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文与说话
写文章,我常困惑:其一是说什么,其二是怎么说。据胡适之先生的意思,这事似乎容易解决,因为只要“要说什么就说什么”和“话怎么说就怎么说”便好了。简言之:想说什么就写什么。叶圣陶先生主张“心里怎么想,口里就怎么说,笔下就怎样写”“语文一致”两位大师从根本上点出说话和作文是一回的事。具体说来,人为什么要说话呢?因为心里有想法,有看法,要告诉别人。那人又为何而作文呢?卡夫卡说:“我有一种写的冲动。”试想一下,古今中外,多少文人墨客留下了许多名著,难道他们也都是领导甚至和某部门签约后才让写的吗?人要作文,也是因为得到什么见闻,产生什么想法,要急于告诉别人一一这就是“一种写的冲动”弗洛伊德把它归纳为潜意识,并且锁定它是创作的动力。清代诗人黄遵宪云:“我手写我口”也道出了说话和作文的密切关系。
说和写是一回事,都是表达说话人和写作者对某一事物的印象、感受和看法。但为什么实际操作中,我们会觉得说话容易而作文难呢?这是因为,说和写是“一回事”的同时,尚有许多不同的地方。如:两者使用的语言形式不同,说话用的是口头语言,它有声无形,很随意,说完了就消失了,作文用的是书面语言,它有形无声,写出来可以长久留存下去,甚至让成千上万的人看到。例如《三国演义》、《红楼梦》、《聊斋志异》等名著,在中国可以说家喻户晓,人尽皆知,并且它们还传遍世界各地,被搬上银幕,搬上舞台。所以,写作者更不能随意
写,、要讲究一定的分寸,遵循一定的准则,承担一定的社会责任。正如我们自家人吃饭和请客吃饭不一样,前者可以随便弄一两个菜,可以不摆桌,随意端着饭碗边散步边吃饭,唯求吃
就行;而后者,一定要讲究饭菜的优劣,一定体面地围桌而坐,更不能随意走着吃。这都是作为社会人要承担一定社会行为准则和道德规范的需要。正如周作人所云:“我写的文章和在讲坛里所说的同样的负责任,决不愿误人子弟。”
说话表达清楚明白皆可,但作文除此,更求表达的艺术效果。立意高远、耐人寻味、章法巧妙、词藻优美、形象生动、言简意骇等等术语都是用来规范作文的。清代桐城派作家姚鼐提出的“义理?考据?词章”也是针对作文而提的。作文比说话难就在这里,此外,尚有一种说法,是说说比写易的最根本原因,是二者练习的时间大不一样。我们没上学之前,就懂得说话,能够表达一定的意思,但究竟还不能作文。上了学,就算每学期练写作十篇,总共也就几十篇近百篇,和每
多次张嘴说话比,动笔练习的机会的确太少了。这说明,写比说难不是写的本身造成的,而是我们学习的机会太少了。因此,我们提倡
读大量名著,养成作读书笔记和写
记的习惯,日常勤练笔,好文章是可以写得出来的。从小学生到高中生,增至大学生,经过多年的练笔,许多人不也都写出像样的文章吗?这也不正说明作文是不难学会的吗?
说与写相比,有时写还真是有其容易的一面。譬如同学聚会,每个人都要即兴演讲,你没有准备,心里慌,只说了几个字便作罢,或讲得无头无尾,没条没理,一定达不到说话的效果。怎么办呢?难道你会挽留大家,说你可以再来一遍?君子一言,岂驷马能追?讲出的话,是泼出的水,是很难原样收回的。倘若先前写好了一篇稿子,情况就不同了,写的好处就在这里。想想,完成一篇文章,我们可以列提纲,一段又一段地充实内容,可以查阅资料,一遍又一遍地修改,直至自己满意了,再拿去请教别人;有不足之处,仍可以商量和修改。
作文这东西,越往里学越尝到甜头,也越觉得它博大
深,也越难于攻关。比如打跳棋,你为自己辟道路,可对手又处处设卡设陷阱,每走一步都不容易。突然能一棋跳到顶,甚至拿了赢局,那是多令人高兴的事。试想,若没有对手干扰,或他索
说:“算你行,我不动了,你跳吧”那还有何意思呢?这和我们跟别人吵架时说“算你厉害了,你有理了,我输了不就行了吗”有何异呢?作文也是这个道理,困难不小,又学无止境,关键要知难而进,尽管赢不了它,但跟她“吵”到底还是有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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