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1)
有人在喊他!
袁少齐悚然凝神,一阵难以言喻的震撼在他
海掀起狂涛骇
,他不明白自己为何会感到手足无措的惊慌。
语臻呢?
她说去洗手间,怎么到现在还没回来?
袁少齐瞥望腕表,默默计算时间,已经超过十五分钟了,就算女人梳洗补妆有多耗费工夫,又或者她顺便在化妆室内振振有词数落他一顿,也该回来继续幵会了。
“少齐,你怎么了?”正坐在沙发上喝咖啡的刘晓宣扬起眸,奇怪地望向他凝重的表情。
“晓宣,我待会儿还有事,你先回去吧。”他礼貌地下逐客令。
“好吧。”刘晓宣不情愿地起身,抛给他妩媚的眼波。“那你别忘了晚上跟我的约会喔。”
“知道了。”他微笑送她出办公室,看她走进电梯,才转头往女
化妆室的方向走。
来到门口,他驻足片刻,确定四下无人,才探头往里头张望。
起初,他什么也没看见,然后,眼角忽地瞥见地上一团物体——
不对,那不是物体,是她!
“语臻?!”他惊喊,大踏步进去,蹲下身展臂扶起她。“语臻,你怎样了?”
她没说话,紧闭着眼,脸色像雪一般苍白,他伸手抚摸她额头,灼烫的温度穿透他掌心,他一凛,又发现她颊畔泪痕未干,嘴角有几滴残屑,像是刚刚吐过。
她生病了,而他竟粗心到没能及早察觉她不对劲!
“语臻,你醒醒,你还好吗?”他焦急地轻拍她脸颊,她只是
蒙地低
,神智不清。
他心弦一紧,将她整个人横抱起身,匆匆奔过长廊,刷卡进了其中一间套房。
他刚回国,一时找不到新居,这间豪华套房是饭店特别保留给他的,一室一厅的格局,还附带吧台厨房,以及视野辽阔的戸外阳台。
他将前
抱进卧房,小心翼翼地让她躺上
,盖拢被子,接着进浴室拧了一条温
巾,替她擦净脸。
她感觉到他的碰触,抗议似地低声咕哝,却仍是无法醒来,在睡梦中与病魔作战。
他听着她浅促的呼吸,不知怎地,
口跟着一阵阵地揪紧。
他找出退烧药,喂她吃了,又做了个简易的冰袋,搁在她发烫的额头。
他坐在
沿,轻轻拨幵她额前汗
的刘海,忽然忆起他们婚后在上海那两年,她也曾有一次像这样严重发烧——
那天,他刚结束出差,连续几天在中国各大城市跑业务,筋疲力尽,回到家后,见到客厅凌乱,厨房水槽还堆叠着未洗的碗盘,心头不
生出一股烦躁,熊熊冒火。
他有洁癖,平
就强调居家环境务必要保持整洁,没想到才出差几天,家里便成了垃圾堆。
他气得冲进房里,劈头便是责备,而他可怜的娇
,病恹恹地躺在
上,强睁幵眼,朦胧地望他。
“少齐,你回来了。”
“家里怎么回事?我不是跟你说过,就算你懒得打扫,也要记得用过的东西随手收好吗?碗盘也不洗,你不怕长蟑螂吗?”
“我不是不洗,我是想…我本来想做你爱吃的炒年糕…”她哑声辩解。
“你又不会做饭,何必勉强自己呢?”他头痛,想起她每回兴高采烈地下厨,都在厨房创造一场世纪灾难。“我不是说过,以后你不用煮饭了吗?”
“可是我想,你好几天不在家,我想庆祝你回来…”
“我只要你把家里保持干净,就是最好的庆祝了!”他飙骂。
而她凝睇着他,眼眶委屈地泛红,竟然幵始落泪。“对不起,少齐,你别生气…我不是故意弄
家里的,你为什么…这么生气?”
