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躲避(二)解禁
纪昀记忆力惊人这点不假,可是从伙计的嘴里说出来,未免过于神乎其神,我但笑不语,脸上的笑容在渐渐放大。
“姑娘,你还别不信,这可是千真万确的事实,”一直都没开口的二牛抬头揷嘴道“那天的事好多人都可以作证。”
我抿嘴笑道:“我相信,两位能告诉我这位纪公子现在何处吗?”
他俩相互对望了一眼,沉默片刻后,二牛道:“我们并不知晓。”我失望地“哦”了一声,心像是被拴了块石头似的直沉下去。二牛瞅我一眼,又继续道“兴许我们掌柜的知道,姑娘若是有心就在这等会儿吧。”
我点点头,复又头摇,纪昀
本没有离开京城,他只是不愿见我,我又何必再苦苦相
,自寻烦恼。思及此,我一声叹息,只要我能确定他现在安然无恙,我此行的目的也已达到。
“姑娘你要是有急事,也可以留个口信下来,我们见到纪公子自会转告。”两名伙计热心地给我出主意,我微笑地轻声回绝。
我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同仁堂药铺,晌午的太
依然⾼照,心微微凉。我和傅恒纠
不清,聪明如纪昀自是避之唯恐不及,没有谁会甘愿付出而不求回报的。
想到一个月前我们还曾同生共死,而今见与不见似乎并无多大分别,我亦苦笑。
踏上归途,我像丢了魂似的到处游
,自己也不知该往哪条路上走,不知不觉地就走到了那险些让我葬⾝与此的罪恶之地…眠月楼。
原本我不想同这里再有任何的瓜葛,绕道过去便是,可在经过的时候,觉得好像不太对劲,这里和往常有些不同,可一时半会儿又说不上来。我在门外转悠了几圈,翻然醒悟,我上两次来的时候,眠月楼⽩天人来人往,客源不断,夜间更是灯火通明,热闹非凡,可现在,门可罗雀,不知发生了什么变故。
我的脚步不由自主地就踏了进去,门口无人
接更无人阻拦,我凭着当时的记忆,直接摸上了二楼。璎玥姑娘的香闺仍是和上次来的时候那样⼲净整洁,可已人去楼空。我注意到,屋中的摆设都没有变化,那道惹眼的屏风也还在原来的位置,唯一不同的是悬挂在墙上的那些行书现在被其他的字画所代替。当然,秘道的机关也还是隐蔵在內。
“姑娘你找谁?你是怎么进来的?”有人在我⾝后轻轻拍了下我的肩膀。我回头看去,是一个苗条娇小的小姑娘,年龄看上去比我尚小上一两岁,已打扮得千娇百媚,稚气未脫的脸上有着同年龄不一样的老成。
“请问璎玥姑娘在吗?”我小声问道,生怕惊吓住她,尽管她的扮相比我更为成
。
“玥姑娘离开眠月楼多⽇了,听说是个有钱的公子爷为她赎了⾝,现在她可不用再过整天卖笑的⽇子了。”小姑娘的语气颇多羡慕又是颇多感慨。
难怪眠月楼会萧条至此,那老鸨算是走错了一步棋,她定没有料到区区一个璎玥姑娘给她现在的生意带来这么大的影响,要是早知今⽇,怕是再多的赎金她也不会换了。
“蝶儿,你和谁说话呢?”心念转动间,老鸨出现在我面前:“怎么又是你?”她皱眉道。
我无心理会她,显然她也不愿答理我,转而对那被唤做蝶儿的小姑娘轻言软语道:“蝶儿,妈妈和你说的事儿你考虑得怎么样了?妈妈这次东山再起可全靠你了。只要你答应了下来,这往后吃香的喝辣的你也不用再做伺候人的活了。”
我哑然,再也听不下去,逃也似的跑下楼去。她早有打算,放走璎玥她并不担心,还有她悉心教诲的蝶儿姑娘会再次成为她的摇钱树,这人心,太复杂也太可怕。
冲出眠月楼的时候由于速度太快,直直地撞在一个人的⾝上,手臂立刻被人牢牢抓住,扳到⾝后,再也动弹不得。
“四爷,是个姑娘。”
“放了她吧,她也不是故意的。”
乍听见这
悉的声音,我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待手上恢复了自由,我慢慢抬头,对视的三个人都愣住了。
“皇…四爷,是雅儿姑娘。”说话的是桂圆,真没料到他看起来文弱的样子,还有副好⾝手,他刚才要是再用点力,我的手臂非被折断不可。
“雅儿,你怎么会从里面出来?”皇兄的口气煞是严厉,板着脸问道。
“皇兄,我…”我支吾了半天,仍是答不出个所以然来。一个姑娘家从风月场所中跑了出来,任谁都难以解释清楚,更何况这还是个不能说出口的秘密。
“看来我不能再把你留在宮外,你看看你自己现在是什么样子?”皇兄明显是庒制着怒气,可再不容我置辩。
“我只是好奇,所以,所以…”我还没说完,皇兄就气得怒火中烧:“胡闹,简直是胡闹,这是你一个姑娘家该去的地方吗?”
“你不也出现在这里,”我嘟囔道“谁知道你是来这做什么的。”
“你…”“雅儿姑娘…”
两个声音同时响起,一个是疾言厉⾊,另一个是焦急紧张。
我偷瞧他一眼,暗自后悔,就冲我这句话,掉一百个脑袋也不稀奇,更何况这个兄长还是真心为我好。我咽了口唾沫,乖乖地闭上嘴。
一段长久的沉寂,在这种情形下,我还是什么都不说的好,我默然不语地站着一动不动。他不开口,我也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继续沉默下去。
“四爷,您看是不是找个地方再慢慢和雅儿姑娘说,她毕竟年纪尚小。”此时我无比地感谢桂公公,皇兄默不作声的时候远比说话时更有气势,他带给我的那种令人窒息的庒抑让我透不过气来。
“你这就带她去圆明园,送到皇太后那里,由她老人家亲自管教。”皇兄命令桂圆即刻起程,我慌忙说道:“不行,我出来的时候我爹并不知道,我要是不回去,他会担心的。”
“我自会派人知会他,哼,顺便还要问他个教女无方之罪。”皇兄平⽇对我甚是宽容,这次可能真是触怒到他了。
桂圆瞅瞅我,不敢再劝。我憋着口气,也不愿再哀求。
正在这时,噔噔的脚步声把我们的注意力都昅引了过去,傅恒从不远处加快了步子走来,开口便是:“臣傅恒…”
“不必多礼,你怎么跑来了?”皇兄眼中闪过一丝不悦,又不经意地扫了我一眼。
我两颊绯红,我曾经对皇兄诚坦过心事,也明确告诉过他非傅恒不嫁。如今他突然出现在我们面前,总是有些不自在。
“启禀皇上,皇后娘娘腹痛难忍,稳婆早守在一边,可娘娘口口声声喊着皇上的名讳,所以…”皇兄打断道:“马上回去。”
我默然,结发
子临产在即,可皇兄却还流连于烟花柳巷之地,这真是让人难以接受。世上男子莫非皆是如此无情吗?我暗地里瞪了他一眼,又幽幽地看向傅恒。谁料他那双漆黑深邃的眸子,也定定地望着我,其中包含着众多复杂的情绪:忧愁,怜惜,痛苦,隐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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