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燕赵风云 第二十八节
熊霸接到这个消息大吃了一惊。
“慕容大人怎么说?”
“大人认为敌人的援军有三四千人,而且是卢龙
的豹子领军,极具威胁,所以准备派土狼部落的乌蒙大人前去阻击,迟滞他们过河的时间。”
“你家大人还在继续攻城?”熊霸问道。
“是的。今天城墙的西侧已经多次被我们攻下,破城已经是旦夕之间的事。大人希望东城门的攻击更猛烈一些,将田楷牢牢地牵制住,以掩护主力部队在南城门打开缺口,顺利攻破渔
城。”
熊霸沉
不语,低着头,围着战马绕起圈来。
“告诉你家大人,在城池即将被攻破的情况下,不宜分散主战场上的兵力,而应该集中全部力量对其展开猛攻,力争一蹴而就。还是我派人去鲍丘河阻击吧。鲍丘河本身就是个很好的防御阵地,只要守在对岸,无需太多人马就可以达到迟滞敌人渡河的目的。”熊霸考虑良久,停下脚步,缓缓对慕容麟说道。
慕容麟大喜,拱手对熊霸施礼,飞身上马而去。
中午时分,骛梆带着一千名士兵,急急忙忙往鲍丘河赶去。熊霸让他们带足箭矢,一旦汉人的援军渡河,就用长箭封死河面,尽可能不要与敌人展开正面冲突,避免无谓的损失。熊霸一再告诫骛梆,要小心提防豹子,千万不要轻视他。他已经不是刚刚失去记忆时的白痴了。
刘虞一袭布衣长褂,站立在渔
城的城楼上。
下午,敌人的攻势越来越猛烈,汉军已经逐渐抵挡不住了。他心急如焚,急切地盼望着援军。从自己带着援军赶到渔
城到现在,已经过去五六天了,至今还没有看到其他援军的身影。
幽州的局势从去年黄巾暴
开始,突然恶化起来。虽然去年底的卢龙
大捷,帮助他们暂时摆
了被胡人入侵的不利局面,但却没有帮助他们获得大量的钱财和粮食,也没能帮助幽州的穷苦百姓顺利地度过漫长的严冬。
波及整个大汉国中原地区的黄巾之
在去年年底之前随着黄巾暴民首领张角兄弟,张曼成等人的先后死去而逐渐平息下来,但它的猛烈和疯狂严重摧残了本来就已经弱不
风的大汉国,让它的政治经济和文化都遭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打击。大汉国的大厦将倾,帝国已经处于摇摇
坠的边缘。比较清醒地看到帝国危急的朝廷大员并不是少数。刘虞就是其中之一。
刘虞是徐州东海郯(今山东郯城县)人,是东海恭王刘强的六世孙。小时候,因遭
世,家道没落,虽为宗室,但也沦落的和普通庶民无二了。刘虞年轻时在郯县任户曹小官,后逐渐累升至幽州刺史。刘虞为官清廉、公正仁和,深得民心,政绩显著。但刘虞善良谦让的性格却造成了一个不好的隐患,几大郡府的太守,国相大人并不怎么卖刘虞的帐。要钱时都跑来诉苦,要他们出力时一个个却躲得比兔子还快。
这次鲜卑人入侵渔
,刘虞恰好在涿郡。他急急忙忙带着涿郡的两千郡国兵
夜兼程赶到了渔
城。但与渔
隔邻相望的广
郡援兵却迟迟未到。虽然刘虞派鲜于辅亲自到广
郡催办,可至今都是杳无音信。从卢龙
传来的消息说鲜卑人陈兵关外,因此右北平郡的援兵更是可望而不可及了。
刘虞望着城楼上越来越少的汉军士兵,心里沉甸甸的。
从早上开始,西城墙就成了敌人攻击的重点。鲜卑士兵们不顾伤亡惨重,顽强而固执地进攻着。他们一次又一次组织突击百人队,不知疲倦地轮番攻击,用尽各种手段爬上城墙,和汉军士兵展开殊死搏杀,不死不休。鲜卑人用几条性命换取防守方一个士兵性命的办法,给了汉军重重一击,西城墙的防守面上一度出现险情。汉军士兵在自己的防守点上被鲜卑人杀尽,个别防守区域被鲜卑人趁机占领的情况已经出现好几次了。
双方士兵都睁着血红的眼珠子,刀砍斧劈,
挑矛刺,无所不用其极,甚至嘴咬手掐的,反正能够让对方死去的手段都一起用上。
汉军的预备部队一次又一次地堵
眼,拔钉子,他们和敌人展开残酷的
搏战。城墙上战况空前的惨烈。
下午,鲜卑人突然停止了攻击。在低沉而嘹亮的牛角号声中,士兵们开始飞速从城下退回到安全地带。但他们没有撤回军营休息,而是再一次集结整军,好象在为下一轮更加猛烈的进攻做准备。
城墙上密密麻麻堆满了尸体,鲜血四溢,浓烈的血腥味飘浮在空中,弥漫了整个城池的上空。
刘虞慢慢地走在城墙上,一张干瘪的瘦脸上没有一丝血
,显得苍老和悲凉。他望着以各种姿态躺在城墙上的士兵遗骸,看着靠在城墙边上大声呻
的伤兵,他的心无比的沉痛,他无法用语言来表达自己的悲伤和痛苦,他心中仇恨的火焰在剧烈地燃烧着。
他一贯坚持对胡人采取怀柔政策,他希望能和
外的胡人和平相处。他以自己一颗真诚的心,感动和安抚了数不清的胡族贵族和普通百姓。他力排众议,在上谷郡开设了许多集市,允许匈奴人,鲜卑人,乌丸人,扶余人,还有其他各族的胡人在这里和汉人做
易,以物易物,互通有无,改善胡人和汉人的生活水平。他将大量的乌丸人内迁到代郡,上谷,渔
,右北平,辽西,辽东,帮助他们建造房屋,教他们耕地养蚕,用尽一切办法让他们逐渐放弃游牧生活,摆
世世代代的贫穷。他极力和各部落首领搞好关系,在幽州国库极度匮乏的情况下,依然向急需得到帮助的胡人部落提供食物和钱财。他不明白,自己做了这么多好事,包括非常大度地释放了在卢龙
被擒的乌延和几个部落大首领,为什么这些胡人不但不感恩戴德,反而变本加厉要来入侵,要来掳掠,为什么?