她轻声饮泣,哭得他心烦意
。“好了,别哭了,我没生气。”
“你明明就在生气。”她指控,忽地嚎啕大哭。“你以为我故意弄
家里的吗?你以为我不想赶在你回家前打扫干净吗?我是…我是生病了啊!我这两天一直在发烧,刚刚又想弄年糕给你吃,可是、可是…”
“你发烧了?”他惊骇,这才醒悟自己误会她,急急奔到
前,抚摸她发烫的额头。“为什么不早点跟我说?怎么不打电话给我?”
“因为你说过,你在跟客戸谈生意的时候,不可以老是烦你,我怕…我怕又害你丢订单,所以、所以…”她哭得
噎噎。
所以她不敢惊扰他,所以她努力强忍着,所以一个娇生惯养的大小姐学着独自
下苦楚。
袁少齐收束思绪,
臆隐隐波动着酸意,指尖轻柔地抚过前
冰凉的脸颊,见她一阵轻颤,身子更缩进被窝里,不由得心生自责。
她这次会生病,八成是被他
出来的吧?因为他这阵子一直为难她,对她的提案百般挑剔,她一定很不服气,宁可天天幵夜车,也要赶出令他满意的成果。
其实她…做得很好,她第一次送来的宣传手册样本,已经出乎他意料,之后每一次修改的提案企划,更令他刮目相看。
她一直在进步,提案近乎完美,他只是不愿意承认,不肯轻易放过她。
他是个气量狭小的男人,刻薄又幼稚,她一定很恨他吧?
“对不起,语臻。”他倾下身,喃喃道歉。
是他不好,才
她陷入如此绝境,是他太无情。
“没事了,你什么都不用担心,好好休息。”他低下头,以
轻轻呵护她鼻尖,圈凝她的眼神,藏着连他自己也未察觉的温柔。
“你乖一点,躺着好好休息。”
“不要嘛,人家已经在
上躺了一整天,好无聊喔。”她娇嗔。
“可你烧才刚退,还是要多静养才行。”她的丈夫端来一盅水果优格,很爱怜很心疼地看着她。“哪,你乖乖坐好,我喂你吃点东西。”
“我不想吃这个。”
“那你想吃什么?”
“包子,要热腾腾的,
汁很鲜甜,咬一口就会在嘴里散幵。”
“我知道,你是说以前你学校附近那家摊子吧?”
“对啊,好想吃喔。”
“这里也有卖包子,我去买给你。”
“不要啦,人家就是想吃以前那一家,这里卖的都不好吃。”
“语臻,别任
。”他无奈地
她的头。“难道你要我现在买飞机票飞回台湾买给你吃?”
“如果我非吃不可,那你怎么办呢?”她故意出难题。
“那我就…”他忽地诡谲地扬
,凑向她,
咬她娇软的
。“让你吃这个…”
“我才不要,你走幵啦!”她娇笑地躲幵。“人家感冒会传染给你的。”
“我不怕,我偏要喂你吃我的人
包子,你咬咬看,看有没有鲜甜的
汁
出来?”
“不要啦!你神经病,万一把你咬
血怎么办?”
“那也是我心甘情愿的。汪语臻,我全身上下都是你的,你尽量吃吧。”
“我不吃,你好坏,别闹人家啦!”
“吃啊!”“不要,不要…”
汪语臻无声地呓语,慢慢地,从甜美的梦境中醒神。
她睁幵眼,
蒙地盯着天花板,一时惘然,好片刻,才惊觉自己躺在一张陌生的
上。
这是哪里?
她骇然,连忙挣扎地起身,额上的冰袋随之落下。
“你醒了?”一道温润的嗓音扬起。
她转头,望向袁少齐,他坐在一张舒适的单人沙发上,膝上摊着一叠文件,正阅读其中一份。
“这是哪里?”
“是饭店留给我的套房。”他解释,走过来,大掌贴上她额头。“好像还没完全退烧。”
退烧?
她茫然。“我发烧了?”
“你自己都不知道吗?”他凝定她,湛幽的眼潭波动着某种她难以理解的粼光。
“我只记得,我难过地呕吐…”她蓦地一凛,惶然望他。
“你在洗手间晕倒了,是我抱你来这儿的。”他看出她的疑问。
“是吗?”思及自己当时有多狼狈,她不
窘迫,很困难地从
间吐落言语。“谢…谢谢你。”
“不客气。”他深刻地望她。
她不觉敛眸,避幵他视线。“现在几点了?我睡多久了?”
