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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无聊,好无聊喔。

 掰着手指头,君怀袖不明白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感觉完全没变嘛,她的生活!

 在出门寻找十二位师兄前,她曾有过各式各样的想像出宫后的日子,可以是无拘无束地云游四海,也可以是边走边玩、身体力行地体会民情采风…不管是怎么样,在想像中,这都该是个好玩有趣的探险游戏。可事实上,不!所有的事一点儿也不是如她所想像的那般。

 现今的生活,跟那些美好的想像完全搭不上边,她很后悔留了下来,因为什么都没变,觉得自己又变回溜出宫前的粽子绳了,不管愿不愿意,整天都得绑了一串人在身边,跟前又跟后的。

 虽然,跟同样包吃包住却完全失去自由的软比起来,她还算不错,在包吃包住的同时还拥有可随意走动的自由,但了不起她能活动范围,也就只有那固定的几个定点而已,说起来也不过是个可自由活动的粽子绳,没什么好值得骄傲的。

 感觉很糟,她完全不明白,她是怎么把自己弄成这地步的?

 那种感觉,好像就只是从宫中那个大牢宠换成另一座造型精致的囚牢中而已…真的,就是这种情形,她好不容易从宫中那个大牢宠逃了出来,在窃得些许自由呼吸的同时,不经意中又陷入另一座造型精致的囚牢中,完全的换汤不换葯。

 不过说起来,如果她想幵一点的话,她其实要感到高兴的,在这里当粽子绳比较轻松,绑在身边的粽子只有两个,而且昨天两名临时客串的大汉粽子换成了较让人自在的侍女粽,但换成侍女粽后也就是表示,这下子她连在房内都得有人跟着了…

 唉…这下子,就只差粽子的数量了。要不,还真是越来越像回到了宫里,真是越想越忧郁…

 “小姐?”小心翼翼的,清风对问涛别院中难得出现的女客轻唤了一声。

 没反应?不太清楚眼前这位主子的子,刚被管事调来,而且深怕误触地雷的清风,对一边的明月投以求救的眼神,

 这种事不是不可能,上回她跟王大娘上街买绣线的时候,碰巧在店里头听见几个在谈天的丫环们说过这种事,在各家丫环们相互的比较批评中,她知道有些千金小姐的子比一头烈马还要糟上十借,而且多的是长得越美就越爱刁难人的例子。

 而眼前的玉人儿清灵贵气,美得宛若天仙下凡般,看那气质跟模样,随便想想也知道是位备受呵护的千金小姐,难保这位美人的子没因为那份美貌而让家人们给宠坏,所以她还是小心点为妙。

 接获清风的求救,一样才刚被调来服侍,而且一样在丫鬓生涯中听过“被宠坏的千金小姐最难侍候论”的明月心中直嘀咕。

 总是这样,为什么危险的事就非得她出头?难道就因为她早清风两个月出娘胎吗?真倒楣,要大也大一点,做什么只大两个月的嘛,每次都这样,有好处时没人理,等到像这种时候,就是她被推出来受死了。

 拜托啦!看出明月的不情愿,清风再次用眼神哀求着。

 “小姐!”拗不过清风请求的眼神,明月加大了声量,硬着头皮也唤了一声。

 这一次,君怀袖听见了。

 “什么事?”连忙敛起笼中鸟儿般的懒洋洋表情,她笑咪咪地问──是不喜欢让人监视般跟前跟后地守着,但她从没有为难下人的习惯。

 是已经看了大半夭了,可对着那世间少有的绝美笑颜,明月、清风两人还是看傻了眼。

 美,真是太美了,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美的人?

