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节 入宫(下)
自古一⼊宮门深似海,若是盼不得皇帝的到来,对这些看似荣耀无比的女人们而言,仅仅一句“度⽇如年”又怎能表达她们凄怨心绪的万一。何况皇帝也是人,人心便总是会有偏爱,有的妃子得以与皇帝夜夜相依,而有的却自⼊宮起终⾝未承恩露。就算是那些曾为皇帝诞下龙儿的妃子来说,若是得不到皇帝的心,与冷宮中的她们又有什么分别。所不同的也许便是在对坐孤灯时,想想孩子的将来,聊以慰自罢了。
又是一个夜晚的到来,佟妃倦怠地走进卧房,宮女要上前为她宽⾐,哪知她今⽇心绪特别烦
,摔烂一个杯子,将吓坏的宮女们都赶到屋外去了。宮女们面面相觑,走出屋子时不噤都伸伸⾆头,知道主子今⽇心情不佳,连忙站到外面,躲的远一些,省是她发起怒来,自己无故做了替罪羊!
谁又不明⽩呢?眼看着皇上最疼爱的董鄂妃也就这一两⽇的事了,前些天别的妃子去请安都没事,偏偏今⽇佟妃去看望她时,正逢太医哭丧着脸走出来,皇旁大发脾气,把一旁的人全骂了个遍,却让佟妃碰上了。她好不容易放下⾝份去给一个自己平素
本瞧不上眼的妃子问安,却碰了这样一鼻子灰回来,哪有不气恼的道理!
佟妃闷声不响的坐着,还能怎么样呢?不受皇帝垂怜的女人是没有价值可言的,即使摔烂这一屋的东西,又能怎么样?那个女人为什么还不死?上天对她够好的了,再嫁之妇也能扶摇直上做到贵妃,不错。她是死了儿子,那又如何?只能怪她命薄,谁让她得到皇上三千宠爱于一⾝的恩惠。早有人说了。这女人得到这么多不属于她地东西,必然是受不住的。眼下不就兑现了吗?只是她怎么还不死?还要拖很久吗?佟妃对着烛光狠狠地想着,手中的帕子绞过来又绞过去,都快拧断了。
她正想地出神,眼角带动,却见一旁似有人站立。她烦躁起来,这些奴才让她们下去怎么又来了?她转⾝正要怒骂,却见到一个陌生的宮女就站在自己⾝后。,.。她惊愕之下,立刻便想张口狂叫,却见这宮女忽然欺⾝上前,伸手捂住她嘴,在她耳边轻声道:“这会儿正有我地人在玄烨房里呢!你想他死,只管大声叫嚷就是了,”佟妃心里更惊。嘴巴又让她手捂着,只觉一口气上不来,双眼顿时翻⽩。晕了过去。
糊糊之间,她觉得自己喉中有凉凉的茶⽔流⼊。忙呑咽了几口。神志立时恢复了,抬眼见到扶着自己坐到
上的正是那个陌生宮女。想起她说的话,顿时不敢动弹,将她送上的茶碗喝了个⼲净,这人这才放开她,自己坐到
边。佟妃与她互相打量,只觉眼前这宮女脸⾊奇特,木然而无表情,看不出是喜是怒,只那一双眼睛透着灵光,也正静静看着自己。
可这目光却不知怎地又使她觉得背后阵阵发冷,佟妃瞟瞟窗外,盼望着怎么才能引起外面人地注意,却不料那宮女道:“别看了,此时若是有人进来打断你我的谈话,对你绝对是一桩坏事!”佟妃硬起脖子道:“你…你不要命了吗?擅自进⼊…这里,便是…抄家灭族的…死罪!”宮女眼中闪动笑意道:“这小小罪名与你佟妃犯下的相比,可不算什么!”佟妃一头雾⽔,怒道:“你…你胡说什么…”
宮女道:“我有一个小玩意想让娘娘瞧瞧,不知你可有兴致?”看佟妃不说话,她又道:“我对你全无恶意,你若是不出声好好的瞧着,我觉不会为难你和你的宝贝儿子!”佟妃听她这么说倒将心平定下一大半来,寻思着怎么过眼前这关,回头定然要让人将这宮女凌迟方能解恨,想到这里便点了点头。
只见那宮女起⾝到桌旁翻一只茶杯在手,倒了半杯清⽔,放到
旁的一张小椅上,然后自怀中拿出一把小匕首。佟妃见了凶器,总有些惊慌,往边上缩了缩⾝子,那宮女看她一眼,却举起匕首往自己左手小指上一划,两滴鲜⾎顿时滴落在了⽔杯之中,佟妃睁大一双眼睛,全然莫明其妙看着她。
这宮女伸手指到自己嘴中轻
,轻声道:“你若是叫出声来,对你我可都不好,”佟妃还没明⽩她这话是什么意思,便见她已经用这匕首在自己的左手指上也照样划破,她刚刚感到疼痛,她手里的⾎也同样滴落到那个⽔杯中了,她怔怔地也伸手放嘴中昅
,这一会,好奇心占了上风,居然未有开口提问或是尖叫。
那宮女将匕首依旧放⼊怀中,却拿出一支极小地竹枝来在杯中动搅一会,递到她面前,佟妃低头看去,见杯里的⾎似渣质状浮在⽔面上,有的却又沉在杯底,黑红一团。那宮女道:“这个法子⾜以证明我与娘娘非亲非故!因而⾎⾊不能相容!”佟妃点点头,心中已经开始怀疑此人是不是一个疯子。
这宮女似乎明⽩她地所想,眼光中又闪过一道亮光,靠近她一字一顿道:“若是将此法用在玄烨与当今圣上之间,不知会有什么后果?”佟妃刹那间全⾝僵硬,脸上瞬息之间⾎⾊褪尽,连嘴
都苍⽩如纸!她朝这宮女瞪视,心里闪过一个念头,就是拨腿就跑!可此刻全⾝酸软,哪有一丝力气,何况在这深宮之中,又能逃到哪里去?
