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而皇之走进来
老兵滞留古都,除了申请2008年奥运会志愿者外,最主要的目的是想听中国道教协会会长任法融的演讲。他使尽了回身的解数,动用了所有的社会关系,上至某副省长(已退居二线),下至宗教协会各组织机构,甚至柱着双拐跑到承办单位《华商报》,十几天过去了,也没能掏弄来听演讲的入场券——出多少钱,人家也不卖,说是给政府高级官员派送的票。说来也怪,他所认识的高官,都没有得到什么入场券,虽然被他锲而不舍的精神所感动,但是都摊开双手表示,爱莫能助。
有几次,百无聊赖的老兵,突然眼睛放出奇异的光彩,跳起来,满怀期望地给此高官或者彼高官打电话,对方先是故做惊讶语气状,继而淡淡地说不知道有这回事儿,就把电话挂断了,没有一个说替他想想办法,哪怕是一句安慰或者安抚的话语都没有。老兵讪讪地看着我,无可奈何地摇摇头,世态炎凉啊。
你的狐朋狗友怎么都是这个德行啊?我为对方的态度抑或是不冷不热的语气很是
愤,听不出一点情谊的味道,更没有东北人的豪情万丈——要是换成东北的朋友,自己没有得到派送票,也会两肋
刀,通过“转折亲”也得掏弄一张给你的,别说这么多年的战友情、酒
谊,这么大的人,张一回嘴儿,求一次情儿,单就冲你这份对道教的执著与虔诚。
我说的风凉话,老兵不以为然,还是痴心不改地一副上窜下跳抓耳挠腮的猴急情态。我忍不住讥笑他太痴
了,不就是一场演讲嘛,至于求爷爷告
的吗?他批驳我,你懂什么?那可是一教之长,相当于古罗马时代的教皇身份啊。再说了,道教文化渊源
长,上可治国安邦,下可修身养
,学问大着呢,年轻人。说到兴致,眼睛微闭,摇头晃脑,朗朗有声: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
元月26
如期而至,早晨我没有接到首长办公室安排旅游的通知,就决定陪老兵去喜来登大酒店(任法融讲《道德经》的场所),碰碰运气,也算是给他壮壮士气。在等公汽的路上,他像是安慰我,又像是劝解自己似的说,能进去听,就听,进不去,咱们就去游小雁塔,遇事莫强求,一切顺其自然,这就是“道”
断腿不到百
的老兵,为了给道教演讲与会的人以精神抖擞的印象,弃双拐,柱一龙头仗拐杖——据说是重走长征路上,在什么山上掘来一
虬曲的树根,简单雕刻而成,上面刻着一路的地名和经过的
期,其历史价值,可以送进博物馆收藏了。
我在另一旁小心翼翼地监护着,关键时刻搀扶一把。上车后,我立即号召青年人给伤残老兵让出座位,一面赶紧扶他做好,一面回头对青年人说着感谢的话。打趣他,行啊,老兄,带着秘书呢。他高兴地哈哈大笑,一脸童真与得意,一扫多
的愁云。来之前听说演讲会场出动了武警部队,重重警卫森严,想象那阵势不亚于某首脑莅临古都。对此,我表示怀疑。老兵不容置疑地说,你以为呢,那可是中国道教协会会长啊!
九点钟,我们准时到达喜来登大酒店,我搀扶着老兵一步步走向大门口,见门岗警卫正在跟什么人
烈地争执着。我们就镇定自如地旁如无人地走了进去。酒店一门童正在指挥一辆高档轿车如何停靠到适宜的位置,另一门童推动旋转的门,我们礼节
地点头致谢且堂而皇之地走进了大厅。我对
宾员微笑着,问道长演讲的具体会场所在,然后向二楼走去。一不留神,发现老兵并没有在我的搀扶下,而他正在向
宾员询问着什么,我赶紧回头,拉他就走,怕他话多,暴
无票,生出事非来,被驱赶出去。
到了演讲会场门口,是一扇紧闭着的高大而厚重的木头门。就在我们推门之际,被好几个脖颈上挂着牌证的工作人员拦住了。伸手要我们出示入场券,情急之中,我机智地说是组织方的张薇要我们过来的,找马主任。门
里探出一颗
干的头颅来,我们
上前说…也许谨小慎微的马主任怕我嘹亮的大嗓门惊扰了会场秩序,默许了我们硬是挤进会场的身躯。
会场里,座无虚席。我们被迫站在墙壁边上大大的花盆旁边,被高大的凤尾竹等掩映着,不至于打破会场上的和谐氛围,也不至于被跑前忙后的摄影记者拉进镜头里。我想到老兵的伤腿不能久站,就用眼睛巡视,看谁面善好说话,能让出个座位来。锁定目标,好不容易游说来一把椅子,却不见了他的踪影。我搬着椅子往前找寻,被那个马主任给制止了。无奈放弃。顺着墙壁下植物的掩护,蛇形前进,终于看到他在主席台下,席地而坐,拐杖置弃一旁,双手举着相机,眯
着眼睛调整焦距,全神贯注地对着那位精神矍铄的口若悬河的道长拍摄。
我悄悄退到会场的后面,回想我们成功进入会场的经过,首先是,可为可不为的心态,能进则进,否则就去游小雁塔,无所谓。其次是,我不是信徒,觉得不是什么神秘的大不得了事情,面对三重门岗,神情坦然镇定从容果敢,一往无前。还有平时,不经意间听到老兵联系入场券事宜时组织方相关人员的名字,情急之中居然顺口报了出来,幸运过关。
为了一张入场券跑断腿儿而不得的老兵,在我的陪同下,像出席盛会的贵宾似的大摇大摆地堂而皇之地走进了神圣的殿堂。事后,他感慨地大呼,天意啊,天意!继而又背诵起老子的: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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