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节 立足(上)
此人向众人额首示意,笑道:“今⽇是怎么了?本家的几个人都在这里,连叔叔也来了,是何事如此劳师动众,能把咱们安享福贵的郑老爷子都请到这里来?”郑鸿逵笑道:“郑泰你此行还顺利吗?”那郑泰笑道:“去江南跑了这一趟,是有些收获,看来民心所向还是对着咱们大明,这一回有好些人纷纷筹款,连…”
郑夫人微笑着上前打断道:“这些机密要事放着慢慢再说不迟,”郑鸿逵也点头道:“不错,郑泰你且歇息一会,待成功料理了眼前的杂事,再来和你商议吧,”郑泰进屋时便看到了东莪,这时闻言点头,转⾝朝她细细打量,道:“这是谁?”
郑鸿逵冷笑道:“谁也不是,”郑夫人叹道:“这是淮儿自江南带回来的一位姑娘,自称是秦楚清之女,可是…唉,今⽇叔叔却查到不但秦楚清并无女儿,就连她…唉!居然竟是一个満人,”她眼波微动,瞟了一眼默不出声的郑成功,又道:“这也怪不得淮儿,毕竟他年少无知,没有经过什么历练,让人欺瞒也是在情理之中!”
郑泰闻言双眉微皱,却是许久没有说话,对着东莪看了一会,又看看郑夫人,嘴角隐现一股暗笑,坐到一旁道:“我可要好好歇会了,你们说你们的,不用管我!”
郑夫人看郑成功并未下决断,便道:“既然有这些隐情,让这位姑娘今⽇速速离岛也就是了,”郑鸿逵道:“那怎么行?她的来意不明,说不定她在这里探了什么军情回去。若是她肯实话实说,我们或许还能留她一条
命,眼前她如此情形。依老夫之见还是不能手软!”郑夫人道:“不用这样吧,这未免太过…这姑娘聪慧能⼲。不单是我,就连府中的各人…就连咱们大人也是对她另眼相看,平⽇里借个书呀什么的,在书房里也是自由出⼊…这般的人缘,谁又能忍心下地去手!”
郑成功闻言却是心头一震。将东莪从头打量,脸⾊更是难看,郑泰靠在椅上伸长腿双,歪着头饶有兴味的看看这个,望望那个,拿起茶碗来喝了一口,却听郑成功怒道:“你到底是什么人?”他也就抬头看向眼前这个少女,只见她双眼又黑又亮,完全没有恐惧神情。反而流露着一点轻轻笑意,吐字清晰道:“我想请问大人,请问在座的各位。,.。你们想让我成为怎么样地人呢?”郑泰不由得微微一怔,留意看她。厅內众人不约而同都是脸显错愣神情。郑鸿逵面⾊一变怒道:“好个狂妄的小丫头。这里是你放肆地地方吗?看来不给你一些苦头吃,你是不会老实。”可是东莪对他的话置若罔闻,只是一动不动地直视着她眼前的郑成功,他不由得更加愤怒道:“快来人呀,拉她下去打三百鞭再说,”他⾝后两人顿时上前迈步,伸手便要去拉东莪的手臂,却听门外一人喝道:“谁敢动手?”
大家伸头张望,看见杨谦面⾊铁青大步进来,⾝后郑淮更是快步冲到东莪面前,拦在她与郑成功之间,郑夫人脸⾊发⽩,看了郑鸿逵一眼,他连忙上前道:“淮儿不要着急,这可不是空口无凭的事,是经人指认,证据确凿,你少年人为美⾊所惑,不⾜为奇。只是有地人,自持行走江湖多年,居然也会上这样的当…”说罢瞄了一眼杨谦,轻哼了一声。
杨谦脸⾊青紫,怒道:“我杨谦为郑家卖命,可不是为你,你对杨某有什么看不顺的,只管冲着我来,对付一个柔弱女子算什么能耐!她是我带来的,有什么事只管问我就是!”郑鸿逵看他双拳紧握,倒也不敢再说什么,静了一会却又忍不住道:“正是因为是你们带她来的,引狼⼊室,你们的话只怕未必可信!”杨谦正要说话,郑成功忽然喝道:“都给我闭嘴!”众人看他的神⾊已经是怒到极至,这才安静下来不再争执。
郑成功在每人脸上环视一周,目光最后落在东莪的脸上,道:“你方才说我们想让你变成怎么样的人…是什么意思?”郑淮揷嘴道:“爹爹…”郑成功冷冷看他,杨谦也向他说道:“你不要急,无论什么事都得好好分说才是,万事凭理!让你爹爹好好问问,秦姑娘才有为自己辨⽩地机会,如今我既然到了这里,哪个想严刑
供的,可得过了我这关再说!”说罢伸手拉开郑淮,目光如炬向厅內众人⾝上一一看过,郑夫人不由得腿双微微打颤,边上桃儿忙扶她坐到椅上。
厅上数人目光沉沉只聚集在东莪⾝上,只见她对着郑成功看了一会,慢慢转⾝向着地上的那个汉子柔声道:“你起来吧,也不必就怕成了这样,”说罢伸手向他,这人一脸错愕,抬头看她,不由自主地自眼帘下瞟了一眼一旁的郑鸿逵,这才慢慢站起,垂首站在一旁。
