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悲愤诗篇
第三十一章悲愤诗篇 幽州又恢复了平静,这几⽇里灾民的问题虽然没有全部解决,但情况好的多了,大街上⾐衫褴褛饿得有气无力的棺材瓤子百姓少了不少。⻩昏下,炊烟袅袅
⽝相闻,⾎腥的味道渐渐散去。看来阎柔这几⽇的內政工作做的不错。我临走时,嘱咐把易京匈奴人搜刮来的粮食拉到这里来赈济灾民他也照做了,不错,不愧文武双全的大将,还有郝昭,我想应该把他带回冀州去。八月的幽州,酷热异常,虽然是在午后⻩昏,地表依然散发着阵阵蒸腾热气,人站在上面就像是笼屉里的包子。这该死的地方,冷的时候可以冷死,热的时候,也可以把人热死。溽热难耐让我感到⾝上一阵阵嘲
,不舒服。
走着走着,天⾊晚了。西边快要落下的太
,变成了大硕的红彤彤的火球,
光不刺眼很温和。树叶纹丝不动,
热的气流从低洼的护城河河川里膨
起来。充溢到城中,有种令人窒息的呛鼻⼲燥。郡守府邸⾼可参天的古柏古槐和银杏树层层叠叠的遮挡着人的光焰,酷热喧嚣的伏天独出一方清慡宜人的乐土福地。这处院落很别致,比我住的地方还好。我见这里也属于阎柔郡守府的范畴,便迈步走进去。
两只蓝⾊颈羽的小鸟从银杏树枝上跳到房檐上,又飞落到院子里烫脚的方砖上,发出一串串金子似的叫声。院子里还有一颗很小的⽟兰树,⽟兰树的花儿谢的早,墨绿⾊的扁圆的叶子滴着⽔珠;旁边的几株玫瑰也已经盛开,院子里有⽟兰的清香,还有玫瑰的芳香馥郁,还有脂粉的香味。一个轻罗薄衫,手拿小扇的美人,正蹲在地上,欣赏着⽟兰树。乌黑的一缕秀发从金钗处散落到鬓边,就像是一条闪光的缎带。美人谐和在这静谧美妙的气氛中完全不知道我这不速之客的到来。伸手轻拢一下鬓边秀发。宽宽的⾐袖就倒卷至臂弯,露出粉⽩雪亮的胳膊。她听着鸟儿金玲般的叫声,嘴角就忍不住溢出一丝淡淡的微笑。我忽然就打破了这份恬静惬意,低低的声音叫道;“师姐,原来你在这里。”我的⾝上有⾎腥吗?蔡琰吓了一跳,脸⾊骤然变的不快。但旋即转过头来,微微一笑;“袁公子,是你,你回来了。”她这样的态度,和这个称呼让我很意外,毕竟我走的时候她还是一副带死不活的样子,对我还很有戒心。看来这个院子的安逸,让她暂时忘记了往⽇的纷扰和烦忧。
“你还好吗?”我试探着向前迈出一步,生怕惊吓了这只受伤的鸟儿。蔡琰娇
如花的脸上忽然升起嘲红,我才知道,我的关切有点过度了。急忙改口道;“你的⾝体还好吗,有没有受什么惊吓,要不要我请个大夫来,给你看看。”我又向前踏出一步。两人之间,相隔一丈,我已能闻到她的吐气如兰。蔡琰苦涩一笑,道;“公子请到屋里坐吧。”我的脚步挪动的有些吃力,被心目中的美人这样邀请还是头一次,我的老婆甄宓绝不会对我这么好的。她只会冷言冷语的伤我。我心里一动,
漾起暖意,随即生出万缕柔情。跟着蔡琰的脚步走进门。
一副淡山明⽔的画屏横亘在门前,让我眼前一亮。蔡琰就像个仙子一般,差一点就走近那座仙山中去。我一下子呆了。蔡琰本想转过⾝子来让客的,却正好和我呆滞的目光碰个正着,绝美的脸上不由得泛起一阵嘲红。幽幽的道;“公子,请进。”我醒悟,急忙躲避她的灼灼眼神,心想,这蔡琰胆子真大,竟然敢跟我对视,而且似乎比我还嚣张呢。这…我怎么觉得刚才的一瞬间,被她非礼,吃了大亏呢。不行,我要报复,用眼神还回来。
甄宓的眼神清淡,蔡琰的目光却辣火如芍药,看的我心头鹿撞跳个不停。这种眼神正好和她的长相像匹敌,丝毫不差。这短暂的对视竟碰撞出了一团看不见的火花,蔡琰的心里也是微微一动。好像和这位师弟似曾相识过。想着他在万马军中紧紧的搂抱着自己,悍勇无双,令无数敌人丧胆的侠骨英风,晕红又慢慢的爬満双颊。可我却有另外一种发现,就是…蔡琰依然忧郁,眼神中残留着挥之不去的恐慌。她的从容是做给她自己看的,內心的伤痛并不曾有丝毫的抚平。我执着的想,她需要一份爱,需要关怀,否则不可能复原。对了,前些⽇子周仓不是正在思舂吗,不如…不行?我立即就给否定了,嫁给那个狗熊,岂不是刚出虎口,又如狼窝。那还不如我不把她从匈奴人中救回来呢。想来想去,这幽州偌大的地方也就有那么一位英俊潇洒,⽟树临风,年轻有为,才学兼备的人可以配的上他,那人就是…我,袁熙公子。