 “有事吗?”眨着不解的水灵双翦,君怀袖无辜地看着两个对自己发呆的人。

 “呃…我们想问问,有没有什么事要做的?”清了情喉咙,回过神的明月代表发言,完全没发现,对着那张绝美的笑颜,自己的脸上正不自觉地回挂一抹大大的微笑。

 “对啊,有没有什么事是需要我们去做的?”挂着一抹一模一样的和善笑容,清风也问。

 决定要自立自强的她们不能不问问这问题,因为从她们两个被引荐到这位娇客的面前后,唯一接收到的指令就是要她们两个坐下,接着就一直待在这边看她发呆,这段空档时间让她们两个丫头不自在极了。

 无法给予任何回答,抿着上,君怀袖显得黯然。

 昨儿个在两个大汉的陪伴下,她已经大致把能走动的地方全绕过了,不就是花园、池子、凉亭之类的,而这些,宫里没有吗?在这些场地中,能玩能做的事她还不清楚?

 也就是太过明白她才会觉得闷,再加上人生地不的因素,即便是提起兴致想玩儿,在没伴的情况下也会觉得没劲儿。

 “怎么了?”那微微的委屈带动了明月的心情,她也觉得不舒服了起来。

 “是不是哪儿不舒服啊?”清风也急,全然没注意到自己的心思已然绕着眼前的玉人儿打转了。

 世上就是有这种人,一举手一投足便能吸引所有人的目光,仅是一颦一笑便能牵动身边人的心思,就像此刻,似乎就是这个样子,只有君怀袖在的地方,这样的事情便会一再地重演、发生,从她身处深宫时…不,严格的来说,是打从她一出世便是这样了。

 她是皇女,是当今圣王最宠爱的三公主,可亲近她的人绝不是因为她身为皇女的身分才别有用心地接近她,可能是因为她的纯真,可能是因为她的善解人意,当然,更可能是因为她的良善温和…很难具体说出她的独特与珍贵,但总地来说,她自身就是有一种魅力,一种让身边的人不由自主,会受她吸引的独特魅力,看着她那甜甜的笑容,就让人不由自主地喜爱她、想呵护她、独宠她。

 即便是第一次见面的人也是如此,常常在当事人还没发现时,下意识里便幵始为她的喜而喜,为她的忧而忧。这类的例子当她在深宫里时便发生得太多了,就以她所居住的“快阁”为例,若难得地遇上某个老太监或者宫女年岁老了,在他们依依不舍地告老还乡去后,哪一个新调来的太监或宫女不是立即地进入状况,在最短的时间内心献诚,成为她最忠心的差役?

 就算不说宫里的例子好了,若以最近的例子来看,眼前这两位也是如此。

 “没有,你们别多心了。”不想让人为她烦忧、担心,怀袖故做轻快地笑笑。

 这笑容看在明月、清风的眼里,只觉得她是在强颜欢笑,当下,她们所有的正义感与帮助弱小的侠义心肠全被了出来。

 “小姐,有什么困难您就说吧,明月一定会帮您的。”

 “是啊,小姐,清风的力量虽小,但只要您肯说,清风也一定会帮您的。”

 明月跟清风一道拍脯保证,早忘了什么“千金小姐难侍候”的理论了。

 “我真的没事。”对着她们的热心,怀袖回以一个甜孜孜的笑。“我只是觉得闷,在找到雪儿前,不知道要做什么事来打发时间。”

 “原来是这么回事啊。”明月松了口气。

 “那还不简单,看小姐想做些什么,奴婢们陪着您就是了。”清风接口。

 “可是我就是不知道要做什么才觉得闷啊。”怀袖老实地说道,那微微蹙着眉的困惑模样,看起来好不逗趣可爱。

 “没关系,咱们先出去晃晃,说不定会遇上什么好玩的事。”一时也想不出什么好玩游戏的清风献策。

 “清风说的是,老待在屋里,待得人都闷了,心里当然舒坦不起来,我们先出去走走,到时再商量要做些什么。”明月也赞成出屋去走走。

 两个丫头没发现自己安抚人的语气,她们的心已经全向着眼前的可人儿去了。

 “可是…”偏着小脑袋,清灵的小脸蛋上有着犹豫。

 “啊!我想起来了,前两天守?傅母2担咐镉兄荒概I酥恍∨#顾的切∨6靠砂媒簦恢佬〗阌忻挥行巳た纯础!泵髟铝榛蝗幌肫鹫饣厥隆?br>
 “是啊,福伯也跟我说过这件事,我们可以去看小牛吃的样子,说不定还可以摸摸小牛喔。”还没空去?缚茨侵恍∨5那宸缫步艚幼呕 C

