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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章
 原来,战争也可以如此简单,也许是南朝准备地太过周详,又或者武朝势弱空虚了太多,也可能是武朝根本就没有抵抗。回到新宅后的几个时辰,只听得马蹄和人的脚步声一波接着一波,偶尔一张纸片自门下被入,平管家依旧兢兢业业地来告知,南朝军队入城了,那张纸片是南朝皇帝给每一个黎民百姓的。

 靠在新宅子大屋的门上,望着屋外已经晴朗的天空,心木木的,已经是第三天了。没有出过宅子,怕自己鲁莽又成了累赘,婆婆似乎知道一切,一句话都没有问,反倒是心儿,常常在我面前出笑容,说好消息来得迟。

 这几仍是新年,去年躺在旭园中的模样还在心头;如今,空当的园子中却连那张舒适的贵妃塌也不见了踪影。眼前迷茫,片片白花落下,一时间思绪越发模糊。由一片雪花落在手中,已不见了当映衬在旁的朱砂,抬眼望向远处,努力搜寻着微秃的桃花枝干,满眼尽是白色,忍不住地往外走去。

 “这里应该种上桃花树。”自言自语地说道,不知为何笑了起来“旁边再放上一些奇怪的武器架子。等到了春天,搬上贵妃塌,一样可以看夫君武。等天气再暖和一些,我们依旧做桃花酿,送上一杯给赵勇将军,做了可口的点心,依旧邀上太傅和夫人一同去十坡。”说的兴起,转身遥指着一侧的屋子“那里依旧是北阁…”美好的憧憬硬声声地断在了当下,手指的小屋旁靠着一身冬衣的苻清,如今的衣衫已不似之前来得考究,只是丹青色的袍子依旧干净,眉毛上挑,乌黑的眼眸仿佛对着我入了魔。

 “一切都安置妥当了?”没有一句客套话,走近地说道:“就让徐叔以为一切都是梁家的错吧?否则,往后你的日子怎么过?”当初晴天霹雳般的真相,如今留下的却是一个个无奈。

 苻清动了动身子,抖开些雪片,轻笑一声说道:“总算回神了?刚才我都误以为你犯傻了。外面有些消息,传着传着便离谱了,你以后只听我说的才好。”

 “那是自然的。”答得爽快,也陪着傅清笑了起来,自嘲道:“当惯了梁夫人,如今窝在这,心里有些憋气,时间久了便好了。”向苻清招了招手,让他进屋坐,随手也拍落了身上的雪花,心中有些惦念地望了一眼门外,怕了痕迹,瞬时收了眼神。

 “你是惦念梁旭。”苻清不轻不重地说了一句,悄无声息地随在我身后“有人说,他成功突围后与梁照会合,正反击重建武朝;也有人说,他力战千军万马后气衰而亡;更有传言,他被南朝所虏,南朝皇帝惜才,终劝他归降。”

 我笑着回头,本想数落苻清一通,却看见他停滞在半空的手,尽好似我之前一般,贪恋着那片片雪花,便一句话也说不出。

 “那你陪着我在雪中狂奔,我才觉得原来冬天也可以那么美丽。”苻清并没有在意我的神情,有些忘我地感叹:“自幼时在冬天看到全族被灭,冬天在我的眼中是血的灰蒙蒙。”

 “清…”安慰的话说不出口,如今他哪怕知道了灭族的真正仇人是谁,可却又只能藏在心底,不得不费尽心思去保护仇人留下的儿子。

 手被捏了捏,冷得有些不寻常,两人无声息地坐在堂中,默默撮上一口苦入心肺的绿茶。望着庭院中,深褐色的枝丫淹入越来越密的鹅白雪中。宁静的气氛好似回到了从前,那一片片雪落入心底,冰凉之后是无尽的回味,是甜?还是苦?

 “南朝的皇帝到底是何打算?”搁下手中的杯子,我平静地问道:“难道斩草除不是帝王建立千秋霸业该有的态度?”没有任何消息,让人的心空

 苻清从椅子上站起起来,慢慢踱到了门边,忽而转身直直地望着我,瞧入我的心底:“我也想知道,可是现在除了躲藏,我们什么都做不了,我们连一般的百姓都不如。”

 又是一阵沉默,只是他看着我,从头上的发髻落到双眉双眼,滑过我的鼻尖和双,停在脚尖后忽而抬头看着我身后的那幅大字,双眉挑得越发高了,眼中原本淡定的神色黯淡下去,薄削的双默默念道:“月同华…好…好…”“明便是元宵节了。”别扭地转开话题,虽然知道是徒劳,但还是努力想提及快乐的事情,疏解一下此刻有些郁闷的气氛:“大人家中如果无人做元宵,不如从梁家拿些去,图个热闹。更何况,明妃和大人的南方口味与月华一样。”

 苻清扯了扯嘴角,走到我的跟前,抬手间送出一句:“还是你最了解…”指尖离我的双眉不过分毫,只有分毫。

 “啪…”大门被人用力推开,我尴尬地扭过头去,眼角瞟到苻清落寞的神色。

 一个身着破损铠甲的人,满脸的雪霜,转眼间窜到我的眼前,大声问道:“大哥有没有回来?”

