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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刺眼的阳光直进坐舱里,温度已经超过了35度。杜申利摸出身上的小酒壶,泯了一小口。甘洌的“绍兴加饭”酒涌入喉管,带去身上的暑气,也消去了心头的不自在。一大早大队里就接到派出火炮校机的命令。按惯例,只要让特勤中队派出2名飞行员就行了,可这一次大队长不知中了什么,非要亲自出马,还点名要自己和张浩天为他护航,真是头大!到不是不喜欢大队长这个人,也不是惧怕到前沿去执行任务,而是陪伴指挥官飞行实在是…太拘束了。况且他们还要保证指挥官的安全,这个担子很是沉重,谁都知道空战的情况瞬息万变,只有鬼才知道下一刻的空中态势如何…所以杜申利打心眼里不想来执行这个任务,可是军命难违,另外他也确实想和敌人战斗机飞行员手,尤其是上次那个把他赶的满天蹿的家伙。

 已经在目标区上空飞行了快半个小时,在校机的准确校正下,敌人的阵地笼罩在一片浓烟和烈火中,看来任务基本完成。由金雕I型战斗轰炸机改装而成的火炮校机正在杜申利前下方慢慢的转弯,后座的观察员高举着一块“蓝白蓝”信号板,示意返航。“回家咯”杜申利如释重负的出了口气,操纵鸢I型战斗机摆动了一下机翼,让处于左后方的张浩天跟上。“这该死的太阳,想把我烤…”一个阴影忽然从左舱上一掠而过“敌机!”杜申利猛地回过头来,狠狠的盯着太阳所在的方位,然而在阳光下,他眼前一片模糊。但是一种不安紧紧地握住了他的心?有敌人在附近!

 土耳其上尉稳稳地把自己的福克控制在8000英尺的高度上,他的后面还跟着2架一模一样的战斗机。中国人的2架战斗机正在自己的左前下方慢悠悠的飞着,前面不远处还有一架稍大点的,应该是火炮校机吧~,看来他们还没发现自己,贾巴尔不无得意的冷笑了一声。

 自从上次煮的鸭子飞了以后,贾巴尔就一直憋着口气要再和中国空军手。上午9点30分,中队接到前沿对空观测站报告,有中国火炮校机在前沿活动,并有战斗机护航。这可是天赐良机,贾巴尔当然不会错过,于是他带着2名得力部下出发了。到目前为止,一切顺利,这一次,中国人绝对不会有那么走运了!

 鸢I型战斗机慢慢地转了半个圈,杜申利的脖子都要撑出来了,但仍然什么都看不到。

 “该死的!”杜申利忽然意识到敌人也许早就在空中监视他们了,只不过,他(也许是他们)在等待时机,等待自己这边燃料不充足,精神疲劳的那一刻的到来,而那一刻,就是返航之时!

 一股寒气顺着少尉的脊柱渗入大脑:“是个老手…”他低头看了一下仪表盘,高度5000,速度90。“不行,我必须到上面去!敌人一定就在太阳的附近。”

 时间是宝贵的!杜申利敏捷地推油门至全满,并高高拉起机头,高度表迅速地转动了起来;当然,忙中,他没有忘记向坐舱外发一枚红色信号弹。

 “呵呵,演出开始了”贾巴尔看着随着一发红色信号弹升起,2架中国战斗机迅速转入爬升,不微微点了下头…看来这些“菜鸟”还是有点警惕的~!他举起右手,点了一下飞在队尾的3号机,又点了几下正在加速离的火炮校机,示意立刻发起攻击。自己则把机头对准正在爬升的中国战斗机,一个猛子扎了下去,后面的2号机如同忠诚的猎犬,寸步不离。而3号机也会意地转入俯冲,直奔那架校机而去。与俄罗斯空军的战斗让他们付出了血的代价,也教会了他们很多。

 由于角度的问题,首先进入杜申利视野的是土耳其空军的3号机。他立刻意识到,敌人的攻击开始了!虽然杜申利知道肯定还有别的敌机在高速接近自己,但3号机是冲着校机去的,决不能坐着不管。毕竟自己的首要任务不是击落敌机,而是保护大队长的安全(更何况由于阳光的关系,他根本看不见其他敌机的位置)。他一点右舵,接着向前一推操纵杆“鸢”的头向右下方一低,速度陡然提高。

 理论上,鸢I型的最大平飞速度要比福克EIII型慢20KMH,而实际上俯冲时两者的差距可以达到30KMH甚至更高。当然福克的弱点也很明显:单翼面导致翼载荷过大,飞机转向不灵,爬升能也十分有限;引擎功率偏低还导致了飞机加速差。不过遗憾的是,现在双方都在俯冲,唯一体现出来的就只有俯冲能。鸢I虽然已在全力俯冲,但根本没有办法缩短两机的距离,相反,这种距离还在慢慢拉大。杜申利气急败坏的看着左前下方的福克,束手无策。