那宮女对她的反映毫不意外,只静静看她,道:“若是娘娘不打算叫人进来,我倒是有个故事想讲给你听!或许你更愿意我去说给别人听吗?”佟妃目光呆滞,摇了头摇,这宮女便坐回
旁,她地双眼看着一旁地烛光,沉默了一会,轻声道:“从前有这样一家四口,恩爱的夫
膝下有一双美丽地女,他们虽是在満人府中为奴的汉人,可也过的平安快乐!这家女人觉得未能为丈夫生一个男孩儿传宗接代,心里很是內疚,因而再一次怀上孩子时,她恳求上苍赐一个男孩给她,便是要以一切相换她也在所不惜。果然,十月怀胎,她如愿生下了一个可爱的男孩,可是谁知这孩子来临的代价,应验了她的企求,这妇人得到了一个儿子,却在转眼之间家破人亡了!”
她的声音缓慢,吐字清晰,佟妃听在耳中却犹如响雷一声接着一声在耳畔炸开一样。“所有的因由,只是因为他们的主人家有一个女儿⼊宮为妃,也恬好在这⽇分娩,若是这个皇妃顺利诞下龙儿,那么这一家人自然平安无忧。可是世上的事总是多与愿违,谁也不知道宮里出了什么事,可是这男孩儿在他生⾝⽗⺟怀中还不到两个时辰,家里便闯⼊了几个蒙面人,这一家四口连同接生的那个产婆,就这样不明不⽩的死在了刀口之下。临行之前,为了毁尸灭迹,这帮人还放火烧了房子,其中有一人说道:“差不多就快走吧,宮里等着要孩子呢!”他们转⾝离开,却没想到一旁的尸首之下躲着⾝受重伤,却还未死的小女儿,这一句她恍惚间听到的话,成了让她活下去的力量!”
她的双眼闪动微亮,如烛火般轻轻跳跃“这女孩受了重伤,可却凭借对弟弟的思念活了下来,对当⽇那人所说的话,她完全不明⽩,可却一字字死死记在脑中,直到她伤势渐渐好转,自昏
中清醒过来时,她悄悄逃离救她的地方。她…逃回了京北城,強忍着⾝体的剧痛难当,回到那个已经成为废墟的家中,然后,她去了主人家,却见王府门上张灯结彩,原来这家人的皇妃女儿近⽇生下了一个儿子,受到皇帝册封为贵妃…”
无论佟妃多想镇定心神,可是她的⾝体却依旧不受控制地越抖越烈,她好不容易才勉強伸双手支撑⾝体,使得自己不晕眩过去。那宮女说到后来慢慢转头看她,那目光却令她更加紧张,她冲口而出道:“你…你胆敢…污蔑皇子…你…你不怕…死吗?”
那宮女听她所言却头摇笑道:“既然娘娘不承认,我兴许直接去找太后更好些!”她看看呆如木
的佟妃,又道:“听说那孩子
背处有一块自娘胎中带出,拇指大小的黑痣,是与不是,一看便知。再说验⾎一法虽是民间小技,却也有值得可信之处。普天之下,我只要求得一人肯信那就够了。”说罢,她站起⾝来,似要向外走去,
上佟妃忽然向前扑来,伸双手牢牢抓住她手,轻声道:“你,你,不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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