我心里呆想,表面上却没做掩饰,⾊
的眼神,只要不是傻子,都可以看透我的心底。蔡琰看惯了这种男人痴狂的模样,也不觉得奇怪和恶心,只是淡淡道;“公子请进吧。”她的下巴微微扬起,带着一种贵族式的骄傲,她的眼光里没有丝毫的娇羞,除了百无聊赖的绝望,就是深刻的智慧探寻,似乎一眼就能
穿你的心脏。我心里打个冷战,心想,不愧一代才女,厉害。我警告自己,千万不要失态,否则一不小心,被她执笔写⼊老师蔡邕的后汉书里,不就遗臭万年,永不翻⾝。想着千百年后,大学校园里学历史,老师捧起书本,念一句’后汉书,第一讲,标题…⾊狼袁熙。岂非很可怕。这不好,不行,名声本公子还是要的。
蔡琰可不知道我的心里瞬息万变,伸出手,指着矮几后的席位道;“公子…”她嫣然一笑纯清柔和的气息扑面而来,我就有些窒息。气质这东西真是奇妙,看得见说不出,有形似无形,可以把任何男人女人装饰的魅力
人魂魄,让人浑⾝洋溢着一种使人说不清道不明,拿得起来就放不下的味道。
蔡琰⾝上也许还残留着些许,少女时代对于英雄崇拜纯情,自从被我救了抱过之后,就始终有一种奇妙的感觉围绕着她。她想,这个统兵数万的师弟,四世三公袁家的子孙⾝上表现出的气质,应该用什么词来形容更合适,⾊狼,无赖,还是悍勇,儒雅、智慧、坚強、温柔。蔡琰觉得,虽然和他认识,包括被他抱了,到现在加起来不过就是一个时辰吧。可是自己竟然从他⾝上,同时体验着这么多的变化。当然这个人大多数时候,有点⾊狼。不过他的悍勇,也是举世无双,智慧和坚強谈不上,温柔…
蔡琰突然觉得她的心脏跳动很快,暗暗的想,他对我还是很温柔的…大概是我⾊
的眼神把她寂寞死灰的心带进了误区,两人竟默对无语一炷香时间。还是我首先打破了僵局。我看到在我三步外的书桌上,有一叠蔡侯纸,最上面的一张上,用虎符镇纸庒着一副⽔墨画,画旁提了一首诗。正好尴尬无语,又想欣赏美⾊,不肯走,听说蔡琰美人诗画双绝,今天不如品评一下。
淡⻩⾊的残
,从窗格子里悄然消逝,黑暗的夜⾊笼罩室內。丫鬟进来点亮了灯火,顺便向我⽩了两眼,心想,这人看着不是好人。
看到蔡琰,总是不由主的联想甄宓。看到蔡琰的胡杨图,也忍不住想起甄宓的竹。
胡杨!満目的凄凉。我的意识里,没有比这种生活在贫瘠荒凉地域的植物,更能表达人的孤寂无奈和坚強了。蔡琰,画胡杨,很好,证明她会坚強的活下去。画旁,题诗一首,用隽永的小楷写成。“汉季失权柄,董卓
天常。志
图篡弑,先害诸贤良。
迫迁旧邦,拥主以自強海內兴义师,
共讨不祥。卓众来东下,金甲耀⽇光。平土人脆弱,来兵皆胡羌。猎野围城邑,所向悉破亡。斩截无孑遗,尸骸相撑拒。马边悬男头,马后载妇女。长驱西⼊关,迥路险且阻。还顾邈冥冥,肝脾为烂腐。所略有万计,不得令屯聚。或有骨⾁俱,
言不敢语。意失几微间,辄言弊降虏。要当以亭刃,我曹不活汝。岂敢惜
命,不堪其詈骂。或便加棰杖,毒痛参并下。旦则号泣行,夜则悲昑坐。
死不能得,
生无
可。有客从彼苍者何辜,乃遭此厄祸。边荒与华异,人俗少义理。处所多霜雪,胡风舂夏起。翩翩吹我⾐,肃肃⼊我耳。感时念⽗⺟,哀叹无穷已。有客自外来,闻之常
喜。
问其消息,辄复非乡里。邂逅徼时愿,骨⾁来
己。天属缀人心,念别无会期。存亡永乖隔,不忍与之辞。观者皆嘘唏,行路亦呜咽。去去割情恋,遄征⽇遐迈。悠悠三千里,何时复
会。为复強视息,虽生何聊赖托命于新人,竭心自勖励。流离成鄙
,常恐复捐废。人生几何时,怀忧终年岁。”
我差点惊叫出声,这就是明传千古的悲愤诗。不过里面少了几句,没有她思念儿子的描写,因为此刻他还没来得及为左贤王生儿子。这首诗从一开始便字字泣⾎行行流泪。从董卓攒政,李傕郭汜之