 终于,金雕的后卫机开火了,2道火红的锁链砸向呼啸而下的福克,与此同时,金雕开始坡度加速右转。福克飞行员迅速做出反应,飞机跟着前面的金雕向右急弯,试图切半径以缩小与金雕的距离。虽然有1双联装7。62机作为后卫机,但那最多只能吓唬一下经验不足的飞行“菜鸟”;在1对1的空战中,笨重的金雕绝对不会是福克的对手。眼看金雕要遭殃,杜申利无暇顾及自己和福克的距离还远在400米以上,果断开火。“哒哒哒哒…”鸢I机翼上方出2道火蛇,曳光弹拉着弧线从福克的上方飞了过去。突如其来的攻击让福克的飞行员浑身一灵,飞机一下向右翻扣了出去,金雕暂时离了福克的击火线。

 然而不等杜申利做出进一步机动动作,贾巴尔的飞机就赶到了。又是一串红色的曳光弹,只不过这次目标换成了杜申利的鸢I。“来得真他妈快!”虽然早有准备,但杜申利还是惊诧于土尔其战斗机行动的迅速和配合的默契。情急之中,他下意识地向右猛扣操纵杆,然后再向后猛拉,鸢I听话的开始了右急转,将将避过福克来的子弹。

 对于福克和鸢之间的优缺点,杜申利也了若指掌,因此从飞机急转伊始,他就打定主义要再来一次盘旋急降。鸢歪着身子,象风车一样旋转起来。侧滑仪指示角度已经超过了60度,高度表指针飞速旋转着,几乎在一瞬间,鸢I就掉了将近1000英尺的高度。巨大的过载把杜申利紧紧在座位上,但他仍然努力侧过头,以便观察敌人的位置。和他预料的一样,2架福克呼啸着从上空掠过。“抓住机会!”杜申利暗暗咬着牙,剧烈旋转带来的晕眩感觉和大过载带来的不适使得他几乎透不过气来,舵和控制杆都重的象灌了铅,每做一个动作都要花费巨大的力气…杜申利觉得过了很久以后,鸢才在4000英尺的高度上慢慢改平,而实际上,这都是在几秒钟里完成的。他稳了稳神,发现2架福克正在距离自己3、4百米远的地方向左转弯。“追上去,干掉他们!”好斗的本再一次让杜申利热血沸腾,却忽视了身后的张浩天已经踪迹不见。

 其实现在最清楚张浩天位置的莫过于土耳其3号战斗机飞行员,因为张浩天就在他的身后。还是杜申利向3号机开火的时候,张浩天就已经估计到土耳其战斗机很可能向右扣转,所以他不等福克转向,自己率先向右转去。这是一次不大不小的赌博,不过他赌对了。鸢优越的转弯能很快缩短了他和福克的距离,张浩天满心欢喜的认为,自己将成为阿拉伯半岛上第一个击落敌机的中国飞行员。

 3号福克的飞行员也是个参加了十多次空战的老手,知道对于中国空军的鸢来说,他绝对不能做转弯和盘旋。在目前这个距离上,他只要做一次长程俯冲,就能轻松抛离对手。但他不想,他要掂量掂量中国空军飞行员的水平。因此,他一直把自己的福克和中国的鸢控制在200米左右的距离上,近了就俯冲恢复速度,远了就转弯消耗点能量,一付气定神闲的样子。

 几个回合下来,张浩天就失去了耐心,他决定再来一次赌博。鸢的攻角在增大,逐渐进入大角度爬升状态,同时张浩天操纵飞机慢慢滚转,使土耳其的福克始终处在自己的视野中。看到这个酷似愤怒的眼镜蛇似的动作,福克的飞行员不钦佩的点了点头,这是个极富进攻精神的飞行员,操控飞机的能力很强,只是有点沉不住气…

 土耳其飞行员显然也是情中人,面对如此的挑衅,他当然不能置之不理。他折转机头,加大油门向张浩天飞来,使张浩天表态。果然,早已按捺不住的张浩天一个倒扣翻了下来,试图一举占据福克的机尾位置,情况对他似乎相当有利。

 而此时的杜申利却陷入了另2架福克机的陷阱中。本来杜申利打算在恢复平飞状态后,直接攻击福克长机,同时由张浩天掩护自己不被对方僚机袭击。不料张浩天早跑一边耍特技去了,根本没人掩护自己;而且要命的是,当杜申利发现这点时,敌方僚机已经通过几个大角度转弯占据了自己的身后。杜申利现在两头为难,一方面他不想放弃攻击敌长机的机会,希望继续咬住敌长机;另一方面,敌僚机的近却使得他必须进行机动。紧迫的形式迫使杜申利在电光火石之间作出了选择:放弃长机,攻击僚机。理由很简单,他不一定撵的上福克,而福克却肯定能赶上自己。定下目标后,杜申利发热的大脑反而冷静了下来:现在敌众我寡,如果时间拖久,必然会遭到2架乃至更多福克夹击,因此必须在最短的时间解决掉敌僚机!他回头瞟了一眼紧跟在身后的福克,距离已经缩短到200米以内,该行动了。