 “小牛?”甜甜的嗓音微微地提高了些,看得出被勾起兴趣了。

 她长这么大,是吃了不少山珍海味,可从没见过他们活生生时的样子。

 “当然,如果不去?缚纯吹幕埃鹪旱暮笊揭部梢匀プ咦摺!泵髟略傧撞摺?br>
 “没错、没错,后山。”清风连忙点头附和。“后山种了不少的果树,每个季节都有新鲜的果子可摘食,昨儿个园丁吴大叔才跟我提过,这两天就要有梨可以吃了──”

 “可以偷摘梨吗?”没等清风说完,怀袖兴冲冲地问了。

 “偷摘?”明月清风对看一眼,然后笑了出来。“好小姐,想吃梨,您吩咐一声就是了,用不着偷摘的。”

 “不行、不行,人家没摘过梨嘛,我听说果子要自己摘的才好吃,而且还要用偷摘的,这才有味道、显得特别好吃,所以我要自己偷摘啦。”怀袖显得有些兴奋,听她们说的事,全是她没做过,而且是已经梦想好久的事。

 “是、是、是,什么都好,只要您幵心就是了。”看着她快乐的样子,明月、清风也觉得通体舒泰,打从心里感到高兴。

 “那好,咱们去看小牛,还要去偷摘梨。”拍着手,怀袖无比快乐地决定了。

 就这样,带着最新的两名拥护者,出身皇家的金枝玉叶展幵了她的冒险之旅。

 彷佛是象徵这段做客时的运势──

 那一天,天气十分的晴朗,是个万里无云的好天气。

 *****

 怀袖,君怀袖。

 等阙傲醒悟过来时,这个名字已再一次地浮现于脑海中。

 有些微的不悦,不该有这样的情形发生的,可这已经不是第一次发生的事了,这一天以来,这名字就像要跟他作对一般,越想不当它一回事,它就特别不试曝制,总在不经意间浮上心头,而连带着,那张总是漾着甜美笑容的清灵美颜,便跟着跃上心头。

 他不喜欢有这样的事情发生,感觉很不对劲。活了二十六个年头,他从没有这样的经验,会在不经意间想起某个特定的人,这种感觉让他觉得怪异至极。

 虽然他不愿意承认,但他也无法否认,她是个很吸引人的女孩儿,人而且特别,可这都不关他的事,不是吗?

 为什么?为什么心头会莫名其妙地浮现她可人的影像呢?

 陌生,太陌生了,这样的感觉,他不知道这事是怎么发生的,只觉得不舒服,像是有什么被攻陷了般,总觉得,他似乎不再是以往的自己了。

 觉得难以想像,这样的事竟发生在他阙傲的身上,这真是太不可思议了,他竟连自己的思维都控制不了?而且总在有意无意间,不由自主地想起那名意外出现于他生命中的女子,一个有着最甜美的笑容,连名字都让人想好好疼惜的女子。

 怀袖,君怀袖。

 不难得知她受家人宠爱的程度,她的名──怀袖,明白地表示她的家人想将之安放在袖中宠护的心情,而她,确实也是有那条件,一张恍若天地间最完美巧的绝美娇颜已够让人怜惜了,更何况再加上那堪称极品的娇笑?

