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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东方领主 下
 “什么昂碧斯、位面船,罗凌,你在说什么?”靳云一脸茫然。

 端着茶盏小饮的罗凌,摆摆手“唉…原谅我的刻薄。你是什么⾝份,现在对我来说已不重要。不管是什么原由,我都要感谢你没有毁掉记忆中那些美好的东西。还有,谢谢你还记得我喜雨前龙井。”

 “我们之间已经生疏到需要如此客套了吗?”靳云轻蹙着眉,神⾊间有些哀怨。

 “不是客套,而是发自內心的感谢。”

 靳云注视着罗凌,轻轻的叹。“接下来,是拒绝我的所有提议,对么?”

 “我跟立方体之间的仇恨,只能用鲜⾎洗刷。我知道自己是在挑战一个庞然大物,但我依然坚持用自己的方式去解决问题。因此,我在这里只能表明立场、态度,而不能保证会配合你们进行打击行动,更不会当明星战士。可以预想,我们彼此的合作,更多的应该是资讯上的互通有无,如果机会合适,我很愿意去亲手做掉几个仇人。至于你我之间,也许留有一个美好的回忆,就是最好的结局。经历了这许多的变迁,我们还如何爱的起来?”

 靳云的眼里再度有了⽔汽。“你仍象从前那样‮诚坦‬、直接。”

 “或许吧。可另一方面…”罗凌举起自己的手“这双曾牵你的手,已经沾満了鲜⾎。”他指指自己的心核“这里‮硬坚‬如铁。”又指着自己的脑袋“这里已有太多的暗的东西。”罗凌说着笑了笑“我把自己变成了武器,不是用来守护,而是杀戮。”

 “再大的恩怨,也有了结的一天,有没有想过未来?”

 “想过。一切以刀锋开始,一切以刀锋终结。在未来的某⽇,战败⾝亡。”

 “太悲观了吧?”

 罗凌‮头摇‬道:“不,是正视。没有谁能一直赢下去。而我漫长的生命⾜够证明这一点。”

 从桌上的小电磁炉上取下茶壶给靳云和自己的茶盏中添了一些。罗凌问:“你呢?黑暗之门的开启影响到了每一个人。这些年你过的如何?”

 “⺟亲和弟弟被恶魔杀害了,⽗亲也在一次转移中不幸遇难。我自愿接受魔化改造,成为战士。后来才知道,立方体公司是造成黑暗之门开启的真凶之一。并且,他们制造的魔将,对人类幸存者之凶残尤胜恶魔。”

 “毁灭了立方体公司之后呢?”

 “跟可以依靠的男人,一起度过余生。”靳云深深的注视着罗凌说。

 罗凌淡淡的笑。如果他没有看走眼的话,靳云虽然本质比他低一个层次,但实力却还在他之上。可以说,靳云已经达到了现阶段的极限状态,所欠缺的,是质的进化。仅以她目前这种状态,千年元寿外加青舂永驻,都是没有任何疑义的。而拥有如此漫长寿命的人,连生命中第一个五十年都未过,就表现出一副安享田园的淡泊,罗凌觉得实在欠缺可信度。

 至此,罗凌见到故人的最后一点欣喜耗尽,开始觉得兴味索然。时间已经让彼此拥有了太多的不可诉说,除了怀念过去,只剩小心翼翼的对话和时过境迁所带来的陌生,更关键的是,如今两人的心境再没了往昔的洒脫和纯情,带有強烈目的往,结果只能是使情感变味。

 音响中换上了一曲《相见不如怀念》。

 ‘相见不如怀念,就算你不了解。我那冷漠的眼,你为何视而不见。对你不是不眷恋,也许心情以改变,被人拥抱的感觉,开始像个冬天。我才发现你我,已活在不同的世界…’

 再一次,歌曲应和了此时罗凌的心情,缓缓拧转着手中的茶盏,罗凌注视着靳云的眸光柔和中带着决绝。“时光不再,靳云,在未来,就算我们生命中的集会是种必然,也与情感再无关系,忘了彼此,放了彼此,让那段往事成为雨夜的怀念。”

 以微笑面对靳云那变得有些凄楚幽怨的眼神,罗凌站起⾝“我要离开了。两大势力的对抗,我只是个局外人,不会过深的介⼊。”又指了指笔记本“我是否可以带走它?”

 靳云也站起⾝,笑颜中有着淡淡的忧伤。“资料本来就是为你准备的。答应我,不要忘记,有份情感在等待。”

 靳云一再表现出来的坚強中的柔弱和知书达理,极易让男人生出呵护的冲动,而罗凌却以淡然面对了这一切。他没有回应靳云的期待,仅仅是说了句‘谢谢你的茶。’便飘然离去。

 送走罗凌,靳云再回到休息厅的时候,一个女子正在仔细的从罗凌用过的茶杯上提取唾残留。

 “不用费力了,他的嘴本没有真正接触个那杯子。”

 和靳云年纪相仿的女子停了手,冲靳云一笑。道:“这么说,从始至终,你的感情攻势都没有奏效?”

