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节 郑家(下)
东莪见了他的神⾊,心中却不由得微微一惊,立时想到自己方才的话未免有些过了,怎么一时间竟会不假思索的说出这番话来,若是触怒了他,岂知会有什么后果!心中的慌
之念立刻便在脸上显现出来,郑成功沉默不语,看了她一会,神情间却渐渐松驰下来,扭头走了几步,却又再次转过头来看她,脸上似笑非笑道:“你这人有些意思!真不知淮儿从哪里找出来的?”
东莪细辨他的神情,确定他并无怒⾊,这才放心,听了他的话,却不敢再造次了,只笑了一笑垂头不语,与他并肩向外走去。只听他又道:“你留着对我的那些印象再看看吧,反正时⽇多着呢!”说罢轻轻笑了一下却又道:“你爹爹他真的只是一个谋士吗?”东莪不由一怔,停步看他,刹那间脸⾊都有些变了,幸好郑成功并没有转头看她,只是顾自说道:“我听你的言谈不同寻常女子,看来你爹爹对你寄望很大,从小便学了不少东西吧!”
东莪偷偷吁出口长气,忙道:“是,我是家中的长女,自小是陪在爹爹⾝读书识字的,”郑成功笑道:“原来如此,”转头看看她,又笑道:“我说过了,和我说话不用那么拘束,你看你刚刚骂我,我不是也没有生气吗?”东莪忙道:“我…我并没有…”郑成功哈哈大笑道:“你初次见我就指责我的做法,这不是骂是什么?你是淮儿的朋友,难道我真和你这晚辈记较不成?”说罢朗声大笑,东莪看他神情悦愉,不由得也微笑起来。
说笑之间。二人已经走到院中,面前小路上正站着几人,听到笑声便向这边张望。看到他们,顿时
了过来。东莪抬头见到来人是郑淮、郑夫人以及蒙必格,后面远远的好似还跟着桃儿。她忙上前向郑夫人行礼问安,还未等她低头,郑夫人早已伸手拦了,她的目光在二人⾝上游走一圈。笑道:“秦姑娘这⾝⾐裳一换,真正是一个绝代佳人了!”东莪脸颊发红,看到郑淮与蒙必格都怔怔看着自己,更是慌忙低下头去。
郑夫人自自己
间取下一个⽟饰为东莪挂上,笑道:“这样就更好了!”东莪忙伸手阻拦,她却道:“只是一个小礼物罢了,秦姑娘千万不要见外,要不然,就是嫌弃这⽟器不好吗?”东莪听她这么说。,。也只得谢了。
郑夫人转向郑成功道:“老爷不是才说心情不好吗?我正到处寻你呢!”郑成功微微一笑,她又道:“现在看你地神⾊好的多了,这我就放心了。厅里已经有传信兵等着了,”郑成功点点头。回头向东莪道:“那就
给你了!”东莪知是花苗的事。忙点头答应,郑夫人又向她瞧了一眼。这才随郑成功一同去了。
郑淮目送他们离开,转头向东莪道:“我爹爹
给你什么事?”东莪笑道:“是一株花苗!”郑淮点了点头,又看看郑成功地背影,笑道:“没想到我爹他也会这样开朗大笑!”东莪奇道:“你没见过他笑吗?”郑淮笑道:“你没看到我娘的眼神吗?我想不只是我,便是她也可能没有见过呢!”东莪道:“我倒觉你爹爹他十分和谒,”郑淮看看她,笑道:“那是因为谁对着你只怕都绷不起脸来,不管怎么样,能看到他如此开怀大笑,我真是得好好谢谢你才是。”
东莪头摇笑笑,看向蒙必格,只见他地长辨已盘在了头上,带了一顶锦帽,与郑淮一个打扮,二人并立,一个⽟树林风,一个⾝材魁建,都是英俊不凡。可是与郑淮的一脸喜气相比,蒙必格的眼中却似是透露着浓浓的哀伤,东莪与他对视,只觉心中微微一痛,二人都不由自主的转开了头去。
郑淮并未察觉,只是想到东莪看似已经给爹爹留了好印象,心中⾼兴,便道:“东儿,你去用早点吧,过一会我带你到处走走!”东莪点头应了,等在一旁桃儿忙领着她回房去了。用过早饭之后,郑淮便来相邀,东莪跟着他在岛內游走。