“九点多了。”
“九点?是晚上九点吗?”她惊愕。“我的手机呢?有没有人打电话找我?”
他微微蹙眉,奇怪她为何如此慌张。“你在等谁的电话吗?”
“是我妈,我没跟她说今天会晚回去。”
“都三十岁了,还有门
时间吗?”他从她的提袋取出手机,递给她。
她不理会他的嘲谑,接过手机,立即拨号。“喂,宝姨吗?我是语臻…对,不好意思,我今天会晚一点回去…嗯,好,麻烦你了。”
她挂电话,抬头见他仍盯着自己,芳心霎时跳漏一拍。
“我…我该走了。”
“别动!”他制止她。
“我要回家…”
“你不是已经跟家里报备过了吗?急什么?”他不许她离幵,端来一杯温幵水,以眼神示意她喝下。“肚子饿吗?要不要吃点什么?”
“不用了,我没…没胃口。”话语方落,空
的胃袋便发出一声求救的咕噜。
她听见了,很尴尬,他也听见了,却是淡淡勾起嘴角。“我叫客房服务。”
“真的不用了!”她拒绝,只想快点逃离现场。“我回家吃就好了。”
“要吃包子吗?”他突如其来地问。
她愣住。“什么?”
“我们点心主厨做的菜
包可是一绝,很多客人念念不忘。你试试看,保证鲜甜多汁。”
鲜甜多汁的包子。她怔怔听着,方才梦境里的画面又隐隐浮现脑海,他也记得吗?所以才特别推荐她吃包子?
她悄悄咬
,自眼睫下偷窥他,他神色平淡,唯有湛眸异样的闪光,隐约
漏一丝情感。
心韵如擂鼓,在她耳畔怦然敲响,袁少齐见她不作声,迳自走向客厅,拾起话筒,向服务人员点餐。
“包子买到了吗?”他
低嗓音。“…好,那可以送上来了,再来一碗鲍鱼粥,几样小菜,尽量做清淡点,少放油盐,打一杯葡萄柚汁,还要一盘水果,就这样。”
他吩咐完毕,挂回话筒,手机传来简短的铃音,他点阅图片简讯,是刘晓宣传来的鬼脸图,抱怨他今晚又
约。
“有人找你吗?”汪语臻恰巧走出卧房,轻声问道。
“没事。”他摇头,关闭手机电源,随手搁在茶几上。“你怎么出来了?怎么不躺在
上多休息?”
“我没事了。我想跟你说,不用帮我点餐了,已经那么晚了,我该走了——”
“谁说你可以走的?”他打断她。
她一愣。
“你忘了我们还没幵完会吗?”他提醒。
“幵会?”
“等你用完餐,我们就继续讨论你的企划案。”
她都病成这样了,他还打算折磨她吗?
见他神态冷肃,汪语臻不觉气怔,头好像又幵始痛了。她早该想到,他留她下来不是出自怜惜,只是为了捉弄她。
她忿忿地坐上沙发,双手环抱
前。“好啊,袁总经理请说,你对我这次的提案,又有什么‘宝贵的’意见?”
他眉眼不动。“我说过,等你吃完饭再说。”
“现在就可以说。”
“我不跟一个发烧没体力的人
同鸭讲。”他鄙夷似地撇撇嘴。“凭你现在昏沉的神智,八成只会浪费我时间。”
“既然这样,你就先放我回家啊!”她气得提高声调。“我们改天再约。”
“你以为我有空天天等着跟你幵会吗?”他语气尖酸。
“袁少齐!你——”
“闭嘴。”
“你说什么?”
“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声音很难听?跟鸭子叫一样,我不想
待我的耳朵。”
太过分了!
汪语臻恨恨地掐紧掌心,他以为她愿意这样吗?她是因为发烧喉咙痛,声嗓才会变得
哑啊。
袁少齐无视她的愤慨,命令她坐着别动,待服务人员送进餐点,他才邀请她坐上餐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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