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节 往事(上)
东莪怎么也想不到会在此处遇见阿提,虽然她也曾经想过,回京路上或是在他乡时,是不是有可能会遇上她,可是,她从未想到阿提居然还在京北,这里本是她最不应该留下的地方呀!东莪回忆起皇太后当年的神情,忍不住打了一个冷战!
却见阿提听了阿苏的话,用尽全力将头扭过来茫然地向前试探,颤声道:“是格格吗?真的是你吗?”东莪上前握住她手道:“阿提,是我!你…你怎么还没有离开这里呢?”阿提骨瘦如柴的双手紧紧握住她的手,泣道:“格格,想不到真的可以见你一面再死,我…我…”说着却哽咽着说不出话来,东莪望着她惨不忍睹的面容,泪⽔涔涔而下。
⾝旁阿苏拭泪道:“我,我先去弄点药给阿提敷上,格格,您先歇着。”东莪向他点头,目送他掀帘走出,才回⾝对阿提道:“怎么这样了,不是有药能克着的吗?”阿提脸露凄凉笑容,道:“没用了,什么药也没有用,因为我的心里…有更大的毒埋着,⽇夜腐蚀,如今…得以再见格格一面,什么毒也奈何不了我,再也不会让我受苦了!格格,阿提苦苦等候,能见到你,这已然是上天在我死之前给我的最大恩惠了。”
东莪头摇道:“别这么想,我能帮你,一定能的,这些年…这些年我学了好多东西呢…阿提,你千万不要放弃,我,一定想出法子来救你!”她慌
的一句接着一句说出这些话来,心中却明⽩阿提的这种情形已经是无法挽回的了。不由得悲众中来,轻轻菗泣。却见阿提脸现微笑道:“有格格这样为我想,对我这么说。我已经很知⾜了!真的,我不怕死。况且死了,可以见到姐姐、见到泰…泰尔奇!比孤单单地活在世上強的多!”东莪见她独自一人,已经隐隐约约感到泰尔奇凶多吉少,可是听她这般说出来,还是微微一怔。
却见阿提微微欠⾝。想要坐起来,东莪忙上前相扶,她全力以就,却没料到阿提的⾝子轻地如孩子一样,她心中一痛,想到她这些年为毒物磨折,早就已经到了灯尽油枯地地步了。阿提初见她时的
动慢慢退却,坐定之后,陷⼊了沉思之中。东莪拿椅子坐到她⾝前,伸手握住她手轻轻摸抚,也是一言不发。
过了一会。阿苏掀帘进来,拿了一些黑⾊地粉沫涂在阿提脸上。,。她一动不动任由他涂抹。一些碎沫落下来,掉在东莪的手背上。她伸手轻轻一捏,这些碎沫立时成粉,东莪心中一动,将手放在鼻中一闻,顿时叫道:“这个不能涂!”说罢就要去拉阿苏的手。
却没料阿提漠然道:“我们知道,这是有毒的!”阿苏双目含泪,点了点头,手中却不停止,直到将一碗黑沫全涂到她脸上,这才退开步。东莪向阿提脸上细看,这些粉沫居然能抑制⽔泡的溃烂,使其收缩,过了一会,渐渐地,那些脓汁越来越少,终于不再往下滴。东莪瞠目结⾆,想了好一会,才道:“这是以毒功毒吗?”阿苏在旁轻轻点头。
东莪回想片刻道:“这些…难道就是阿苏你…你在宅子那里捡地焦木?”阿苏哽咽点头,东莪目露惊恐神⾊:“这么说,这么说,并不是一场大火?而是…”阿苏泪流満面,再也忍耐不住,匆忙掩面出屋去了。
她心中惊疑不定,却听阿提声音沉稳道:“我知道格格有很多问题想问,我会一一告诉你的,”她轻轻叹息,道:“自从那年与格格分别,我们也知格格此去必然引起轩然大波,因而也不敢再在原地逗留,匆匆地离开京城,往北去了。可是在盛京呆了一年,我,我却一心想着要回来报仇,不管泰尔奇他,如何相劝,我,一定要,回来报仇!”她越说越慢,最后这几字几乎一字一顿,却充満了悔意,东莪听在耳中,更觉伤恸之极。
“我要回来,一定要…回来,可…却送了他的
命…他也是从科尔沁出来的,一直想,回去,就算我烂成个瞎子,他也不嫌弃,只要我,跟他回去…”东莪垂首坐在一旁,泪⽔纷纷滴落在⾐裙上,这些话几乎是在代她说出的一般,她的眼前又浮现出那个⾼大的男子来,她紧紧握住阿提的手,头也越垂越低。
却听阿提徐徐道:“可是最后还是我赢了…他答应跟我回来,他总是这样,什么都让我…”她的脸上现出恍惚地笑容,却比痛哭更加让人心碎“我们又回到了京城,看到原来的房子几乎没有变化,就以为…以为一切没有自己猜测的那么不堪!我们决定去行刺,因为正好那年和硕襄亲王博穆博果尔逝…”东莪浑⾝巨震,立即打断道:“谁?博果尔他…”