 空速120,高度3400,就是现在!杜申利右手向后狠拉方向杆,左手跟着猛收油门,鸢I立刻如同触了电般的垂直蹿了起来。空速迅速下跌,鸢很快就到了临界失速状态。在感觉到快要失速以后,杜申利又向前一推操纵杆,同时恢复油门到全满,刚刚还是有气无力哼哼唧唧的“雷神”引擎又扯着嗓子吼了起来,鸢I在空中画出一个陡峭的高峰后,也听话的重新回到了刚才的小角度俯冲状态。整个动作历时不超过3秒钟,却在瞬间改变了双方的态势:原本紧跟在背后的福克一下冲到了鸢正前方不到100米的地方,猎人变成了猎物。这正是击的最佳位置!没有机会再留给2号福克了,杜申利略略摆动一下机头,瞄准目标,按下了击按钮。略显单薄的鸢I机身一阵颤抖,两串急速飞行的光点从杜申利头上方飞出(当时中国空军战斗机还没有击同步器,因此鸢I的27。62机都安装在上机翼上部,以避开螺旋桨弧线。),迅速消失在福克短小的机身中,碎片横飞…

 3号福克飞行员在张浩天开始倒扣俯冲的时候就已经开始微收油门,把飞机速度控制在100KMH上下,所以张浩天几乎没费什么力气就把距离缩短了。但是张浩天忽视了一个问题:速度减慢的飞机转弯半径会缩小!就在张浩天试图改平的瞬间,福克飞行员忽然猛收油门到底,并向右做侧滑急弯。促不及防的张浩天还努力的想把机头指向福克,但他的速度实在太快了,一下就从福克的下方冲了过去。

 福克飞行员满意的看着张浩天冲到了自己的前面,向左一扳操纵杆,同时恢复油门到全满;正在向右侧滑的福克听话的反身又是一个侧滑,正好滑到张浩天的背后。2同步机同时吼叫起来,似乎要宣判张浩天的死刑。在最后的一刹那,张浩天拼死地向左猛扣操纵杆。这一个动作虽然挽救了张浩天的生命,但却无法挽救鸢I。7。92机子弹如同锋利的镰刀,切断了右侧机翼主支撑组件,层木板碎片横飞,右侧上部机翼的外翼段和断线的风筝一样飞了出去。机还击中了引擎的右侧“雷神I”立刻出浓浓的黑烟,功率直线下降。

 座舱里的张浩天也挂了彩,一块飞过的木块在他的右手臂上切开一道口子,还好创口不是很深,他还能操纵飞机。鸢的方向舵和升降舵总算还有点反应,昏昏沉沉的张浩天勉强控制住平衡,但是想飞回基地已是奢望,他必须迫降。

 福克飞行员还颇有些骑士风度,没有再跟下来穷追猛打,只在天上潇洒的转了一圈以后,扬长而去。虽然被击落总是不,但张浩天还是打心底里佩服这个土军飞行员。不过没有很多时间让他想这个,鸢I的高度在迅速下跌。由于引擎已经罢工,张浩天目前能做的只有维持飞机的平衡,并尽量保持机头上仰…

 最后,鸢I以接近90KMH的速度接触上了一块还算平坦的灌木丛。一阵剧烈的颠簸好玄没把张浩天从座舱里颠出去,他竭力控制着滑行的方向,试图避开那些颠簸坑洼的地方。但是这只是张浩天的一厢情愿,鸢I在经过100多米的滑行后,终于掉了一个巨大的水坑里。张浩天的头重重的撞在风挡上,晕了过去。

 2号福克的后机身几乎在片刻中土崩瓦解,失去了平衡的前机身翻着跟斗朝地面坠去,杜申利紧紧地盯着飞机座舱,希望能看见那朵象征着生命的伞花。然而,直到前机身在地面化作一团火球,伞花也没出现。“唉…”杜申利忽然觉得心底浮起一种莫名的悲伤,不重重地叹了口气。拉起飞机,重新回到4000英尺高度后,他再次环顾天空,除了很远的阿拉伯河上空似乎还有一架飞机在盘旋,其他的飞机都已不知去向。鸢的燃料已经不多,引擎也时不时地发出不正常的“息”声,看来是返航的时候了。身心俱疲的杜申利一心以为大队长和张浩天都已经返航,也没多考虑什么,直接掉转机头向己方的前线机场飞去。

 前线机场的跑道终于出现在天边,然而一直在苟延残的“雷神”引擎也咽下了最后一口气…熄火了。鸢的设计本身并不适合滑翔,因此失去了动力的它就和一块石头一样笔直地朝地面坠去。杜申利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飞机保持在水平状态,但是高度损失的太快,已经无法撑到机场了,必须就近迫降。好在机场周围的地形都是比较平坦的灌木丛,他还是有机会的。手忙脚中,鸢重重的接触到地面,又腾空而起,然后再落回地面…几次跳跃后,起落架终于和大地牢靠的粘在了一起,但是,滑行的速度还是太快。细枝碎叶噼里啪啦的砸在机身和机翼上,声音大的吓人。一儿臂的树干冷不丁的扫了过来“哐”的一声击碎了风挡。促不及防的杜申利本能地举起右臂保护住自己的头部,一阵巨痛袭来,右手软绵绵的垂了下来。“***…八成是骨折了…”剧烈的疼痛让杜申利一个劲直冷气,不过这可比脑袋开瓢要好得多。

 鸢I蹦蹦跳跳地滑出百来米,慢慢停在了跑道尽头的空地上。前线机场上的人们和车辆围拢过来,冲在最前面的是中队长赵元良。杜申利费力的从座舱里翻出来,勉强支撑着向中队长敬了个礼,正想汇报战况,却被赵元良劈头打断:“大队长呢?看见他了吗,张浩天呢?”

