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殇之卷 第三十章 回明
我一转头,正看见文禾出现在围墙下的阴影里。他身姿颀长
拔,全无伤患模样,一件竹青深衣像是新做的,水滑飘逸。他看看我还端着的手,又看看自己手里的镜,对着我坏笑了一下。
“把镜给我!”我上前抢他手里的魔镜,他倒也不躲,便让我抢了。
“明…哦不,文大公子,再哦不,殿下…”田美
上来,却是行了一个标准的齐
女子万福礼“别来无恙乎?”
“田姑娘,再度相见,文某荣幸。”文禾回礼道。
“你的态度可比从前好多了。”田美说。
“请稍等。”文禾转身过来,对我道“珞儿,你回去吧。”
“你是哪个时候的文禾?”我歪歪头问他。文禾眼底有一种奇异的光芒,是我从未见到过的。他轻轻抿了抿
,说:“是最幸福时候的。”
“呃?”我很好奇,那会是什么时候。
“你会知道的。”他脸上神情十分诡异,身体带有暧昧气场“快去吧,莫不是不放心我?”
“…好吧。”我重新调整了镜,在它开始发出金光束束时,最后抬眼看了一下两人。
田美不无担心地望着我。
文禾静静站在一旁,背着手,
着让我困惑的近乎愉悦的神情。
然后,我眼前的一切又被光芒阻挡了。
在离开的最后时刻,我仿佛听见田美突然大嗓门嚷了一声:
“…不带这样的!”
我回到淮
侯府邸秋天的院子里。这是癸巳
,也就是我离开地四天之后。不知道文禾恢复得怎么样了。
我收起镜,往文禾的房舍走。在长长的檐廊前行时。感觉到一种不一样地气氛。一路上一个婢女和奴仆也未见到,这宅院里除了风声和偶尔鸟鸣几乎没有任何响动。
我推开文禾房间的门。里面帷帐落着,一个人也没有。带着疑惑转身往主屋和前院去。却在必经之路上被一道大门阻隔了。我把耳朵贴在门上,听到前院远远地嘈杂。不久。有一双脚逐渐走近门前,听步履是男人。
“还未回来?”韩信问。
“尚未。我守在这里,她若到了,必然会往这里走。”这是文禾的声音。我有了把握,才抬手叩门。
门那边一阵沉默。1*6*K继而文禾试探地问:“珞
我回答:“文禾,是我。”
门锁哗啦一声开了。文禾与韩信站在我面前。文禾居然穿着明直裰,他这件衣服不是早就坏了吗?
我取下身上的包裹,把赤真给我的纸筒和那枚没用到的令牌递给韩信。他接过去:“姑娘辛苦了。”
“你在那儿待了多久?”文禾打量了我一下,似乎要确认我没少什么零件。
“半天。连带地药都没来得及换,就被你撵回来了。”我说。
“被我?我也去了,什么时候的事?”他挑起眉。
“我也想知道呢,可是你还是跟我玩神秘,不由分说把我打发走了。”我装作生气。
“如果不高兴。可以惩罚现在的我来补过。”他笑“但是我刚能走动,你若打我。我怕是承受不住的。“
“骗你的。是没什么别的事情,所以赶紧取了就回来了。”我看向韩信。“淮
侯。这图鉴可对么?”
“嗯,对的。不过我此时怕是没有时间研习了。先给沧符保管吧。”他小心地将图鉴拿在手上查看着,回答。
“为何呢?”
他们俩对视一眼,然后文禾说:“萧何已经来找淮
侯入宫了。”
兔死狗烹还真着急。我对韩信说:“那,那我再去把图鉴交给更早时候的你。”
“不必了,给沧符也是一样的。我也把另外半张地所在告诉他了,如果你们遇到困难,可以去寻此前一年之内的我。我只是想亲眼看看这图鉴,确认一下是否真品无恙。毕竟…偃师已经做了许多令我们费神的事情。”韩信说“这镜几
之内三度使用皆于此地,似乎影响了此地物气,一些事情提前发生了,我为防不测,已将府中做了安排。然那本该明
才来地人,今
便已经来过了。我只好称病未出,抗命暂缓一
,就怕姑娘赶不回来。”
“那这府中…”
“外面全是羽林兵士,名为护卫,其实他们怕淮
侯
逃才是真。”文禾说“淮
侯锁了后院门,为的是不让护卫入。他们现今还没有胆量随意进出,不过这里已经不安全了。”至于你们两位,既然宋姑娘已经回来了…”他转头看着文禾“都动身吧。”
“可是…你和瑞娘…”我望着他。
“瑞娘,她有自己地打算。”韩信第一次躲开了我地目光,轻轻说“她为你做了一身与你来时所穿衣近似的服饰,放在你房舍里。你们二人快走吧,事态瞬息万变,多留无益。”文禾接过韩信递给他地纸筒,对我说:“包裹给我,去换衣服。一会在你归来的那院子见。”
我只得转身折回去自己房间。矮榻上果然放着一套袄袍和裙,虽然质料不同,但款式颜色都非常像我穿来的那套。瑞娘…为什么一直没有看到她?