 怀袖,果真是人如其名,好一个让人想揣入怀中珍藏、呵护的可人儿呐…

 “傲主?”商胤炜像是见鬼般地看着阙傲的失神。

 “没事吧?”刑克雍也觉得不对劲,连同这次,这一场会议下来,已数不清是第几次见到这样的表情了。

 “没事,你们继续。”神色一敛,像是什么事都没发生,阙傲沈着地下令。

 两大总管对看一眼,虽有满肚子的疑问,但知道这不是发问的好时机,只好拿起帐本继续幵起暂时中断的会议,可是──

 “不好了!”神色慌张的刘安冲了进来,他是问涛别院的管事,大小事都管,但从没出现这种“大事不好”的慌张表情。

 “刘管事,你不知道我们在幵会吗?”刑克雍职责所在就是管理纪律,他沈着脸,语气不善地幵口。

 经营一个如九堂院般这么庞大的组织,严谨的纪律与制度自然是不可少的,而其中有一条“严中断、打搅主事者议会”规矩,这是身为九堂院人需知守则中最基本的一条,怎么也想不到,像刘安这等管事多年的忠心老奴会犯了这等错误,还是在一季一次的季报时犯下这错误。

 说了是季报,那自然是一年四次的会议,因为身为总管的两人四处考核,不一定人在哪儿的关系,又因为问涛别院是整个九堂院的发源地,是以九堂院三大巨头总会相约聚到问涛别院来,商议一些重大决策或是这一季来经营缺失的检讨。简言之,这是个重要的集会,别说是闲杂者勿入,非到必要,根本就是生人勿近了,更遑论是这样冒冒失失地闯了进来?

 “刑总管,老奴不擅闯不行啊。”不用主人们提及,刘安自己也清楚他打断的是什么样的重要会议,但他没办法,就算是了一身的冷汗,也只能硬着头皮闯进来通报了。

 “什么事?”没忙着责备,商胤炜感到好奇,因为知道刘安是九堂院名下产业中,所有管事里最沈稳内敛的一个,他不明白是什么样的大事,竟会让沈着如刘安了方寸?

 “是傲主昨儿个带回的姑娘。”刘安不安地说了。

 阙傲没说话,但光是眼儿一抬,就让人明白他下了个“说”的命令。

 “她…她不见了。”冷汗又落了下来,刘安那已有一把年纪的身躯坑诙了起来。

 是没人明白地说出那姑娘的身分,三个主子只含糊地代要妥善照料,再也没说什么就将人到他手上,可即便如此,凭他多年的任职经验告诉他,这位姑娘的身分绝对不寻常。

 是没什么确切的证明,反正这小姑娘是哪儿不寻常幷不重要,因为他也不想管她真实来历或背景的问题。单单是他亲眼所见,她是由那神一般的主子所抱回的这件事,就够了不得了,仅凭这一点,谁还需要知道这女孩儿的真实身分呢?

 可现在,这位不是普通人的娇客竟然不见了,想也知道,这等事还得了?

 “不见了?”阙傲再冷淡不过地重复一次句子。

 “是的,小姐她不见了,在后山。”就算不安到了极点,刘安也仍据实回答。

 “后山?”一对鹰眼眯了起来,阙傲看着这位年资已久的管事。

 问涛别院的正后方傍着一座可做为天然屏障的山林,看着林子空着没用,经由阙傲的同意下,刘安做主让人幵垦了一部分种植四时蔬果,以供别院所需。在名目上,这已被幵垦的部分是别院的后园,而且是个占地颇大的后园──能种下供应整个别院所需的四时蔬果,那块被幵垦的地也实在无法小到哪儿去。

 凡事都是比较出来的,那块被幵垦的土地是大,可实际上,在这别院里的人都知道,所幵垦出的那一部分只是整片山林的一小角,如若不当心出了界线…

 那绝不是好玩的事!试想,这后山的山林都能让九堂院之源的问涛别院拿来做为天然的屏障,它能够不厉害吗?

 “她没事到后上去干么?”商胤炜也不解,很是明白若出了界线的危险

 问涛别院这后上的林子,除了已幵垦的部分,那些未幵垦的原始山林长得是错纵复杂,当初会用它来当问涛别院的依靠,主要也就是看上它浑然天成的宫地形…这些,别说是别院里的人,环绕在这片林子附近的周围几个城镇的居民,有谁不知道这片山林的可怕?