 “啊他们都没回来?!”杜申利一阵头晕目眩,再也支持不住“扑通”一声栽倒在地上。

 那么大队长呢?失踪了还是阵亡了?…

 此时的大队长正斜躺在一艘疾驶在阿拉伯河上的海军炮艇上,头和手臂都着绷带,面色阴沉的看着水面,一言不发。他的金雕终于没有逃脱贾巴尔的毒手。本来金雕已经离了战场,完全可以顺利返航。但身为大队长的他却很不放心自己手下的安全,因此他并没有飞远,而是在不远处观察空中局势。令他恼火的是,己方的一架鸢居然擅自离主战场(当然就是好斗的张浩天),去追逐落单的福克去了,还在那边用飞机耍特级,摆架势…结果使得这边的战局陷入严重被动状态。“回去一定要好好教训一下这个特级白痴!”大队长正在座舱里发狠,后座观察员忽然惊呼一声:“敌机!”一架福克歪着身子呼啸着俯冲而至。

 来得正是贾巴尔的福克带队长机,他乘2号福克粘住杜申利的机会,迅速离鸢I的攻击范围。本来他想去支援3号福克,却一眼看到了还在不远处的金雕,于是当机立断,从3000英尺的高度猛扑下来。

 后坐观察员疯狂地向福克倾着7。62机子弹,却仍然无法遏止福克的近。对于高速飞行的战斗机来说,金雕后座的双联7。62机最多只是个吓唬吓唬人的“纸老虎”距离很快缩短到200米以内,福克的同步机终于开火了。第一轮击贾巴尔就准确地击中了金雕的后机身,削去了半个垂直尾翼和左侧整个水平尾翼。后座观察员被几发7。92子弹穿身体,当场阵亡,鲜血染红了后机。福克见金雕失去了自卫能力,愈发的肆无忌惮:第2轮击打飞了金雕左侧机翼的大半,第3轮击福克索抵近到100米以内,直接击中了“台风”I型引擎左侧,大队长左臂也中了一弹。虽然大队长不断试图控制住金雕,但引擎停转,主翼受损,气动舵面失灵,一切都已经无法挽回,金雕以200KMH以上的速度开始坠落,坠落时,大队长看到了击落自己土耳其飞机编号…16号。所幸的是,当时金雕正飞行于阿拉伯河上空,加之大队长竭力调整接地姿态,因此金雕最后是以接近水平的状态拍在阿拉伯河的水面上。一直在阿拉伯河中注意这场空战的几艘英国海军海岸炮艇迅速赶到,救起了已经昏的大队长。

 时间已近傍晚,河面上波光粼粼,东方的天空一片纯净的蓝色。但美丽的景却丝毫不能抵消大队长阴郁的心绪:这次空战中暴出来了如此之多的问题,看来中国空军要想真正成长起来,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报告!”门外传来响亮的报告声。“进来吧…是战车营少校营长程明海吧?”

 “是!”“坐下吧。”

 大病初愈后面色苍白的程明海双手捏住帽檐,将军帽取下置于左小臂处,迅速坐下,身体着笔直,将军帽搁在膝上,目光平视着坐在前面的军法官。军法官低头翻着台面上的文件,将程明海晾了老半天,终于抬起头,轻轻将文件合了起来。咳嗽一声,目光凌厉地盯着程明海,一言不发。见程明海不卑不亢回望着自己,知道想用这种心理压力让程明海崩溃是办不到了。

 军法官取过桌子上搁着的军帽,手指轻轻捏着帽檐,垂下头象征地翻开了刚刚合上的文件扫视着,眼皮子也不动一下,鼻音很重地哼哼道:“知道为什么要你过来吗?程少校,…你的处境不大妙哇?!总部投诉你在接到出击命令后,寻找各种借口,一再敷衍上级,拒绝服从命令,这是否属实?”

 “上校,我承认在接到出击命令后并没有让战车营出动,但是…”

 “这么说你承认违抗军令喽?!”坐在审判席上的军法官打断了程明海的话,抬起头冷眼看着程明海。“少校,从简历上看,你军校毕业已经十年了,部队纪律也用不着再重复,作为一名军官,不是刚刚入伍的小兵,这些你应该再熟悉也不过了。可是…”上校腾地一下从座位上,仿佛十分恼火地瞪着程明海。坐的时候还不明显,这一站起来,上校臃肿的身材显无疑,明显营养过剩形成的大大肚腩顶得桌子朝前挪动了一段距离。上校抓起文件,重重甩在桌子上。“作为一名拥有十三年军龄的少校,在接到上级命令你指挥自己的部队进攻时,你却胆小怕死!请问,部队纪律被你搁到何处?难道你不知道前线战士望眼穿盼望战车部队帮助他们继续进攻吗?”

 程明海乘着上校长篇大论后需要稍微几口气的工夫,嘴说道:“上校,请听我解释一下可以吗?不错,总部是命令我部战车营尽快出击,可是我所需要的油料在何处?没有油,三十多吨的战车用什么把它运到前线去?督促这么多时间了,到今天战车需要的弹药还积在船上,连一发机子弹都没有运上岸,没有弹药,我的战车就是上了前线,又如何打仗,难道让我的战士开着没油没弹的战车去当俘虏吗?!”

