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4 若我知你4
凤熹公主微微眯了眼,低头看那一对新人,虽隔着一些距离,不知为何,明月却自凤熹公主眸中看到几分厌恶与狠戾。
正心中惊疑,这边夫
对拜已经礼成,只听礼官浅浅一声“请侧妃给皇上敬茶。”
凝雪头上的喜帕也已经被律君魅挑了去,只见有小婢捧了茶盘过来。
上面呈三角形,摆了三只青瓷茶盅,居中是一把上好的明黄瓷壶,一看就是极品华贵之物。
拒凝雪取过其中一只杯子,长袖一掩下,已款款起了身子,婀娜妖娆,一步一步走到律君言面前盈盈跪倒在地。
“臣妾向皇上奉茶。”
律君言龙目淡淡从茶盘一扫,见凝雪果真取了右边那一只,与凤熹公主对视一眼后,脸上绽出微微笑意。
瓠他接过茶杯,虚扶一把凝雪,大笑道:“魅王侧妃请起,朕,看你们夫
情深,又经历三年失散,这杯,朕便饮了。祝你们白首到老!”
夫
?
白首到老?
凝雪凝视着律君言,眸光瞬间一片氤氲,眼中红丝
上,大红的凤冠霞披与三千发丝在风里微微飒动着。
律君言,时至今
,你果然…还是这样说!
是为了你身边那个女子么?所以,我才什么都不是?
“一死”三年,甚至连你的孩子都被那女人杀了,你也依然无所谓,带着她,来参加我的“大婚”
更甚至…连那个正妃的名分也不肯给?!
有谁,知道她心里的苦、涩、痛,还有无边的恨!
她漠漠望着眼前那抹明黄,低低的喟叹:多美的颜色,多美的尊贵。
可惜,她曾靠近了,又被无情地推开。
她低低笑着眸光从明黄上掠过,又扫向帝王身侧那一身大红的女人。
那女人…竟然胆敢穿红着凤!
这,是只有皇后才有的尊崇!
而那女人,即使到了今天,也要也不忘以此来羞辱她,妄图用那正红让她新娘的喜服黯然无
。
那好吧,且,就看,今
,到底谁会让谁无光。
她低低斜睨了眸子,看着律君言将那茶盅里的茶浅酌一口,
角缓缓沁出似有若无的笑来。
这时,旁边不知有谁嬉笑了声“新娘新郎的
杯酒也该喝了。”
凝雪眸光一亮,得胜似的,不看那盘中成对的杯子,而是,头微微一转,如水的眸华从凤熹公主颜上灼灼扫过。
果然,见那女人脸上变了颜色。
凝雪脸上笑意扩散,从眉梢,到
角,甚至她在空中飞舞的每一
发丝。
她很想笑着大声问:凤熹,看着你心爱的男人与我喝
杯酒的滋味,不错吧?
其实,又何须问。
她已经,看到自己最想要的答案。
凤熹公主的眼睛里,除了重重的嫉妒与愤恨,甚至,还有着掩不住的绝望与不甘。
有什么,比看着自己的敌人痛苦,能更让人爽快的事?
凝雪脸颊因为兴奋染上酡红,她步履轻盈、婀娜袅袅从小婢手里接过了杯子,
与魅王手中,二人双臂相勾,目光…痴粘胶凝。
旁边,人群看着魅王夫妇
臂饮尽杯中酒,发出喝彩声。
)
未看到人群深处,一人身影萧条,略显寂寞。
也几乎是与此同时,一直笑意款款的皇上,龙颜突然变了颜色,
角沁出血来。
原本捏在手中的茶盏,啪的一声,从他修长的指上滑落下来。
摔在地上,成了每一片尖锐锋利的碎片。
旁边凤熹公主凤眸早已闪过一丝
狠笃定之光,她似笑非笑看凝雪一眼,当即凤眉一挑惊怒道:“魅王阴谋毒害皇上,还不与我拿下!传御医…”
她眉宇间虽有惊怒,看仔细了,兴许会看得清,那里面…怒原比惊,深得多的多。
惊厉的凤声如划破夜空的利刃,霎时无数御林军大批涌进来,又有无数暗卫从不知何处的黑影中窜出,明晃晃的刀剑对向了厅堂上那个一身大红喜服、长发墨舞、惊
动人的新娘。
刀光、剑光,
织成一片。
整个魅王府,天罗地网,
翅难飞!