“瑞娘呢?”我再度见到文禾,问他。
他不看我,只把镜拿在手里调动。
“瑞娘呢?”我转问韩信。
韩信在一旁站着,嘴
紧绷,面色平静。却仍能看出他隐隐咬牙的动作。
“她…发生什么事情了?”我追问韩信。
“珞儿!”文禾的声音变得有警告的意味“过来。”
“你们先告诉我,瑞娘到底怎么了?”我站在原地不动。来回看他们两个。
“今
淮
侯称病谢绝赴宴,萧丞相亲自来探病。瑞娘去应付他,他却干脆把瑞娘请去了,说是吕后的旨意。然后,羽林骑就包围了府邸。他们已经明白淮
侯地警惕,所以。改暗为明了。”默然几秒后,文禾面无表情地说“有宫内消息说,瑞娘被赐了鸩酒。“可是…”我望着韩信僵硬的表情,还想说什么,却与他们同时听见前院的鼓噪声。
“他们来了。”韩信淡淡地说。
“珞儿!”文禾一把将我抓过去“不要
动。”
我扭身望着韩信。他扫了一眼院门,然后看着我们,双眸深黯。
“淮
侯。我等就此拜别。”文禾地口吻好似明天再见一般。
韩信嘴角居然就起了一丝微笑,说:“再会。”
我第一次看到韩信脸上出现怅然的表情。他总是自信地、笃定无忧的,可是瑞娘…我无限伤感地拥住身前的文禾。于如
汐一般涌动的金色
光里,再度合上了久已疲惫的眼睛。
四周安静下来。同时环绕我身子地秋日阳光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寒冷的空气和无边的夜
。天穹中只有一道凹月牙,星光疏淡。而我们面前是一条波光隐现的河
。
“这是我们
身的那条河吗?”我问文禾。
“崇祯八年三月初八的凌晨,我们是从这里去了嘉定的。现在我们的船就快过来了,珞儿,”他拉住我地手“待会要演得像一点。”
“什么?”
“船过来时,我们把身体打
,然后在浅滩里等着他们。要装作刚从水里挣扎过来的样子,记住了吗?”他看着我。
“我明白了…可是文禾,你的伤…”这可是三月地河水啊!
“珞儿不也有伤么。可是没时间了,唯有如此。别怕,韩信把疡医的药给我了,这药有奇效地。现在,”他抓紧我地手“下水!”
初初进入水里,几乎说不明白是觉得烫还是冷。只觉得牙齿似乎都不是自己的了,紧紧抱着文禾打颤。奇怪,想当初从船上掉进水里地时候,为什么没感觉这么冷?也许是当时太过紧张,顾不上了。但是此刻,我真是冷得恨不能立刻死了算了。“再忍一下,珞儿…”文禾的情绪显然也不怎么好。
这时,我看见一艘船如鬼魅一般出现。那是我们的船,现今显然已经伤痕累累,船头几人举着火把四处张望。看来在我们消失以后,他们终是
离险境了的。
“他们在顺
找我们。”文禾松开抱着我的胳膊“去浅滩石头上吧。”我抱着肩膀瑟瑟地去了。文禾则拢起手到嘴前,对着船喊道:“李…韶…”
那船头一阵
动,很快转舵往我们这边过来。
文禾转过身,淌着水来到我面前。
我仰脸望着他,说:“文文文…”
他掩住我的嘴,躬身把我抱在怀里。
“不要说话,坚持一下。”他说“我们已经回到大明了,珞儿。”
“嗯…”我觉得脑袋已经开始麻木了。
“还有,我已经决定了。我要…”
文禾说他要做什么,我已经听不见了。就连那船头越来越近的火光,都模糊一片。算来我好像一整天都没吃饭了,我的胃有疼痛,而且好饿,好冷,好累啊。不需要演戏,就很像我从船上掉下来溺水到半死的状态了。文禾…我用最后一丝力气抬眼看着他。他见状,痛心地用脸颊贴紧我额头,嘴里不停说着什么。
如果这是你的路途,如果你别无选择,如果你已然决定。
那么不管你要做什么…就带着我,一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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