 “你!…你这是什么态度!如果你是这样理解自己犯下的罪行,对你是绝无好下场的!”程明海当面顶撞,让少校脸皮涨的通红,气愤地指责程明海,冷哼两声恨铁不成钢说道:“什么没油没弹?借口!岸上不到处都是油田,有的是品质优良的油料。至于弹药,难道岸上弹药还少了?只要你自己好好想办法,问题不总是可以解决的?…任何人违反军纪总要给自己找出大把大把理由,我就知道从来没一个人会老老实实承认自己犯下的错误!总部认为你是可以教育好的,这才让我来开导你,可你看看你自己,你就这样配合上级对你的拯救吗?总是要强调各种各样客观理由,这对你有什么用?你应该多找找自己思想深处毛病,要挖出自己贪生怕死的病,这样你才能争取让上级给你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程明海心中没有气愤只有悲哀,程明海听说过这些军法官只会强调精神力量,而不理解客观存在的困难,今天自己算是彻底体会到了。上校说的比唱的还要好听,可话里面除了让自己承认所谓的“错误”让人听了觉得无可质疑的话一句也没有。看着臃肿肥胖的上校指着鼻子责骂自己,程明海心里突然浮现出一个极为荒谬的想法:也许上校这样只知道动嘴皮子的家伙平时吃的实在太好,光顾着吃了,根本没时间研究军事,或者说他们不屑研究军事,不然不可理解这个上校怎么一点儿军人样子也没有?这么肥胖的家伙,若是安装在战车前,估计能抵挡炮弹直接命中。

 上校见程明海眼珠不知聚焦在什么地方,脸上出古怪的笑容,自己刚才说的好象成了对牛弹琴,心头一股无明火窜了起来,敲着桌子,暴怒地大喝道:“我说的话你听到了吗?回答我!”

 给上校当头一喝,程明海散发出的思绪猛地全收了回来。“是!听到了…只是上校,恕属下失礼,不知上校对战车这种部队了解有多深?难道上校认为战车部队与普通的步兵部队一样吗?步兵两条腿迈开就能前进,只要能找到吃的,就是没弹药,也可以想办法从敌人手里夺取,上校您认为战车部队也能这样做吗?不错,岸上油料弹药都有,可这些我的战车能用?!那些油料没有提纯前,灌进油箱战车一米也跑不了!至于弹药,我的战车上机是十二点七口径,火炮是五七榴弹炮,不知上校您认为这样的弹药我到什么地方找?七点六二毫米的机子弹能用到十二点七毫米机上?陆地上榴弹炮炮弹是不少,一零五的,不知上校认为我如何把这样的炮弹装进战车炮膛中?用锉刀挫掉一半吗?”

 “狡辩,纯粹是狡辩!…”上校暴跳如雷了,他从来没见过带到自己面前的下级军官用这种语气说话,发怒的上校敲着桌子对程明海咆哮着:“谎言,都是谎言!作为战车营营长,你应该想办法解决这些问题,而不是什么事也不做,等着上级帮你把所有问题都解决掉,想不出办法只能证明你无能!…就这种态度,我完全可以让你收拾行囊回到国内去修理地球!”

 “您完全有权力让我回国,哪怕让我进监狱您也有这个权力。”见上校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程明海突然想起自己老婆说过,只有懦弱者才会在被击中弱点无法反驳后暴怒不已,程明海不怒反笑道:“只是不管怎么样,对战车营与步兵营之间的不同,上校您是无法改变的,不光您,任何人也无法改变。您可以命令步兵随时随刻开拔,对战车就不能提出这样的要求。如果真的想让战车营尽快开上前线,还是让管后勤的那些废物尽早将战车营需要的物资运到岸上!不然就是撤了我,换任何人到战车营,他都无能为力!”

 “住口!我用不着你教训!你说这些话就证明你不再适合担任战车营营长一职!我会建议军法处撤消你的战车营营长职务,在决议通过前,你还是暂停营长职责,到总部等候处理!”

 程明海面色苍白站了起来,盯着上校低沉着问道:“就是说我被免职了?”

 上校用力点头:“不错!从现在开始你用不着回战车营,就在这里反省一下自己吧。”

 “我可以走了吗?”

 上校不耐烦地挥了挥手“下去吧,别跑,万一让卫兵误会就不好了…卫兵!”

 门外的卫兵听到上校呼唤,拉开房门走了进来。看着上校,程明海双手捏着帽檐,端正戴好军帽,朝外面走去。走到门口,程明海转身盯着上校。“不知在我停职期间,战车营由谁指挥?”