一时,除了左相等早已知今
哗变等人,厅中文武百官贵妇奴仆,脸上无不变了颜色,谁能料,一场莫大的喜事竟然演变成谋刺皇上的大逆之事!
或者,天地都为之动容,原本天上一轮皎皎明月,不知何时,已被如纱如霭的
云遮蔽,将这惊悚之变衬映的更加凝暗。
唯独…红地毯上魅王眸光平静,淡淡起身,看着身边无数御林军、暗卫眸光霍霍、刀剑闪闪指向自己和凝雪。
他轻睇数眼,在凝雪
间略微用力,示意她放心。
凝雪正为这突然而至的亲密窃喜,那边魅王已一掀衣摆,一步一步缓慢向皇上和凤熹公主所在处,走去。
无惧那些寒光闪闪的刀剑,始终指向他咽喉、心脏等全身各处要害。
不知为什么,他走的并不快,眉眼间也没有丝毫杀意,很多人却随着他那缓慢的步履紧张不安起来。
乌金红云绣靴在距离律君言和凤熹公主五步远的地方停下。
当然,魅王也只打算,走到这里。
众人只听得律君魅轻声笑道:“哦,皇姐,你是说本王要谋害皇上吗?”
律君魅淡淡看着她,
角一缕微弧轻薄。
凤熹公主却为这分明带了几分轻讽的神色,有一瞬的怔忡,
这样的他,她曾经深爱。
不,或者说,她此时依然深爱。
可惜…
凤熹公主复杂的眸光从律君魅俊
的脸上扫过落至他身后那同样一身大红喜服的凝雪身上时…
眸子里的复杂,终于,尽数掩上了狠戾与厌恶。
她决绝地道:“二皇弟,皇上一心待你,你却要在大婚之
谋害于他,不惜在这杯盏里下了毒,你这是谋大逆,便是皇姐…也救你不得!来人,将魅王拿下,若他反抗,生死不论…”
凤熹公主知道,这魅王府中明里暗里有多少是皇上这边带过来的人,她微微侧过头,似不忍看那鲜血四溅的情景。
刚一偏头,只听到一声遽响,那是锐物
进什么东西里的响声,和满厅人众的惊呼之声。
她猛然睁眼,看见凝雪已不知何时冲了过来,右肩被一柄长剑刺入,深深地,剑透身子…
)
旁边,似乎还有人影于人群中一闪。
她尚来不及分辨,这边律君魅已一掌震飞那持剑的人,脸色凝怒,那一双深眸净是暗炽、沉怒,似是胶着在凝雪肩上,又似不是。
凝雪…已经软软地倒在魅王怀里,右肩伤口处,鲜血淋漓,眸里正凝着只有她才能看懂的笑,向这边冷笑挑衅看来。
凤熹公主怒叫:“何凝雪你…”凝雪
中吐出几口鲜血,雪白的脸上粲然一展“公主,对不起,让你失望了。有人要害我夫君,我怎么能不为夫君分忧…”
今
这一剑,凝雪早就知道有人会做,她拼着受了这一剑,伤了自己,只叫律君魅狠下心来,对凤熹痛下杀手。
她要让凤熹,死,都死的不能瞑目,要让那女人死的肝肠寸断,生生世世都嫉恨着…
凤熹心头最爱的人,永远只最爱她…何凝雪!
那边,人群里纤细人影又是一动。
有人,手,轻轻伸出,按住了那惊动的身影。
在她耳边轻轻低语“明月姐,你早就知道了今
一切,又何必还是这么紧张。若是这样,倒不好玩了。”
那纤细的身影一怔,似也想起什么,遂淡淡一笑。
低声轻喃“这倒真是自找的。”
所有人都已被眼前紧张的情势攫住,无从在意那个微微耸动的身影,偏,只有一个人目光微微一闪,身形在不经意间一转。
以最极限的角度,飞速往人群里扫去那么一眼。
只是那么一眼,有人,已眸中亮起。
只听凤熹公主笑道:“也罢,你既要以身殉夫,皇上自也会准了,可惜…”她凤眉一冷,转而厉声道“就算你殉葬,也决不会躺在他的身边!”
“御林军…”凤熹公主高声叫道
“在…”恢弘的回答声在魅王府中响彻云霄,与此同时,一束青紫
烟火在夜空中瑰丽绽放。
“还不将魅王夫妇给我拿下!”
