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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终之卷 第十四章 聚会
 回到文府,门房正在门口等着,见我出了轿子,上来道:“夫人,刚刚才收了一个帖子,是给夫人的。”

 “谁送的?”我接过来。

 “是桃花渡的伙计。”门房回答“他说姑娘若是不得空,就派人回复一声,如果能去就不必回复。”

 “知道了。”我拿着帖子回房里去换⾐服。红珊端着托盘进来:“夫人回来了?厨子说煨了银耳莲子汤,等夫人回来喝。”

 “我没有要喝啊。”我纳闷地看着她。

 红珊把托盘放桌上,汤递过来:“大公子吩咐的,他走以后,每天要换花样给夫人做一盅汤⽔。”

 他还真怕我掉斤两啊!我其实求之不得的啊。我接过汤碗,笑道:“告诉她们以后不必做了,我又没什么辛苦事情,用不着补。”

 “这个…”红珊歪歪头“奴婢可没有胆量去说,大公子回来奴婢没法代。”

 我点点头,说:“回头我去知会她们。”

 “不必的,夫人,让她们做清淡些就是了,好歹也是大公子一片心意啊。”她转⾝去拿我换下的⾐服,夫人还出去么?”

 “哦对了,”我差点忘记帖子“我先看看这个再说。”

 果然是宁超发来的,邀请我去桃花渡一聚。也是,回来之后一直忙婚事,⼊宮面圣的,婚礼之上匆匆远见一下,都没坐在一起聚过。看了看时间。是午时,要去的话时候不多了。我便喝完汤,对红珊说:“我要出去。午饭不在府里吃了。”

 “我陪夫人去。”红珊点点头。

 桃花渡几乎是老样子。那瘦金体的牌匾是方以智书写,仍⾼⾼挂着。而酒楼的外墙似乎是重新上过一层漆,显得光亮了些。店里小二还认得我,引了我进去,就⾼声通报正在戏台旁边跟人说话地宁超。

 宁超转⾝看到我,脸上盈盈笑意。忙走过来作揖:“见过文夫人。”

 “宁兄多礼了。”我回礼“回来后一直未曾拜见,实在有愧。”

 “折煞在下了,”他笑“知道你忙,怕叨扰了你,但是实在拗不过我妹妹,她正在后院里头陪內子和璇儿。”

 “璇儿?”我疑惑。

 宁超笑得没这么甜藌过,说:“罪过罪过。未曾告诉夫人,宁璇乃是我的女儿,如今已经有半岁余了。”

 “啊…罪过罪过。”我学他的口吻“只带了给你们地礼。却未曾备得给小娃的。。不过。宁兄,别再唤我夫人了好不?”

 “是。弟妹。”他微笑“待会让內子抱她出来见。”

 “那极好。”我转头对红珊说“把礼给宁老板吧。”盒里都是些文禾从南京带回来地丝绸饰品,他早早就准备了,我当时甚至都没来得及想到这一点。老练啊老练,特殊时期的老练才是真老练。

 宁超谢过,让伙计收了礼,引我去二楼最大的雅座等着。

 不久一阵笑语先⼊帘,兰绛一⾝妃⾊褙子,仔细看比去年时确胖了些,面容舒展‮悦愉‬,怀里一个粉⾊襁褓。宁蔻儿和程丹墨也说说笑笑跟在她⾝后进来,一起对我行礼:“见过文大夫人!”

 “这可是讨打的,这称谓我便是不应。”我故意撇嘴。

 兰绛笑着走到我⾝边:“弟妹打他们吧,我这里正腾不开手。”

 “得令!”我便扬起手。

 “啊!嫂嫂救我!”宁蔻儿故意闪到兰绛⾝后。

 “你也知道要挨打,何必贫嘴?”兰绛揶揄着,把怀里的酣睡小娃儿抱来给我看。

 只见软布中粉嘟嘟一坨嫰⾁,眉目清淡,睫⽑长翘,嘴⽔润微噘着,煞是可爱。我忍不住问:“我可以抱抱么?”

 “哎呀文嫂嫂讨打!”宁蔻儿躲在兰绛⾝后仍然小声说“我嫂嫂和哥哥都不让人抱璇儿地,含在嘴里捧在手心的,谁敢要抱呀!”

 “别人不行,你文嫂嫂还不行?”兰绛很痛快地把小⽟人递给我。

 程丹墨在旁边笑得双肩‮动耸‬,对宁蔻儿做鬼脸。

 这才是暖⽟温香在怀。我小心抱着璇儿,她似是有什么不乐意般睡梦里还砸砸嘴,浑⾝散发一股香味,柔柔静静。我轻轻拍着她,心里莫名感怀。

 “接下来就等着弟妹的喜讯了。”兰绛在旁轻轻道。

 我脸上热了下,心里却是一凉。我么?我几乎尚未想过和文禾生一个孩子,连成亲都是做梦一样,似乎这种⽇子是跟别人偷来的,每一⽇都是奢侈。新婚那‮夜一‬文禾未曾采取什么措施,他似乎很了解我的‮理生‬周期,毫不忌惮。但那之后他却亮出了如假包换的杜氏产品。我惊异他从哪弄到的,接着恍然醒悟他为什么新婚第二⽇早上就跑回21世纪去,美其名曰去见田美,其实是去弄这个了,搞得我哭笑不得。他的意思非常明⽩,我们不能有孩子,因为我们甚至可能连未来都没有。

 “想什么呢?”宁蔻儿凑过来“莫不是在想什么时候文大公子回来,好…”“蔻儿!”兰绛嗔怪道“姑娘家说什么呢!”

