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节 宫(二)
谢玖温柔地抚着太子的头发说:“昨晚是殿下的新婚之夜啊,殿下应该好好陪新娘子才对,怎么能找我呢?那样新娘子会生气的。”
太子在谢玖怀里撒着娇说:“我不嘛,我就要你。你跟我回去好不好?我不要跟她睡,我要跟你睡。”
皇后一脸尴尬,其他的嫔妃都在偷笑,那几个良人笑得最称愿。其实我也理解她们的心情,她们昨夜也是新娘,却眼巴巴地看着别人圆房,自己还不知道要到哪一天才轮得上。
也许,一辈子都轮不上。
万一太子和太子妃恩爱情好,太子可能一直都不理会她们,让她们变成⽩头处*女。
进宮,跟千万个女人争同一个丈夫,本来就是一场豪赌。赢了固然荣贵显赫,输了,就只好当这一辈子⽩活了。
所以,她们跟我,从一开始,就注定是敌人,是有我没你,有你没我的游戏。我不得太子宠爱,她们才有机会。
我努力保持微笑,在所有人无声的嘲笑和奚落中,直
地站在大厅里,觉得脸都快笑僵了,⾝体也像不是自己的了。
谢玖想挣脫太子的拥抱,可是她越想挣脫太子抱得越紧,嘴里也越发大声地嚷着:“我不要你走,我要跟你在一起,你跟我回去好不好嘛?”
见谢玖还是拒绝,他又急急地说:“那,你现在住在哪里的?我跟你回去,你不答应我就一直抱着你不撒手。”他的语气跟动作纯粹就是一个才几岁的稚儿,在粘着一个他喜
的大人撒娇。
嫔妃们越发一脸看好戏的表情,在宮里,是没有所谓“同情”这个词的。哪怕对于在座的绝大多数嫔妃来说,我只是她们的小辈,我就算被太子宠爱也不会丝毫损害她们的利益。但在绝大多数女人都守活寡的时候,你的幸福本⾝就是罪过。而你若不幸,也最多不过跟大家一样,没什么好同情的,大家正好可以看看笑话,解解寂寞。
皇后倒是有些不忍起来,因为,毕竟我是刚结婚才一天的新娘,又是正式册封的太子妃,算是太子的原配,结发之
。于情于理,都不该受到这种对待的。因此她用略带责备的口吻对太子说:“衷儿,放手,你昨天已经正式娶亲了,你现在是大人,不再是孩子了,做事情不要再那么任
。”
太子依然在谢玖怀里扭着,小小声地嘟囔着“我不,我就是要阿玖”这下皇后的脸上也挂不住了。虽然宮里谁都知道她儿子是个傻子,可都只是心照不宣。这事往小里说,事关皇家体面;往大里说,事关江山社稷,能遮掩还是要尽量遮掩的。可瞧她儿子现在那表现,能遮掩么?
这时我走过去说:“⺟后,没事的啦,他要跟谢才人去就让他去吧。太子殿下还要两个月才満十四岁,比我还小一岁呢,本来就还是个孩子。他现在只是认生,有点躲着我,过段时间就好了。”同时奉送上一脸灿烂的笑容。
此话一出,満座皆惊,皇后更是又欣赏又感
地看着我,嘴里带着歉意说:“这怎么好呢,你还是新婚,这新婚的第二天就…”
我忙表示没关系,因为我和太子⽇子还长,做夫
是一辈子的事,不在乎这几天的。
皇后趁机夸奖了我几句,以弥补我的损失:“真是个懂事的好儿媳,不枉我当初一力推荐你。我就说,我的眼光不错嘛,难得你这么小,就这么识大体。”
我被夸得“含羞低头”过了一会儿,才抬起头来
言又止地说:“⺟后,我…”
皇后立即慈祥地问:“怎么啦,你有什么话就尽管跟⺟后说没关系。”
我一脸为难地说:“明天,于礼该是要回门的⽇子,媳妇可不可以求太子殿下明天陪我回去一下?只是回去打个照面,很快就回来的,回来后就立即送殿下去谢才人那里。”
皇后一脸怜惜,连连答应着:“当然当然,衷儿陪你回去看看你爹娘本来就是他分內的事。明天早上你走之前先到我这里来,我把衷儿亲手
给你。我还打点了一些东西要送给你爹娘。他们养大一个女儿不容易,现在被我家娶回来,难道我不该补偿人家一点么?你们说是不是这个理?”
众人忙表示皇后体恤臣下,仁善慈蔼,无论是作为一国之⺟还是作为一个婆婆都是千古难寻的好表率。
看笑话是偷着看,明里还是要搜索枯肠拼命奉承皇后的。
那三个良人看我的眼光也有了一点点改变。今天这种情形,我如果跟谢玖争,那就真的出丑了。但我索
退一步,反而海阔天空,还得到了皇后的肯定。
这新媳妇见婆婆的第一关,我反败为胜。
谢玖表面上赢了,其实输掉的更多。起码,皇后心里会暗暗怪她不懂事吧。好歹我是太子妃,初婚的三个晚上太子无论如何都该陪我的。任何人家,就算是纳一个小妾,只要她是正式
娶的,初婚的三夜主人都会替她暖房,其他
妾不得与争,这是约定俗成的规矩。
而谢玖以一个小才人的⾝份,竟敢剥夺太子妃最基本的权益,是十⾜不识体统的表现。照一般的礼数,太子的要求,她无论任何都该拒绝,而不是稍稍推辞了两句后,就欣然接受。
屠夫的女儿就是屠夫的女儿,再会阿谀奉承,可是亏在读书少,没见过什么世面,做出的事情只会怡笑大方。
可是人家显然不这么想,她还是在大众广庭之中和太子紧紧地抱成一团,眼睛越过太子的肩看着我,掩饰不住明显的得意。或者,她
本就不想掩饰她的得意。
这时満屋的嫔妃已经不是在看我的笑话了,因为我已经没跟她争了。我退出了争夺现场,争风吃醋的好戏没得看了,观众的注意力就全部放到了“获胜者”⾝上。于是,嫔妃们的眼睛里开始有了明显的嫉恨。嫉恨自然是嫉恨她此刻的幸福,我说了,宮里任何人的幸福本⾝就是罪过。
当然,那三个良人的嫉恨最明显。现在,她们的矛头转向了,谢玖成了她们最大的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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