 我定下神,仔细瞧了瞧,从椅子上跳起来,紧紧抱住眼前的这个雪人“照,你回来了?”一时不知是苦是笑的,只是用手中的帕子抹开照脸上的积雪,左瞧右看的。

 “大嫂,大哥有没有回来?”照抓住我的双肩,再次认真地问道。

 摇了摇头,拉着照坐下“苻大人陪着照稍坐片刻,我进屋喊婆婆出来。”

 “大哥果然没有回来。”照重重的一掌拍在桌上,木屑散落下来,忽而犯狂般地扫落桌上的杯子“大哥,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仰天长问,无头无尾?

 我拉住照的手,不解地问道:“旭怎么了?一字一句地说清楚。”

 “大嫂,我对不起你。”照突然跪在我的面前,拉着我的衣袖断断续续地说道:“我按大哥之前布置的战略,打算里应外合之后集结边关军队,重夺河山。只是照没用…照没用…,照挡不住南朝的军队,不知自己被俘还连累大哥一同被擒…”

 “那旭现在何处?”我昏厥地跪在照的面前,摇晃着他的身体“你大哥现在何处?”

 照瞧了我一眼,双眼朦胧地说道:“南朝皇帝想我们归降,给了我们三天时间。今早晨,我不知为何昏厥过去,醒来已在长安街边,怀中有一封信,告诉我你们的住处。”

 “走…”苻清突然拉我起身“所有的人都赶快走,这里不安全。”

 “小姐,不好了。”心儿从大门处嚷嚷开,瞧见屋中的情形,忘形地冲了进来:“二少爷回来了,有救了,有救了。”

 我甩开苻清的手,拉起跪在地上的照,笑着说道:“普天之下莫非黄土,我们逃到哪里去?苻大人千万别再来了,别忘了你肩上的担子和自己的安危。照,还有其他的消息吗?”

 “小姐,南朝皇帝在大街小巷都张贴了告示,明午时要赐封姑爷为护国彪骑大将军,册封的地方就在城南,护城河边正在搭建的就是南朝皇帝为姑爷搭建的赐封楼。”

 “胡说。”我抬手甩了心儿一个耳光“你家姑爷是怎么样的人,你还不知道?你胡说什么?”心中决计不相信,可双脚却不听使唤地往外跑去。

 下雪的长安街,宽敞的石岩上来来去去的人,除了不时擦肩而过的几队士兵,和平无二。比起之前的萧条,反倒多了一份宁静,也许在百姓是易忘的,战争结束了,生活还要继续。已经好久不曾热闹过的长安街上,里外三圈的人都围在了一起,有人伸手指指点点,也有人唾弃地吐了口水后摇了摇头,走开了。

 远远望去,告示二字,在白雪中鲜红得刺眼,一个个红色小字变成了一把把小刀朝我飞来,我想躲,可是却逃不开一把。

 “梁家也降了…”

 “这人还是怕死的…”

 “其实,只要我们的日子能过,谁做皇帝有什么关系?”

 “还什么忠良?不要脸…”

 一句句话在我耳边飘过,一步步向那告示走近,忽然发疯般地揭下那胡说八道的告示“都是骗人的…都是骗人的…”把那告示撕得粉碎,洒向空中,伴着雪花一同落下,埋到地下,消失殆尽。

 “够了…”平静的话语在我耳边熄灭了冲动的火苗,从背后被人紧紧箍住“你应该能接受事实的,一切都过去了。饶了自己,也饶了他。”他?刚才的感觉,我以为是旭的温暖,一转身,看到苻清关切的眼神,失落后微笑地点了点头。

 天黑了,屋子中,我一个人靠在边,看着窗外隐约透出的亮光,拿出火折,顺手点着了桌上的蜡烛,渐渐伸长的烛火忽闪忽闪,眼花片刻好像瞧见了旭晶亮的眼眸。

 心中一动,摊开桌上的那一幅画卷,手指抚过画中人俊逸的双眉和轮廓鲜明的脸颊,笑得那样灿烂,眼神中溢满了幸福。一滴泪落在那固执的双边“一切都不是真的,对不对?”伸手抹了抹脸颊,笑着说道:“你的脾气,我怎么会不知道?责任永远是第一位的,这样做,你心中怎么能过得了那道坎?”手指婆娑着那张天下无双的脸,抑制不住的眼泪抹也抹不掉。滑过小心地抚着“这里的伤可有落下病?”瞧见挽在间的手,心中涌出暖意“我还想你能够这样护着我,我还想一家人平平安安的在一起。”心中默默地哀求着,旭,你能听见的。起身推开窗户,眼前既是当空的圆月,白天的雪已经停了,晚上的夜空如大海深邃地透着墨蓝,繁星如刻在瓷盘底下,闪烁而遥远。绝美的夜空像一面镜子,映出了我的身影,晃眼间看到了身旁是眯眼笑着的旭,轻柔地替我披上外套。