 “你管这么多干啥?…是高德申少校,从现在开始高少校指挥战车营。”

 “高德申少校?…就是高司令的孙子?”程明海反问一句。在他印象中有这么一个人,这个高德申少校属于少壮派,当然,如果少壮派后面加上“花花公子”就显得更合适一些。

 “并不是因为他是高司令的孙子才让他去战车营,这完全是高少校自己有这份能力,现在少校中他是担任这职务最合适的人选。”本来这些用不着解释,上校还是不由得辩解两句。也许是在程少校面前心虚,上校说着走到桌子前低头翻起了文件。见上校目光躲避着自己,程明海明白地点了下头,对上校行过军礼,转身走了出去。

 天渐渐黑下来,无边的天空被落染上绚烂的橘红色,白天让人眩目的黄沙色彩也冷了不少,沉寂一天的军营再次热闹了。白天在太阳照耀下,外面温度高得要将人烤了,当太阳偏西后,地表温度下降的很快,这些来自温暖东方的人们才能出来比较舒适地活动活动。

 倚靠在门边,程明海双臂环抱着呆望着外面。临时平整的土地上支起了电灯,虽然天还未全黑,可灯已经点亮了,嬉闹声从那边传来,灯光照耀下一群总部战士正无忧无虑打着篮球。

 这是一间阿拉伯人盖的土屋,土屋面积不大,只在北面墙壁上开了一扇很小的窗口,门外面站了两名卫兵,当然,他们的职责就是看守渎职的程明海,在宣布对他处置之前,不能让程明海跑了。对上校如此看的起自己,程明海只有摇头苦笑,上校真是谨小慎微,再怎么说,作为中国人,自己也不会投敌的。

 按照上校要求,程明海每天只有清晨和落后可以在门口走动走动,其他时间必须待在屋子里。虽然没有自由,程明海却很懂得苦中寻乐。白天土屋里温度很高,没多少时间人就会大汗淋漓。程明海以前听说过奥斯曼土耳其这里有一种叫土耳其浴的,据说是用蒸汽让人洗后无比舒服,现在看来,自己享受的就是简陋土耳其浴了。

 望着外面嬉笑的人群,程明海的思绪却不知飞回了战车营。离开战车营已经五天了,这两天只要战车营将士到总部来,总会千方百计到这里来看一下程明海再走。对自己的老营长受到如此对待,这些将士自然忿忿不平。

 “明海兄!”程明海朝声音飘来的方向望去,晚霞映照下,总部通信参谋崔国宝提着什么东西笑眯眯走了过来。“…明海兄,晚饭吃了没有?”

 “呵呵,崔兄弟啊。”程明海笑着了上去。“今天怎么有兴趣到我这儿来了?…哟,你人来就是了,怎么还带着烧酒?这也太客气了。真是路遥知马力,久见人心啊。平常觉得你老弟为人不咋地,今一见,方知你老弟是最了解老哥的。来来来,进屋再说吧。”

 “我说明海兄,这酒…”

 “什么酒不酒的,既然拿来了大家一起喝就是了,我这没什么下酒菜,大家还是将就一下吧。”说着程明海不由分说拉着一脸无奈的崔国宝朝屋里走去。门口站着的卫兵以前见过总部的崔参谋,见是他过来,也没说什么就让到一旁。

 “你这地方这么差劲?”崔国宝低头走进土屋,抬起头等适应了阴暗的光线,打量着屋子。屋子又脏又小,除了墙边搁着一张行军,其他什么也没有,简陋的无法再简陋了。“我听总部人说现在不过让你暂时停职反省,怎么住的这么差,外面还有看守?”

 程明海低头从背包里取出饭盒和茶杯,打开酒瓶将烧酒倒了出来,倒好后将茶杯端起来,递到崔国宝面前,不以为然道:“嗨!…这有什么关系?房间虽小,只要能让人睡觉不就可以了。至于卫兵,一般少校哪能配备什么警卫?也只有今天在这里才能享受到这种待遇。人家不是说翁失马安知非福嘛,来吧,喝酒喝酒!”

 崔国宝和程明海碰一下算是干杯,狠狠灌了一口,抹了把嘴,皱眉道:“你这没花生吗?”

 “哪来的什么花生?每天连喝的水都要定量,其他就不用提了。”

 崔国宝用力点了下头,赞同道:“这倒是,这个鬼地方什么都缺,没有酒,没有花生,没有漂亮女人,还没有水,总部食堂算是伙食不错的,可就连总部食堂也没有新鲜蔬菜,没有猪,不能喝酒,只有罐头,每天吃罐头吃的我一看到罐头就反胃,他娘的,根本就不是人待的地方。”

 “没办法,谁叫这里人民都信奉伊斯兰教?酒是恶的,猪是不洁的,都不能吃。既然咱们是解放军,也只好入乡随俗,不然把当地百姓惹恼了,那还不吃不了兜着走?…对了,你惨了!居然携带烧酒到美索不达米亚来,你就不怕人家看到了告你不遵守纪律?嘿嘿,我反正已经废了,身上虱多不,无非原有的罪行上再增加一条,你嘛…”

 崔国宝满不在乎大口喝着酒。“用不着吓唬我,还违反纪律,惹恼百姓,有什么了不起的?就是当着这里百姓面喝酒,这些人又能拿我们怎么样?想造反吗?谁要是造反,机拉上去突突一下不全老实了!…你呀,你又不是不知道总部里的那些头头脑脑全是些酒鬼,让他们戒酒还不如直接送他们进地狱更简单点。这个戒酒嘛…也就下面部队需要遵守,高级将领和总部里的人只要背着人喝就成。反正大家都一样,大哥也不要说二哥,还是继续喝吧。”

 程明海不可思议摇摇头,出国前校级以上军官大会上,高上将说过阿拉伯民族在奥斯曼土耳其上层官僚迫下民不聊生,中**队进入美索不达米亚后,要遵守上级制订的民族政策,任何人都不得做出侵害阿拉伯民族感情的事情,违者军法无情,搞了半天这纪律对上面来说不过是形式而已,如果上级如此遵守自己制订的纪律,给下面部队知道了,天晓得战士们会说什么话。

 程明海灌了几口白酒,脸上浮起一片红。白酒度数很高,入喉后肚里如同有一条火线直往上窜,辛辣的味道让程明海觉得眼泪要被呛出来。放下饭盒,程明海盯着面前模糊的崔国宝面孔问道:“现在战场形势怎么样?我军行动还顺利吗?”