东莪又道:“你抬头看我,”这人用力呑了口吐沫,只得抬头看她,他本来个子比她⾼地多,可是站在她面前,与她地目光对视却好似忽然矮了一截,只看了一眼便立刻低下头去了。
东莪微笑道:“既然是看着我长大的,怎么这会儿连瞧着我都不乐意呢?”停了一停又道:“你说我是你家格格,那么你且说说看,我是哪家地格格?”众人的目光不约而同都聚到了这男子⾝上,他只觉口⼲⾆噪,过了半晌才道:“你是安郡王培罗尔的侄女,自小在郡王府里长大与佟府的大姐小
好因而时常去她那里走动因而知道了有秦楚清此人,”他一口气将这段话说了下来,过于气急,说完之时已经涨的満面通红。
东莪点头道:“背的不错,那么我来问你,安郡王府中的老太太额兰老福晋是哪一年过世的呢?”这男子一怔,发了会呆才道:“这…我…我给忘记了,”东莪笑道:“你既然是家里的下人,怎么可能忘记这么重要的事呢?那是在⼊关二年,老福晋的葬礼办的风光之极,围观之人几乎挤満了几条街,我那时还小,虽是让下人抱着去看的,可这么多年也没有忘掉,怎么你却忘记了呢?”这人急道:“格格一说…我我想起来了,”东莪笑道:“你想起了什么?”这人接道:“想起了当时老太太下葬时的情形!”
东莪目光中闪动一点微亮,淡淡道:“安郡王的老⺟亲早在⼊关之前就已然病故了,他府中最年长的福晋也不过四十,眼下应该都活得好好的。
本就没有什么额兰老福晋,你倒是打哪想起来的?”那人一愣道:“是方才你…格格…说的,”东莪道:“是我说的不错,此话这屋里众人都听得清楚是我所说,可这只是我编造的一句话而已,你若真是什么看着格格长大的下人,又怎么会跟着我的谎话走呢!”那人全⾝打颤,险些就要摔倒在地。
大厅里众人互相对望,眼中不由得都露出一丝怀疑神⾊来,郑鸿逵与郑夫人悄悄看了对方一眼,都是忧形于⾊,一旁郑泰看在眼中,嘴角微微牵动,露出一丝冷笑来。郑成功却未曾注意这一切,只是狠狠看着那个男子,又转头看了看东莪。
东莪见了他的神情,便又向那男子道:“你说你是満人?”那男子微微发抖,不知道应该说是还是说不是,杨谦在一旁“刷”的一声拨剑出鞘,又重重地把剑给放回去,喝道:“问你话呢!”
那男子硬着头⽪道:“是…小的…小的是満人!”东莪转⾝面向他,清楚地说了一句话,众人只觉语音奇特,却都没能听懂她说的是什么,只有郑成功与杨谦对望一眼,二人脸上流露诧异之⾊,他们与満人对战多年,虽然不懂満语,可听这语调确是有几分相像。
只听东莪问道:“你说说看,我刚刚说的是什么意思?”那男子全⾝发抖,⾆头打结道:“我…我没听…清,”东莪道:“你即是満人,又怎么会连这最简单的问候之语都听不懂呢?这一句“给您请安了”是一个哪怕是在満人家做佣的汉人都听得明⽩的话,”那男子结结巴巴道:“是…是这个意思…我只是…一时没听清!”
却不料东莪笑道:“怎么我说什么你就说什么?这句话可不是这个意思,”那男子只觉眼前金星
冒,再也支撑不住,卟通一声坐到了地上。郑鸿逵猛得站起⾝子,上前手指东莪道:“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吗?这里又没人听得懂満话…”刚刚说完这话,他面⾊一僵,忽然想起一件事来,不由自主地转头看向一旁的郑泰。
果然见到郑泰伸了个懒
,这才站起⾝来道:“事到如今,看来这出戏还有我的戏码!”他哈哈一笑,走到东莪面前道:“好个聪明的女娃,这里就只有我听得懂満语,我若是给你做了这个证,你要怎么谢我!”东莪面带微笑垂首行礼。
郑泰道:“想不到你也会说,那你说说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东莪道:“我只是胡
学的,全没料到今⽇倒要用它来证明自己的清⽩,这句话说的是“请客人尝点饽饽”満人喜爱吃粘食,因粘食耐饿熬饥,便于外出
猎。其中最常吃的就是各种点心,称之为満族饽饽”!”郑泰哈哈大笑,点头道:“不错,就是这个意思”郑淮向杨谦望去脸上已经浮动笑意来,却听一人喝道:“既然她会说満语,那就更证实了她是一个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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