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见童话
我有一个梦想。写这句话的时候,我想起了马丁·路德·金的那段著名的演说。这让我有点羞愧。我有一个梦想,希望可以把我所知道和不知道的童话书全部搜集在家。
我在跟朋友说这个梦想的时候他呵呵地笑着,我的心里充溢着温情,挤掉了我的那点羞愧。我听见他的笑声里带着宠溺和宽容。他对于童话并不喜欢,但因为喜欢我而宽容了在他看来幼稚可爱的梦想。我发现自己所爱的人和自己所爱的书发生了奇妙的联系。
这是童话带给我的奇迹之一。
偶尔,我会突然想起一个片段,或者看到一个什么东西引发了我的回忆,我能感觉到那种让我无比
稔的情节和气息,我绞尽脑汁,然而我想不起来更多的了,只有一些模糊的不能再模糊的片段,甚至连片段都不是。我只记得,我看到过的几乎所有的童话书都有着非常鲜
的封面,以至虽然我现在回想不起具体内容,都总可以看到很
丽活泼的颜色。那是世俗生活中一颗活泼泼的心,始终在跳动。
可是,在我童年时曾经那么熟悉于心那么喜爱的故事,我怎么会就把它们弄丢了呢?不知不觉地丢在时间里,我像那个笨笨的猴子,拣一点丢一点,拣一点丢一点,最后发现,最好的都丢在路上了。
而让我一直
惑的是,在我的小时候,我家并没有任何童话书,那么为什么在我的记忆中我曾经读过那么多的童话呢?或者是我的同学们有很多这样的书,一个人哪怕只有一本,合起来也是一个很巨大的数目。我想象着在我很小的时候我就像一个到处找食的小老鼠,看到别人的书会让我眼睛发亮,不顾一切地想借来看。没有人可以拒绝一个因看到自己喜欢的东西而眼睛发亮的孩子。
我相信,每一个写童话的人,都有一双明亮的眼睛。
20世纪的现代主义作品我接触很少,几乎没有,但是我却看过并始终记得乔伊斯在《阿拉比》中,用那么温柔忧伤的眼睛看一个小男孩躁动的心和失落的情感,看着这个世界,失落,哀伤,忧郁,像一个陌生人,面对生命中的一个微小但是突如其来的挫折手足无措,生活却在遥远的地方岿然不动。他的青涩暧昧的秘密。那一天,希望的失落而带给他的痛苦与折磨,让我想起曾经在书中看到的一句话,生活像一个失去了答案的谜语。
而这,是每一个写童话的人,都怀有的目光。那是对自己曾经梦想的疼爱与怜惜。像茨威格的小说,像狄更斯的小说,童话作家在尝遍了人间的很多艰辛以后,选择了爱与温柔与善良与怜悯。当残酷的感受用这样温柔犹豫的手段表现出来,除了折服,我无话可说。
更多的人是把它们给丢弃了。
我们怀着世俗的恶意和惯性来指责童话的虚假,说它总是结束在一个该结束的地方,王子与公主从此过上幸福的生活。人们猜测着,没有写的部分,就代表着不可知的未来,琐碎的生活,所以我们有理由相信,这对无辜的年轻夫
也会遭遇到一切。
所有的人都忘了,许多的作家创作出童话,并不是有意而为之的事,他们更大多数的是一种即兴创作,是为了自己亲爱的孩子。他们发挥无与伦比的想象力,用着简单丰富的语言,为孩子们构筑了一个幻想的绮丽的世界,给了他们欢乐。尽管他们不免带上所处时代的种种习惯和烙印,然而他们的最初动机是单纯而美好的。
我从来没认为童话的功能是要教给小孩子们所谓的爱,责任,苦难等等之类严肃而抽象的字眼。不,不是的,童话作者们用他们温情的笔,在纸上描述出一个温柔纯净的世界,这是他们作为作家的良知和童心,为这个世界保存的一丝纯净和想象;而阅读着的我们所要做的,就是深深地沉溺其中,体味着富于质感的语言和文字带来的精神上的愉悦,得以让我们在短短的时间内重温美好单纯的时刻。一瞬间,仅仅一瞬间,我们会以为,原来世界是这样简单美好的。
这就够了。像我们一打开《小王子》就会遇到小王子一样,每一个孩子都应该有这样的时刻,在某个时间,在某个地点,遇到了童话。这是一份温情的轮回,当我们重新拾起来。
当我写完这篇文章,我发现,我仍然是站在一个成人的角度来看待童话。这个发现让我再一次地更加确认,以童话为理由,脉脉温情的
让我行走在孩子与成人之间的边缘地带。因此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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