 靳云哼了一声。“何必明知故问呢?这里边不是有你的功劳吗?安排的歌曲真是极了。”

 “姐姐,你可不能这么说哦,这里没有‮听监‬设备,我又远在几十米外,隔着数间密封隔音效果极佳的舱壁,是不可能知晓你们的谈话內容的。又怎么会知道歌曲能恰如其分的影响他的情绪呢?”

 “此地无银,你的辩解恰恰说明了问题。”靳云重新坐回到自己的位置上,望着对面的女子道:“我告诉你,靳清,你的付出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他连我这个前女友都已经几乎记不得了,又怎么会记得始终默默无闻的你?”

 被称作靳清的女子眨动着那双睫⽑浓密的大眼睛道:“那是因为你已经变得要靠伪装才能有一些原来靳云的味道。而且,你太心急。而我,从来就没想过从他那里获得什么。记得不记得,并不重要。”

 靳云很是无奈的叹了口气“我亲爱的妹妹,到底是为了什么要这样做?从始至终,你都是个局外人,帮他能得到什么?”

 “快乐,付出的快乐。”

 靳清又叹气:“你不乖哦,这可不好。”说话间,她的瞳仁变成了妖异的紫⾊,光芒一闪,对面的靳清开始痛苦的‮挛痉‬。

 “爸爸不在,你要听我这个姐姐的话。罗凌,注定是我的丈夫,你这个小姨子,生出特别的想法可不好。”她优雅的继续喝着茶,欣赏着窗外的云海,对靳清的痛苦,视而不见…

 罗凌没有想到,靳云竟然那么‘爱’他。他只是据一向的谨慎态度,去判断这个突如其来的人和想要旧情重续的愿望。靳云千里寻夫般的幽怨痴,让他本能的満心介怀,他觉得自己的的心,就像一块拒绝融化的冰。

 有时候,罗凌自己都会嘲笑这种仿佛是‘被害妄想症’的情,小心翼翼、畏畏缩缩、草木皆兵,象个背了一袋子⻩金走夜路的旅行者,时刻都在防范别人的觊觎。他明⽩,娶个富家女,少奋斗十年二十年的道理。他清楚,有一种夫的结合不是因为情感的积累,而是因为利益的需要。他还知道,男人跟女人的关系可以看做是一场战争,‮服征‬与被‮服征‬。但那又怎么样呢?人们都晓得坚強、勇敢、‮诚坦‬…是美德,可能做到的又有多少?知道了未必就会去做,做也未必就能做到,况且他觉得自己还没有窘困到将情感‘这块⼲净地方’抹黑的地步。娶个老婆以达到‘強強联手’,这样的想法并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內。罗凌想,也许,这就是一个男人所谓的‘骨气’在作祟。

 不⾜一千米的⾼度,罗凌完全有把握在不启动任何保护措施的情况下,自由坠落而毫发无损,不过,他还是顺手从漂浮船上取了个伞包,象个普通人那样回到了地面。

 降落点是一座拔地数十米的山包,⼊眼除了凋敝的林木、‮生新‬的魔化植被,就只剩皑皑的⽩雪。广安的周遭地形皆是如此,山连山,一眼望不到头,联通外界的几条⾼速据称都已破损的厉害,再加上魔物横行,所以很少有人会考虑从陆路前往别地。

 相对于混的城市废墟和近郊地区,这里可以说是纯粹的魔物领土,不过现在并没有不怀好意的魔物在山包附近徘徊,这都是拜他一次简单的气息释放所赐。只以他炼狱魔将的⾝份,些微带着杀意的气息,就⾜够接触到的魔物狼奔豕突了。

 不同于大多数跟魔物有⾎仇的人类幸存者,在罗凌眼里,出现在这个星球上的大多数魔物,都仅仅是一种野兽,至多也不过是较聪明的危险野兽,非是需要,他对杀戮魔物‮趣兴‬缺缺。

 开启幽影位面的空间门,罗凌选择了直接回家。

 邢娟见从解离室走出来的罗凌一⾝休闲,上来问:“情况又有了变化?”

 没精打采的走到花房沙发边,罗凌一庇股坐下。“嗯,据说大量魔物向国贸大厦发动进攻。旧区南郊,也有数万魔物集结,秦晴他们担心是魔嘲来袭。”

 接过小青递来的茶搁到桌上,顺手小青拉坐到自己腿上,罗凌对对面坐下的邢娟道:“我带队去探了一下,结果队里出了叛徒,中了埋伏,侦测行动被迫提前终止。掩护小队的人脫险后,就回来了。”今天发生的一系列‘翻旧账’事件,让罗凌感觉有些心力瘁,事情越来越复杂,连昔⽇的恩人和恋人都现⾝了,这让罗凌很是有种泥⾜深陷的无力感觉。古楠、靳云,断然的抉择之后,他的心情实在很难愉快的起来。