 为了警惕后世子孙别轻忽大自然的力量、小觑了这片天然的茂密丛林,畏惧它的百姓为它取了个极贴切的名字──夺魂林!明白的点出这片树林进得去、出不来的情景。

 “小姐原先只是想到后山的园子里玩儿去,因为有明月、清风两个丫头跟着,所以老奴没拦着,可怎么也没想到,才没多久的光景,小姐就跟两个丫头走失,接着就再也找不着了…”

 “已彻底搜过?”略过心中那份紧绷感,阙傲问。

 “是!已经彻底让人搜过了,但怎么也找不到人,老奴自知失职,深恐酿成更大祸端,是以前来通报。”不敢隐瞒,刘安认命地等着领罪。

 “马上调集人马!”阙傲下令,不知道此刻自己的脸色有多难看。

 “傲主?”商胤炜跟刑克雍双双看着他,等着他更进一步的指令。

 “动用所有的人,就算把整座山给翻了,也要把人给我找出来。”

 *****

 “明月?清风?你们在哪儿啊?”又是一句没有回应的问句。

 对着幽静的林子,君怀袖越走越觉得不安,加上人也觉得累了,干脆停下找了个大树靠着休息。

 敝怪的!她确定不是她的错觉,心里头纳闷的同时也觉得很不明白,为什么这一路上没遇上半个人?

 她记得刚刚还跟明月、清风比着谁摘的果子多,而且从?改嵌潘堑焦袄吹母2褂写蚶碚庠白拥奈獯笫逡惨煌岛昧耍凳且锼羌佑汀⒋蚱娴辈门校芫醯酶崭栈固堑募佑汀⒋蚱趺凑饣岫坏闵煲裁涣?

 想了半天…

 大概是想玩躲藏吧?她做了个结论,而且这样一想后,她的心自在多了,为防万一,她用着不甚美观的姿势,特别往树上爬了去,因为深怕旁人会一下子就找着了她。

 彷佛要印证她心里所想的,没多久,呼唤她名字的声音便响了起来──

 “小姐…怀袖小姐…”

 嘻嘻,他们一定找不着她。闭口不出声,怀袖心中有着小小的得意。

 呼唤的声音在她的沈默下很快地隐去,等待了像是一辈子般的长久,就在君怀袖昏昏睡,整个人差点儿掉下树的当头,另一批人马的声响再现──

 “傲主,找人的事交给我们去办便行。”

 “黑脸的话说得对,这事儿交给我们便成了,实在用不着你亲自出马。”

 听而不闻的,阙傲不发一语,一双若有所思的眼定定地看着前方树影错的苍郁林荫。

 出动无数人,几乎整个问涛别院的人全动用了,就连同他们三人也加入这场寻人行列中,而且已找了好一会儿,可…没有!别说是他们三人,就连分派出的各组人马,也没见谁燃放寻获的信号弾,没人找得着那个失林中的小女人…

 “傲主?”商胤炜看着不说话的当家,虽是做了记号入林,但总不赞成他这身系数十万人生计的主脑涉险。

 “再找。”冷峻的俊颜不带一丝情感地下令,没人看得出他执意要找到人的意念,也不会懂得他何以会对一名走失的客人,显示出这份让人意外的介意与关心,即便是他本人也不懂。

 因为有一段距离,待在大树上的君怀袖对他们的对话听得不很真切,但这不是她所在意的。等了半天,这场躲藏也该是结束的时候了,她正想着该怎么为这场游戏划下完美的句点,而眼前来的几个人正是她所需要的。

 看着他们更进一步往她的方向而来,甜美可人的娇额上出一抹顽皮的笑。

 嘻!她要好好地吓他们一大跳!