 “自然很顺利,三月三十一二十旅前锋部队在库尔纳与土耳其第六集团军的后卫部队遭遇,不过三天土军就崩溃了,现在二十旅全部已经过了库尔纳,沿着底格里斯河北上,朝巴格达进军。通过情报,总部知道在纳西里亚有土军三千人的一支小部队,十九旅三十七团已经从巴士拉出发,沿着哈马尔湖东岸朝纳西里亚过去了,你以前的战车营一连也编入三十七团战斗行列中。”说到这,崔国宝同情地看了眼程明海,外面已经很暗,他只能看到程明海模糊的影子。

 程明海十分意外地问道:“战车营出动了?”

 “是呀。你被停职的当天,高上将把管后勤的任部长叫去一通臭骂,当天下午油料和弹药就卸船了。那个高少校到了战车营事也不懂,只知道抓着马鞭冲战车营官兵一个劲喊着‘快点!’‘敌人已经吓破狗胆,再不进攻他们就跑了!’…连仓库安置在什么地方都不管就让战车营马上开到前线去,总部用这样的人担任战车营营长,真是…”崔国宝说不下去了,他也知道高德申是高明辉的孙子,有些事情大家都知道,可只能心知,嘴上是不能说的。

 “呵呵,你也知道光喊冲锋没用?怎么上次在我指挥船上你一个劲督促我快点发起进攻?”

 崔国宝脸红了:“我这不是为你好嘛!再怎么说你也不能违背上级命令,就是派一辆战车应付应付也是可以的嘛,没油没弹又怎么了?服从命令打了败仗上级也不会怪罪,不服从命令你就是打了胜仗,上级不还要难看你?可你这家伙就是死脑筋,只认死理不认上级。你这样啊,要想升官发财可是千难万难。”

 “升官发财?”程明海讥讽地重复一遍。对程明海来说,参军,他根本就没想过升官发财,程明海最赞赏的是岳飞说过的文官不贪财,武官不怕死。要想升官发财程明海也用不着提着脑袋到部队拼命,他一门心思想着建功立业,开疆拓土,好像古代那些名将一样留名青史,不光程明海是这样理解参军意义,他接触的那些下级军官、中级军官都和他想的差不多,可总部这些养尊处优的军官却满脑子想要升官,一支军队由这样的人指挥,真不知道是不是一种悲哀了。

 “不光不能升官发财,”崔国宝并没有听出程明海话里挖苦意味很浓,自顾自继续说道:“与上级对抗,还要让你提前终结自己的军旅生涯,不名誉的退出军队,这又何苦来哉?一点也不划算嘛!…你放心,我并不是谁让我过来开导你,你的位置都被人站了,现在开导又有何用?我只是觉得你这人正直,值得朋友,这才过来了,说的话虽然难听,可这都是要想在这社会立足,必须懂得的,你要清高,人家自然要整你,这也没办法的事。”

 “得了,得了,你的意思我懂。”程明海刚刚看到酒好起来的情绪给崔国宝这么一唠叨又败坏了“在我最困难的时候谢谢你还记得过来看我。咱们今天什么也别谈,这些东西谈起来就没完没了,没得让人扫兴,还是喝酒喝他个痛快好了!…来!干杯!”

 夜深了,外面打篮球的战士已经散了回各自营地休息。夜空很静,外面呼啸而过的晚风屋里听的清清楚楚。送走了面红耳赤的崔国宝,程明海躺在上,头枕着手睁着眼望着黑糊糊的屋顶。人说喝点烧酒可以让人忘怀一切,很容易进入梦乡,可程明海现在却没一点睡意。

 如何能够睡得着?原本官腔不断的后勤部老爷们任凭自己如何抱怨,如何发火,人都急得吐血了,他们就是任你风吹打,我自岿然不动。只不过给高上将叫去训了一顿,这下好了,马上将十几天来一直无法安排得物资火烧火燎的朝岸上运。也是,高上将的孙子到了战车营当营长,除非后勤部部长以后不想做了,要继续做下去还不赶紧巴结人家?那自然是要什么就有什么了。有了需要的物资,战车营能出动也是顺理成章的事情。程明海感伤得苦笑着,自己的不幸换来了战车营之幸,这世界还真是够奇妙了。至于少壮的高少校加入战车营到底是好是坏,程明海认为自己并非妒忌之辈,可他对这个高上将的孙子一点也不看好,也没法看好。不过是油料弹药刚运下船而已,还没运到前面自己事先安置的仓库,这个高少校就迫不及待要出发,他也未免太着急。