 罗凌说的简单,可听者包括明美在內都一脸恐惧和忧虑。魔嘲即死亡,地表就是在一**的魔嘲侵袭下被恶魔攻占的,世人皆知,那尸横遍野的情形,是绝大多数人类幸存者心中永远挥之不去的梦魇。除了罗凌,在座的所有人都亲历过那让人绝望崩溃的死亡洗礼。

 明美紧攥着小拳头,道:“力量越大,责任越大,你应当尽全力帮助这一域的人类幸存者。”

 罗凌懒懒的看了明美一眼,轻哼了一声,没言语。

 “面对魔嘲,个人的力量是微不⾜道的。这一劫能不能熬过去,主要还看各基地之间的配合。”

 “娟姐,你这样说就有些偏袒了。依我看,以他的力量,是可以起到决定作用的。”

 明美的一番话,让罗凌腻味透了。“别用‮家国‬主义和民族主义那套理论来说事。我出力是情分,不出力是道理。有能力怎么了?我又不欠谁的。凭什么我九死一生获得了力量,就必须为大众效死力?空口⽩牙,少在这里大言不惭。”

 明美憋红了脸“谁大言不惭了?你有本事放了我,我愿意尽全力守护人类,哪怕付出生命。”

 “你伟大,你了不起,还不是别人手里的工具?过去替公司卖命,多少人间接因你而死,算过吗?”

 “你、你欺负人!”明美瘪着嘴,眼泪吧嗒吧嗒直掉。

 “老公,你怎么能这么说明美?她还是个孩子。况且被人利用那不是她的错。”邢娟嗔了罗凌一眼,揽过明美,好言安慰。

 “那就是说我不仗义喽?合着我就该为人类的解放事业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一句话,顶的邢娟神⾊黯然,眼泪在眼圈里直转。

 “凌哥,娟姐不是那意思。”一旁的小紫着急的解释。

 “凌哥,你怎么了?火气这么大?”小青蹙起了眉。

 “我怎么了,我就想清净一会儿,结果回了家都不得安宁。我去‮觉睡‬,你们别理我。”罗凌说着站起⾝,直奔卧室,鞋都不脫,和⾐而卧,拉过一袭薄被闷头大睡。

 数小时后,邢娟借吃晚饭之名主动来和解。

 “不吃。说了你们别理我。”罗凌其实一直都没睡,他本睡不着,这几个小时,他尽胡思想了。

 “老公,我错了。我向你道歉。你在外边…”

 “别说了!”罗凌打断邢娟的话。“不是你的错,该道歉的是我,是我心情不好,拿你们撒气,让你受了委屈,对不起。晚饭我不吃了。让我静一静,静一静,我累了,我累了…”

 罗凌的样子让邢娟感到非常不安,她从没见过罗凌象今天这样満脸倦容、意志消沉。“哥,有什么事说出来,说出来会好受一些,我是你的子,一起分享快乐,也应当一起分担痛苦。”

 “我不想说,只想静一静…”

 邢娟被打发走了,罗凌觉得,夫之间虽然应该‮诚坦‬相对,但并不是所有事,都适合一起分担。有些问题,还是他自己承担并解决比较好。罗凌也考虑过这样武断的做法,是否会给邢娟她们造成心理上的影。但他最后还是以‘没有什么事是绝对完美’的理由,为自己的选择进行了开脫。

 罗凌的郁郁寡直接导致了三女的情绪低落,对罗家来说,这是个没有笑的夜晚。三女精心准备的饭菜,也因为罗凌的缺席而变得毫无意义,草草吃了几口,早早休息。卧室门一关,明美被晾在了一边。时间才20点多一些。

 黑暗中,上,三个女人紧紧拥着罗凌,仿佛要融进他的⾝体里。罗凌也紧紧拥着子们,肢体纠,仿佛他们都是彼此最后的一点财产。

 “老公,我们放下一切,离开这里吧,远远的!什么都不要,什么都不管。”邢娟在罗凌的耳边呢喃。她和小青小紫姐妹一样,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惧,今天,她们感受到了罗凌的疲倦和彷徨,她们意识到了没有谁可以永远坚強,她们知道这样状态下的罗凌在外面是非常危险的,外面有太多的不怀好意和虎视眈眈,而她们,已本无法承受失去丈夫的⽇子。

 罗凌仰视着天花板,良久,才道:“不,我不会输在这里,不会输给自己。软弱的息之后,我要更坚強,我会更坚強…”

 对罗凌来说,这注定是个漫长而又难眠的夜。围绕着旧时的感情和恩情,他想了很多。在天亮的时候,停驻在他心中那只叫做‘昔⽇情怀’的蝴蝶,振翅飞走。从此柔情不再,心坚似铁,忘却过去、把握现在、开创未来。

 时间悄悄的走过魔元3年的这个3月,罗凌又得到了一些,同时也永远的失去了一些。如同大多数挣扎在生存线上的人类一样,这时的罗凌,还看不到一丝跟胜利有关的曙光,忍受、苦熬,是这段艰苦岁月的最大特点…  m.pINgG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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