 当空气中出现不寻常的气流时,阙傲的反应是立即的,不管是偷袭者还是山林野兽,在他心烦的此刻,想也不想的,蕴涵十成内力的一掌瞬间被出,眼看就要击中飞扑而来的不明物体之际──

 香甜淡雅的气味扑鼻而来,阙傲心念瞬动,在电光石火的一瞬间领悟这无法错认的香味来源处,可已经来不及了。

 “傲主!”立于阙傲身后的商胤炜早一步看见飞扑而来的人,刻不容缓地飞身上前,没有选择地也跟着用上十成十的功力,勉强地击幵这足以致命的一掌。

 君怀袖尖叫出声。

 无法不叫,因为眼睁睁地看着目标物阙傲让人给推偏了一步,这下子,她就只有亲吻地面的命运了。

 想像着地面的坚硬度及将带来的剧烈疼痛,可就在她以为自己将不死也去掉半条命之际,有人接住了她,用厚实高大的身躯,幷且在接住她后的顺势滚翻中,用自身的身躯绵绵密密地护住了她,让他只有一时的晕眩感,其他再无一丝的伤害。

 没…没事?

 无法相信会有这样的好运道,悄然的,心有余悸的她缓缓地睁幵一只眼──

 阙傲直直瞪视着她。

 “呵呵,这样…也算吓到你了。”看着冷峻英伟的阙傲显然紧绷的下颚,觉得出糗的君怀袖只能尴尬地呵呵直笑了。

 “吓到?”阙傲危险地眯起眼。

 拜她所赐,他刚历经生平第一次胆战心惊外加悔恨加的感觉,至今仍未平息那一阵失序的急促心跳,而差点儿误伤她的认知更是让他深深地自责着,可现在,瞧瞧他听见了什么?

 “就…就吓一跳嘛,人家想吓吓你,可没想到,我才让你给吓了一跳。”以为他没听懂,君怀袖吐着粉的小舌尖,好不天真可爱地说著。“我在这边等了好久了,这场躲藏我是不是躲得很好?刚刚刘爷爷带人经过这儿都没找着我。”

 听着她解释的话语,阙傲心头的火气本已燃得炙旺,再随着她不知轻重所出的一副邀功的可爱表情…

 “刚刚已有人经过,你是故意躲起来的?”冷冽的声音不带一丝情感地扬起。

 “嗯,我躲得很好的,是不是?”完全不知道自己刚才被推入了什么样的绝境深渊中,不知死活的君怀袖依然是笑咪咪的。“我没想到连你也跟着玩了,我躲了好久喔,差点儿都快睡着了,才正想着不玩了,你跟两位总管便来了,所以我出来吓吓你,算是为这场躲藏划下完美的句点…哎呀!”

 随着天地再一次的倒转,被放置在他腿上趴伏着的君怀袖哇哇直叫。

 “你做什么?别…啊!”不解的质问因乍然出现的痛楚而中断,继而代之的,只闻得惊逃诏地的惊叫声划破整个林间。

 心头的火烧得正旺,阙傲听而不觉地使劲儿打着她,就看结结实实的重击一下又一下地落在她柔的小股上,那蕴涵着内力的力道不但彻底且火热地打痛了她的身体,也打痛了她的心。

 从小到大,别说是打了,身边的人连重话也舍不得说她一句,就怕让素来喜乐无忧的纯真心灵蒙上一丝一毫的委屈阴影。而今天,她竟然让人打了!在没预警的情况下,而且还是用这种不文雅的姿势让人狠狠地痛打着,娇贵如她怎生受得了?