空气,一瞬紧张到极点,魅王府中事先不知道这场兵变的人,都浑身发冷,躯体僵直,有些胆小的贵妇人或昏厥过去或腿双发软,用衣袖遮了脸不敢看魅王夫妇引颈就戮。
或者,是因为那边,皇上似情况不好,几名御医身子抖如筛糠,一众御林军脸色凝重,刀剑寒光凛冽指向魅王,却,并未有任何动作。
“皇姐…”律君言龙颜萎靡,那
青紫,眉心显然呈青黑之
,他瞬间似只有了出气,没了进气。
一片灰败之象!
凤熹公主凤颜大惊,扑过去,不敢置信地握住了律君言的修长寒凉的手,语气里是无法掩饰的焦躁:“皇上,你这是为何?那杯中不是…”
“公主是想说,那右边的杯子,本来无毒,而呈给魅王的才是有毒的,对吗?”凝雪依偎在律君魅怀里,脸色雪白,一双翦眸却闪闪发亮。
凤熹公主雪颜惨白,身子重重一震。
她五指勾起勾,像是要将凝雪的脸声声撕破般,
毒狠戾地看着她。
)
怒极生恨,嘶声叫道:“何凝雪,你…你…背叛了皇上?”
“背叛?”凝雪放声大笑,全场一片讶声,她笑着,
角溢出一口鲜血,律君魅抬袖,为她拭去
角血渍。
她眸中闪过温柔过后,方又冷冷望向凤熹公主道:“如果不帮着皇上阴谋毒害自己的夫君,也算背叛的话,那么,我何凝雪倒真是背叛了。”
她的十指扣紧了律君魅,姿态说不出绰约宛然。
皎然回首对这几乎满朝都来齐了的文武百官道:“皇上与凤熹公主为诛杀我夫君,不惜在我身上种下千
鬼毒,威胁我在今
与夫君喝
杯酒时,将毒酒进给夫君…”
人群里有低低的惊呼声,皇上勾结公主屠戮当朝重臣…
一侧,律君魅紧窒沉冷的似乎要把什么毁掉的眼力,针扎地刺向凤熹公主。
凤熹公主莫名心里一寒,眸光倏然锐利起来,大吼:“御林军给我将这
女人杀了,杀了…”
凤熹公主已经完全明白过来,今
之局,凝雪是根本早已跳出局外,死了心要将这一切全盘掀翻。
只没料到,这
女人竟然…不知动了什么手段,真的在皇上的杯子里下了毒!
原本的假戏,如今竟…竟然真做。
只是,此时,她虽震惊,却并不能慌乱。
倘使…
她抱着怀里的律君言,眸光飞速在他灰败的脸上一扫。
倘使律君言真的救转不回,事情到了无法收拾的地步,她…也绝不会允许那个女人得逞!
微微蹙眉,大脑快速运转…冷凝的眼光如一团坚冰。
她冷声大叫御林军赶紧动手,谁知…却发现御林军只是维持之前的动作,一动不动。
…
空气,仿佛一霎时,凝滞不动。
宛如,一场戏,到了最紧张的时刻,所有的一切,反而开始凝止。
成王,败寇。
凤熹的脸色刷的变白,苍白的脸色有了透明的颜色,凉意窜上背脊,让她如同抛在冰冷的海水里,不停地颤抖,隐约有个答案已经跳出嗓门。
她骇极反而愈发冷静,她倏然转了双目看向律君魅,却见他一双黑瞳沉暗笃定,只是沉稳冷静地…回望着她。
眸光里,有着对她深深的讥讽和同情。
同情,讥讽?
不!
她不要!
她要的是他的爱,而不是他的讥讽和同情!
若不是他一再拒绝了她的示好,她不会在苦苦等了他那么多年后,才把自己如花似玉的身子给了那个平庸的律君言。
律君魅,你懂吗,懂吗?
凤眸里,依稀,有颗晶莹从里面滚落。
或许,是为了她永远得不到的。
或许,是为她即将得到…而又失去的。
无论哪一种,她,都不曾真的…拥有什么。
她惨淡地问:“这么说,你早就知道了?”