 夜晚好像特别的短,入神地看着夜空中的一切,东边的太阳已经来不及地冒出了头,散开的光亮蔓延开来,旭自信的笑容越来越淡,直至消失在旭之下。

 放下敞开了一夜的窗户,坐在铜镜前,抹了些胭脂在朔白的脸颊,挽出一个自然的笑容,房门推开,心儿端着一盆水蹑手蹑脚地走入,显然有些惊吓地撒了些水出来。

 “心儿,替我把柜子中的那件鹅黄外袍拿来。”吩咐了一声,理了理前额的碎发,把那只新的月发簪入发髻中。换上一身干净的衣服,往屋外走去。

 “小姐,昨苻大人叮嘱过,让您今呆在家中,哪都别去。”心儿把披风揽在身后,试探地说道:“二少爷不是也提过,一切的事情由他来应付?”

 “你们都不了解旭,再不去就来不及了。”不想多说什么,旭心中所想的,我从没有这样清楚过“今谁想拦我,就把我撂倒在这里。”心儿一脸担心地替我送上披风。

 跨出屋子,瞧见婆婆正站在院子里,心中早已打算好地先开了口:“婆婆,我替你接旭回来。心儿会帮着你一起做元宵,旭喜欢豆沙馅的,我喜欢芝麻馅的,你们大家等着我们回来一同吃元宵。”凑上前,握住婆婆的手,仔细地套上一个手套“月华笨拙,这是月华第一次给婆婆做的,针脚糙,不要嫌弃才好。”

 “不嫌弃。”婆婆抱住我,轻轻抚过我的头“等你和旭回来,我们一家团聚。以后我就是你的娘亲,如亲女儿般待你。”

 “恩。娘,你再说下去,我忍不住哭,过会见旭便不好看了。”说不下去的话,哽咽在喉。

 长安街上的人,比往日多了不少,难道都是去看往日的英雄?脚步轻快起来,看着擦身而过的百姓,很想一个个地拉住他们,把旭往日的苦心告诉他们。他是真的英雄。

 街上的一切井然有序,替旭欣慰,停在了长安街的中央,看着左手边客人络绎不绝的杂货铺,又瞧了瞧右边那个卖着瓜果的老伯,刚咧开笑容却又被街中的一人挡住了。

 “我们坐下来聊一聊。”苻清着了一身浅蓝,神清气,脸上出难得的笑容“陪我喝一杯茶,吃上一些点心。”恳求的语气,怎么让人拒绝?

 茶楼中,人并不多,如我们这般阔绰地把点心摆满整个桌子的更不多。苻清替我斟了一杯茶,又抬手夹了一块梅花糕放在我的眼前,搁下筷子后并不言语。

 心中着急的我,冷不丁急冲地问道:“苻大人有话请说。”推开面前的碟子。

 “你这是去哪里?”苻清挪回了碟子,又夹了一只团子放入“这几天都没有好好吃东西,填了肚子,才能做别的打算。”千依百顺的规劝,是不想让我去城南。

 端起面前的杯子,大口地喝完“去城南,被大人一耽搁,月华此刻不走,怕是赶不上了。”

 “那就吃完这些点心。”苻清尽然装作没有听见我的话,在碟子中又夹了一个蒸饺。

 一时气急,抬手推开碍眼的碟子,也许力道过了,碟子滑过桌边,摔在地上碎了。

 “你去了又如何?如果事实如此,你能改变什么?”苻清站起身来,冲到我的面前,抓住我的双肩用力摇晃着“梁旭有自己的打算,你不是一直相信他?”

 “对,我相信他,所以我想去陪着他。”从昨夜一直压抑到现在的心,再次爆发“他荣他辱,我都陪着一起。放我去,真得来不及了。”

 “梁旭的打算,你的想法,我都知道。”苻清拥住我,紧紧地,呼吸声急促,低沉的嗓音再次苦苦哀求“因为知道,所以才不让你去。我能放开,你,为什么不能?”

 “我不能。”吼声淹没在苻清的肩头,手用力敲碎了桌上的茶杯,紧握住一块碎片抵住自己的咽喉“死了,我便去不了了。”

 “你疯了。”苻清合着碎片一同紧抓住我的手“怎么才能留住你不去?我死呢?”

 “也不能。”眼泪滑落,推开苻清“死,其实很简单,不是吗?”