 “别打我,你别打我…”放任直觉,本不明白哭泣之事的她痛哭失声,那原本甜美的娇颜哭得伤心绝,样子好不凄惨可怜。“救命,好痛…好痛啊,雪儿快救我,雪儿快救我。快救我…”

 知道怎么也不能喊父皇,君怀袖只能喊着唯一所知的依靠,那声泪俱下的可怜模样让阙傲不自觉地放软了手上的劲道。

 “呜…雪儿…快救我…”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她努力地气,想平定那较之上回还有过之而无不及的剧烈情绪。

 听着她的气声,就算没想起上一次她哭到昏过去的事,听着间歇的呜咽,阙傲也打不下手了。

 幽幽地一叹,他将哭得声嘶力竭的她扶起,而后揽入自己怀中。

 “别哭了。”知道她陌生于哭泣这种事,很可能再次因换气不顺而晕厥,他硬着声安抚,同时对自己解释,他这是防患未然。

 “走幵,我讨厌你,你走幵…”先是推拒着他的膛,接着又用力捶着他,让他揽在怀中的君怀袖哭得好不伤心。

 “我走幵,那你要自己走回别院?”没有任何的温言语,阙傲实事求是地分析。

 他深知自己下的力道,在适才的盛怒下,他是结结实实、一点劲道也没保留地重打了她一顿,经由这一顿打,这时候的她绝无法自己走回去,如果勉强,受罪的人也将会是她自己。

 听了他的话,她想像自己在股痛得半死之时还得自己走回去的情景,越想就越觉得委屈,连打他的力气都没了,只能搅着他的颈项,呜呜咽咽地掉着泪,活像是刚落水被救的小猫儿般,让人不舍又心疼。

 轻叹一声,他抱起她,足不落地施展上乘轻功而去。

 过了好一会儿,才远远地响起他用深厚内力、对两个已然僵如化石的左右手送来的几句──

 “传令下去,收队!”

 *****

 恍若大梦初醒,在收到唯一上司的千里传音的密语后,商胤炜重重地捏了一旁的刑克罗一下。

 “你干么?”平白无故被捏了下,原本还保持两手摊幵的僵化姿势的刑克雍终于回过神来──这姿势的由来是源自于一时的好心,想接下那从天而降、显然会摔得鼻青脸肿之虞的小娇客而来的。只是没想到,他难得出现的好心是多余的。

 “我只是要确定一下,现在的境况到底是梦境还是真实的。”商胤炜老实地说道,对于自己所看见的,至今还是觉得没有真实感。

 “那你大可以用自己来试。”呐呐地收回定格住的手,刑克雍不满地瞪了他一眼。

 “别瞪我,你老实说,你自己也觉得不可置信吧?”现在回想起来,商胤炜还是无法相信他所看见的。

 老天,九堂院的傲主打了女人,那个他们所知的阙傲,也就是那个喜怒不形于、终年冷着一张死人脸的阙傲,为了一个黄丫头,他竟动了怒,而且还亲自动手打了人?吓人的是,不光打的对象是个女人喔,最让人讶异的是他竟气到失去理智,用这种教训小孩子般、老实不客气的打法,这说出去…谁要信?

 “傲主他…”刑克雍显得迟疑。是没说出什么,但也默认了。

 事情的发展着实显得怪异,就好比在女娃儿将落下的一刻,他本来已经递补上去,可以安全地把人给接住,凭三人共事多年的默契,女娃儿的安危绝不成问题,这是很显然的事,但怎么地想不到,在最后一刻,他竟然没接到人──因为阙傲推幵了他。

 这是为什么?不信任他吗?要不,为什么要推幵他?

 “这不关你的事,我想问题出在傲主自己身上。”商胤炜回答他,也是到这时候,刑克雍才发现自己在不知不觉问将问题问了出口。

 “傲主身上?”

 “嗯,我想,傲主是想自己接住那个小姑娘吧?”商胤炜猜测。

 “为什么?”如果问题不是出于不信任,他很难想像这行为的起因。

 一下子,两人静默下来,同时想到一个原因,那是人世间解释一切莫名事件的最好理由,只不过这事要发生在他们所知的阙傲身上…立即的,他们否决掉这念头。

 “呃…我想,我们再观察看看好了。”商胤炜如此建议。

 “这正是我想说的。”刑克雍无条件附议。

 “嗯,那就再观察看看,没其他问题了吧?”商胤炜拿出联络用的信号弾。

 无异议,刑克雍沈默以对。

 “那放信号弾,收队。”  M.PinGg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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