律君魅冷哼一声,迈前一步。
冰眸划过律君言,略带了些痛惜后,冰冷地道:“如果一个人,被自己的父亲派人追杀了六次后,不会,连这点警觉都没有。”
“我一直在等着你和皇兄动手,却没想到,你们最终选了这一天。”
…
淡淡挥了挥手,夜
中兵戈摩擦的声音齐刷刷的响起,御林军手中的武器,随着魅王这慵懒却又抚定大局的一挥手,而渐渐落于身侧。
魅王府。
再次安静地可怕。
不为惊心动魄,不为王室杀戮。
只为,所有故事最终的结局,总有掩藏了的许多秘密,会一一道来。
正如,所有故事最后,坏人总要将自己的失败弄个明白,才会吐血死去。
如同所有狗血的剧情…一样。
有人…走上前给律君言诊治,不是皇宫里的御医,而是…御墨。
临危受命,或者是彰显了魅王冷酷背后对亲情的最后一丝留恋。
关于律君魅这个人,御墨懂得并不多,只知道律君魅作为双生中的幼子,从六岁开始,便被明德皇帝每年派宫中高手像捕杀猎物一样,被人追杀一或两次,到律君魅十岁那年,已是第六次。
那一年,那个孤独的小孩差点放弃挣扎,准备一死求安生。
若不是被一个古怪的小女孩…三言两语…救了
据说,也不算救,因为那个小女孩冷漠至极,又可爱至极,她只说了一些很刺
人的话。
但是,那些话,别人不懂,律君魅却极在意地听进去了。
从那以后,便有了一个冷酷沉默、出手狠辣的魅王。
只是,今天,再狠戾、再无情,这个手握十万龙军统帅权的魅王,依然请了自己过来,为皇上去毒。
谁的心思比谁深。
他猜不透魅王的城府。
一如,他也猜不透那人的心事。
御墨眸光浅浅从冷心身侧,那个一身华服的女子身上掠过,她目如霜华,正目光炯炯把所有的神力都放在了魅王身上。
痴男怨女,那两个人…
从一开始,情意便都是茶壶里的饺子,都炽热,却各自深藏着。
律君言脸色渐渐好转,凝雪这边伤口也已做了处理。
有人做总结发言。
是凤熹公主。
聪明的人,总会,在最合适的时间、最合适的地点,讲出最合适的话。
凝雪想要制止,有人,深眸沉远,握着了她的手…是,魅王。
凝雪一怔,后又淡淡一笑。
她抿了
轻轻往魅王怀里,更深地偎去。
魅王深爱她,即使凤熹那
人说什么,他不信,又能如何?
比如,她肩伤痛楚,只轻轻嘤咛一声,魅王这里,手中的力度便是明显的一滞,感受得到,他的紧张和…在意。
所以,她浅浅地笑着,用胜利者的宽容,嗯,宽容的目光睥睨着凤熹公主。
故事便是如此狗血。
律君言崇拜凤熹公主,凤熹深爱律君魅,而律君魅爱她凝雪,凝雪贪图的,却是那西平国最尊贵、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凤位。
“君魅…”凤熹公主有些厌恶地松开了怀中,那一身明黄的男子,她掏出帕子擦拭着袖襟处那染上了律君言
角上的血渍。
律君魅拥紧了怀中的女人,那轻微细致的动作,落入凤熹公主翦眸,只余一片肆笑。
她淡笑着点了点头:“自始至终便是如此,你比你的哥哥强太多。我虽不喜这个结局,可是,落到今
这一步,却也…并不意外。至少,我凤熹,从未看错过人。”
身后,那一身明黄的帝王,陡然睁大了眼睛,宛如不敢置信般,身子重重的颤抖着,本已被拭干净的
角,复又吐出血来。
嫣红而又凄绝!
而凤熹根本未曾回头,反而,离他更远一步。
目光灼灼瞪视着凝雪,一字一顿地道:“何凝雪,你心中一直牵念凤位,当年不惜勾引皇上,孕育了他的子息,却又被皇上设计坠落悬崖,被我囚于地牢折磨了整整三年,到了现在,你的恨,你的痛,你一定以为可以报复个畅快了吧?”
凝雪被凤熹公主冷厉的眸光所灼,一瞬身子有些僵硬。
但在背后抵上了一片坚实的温暖后,浅浅笑道:“拜公主所赐,凝雪当
受距楚,今
却是苦尽甘来,终于可以和所爱之人白首同老。”
“白首同老?你当真以为他爱的是你?”凤熹公主声音陡然尖锐,放大的声音在夜空中划破宁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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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大结局…
提前祝亲们兔年吉祥如意,万事顺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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