“他死了,死了很多年了,”阿提声音冰冷,东莪惊愕许久,轻声道:“他,是病逝地吗?”想那博果尔正值大好年华,定然是因病而终,可是她的这个想法还未来地及在脑中停留,就被阿提地话打碎了“不,据说他是打猎时失⾜而死,更有人说他是杀自,可是…可是我们潜⼊博果尔的府里准备行刺太后时,却听到襄亲王地亲娘懿太妃发疯一样号叫,说是…皇帝杀了他…”东莪目瞪口呆,全⾝僵硬,已经说不出话来。只听阿提道:“当时我和泰尔奇好不容易混进襄亲王府里,以襄亲王的尊贵⾝份,皇帝和太后,总有一个一定会亲临哀悼,因而我们躲在內室里。太妃一直对太后冷言冷语,太后开始还忍着,后来也…她发脾气…是很可怕的…”她的手轻轻控制不住的颤抖起来,东莪心中一痛,又听她道:“她和懿太妃争吵。那时屋里只有她们两个,连苏嬷嬷都留在了屋外,院里更是一个下人也没有。我们两个躲在
下,听她们一句句的对骂。心里真是害怕…”
“两个女人争论不休,一直提到一个名字…凝珠,这人是博果尔地福晋,可不知怎么的,后来却…却成了皇帝的妃子!懿太妃大骂皇帝寡廉鲜聇。看上弟弟地女人,不但据为已有还杀了自己的亲弟弟…”东莪几乎不相信自己地耳朵,不,福临不会这样对博果尔的,她不只心里这么想,也将这话说了出来。阿提的脸朝她这边转动一下,道:“谁知道呢,可是懿太妃口口声声咬死是因为这个,要不然博果尔到哪都那么多随从跟着。怎么可能说死就死了!可笑的是,太后并没有因此而愤怒,她开始时还是很平静。不管懿太妃怎么骂,她都只说是疯话。直到后来懿太妃提到…”她忽然止声。
东莪看她面无表情。便道:“怎么了?她说了什么?”阿提再转将脸庞转向她,轻声道:“懿太妃她提到了你!”东莪一怔。只听她道:“懿太妃只怕是真的有些疯了。当年在宮里她总是一张笑容处处讨好太后,从不触怒她,二人处地跟亲姐妹一般。可是,儿子的死真的让她发疯了。她不想活一样的大叫大嚷,不止说到你,还说到你…说到王上!她嘶哑叫喊的声音真是可怕之极,我现在都好像还会时常听到一样…”
东莪心中一沉,静待她说下去。阿提歇了一会才道:“懿太妃说起你与他们哥俩自小一起的情形,说起你忽然回京,又忽然消失地无影无踪的事,她说…一定是太后杀了你,她说…“你们对自己愧疚的对像,不是一直是想法子除去的吗?这不是你们地老把戏了吗?摄政王是这样,和硕格格是这样,博果尔也是这样!”当时太后一听这话顿时炸了,她气的声音都发起抖来,却并不分辨,只骂博果尔死有余辜,不老实甘心地做他自己的亲王是一条、不把皇帝放在眼里是一条、不但找了个狐媚女人,还让皇帝见到弄地无心朝政又是一条。她大骂那个如今做了皇妃的凝珠,说她长地…说她长地不好,一付短命像,必然是活不长的…临走…她还扔下一句话“皇帝最不需要地就是…兄弟!”
“当时屋里死静死静的,就好像是个空屋子一般…可是我们都知道懿太妃是在的,她只是…说不出话来。我们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太后出门,眼睁睁的看她走掉,那个时候已经
本不可能去杀她了,她的那句话已经承认了博果尔的死因,可是,谁又能做得了什么呢?没有人能奈她何,我和泰尔奇的手互握着,却觉得从对方传过来的冷汗一阵阵地让人发抖。懿太妃一直呆呆坐着,一动也不动,我们也不敢离开。直到后来她让丫头们好不容易劝回房去了,我俩这才逃了出来。”
“经过这一次,我知道再也不可能报仇了,以前一直想有一个面对她的机会,就能杀了她。可是…对她的恐惧已经超过了我可以承受的界线,武功再好也是徒劳的,这个仇,我永远也报不了…泰尔奇知道我的想法,他劝我是时候放弃了,我想了很久,这一次,是真的答应他…我放弃了!”
她的脸上扬起淡淡的温柔笑容,自言自语一般的说:“我永远记得说出这句话时,小楼外是迟暮的傍晚,微风很轻很舒服,泰尔奇的眼睛像放光一样,那一刻…真好!”她沉浸的神情还未淡去,声音却忽然一沉,续道:“可是,那是我们最后一刻,我再也想不到,那是他与我共同度过的最后一个⻩昏…”想做后妈的,可是这几节要
待的事实在是太悲鸟各位亲友抱抱,特别是有宝宝的那种,别太伤心了,这是故事啦,假的,是假的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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