好啊。这分明是把他们两个老人家往不仁不义里推嘛。其实,木桃清楚自己是不会不嫁人的。她深知自己是个普普通通的女孩,嫁人,生儿育女,是她这类女人最好的归宿和选择,这样,她们可以在最平凡的岗位上做出最伟大的贡献,如果说她们也要分到一些幸福,这肯定也是她们所能得到的最大的幸福。有一种女人,是那种过日子的女人,她们的美丽、味道、智慧和才情都在这不尽的日子里。这日子越平常越繁琐,就越能显示她们的一切美好的东西。柴米油盐、生儿育女不仅消磨不了她们的存在,反而升华了她们的美丽。但是,也有些女人是过不得日子的,日子对她们来说是酸,是碱,一伸手一弯,她们就会被蚀得面目全非。所以,谁会独身,谁不会独身,这是注定的。木桃觉得像自己这种女人,时运如果不济一点,那到八十岁她也要结一次婚的。一个没有经历婚姻的女人,一个没有做过妈妈的女人,实在是一个残缺的女人,她常常这么想,就好比一棵树,花开得再灿烂,如果它不会结果,它的灿烂真的就那么一下,它不能延续,不能品尝,不能回忆。何况,就是那灿烂,也是一树的孤芳自赏。所以,木桃并不担心自己会嫁不出去。一个非嫁不可的女人,而且不管是从形式还是从内容都是及格偏上的女人,怎么会嫁不出去呢?要说,她只不过待价而沽罢了。所以,她也就顶恨老爸老妈为自己的婚姻大事神经兮兮、人尽可婿的样子。

 可是,这日子它轻轻悄悄地溜得真快,一点都不善解人意。转眼就要迈进三十岁的门槛,这下子,连木桃都有点迷茫起来,揪心起来。三十,对于女人的婚嫁来说,这好像是坟里坟外的一道触目的白线。缘份这东西,还真的是九七年的洪水——百年难得一遇啊。好在  M.PinGg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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