 手上的伤用帕子简单地包扎后,瞧着时辰,跑出了刚才的茶楼,心中一千个一万个对苻清的抱歉,可是身体也好,大脑也好,都控制着自己往城南而去。

 越接近城南,路越难走,成群结队的百姓把整个街道堵住。跑得多了,推开的人多了,气力便匮乏了,脚步不得不慢了下来。当空冬日太阳,虽不烈,可也照得有些刺眼,被人撞了一下险些跌倒,手却在那时被人搀住“再让我最后帮你一次。”苻清的声音,如第一次在皇城门前般,温和而磁

 城南的册封楼已能望见,楼上的模样清晰可见,南朝的军旗沙沙声响,明黄衣着的沐策,一抬手,楼下百姓的嘈杂声渐渐低落,只是因为离得远了,有些话听不真切。只看到沐策一回头,一个身着铠甲的人,站到了楼前。是旭没错,他前那个红色的香袋,我怎会不记得?身体不自觉地往前挤去,哪怕是刀山火海,我也要去旭的身边。

 旭的嘴在动,渐渐能听得清楚他的话了:“南朝皇帝答应在下,免武朝战区百姓三年赋税,其他地区免两年;南朝皇帝答应在下,凡武朝的官吏将士,愿意归顺的,一律经考核后录用,不愿任职的,回家与家人团聚;南朝皇帝也答应在下,以皇帝礼安葬隆宗陛下。大家还有什么要求的,尽管提出。”旭看着城下的百姓,眼神殷切而温和,忽而停住伸手摸了摸前的香袋,别过头去。

 “我们不要再打仗了。”我扯开嗓子用力吼道“不要再有家破人亡。”提旭说出他心中的所想,心有灵犀原来是一种甜中带着苦涩的感觉。

 “好。”沐策抬手挥过,稍作停顿后看了看旭,对着楼下的百姓说道:“朕今答应梁将军,也答应千千万万的百姓,以后南北一家,不再有战争,大家安居乐业。”

 “好…”楼下的欢呼声,一高过一,耳边嗡嗡作响,有高兴的百姓抱在一起腾,也有年老的人抱在一起低嘘。

 “今,就请大家见证,梁将军受封为我朝彪骑大将军。”沐策气回肠的一句话在顶上回旋,吸引着众人把目光再次投向册封楼上。

 沐策自一旁的宫人手中接过一枚金色的方印,走到旭的面前,亮的双眼出一丝欣慰,拍了拍旭的肩头。旭面色微微泛红,单膝跪地,伸手接过那一枚沉重的金印,垂头低语道:“皇上一言九鼎,旭无虑了。”微涨的口中,隐隐出红色,跪在地上不再起身。

 “梁旭,你怎么可以?怎么可以?”我顾不得别他,推开面前一个个人,往册封楼的阶梯走去“你让我等你回来的,你让我等的是什么?”

 看明白的沐策,慌忙命人招太医,楼下的百姓看到旭满脸的鲜血,又看了看发疯的我,不自觉地替我让开了道。

 册封楼并不高,可是那台阶却怎么也走不完,好不容易走到了尽头,只看到平躺在地上的旭努力地瞧着阶梯的尽头,围在一旁的众人纷纷摇头。

 “你这是何苦?”扑到旭的身旁,抬起他的头搁在自己的身前“我就是料到你那么傻,原以为你看到了我,便不会做傻事了。”手缓缓拂过旭的双,抹掉嘴角刺眼的红色。

 “可不可以原谅我?”旭吃力地说道:“你相不相信来生?我梁旭这个沙场的修罗,尽然相信来生。奈何桥边的誓约,我不会忘,你也不会,对不对?”糙的手指,在半空,怎么也抬不起来“有传言,上辈子服毒死的人,下辈子会变成毒蛇,你会不会到时候怕得不肯与我相认?”手指自我头上的发簪沿着额头脸颊而下。

 “不会,因为我也是一条毒蛇。”低头吻住旭的,第一次大胆探入旭的口中,直至无法呼吸,才笑着离开旭干裂而温暖的“你不是放不下百姓么?我再扶你看看都城,看看百姓。”围在一旁的众人呆呆地看着眼前的一幕,不知道该不该伸手相助,沐策挥了挥手,和众人一同退了开去。

 不知哪里来的力气,尽掺起比自己重了许多的旭,靠在护城河边的那一处护栏:“我陪你一同守着这大好河山,好不好?”笑着看向旭,只觉得五脏六腑如万针穿刺,一阵阵血气往上翻涌。

 旭抬手拂过我簇起的眉,笑得放肆“好…”旭的手揽过我的,安心的我依在旭的怀中,阵阵清风扑面而过,仿佛四季在眼前匆匆而过,纵身一跃…  m.pINgG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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