这岛屿面积甚大,离开海边进去地这一片房屋有小巷相连,俨然便是一个城镇,居民皆是渔民,因此时尚在战时,因而除了岛屿的边城把守,城中大多都是妇孺。不过这里的妇人虽然看似⾝体娇小,可实则却因男人大多不在家里,也都是当家理手之人,因而个个能⼲。东莪看她们在这寒冷冬季将袖子⾼⾼的卷起,拉动渔网,又是晒鱼又是洗刷的,不觉又敬又佩。一路上,众人看到郑淮纷纷停下手中的活来和他打招呼,他也一一回应,看来他在岛上人缘颇好,东莪看在眼里,心里也是为他⾼兴。走了一会,便有一人来寻找郑淮,说是他杨谦正有事找他,郑淮只得匆匆跟着来人去了。
东莪则依旧在岛上闲逛,路过一家民舍前,见到一个十岁大小的女孩子在屋前拿着一个锈托正低头绣花,不由得多看了几眼,这丫头感觉有人看着自己,便抬起头来,看到东莪便微微点头露出一脸涩羞的笑容来。东莪便走上几步笑问:“你绣的什么?可以给我看看吗?”那丫头脸上更是羞红了一片,垂头看看手上地绣托,却没有说话。
东莪笑道:“姐姐也曾绣过一点儿,给我看看好吗?”她抬头看看东莪,这才慢慢将手自⾝后拿出来递到东莪眼前,东莪伸手接了,只见这一方略有些脏像的⽩布上,用单调的蓝黑两线绣了一只小鸟,只是形状奇异,有些似是而非。这⽩布上尚有许多细小地针眼,想来是经过反复拆绣,东莪注视这个小小的绣品,心中却有一些难过起来,她地线一定只够绣这一点,因而她才拆了又绣,绣了又拆。
她心酸回头,看到那个女孩子正睁着一双大眼睛看她,一脸地期盼神情,东莪笑道:“绣的真好,我像你这么大时,还绣不到这样呢!”那丫头地脸上刹那几乎发出光彩来,喜不自胜的冲她笑着,东莪伸手轻抚她的秀发道:“你多大了?”那女孩却不回答,蹲到地上,用手在泥地上歪歪扭扭的划了一个“13”东莪不觉微微一怔,原来这孩子竟然是一个哑巴,而且她⾝材瘦小,看上去绝不会超出十岁。
东莪不由得心生怜悯,道:“这是你家么?”那丫头笑着点头,指指屋里,又指指⾝旁,东莪这才注意到小屋一圈都晾晒着一个个方正的大席子,东莪走近细看,每个席上都晒着不同的草药,数量及多,盐
的空气之中浑杂着这些草药的气味,却令东莪感觉分外亲那丫头便陪着东莪在每一个席边看过,有时东莪拿起一种药来闻闻,她也是一脸笑容只是看她,嘴巴啊啊有声,便像是介绍一般。二人虽没有言谈
流,可是东莪却感觉十分适意,对这丫头更是觉得
悉喜
。拿起一种认得的草药便将自己对这药的所知说给她听,丫头不能说话,耳朵似是无碍,听她说话,眼中时常流露
喜之极的神⾊来。
二人正在一处席前停步,忽听得⾝后响起一阵脚步声,丫头一听到便已经立即转⾝
上,东莪回过⾝来,看到她笑逐颜开的扶着一个老者向自己走来,这老者须发尽⽩,看到丫头在他面前比划了一阵,也是満脸笑容向东莪点头道:“这位姑娘请了,我难得看到锦儿这么⾼兴,原来全是因为有姑娘在这里与她作伴!老枢这里谢过了!”东莪忙还了礼,看这老者背着一个药箱,便道:“原来老先生是大夫”
那老者笑道:“只是帮着邻人看些伤风感冒罢了,听锦儿说姑娘好似也懂得医术,识得许多药材,姑娘是…”东莪笑答:“我拜过一个医士为师,只是时间不久,没学到什么本事,”老者笑道:“有医者之心便⾜够了,医治病人凭借的还是一颗善心,看姑娘对锦儿的这份耐
,就明⽩姑娘是一个良善的人。”
东莪头摇笑笑,正说话间,却听⾝后又有脚步声传来,东莪回头看到却是蒙必格,看到她他才松了口气,到她跟前道:“郑公子说一个人在逛,我还真是生怕你找不回去呢!”东莪看他笑笑,转头向锦儿他们道:“我这就回去了,锦儿,我改天再过来和你做伴,”那锦儿用力点头,神情间却又有些依依不舍,东莪又向老者告别了,这才随蒙必格往回走,走出一段路,转头看那锦儿还在原地没有离开。
她不觉有些难过道:“这孩子小小年纪的就不能说话,也不知是天生如此,还是后来出了什么事才会这样!”蒙必格也回头看了一眼,却没有说话,东莪不由得朝他看看,道:“你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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