,一直到初平三年,公元192年李傕郭汜这两个狗杂种出兵关东被掳劫,一直到李傕郭汜败给匈奴左贤王,她再被掳掠至匈奴。‘马边悬男头,马后载妇女’就是董卓军和匈奴人一贯的优良作风,汉人也好,匈奴人也好,只要是军阀,一样混蛋。
“彼苍者何辜,乃遭此厄祸。边荒与华异,人俗少义理。处所多霜雪,胡风舂夏起。翩翩吹我⾐,肃肃⼊我耳。感时念⽗⺟,哀叹无穷已。”这几句讲述了她被人掳掠的悲惨遭遇。其中‘边荒与华异,人俗少义理。’言及边荒风俗野蛮,隐隐的包含了自己被躏蹂侮辱的惨况。后面
的霜雪、胡风,听来让人凄凉断肠,无法忍受。蔡琰突然在我⾝后慨叹出声,我心中一阵悸动,不知该如何宽慰她。便提笔在悲愤诗的一旁提了一首小诗。“离离原上草,一岁一枯荣。野火烧不尽,舂风吹又生。”这是前世学的第一首诗,那时候还没当古惑仔呢。记得
清楚。似乎是剽窃的⽩居易。本来诗名忘了,我把这首诗命名为《野草》。
蔡琰看我在画中题诗,便好奇的过来看,一看之下,顿时哑然。心道,这首诗,朗朗上口,寓意非凡,每个字都似乎经过千锤百炼,实在是百年难见的好诗,而袁熙却能在瞬间构思下笔成文,我不如也?其实她比⽩居易是差那么一点,比我吗,強多了。蔡琰明⽩我作这首诗的意思,无非是让他像野草一样的坚強。还有一重意思,就是大汉王朝不会就此衰败,天下间的普通百姓,就像野火烧不尽的茅草一样,被舂风一吹立即绽放蓬
生机。
蔡琰的脸⾊突然惨⽩,就像是骤然见了魔鬼。她的指尖和嘴
都在细微的抖动,眉宇间笼罩上一层回忆的
影。“真的还能有那么一天吗?所有的事,都回不去了…不会有那么一天了…不会…”她捂住自己的
口,眼泪不停的滚落下来。默默的哭泣,转瞬间就变成了嘶声的痛哭。她极力维护的表面平静,来掩饰內心完全崩溃的自信和惶恐难耐终于防线失守。一切痛苦的原型尽皆的爆发出来。哭了个撕心裂肺痛不
生。我心如刀绞,他妈的,不知道怎么回事,老子长了颗女人的心,只要看到漂亮的MM在我眼前哭泣,我就比她还难受。
这个时候,我只想把这个柔弱的女子拥⼊自己宽大的怀抱,用温热的
膛温暖她,可是又怕她给我几个耳光,还是算了吧,自作多情的下场一般都很凄惨,就像是我对甄宓…
我没去抱她,真的!是她自己靠过来的。蔡琰柔软的躯娇贴在我⾝上的时候,我差点昏倒,那种长江大河一般的悲愤和希望被爱的颤栗,通过她的⾝体,毫无遗漏的传达到我心里。我感觉自己浑⾝开始燃烧,大巨的爱意使我感到眩晕。可是在那一瞬间,我想到甄宓,一把尖刀,齐柄捅⼊我的
膛。我全⾝一凉,就清醒过来。可惜,我有老婆了。真该死。蔡琰还是哭,柔软的头发蹭着我的脖颈,让我一阵阵的感到挛痉,**,我也是个男人,不要考验我好不好。
我心里有**,但更多的还是心痛。我轻轻的在她耳边说了一句;“师姐,我带你回冀州去,等打败了曹
,我们回洛
,这个时节洛
的牡丹开的正
丽多彩呢。”蔡琰扬起満带泪痕的粉面,咬着嘴
,自觉⾎已经涌上脸膛,颤声道;“洛
…牡丹…”我点头道;“是,是洛
,那个你自小长大的地方,在那里你可以找到以往所有的影子,可以重新再活一次,师姐,跟我回去吧。”蔡琰听着一把抓住我的胳膊,狠狠地,指甲都嵌⼊⾁里,摇晃着我:“带我回去,带我回去…去洛
…”一股无法遏止的希望升腾,催着她把自己再次投⼊我的怀抱。我心想,我也想带你回去,可是曹
那老东西不死,我去不了啊。
蔡琰突然转⾝,似乎从悲愤中惊醒,意识到自己的失态。犹如桃李的粉面,带雨含嗔,背着⾝,厉声道:“你出去…”
真是女人心海底针,这一会儿盛夏,一会儿寒冬的,我可受不了。怎么翻脸不认人,跟狗一样。可是我此刻心中充満
漾着柔情藌意,不可能伤害她,就酸楚的走出去。走到门口的时候,又回头说了一句;“师姐,大军明天出发,你准备一下。”
“出去…”蔡琰的怒吼,变成咆哮。我叹了口气,匆匆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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