难道这些胡人当真就是豺狼本
,是一条永远都喂不
的狼?
刘虞想起了远在辽东属国任职的长史白马公孙瓒。他曾经就对自己安抚胡人的作法提出过异议。他认为对胡人就应该杀,就应该抢,直到把他们杀得心胆俱裂,温驯得就象庭院里的狗:抢得他们一无所有,只知道吃
肚子苟延残
,头脑中只剩下食物为止。这样,他们就不会有贪婪的**。没有了**,他们就不会象现在这样,动辄发兵入侵大汉国土,肆意抢杀掳掠大汉百姓了。
难道那个残忍嗜杀的公孙瓒是对的?刘虞很困惑,很痛苦。两个民族之间为什么一定要相互仇杀,要相互征服对方,奴役对方,难道就不能友好地生活在一起吗?
刘虞想到了自己的好朋友,匈奴人的左贤王于夫罗。匈奴人分裂成南北两部之后,南匈奴在大汉国皇帝的允许下,南迁到并州北疆的云中,朔方一带居住,两国子民几十年来不是相处的不错吗?乌丸人南迁进入大汉国领土居住放牧之后,绝大部分部落不也是和大汉人相处的非常好吗?鲜卑人为什么就一定要攻打大汉国,妄图霸占大汉国的领土呢?自从檀石槐统一鲜卑族以来,两国之间就没有停止过打仗,可双方谁得到了好处?除了累累白骨,殷殷鲜血,无数孤儿寡母的眼泪,还有什么?
但眼前血淋淋的战场刺
得这位老人几乎失去了自己的理智。
城破,留给城里人的命运会是什么?烧杀抢掠。男人会被杀死,女人和小孩会成为鲜卑人的奴隶。房屋会被烧毁,粮食和一切可以换到东西的物品都会被这些凶残的蛮子搬回鲜卑国。所以,渔
城决不能被敌人攻破。
刘虞看到了自己从涿郡带过来的军司马于随。于随是个健壮的中年人,一张扁平的脸,一双精明的眼睛。他负伤了,
上裹着厚厚的一层布,鲜血已经把布染红了。
“大人,西城墙上只剩下六百名士兵了。您看要不要从东城墙上抽调一些兵力过来,否则这一侧的防守可能很危险了。”于随看到刘虞,急忙跑过来。
刘虞叹了一口气,没有做声。
城内的百姓被组织起来,分成了好几个从事后勤服务的民屯。现在是战斗间隙期间,他们纷纷从自己藏身的地方跑出来,自觉的干着自己该干的工作。一部分人跑上城墙搬运尸体,运送伤兵。一部分人在城墙上收拾武器,把散落在各处的长箭集中到一起。更多的人往城墙上搬运石头,擂木,成捆的长箭,崭新的战刀和长矛。城墙上一时间人来人往,叫喊声连成了一片。
“如果我们从东城墙上抽调兵力,他们那里的防守力量就会消弱,这对这个南城门的防守来说,没有什么意义。”李弘低声说道。
“大人,不知道东门那边的情况怎么样?”
“情况一定非常糟糕。他那边只有一千五百人,对付鲜卑的五千人大军,的确有些困难。熊霸是鲜卑人有名的战将,智勇双全。他昨天猛攻一天,田都尉的部队就损失了三百多人,今天估计损失也不会低于这个数。”
“大人,现在援军迟迟不见踪迹,也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能够赶来。我们要是按这个速度继续损耗下去,再过两三天,士兵就要打光了。没有士兵,西城墙我们怎么守的住?”
“当然可以。”刘虞充满自信地说道。
他用手指着眼前往来穿梭的人群说道:“看看这些渔
城的百姓,他们就是我们最后一个预备队,最后一道防线。他们和我们一样,与渔
城都是休戚相关,生死与共的。所以没有人会放弃渔
城。只要守住渔
城,大家就有活路。”
于随没有说话,他非常尊敬和敬佩地望了一眼刘虞,然后躬身施礼退下。
城下,巨大的牛角号声再度响起,敌人地进攻开始了。
M.PinGgXs.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