 “没什么!”宁蔻儿笑眯眯“我就是说,什么时候文大公子回来,好一起聚一聚啊。”

 “哈哈哈!”程丹墨终于笑出声“好主意!”

 “程公子,你是不是想我让哥哥把你那只呆雁丢出去?”宁蔻儿杏目一瞪。

 “小生大错特错,请姑娘海涵!”程丹墨赶紧作揖。

 “你们别闹了,好歹也是快成亲的人了,整⽇没有正形。”兰绛叹气。对蔻儿说“去看你哥哥忙完没有。”

 “是。”宁蔻儿出门去找宁超。

 兰绛从我手上把璇儿轻轻接回,在怀里轻轻拍着。边踱步边说:“弟妹,文兄弟做事稳重。又吉人天相,不必太担心了。”

 原来她以为我方才分神是在担心文禾。我笑说:“多谢嫂嫂宽慰。”

 宁超带着宁蔻儿进来,又唤伙计上菜上酒。不多时桌上布开十几道珍馐,天上地下,云边海里无所不有。我看着这些好菜肴。却是实际上一点胃口也无。

 宁超举杯致辞,言迟来洗尘兼祝福。我答谢他们,饮尽杯中。

 三巡一过,宁超沉默了一会,却是收敛了笑容,说:“今⽇还有两件事情要告与弟妹知道。”

 “宁兄请讲。”我说。

 他从怀里掏出一个封着地信封,递给我:“这是陶家‮姐小‬⽟拓临去汉中前来我小店给我的。说一定要在你们来桃花渡聚首时给你。我遵她嘱咐,今⽇才拿出来,希望弟妹无怪。”

 “宁兄言重了。”我接过信封。拆开来看。

 ⽟拓一笔小楷写得十分漂亮,如同她的绣工。她在信中写道:京师一别,⽇⽇念想。如今我往汉中。已备不归,追随云腾。殉则义也。不死则幸也。只怨临别不可见汝,江南之远。有如天地。此信启之众人语笑嫣然之时,愿见字如见⽟拓列席,共饮一樽,姐妹如是。他年再逢,八拜结义,勿忘此约。⽟拓上。

 我放下信纸,举起酒杯,朝西南:“这一杯,敬陶⽟拓。”

 “我等陪饮。”宁超亦起⾝“战纷争之时,愿潘参将与陶⽟拓节义安好。”

 “敬!”众人皆起⾝共举杯,饮毕。

 再度落座,宁超开口道:“这第二件事情,是关于沧符。”

 我看着他严肃地眼睛。

 “不瞒弟妹,这京师之內,我所知之事也不少。沧符领兵不过三千,往宣府攻伐,必然要调动边防,他有皇命授权,集结兵力或者不难。以他之能,攻下宣府亦可相信,但军力毕竟有限,打完是要还原编制的,而宣府以往驻军常号称十几万,实则不过八万,这八万人近期当然不可得,要调集也需时候。而长城已残毁,必须修缮毋庸置疑,所以他最烦心之事,恐怕是银两问题。据我所知,圣上怕是没有能力拨给他修缮宣府长城地银钱了,而朝堂之內,有人正巴不得他修不了长城烦心劳神。”宁超缓缓说完,看了程丹墨一眼。

 程丹墨正襟危坐,面露沉思,与宁超目光对了一对,接着他地话,对我说:“所以,如果这笔银子不到位,沧符兄怕是不好过这一关的。兵力少且分散,而后金就在关外,长城不修缮,宣府仍然可危。越然兄与我商量过,这笔银子,我们愿意出。虽然我们难以凑出⾜够修缮宣府长城地巨额费用,但这两三间铺子出了手,也能解一解沧符兄燃眉之急。只是这事情他必然不会答应,还要文夫人帮忙说动他。”

 我看着他们两个男人灼然明亮的眼睛,心里五味掺杂,说道:“我先代文禾谢过二位。他能得这般兄弟,是三生福德。不过,他既然能拔军去,必然会有打算,我认为我们可以再等他一些时候,若他有困顿无法解,一定会传信的,请二位稍安勿躁。”

 “打仗这种事情,瞬息万变。”宁超叹气“银子晚一⽇,也需就前功尽弃。我还是想早些打算,连书你说呢?”

 “我也这么认为。而且,朝廷肯定是拿不出钱来的,陛下连宮中金银器物都拿了充军饷了,哪里还有钱?”程丹墨‮头摇‬。

 “钱当然有。”宁蔻儿冷笑“只是不在宮中罢了!”

 “內敛财无数,蔵在众家深府。官老爷一文不支,佯作哭穷。空中御座,只能左右为难。”兰绛看着怀里的璇儿,低低道。

 “我还是坚持,诸位再等等。”起码让我跟皇上商量一下吧?这三间酒楼布庄也是宁家和程家地心⾎凝结,这么卖了太可惜了。也许只有皇上才掌握着文禾的时刻动向,我必须告诉他才是。

 “…既然弟妹如此说,我等先不动,随时准备着就是。”宁超过了一刻,回答。

 “我也一样。”程丹墨微笑,举杯“可怜的沧符兄现在一定喝不上这好酒,我们替他喝一杯吧!”

 众人皆是一笑,举杯轻碰。  M.pINgg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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