 好不容易能静下来了,程明海思绪用不着再考虑如何安排战车营,能从纷的时空出来,仔细回味一下眼前的战争。虽然自己现在是待罪之身(停职反省是客气说法),可毕竟也算是中国历史上最庞大的远征军行动参与一份子,从局里超脱出来,站在局外看看,或者说将自己代替进双方最高指挥者角色中也不错。

 库尔纳很重要,这个从战斗进行的如何烈就可以得出了,崔国宝告诉程明海,在库尔纳战役中,远征军动用了包括辅助部队在内一万余人,而土耳其方面第六集团军担任掩护的部队也超过了六千。双方不光动用步兵、炮兵,还动用了空军,远征军空军部队不光用来侦察、校,还与土耳其空军进行了争夺制空权的战斗,在四月一两军第一次空战中,取得了击落敌机一架,击伤敌机一架,自己损失一架的战绩,取得了制空权,远征军轰炸机还轰炸了土军后方集结地,有力地配合了地面部队的作战。至于战车部队,这个是很让人伤感的,土耳其人没动用战车,而远征军的战车部队因为前面后勤部官僚低能的工作,到现在战车部队连巴士拉都没有到,自然也不会投入到库尔纳战役中去了。三天多的战斗中,土军伤亡将近三分之一,最终在白天撤出了战场。

 白天敌前撤退属于最困难的指挥艺术,也最能体现指挥官指挥能力,而土耳其人看起来指挥部队能力不是很高,撤退最终演变成溃逃。土军溃逃原本是远征军追歼敌人的最佳时机,可二十旅在三天战斗中也付出了千人以上伤亡,部队白天黑夜进攻打的很疲惫,最主要问题是弹药补给,从乌姆卡斯尔到库尔纳有一百六十公里,那些弹药都要从停在乌姆卡斯尔的船上卸下来,再运到前面去,补给线显得很长,而为了尽量减少部队伤亡,一火,部队使用起炮弹和子弹又没个底,光两个师属炮兵团七十二门火炮在三天里就打出去数万发的炮弹,二十旅的炮兵部队打出去炮弹比这个数还多,后勤部门运到岸上的炮弹在三天战斗中打光了,没了炮兵支援,部队追击敌人的底气自然不是很足,就是想追也不可能追的太远。

 库尔纳战役结束后,二十旅进行了短暂休整,又慢腾腾沿着底格里斯河河岸朝巴格达推进。一个星期后,二十旅在没有遭遇阻截下推进了四十公里,占领了阿宰尔。前进最远的也不过比主力部队多走了十公里,到达萨利堡,距离巴格达还有三百五十公里路程。这样的速度躺在上的程明海都不满意,至于美索不达米亚远征军总司令高明辉上将恼怒程度自然是可想而知的。

 说不定高上将会威胁二十旅旅长,要是再这么慢速度,就将他撤职查办!躺在上的程明海有些恶毒的笑了起来,不过很快他就同情起二十旅旅长。也难怪二十旅推进速度如此之慢,和战车营一样,二十旅的推进速度也要受到后勤部无能表现制约。这里不是中国,没有完善的公路网铁路线供部队使用,炮兵前进速度自然不会很快,而没有炮兵,二十旅能否击败略顽强的敌人是很值得怀疑的。这倒不是中国人没有勇气,如果敌人有完善的防御体系,在没有炮兵支援下,让步兵着机火力前进,纯粹是让他们送死。不想白白牺牲的二十旅每天走六公里也算正常。影响部队推进速度除了弹药,还有一点就是兵力不够,十师两万两千人看起来人数不少,可它毕竟只是一个师,而美索不达米亚拥有五十万平方公里土地,这么大面积土地,两万多部队撒下去,还不等于沙漠中倒一壶水?能顶什么用场!远征军每占领一块地方都要留下部队掩护运输线安全,维护当地治安,越靠近巴格达,部队人数就越少,而敌人恰恰相反,他们越往巴格达撤退,收拢的部队就越多,最终只能造成部队推进速度越来越慢,最终停滞不前了。解决问题办法就是要求后继部队尽快到达,加强美索不达米亚远征军实力。相信高上将现在一天要发数封电报给国内吧?

 外面卫兵来回慢慢踱步声清晰传进程明海耳中,远处有人走来,门外的卫兵站住了,毫不在意屋里的程明海是否睡着,大声喊着口令,而来人也回应…换岗的时间到了。程明海听到前面的卫兵将看守自己责任交给后来人后迈着极为轻快的步伐朝宿营地赶,也难怪,年轻人喜欢多睡一会儿,让他们夜里站岗两小时还是很辛苦的,现在不赶紧回去,难道还陪自己遭罪吗?

 “嗨…又在写信呢?”姜国华叼着劣质香烟,哼着家乡小调,从外面走了进来,一股坐在地上,见帐篷里人们各干各的,很是无聊地张望一番,盯上了正奋笔疾书的徐永晋,凑了上去。

 徐永晋放下手中笔,伸了伸发酸的腿,手着后站了起来:“闲着也是闲着,没什么事还不如写点信,消磨一下时间…这么热的天你还跑到外面晃悠去?”注意到姜国华脸上汗水,徐永晋知道这小子刚才不知跑到外面干什么去了。

 “我刚才到连部看看有没有信寄过来,唉,整天憋在这里人都要憋死了!组长,我们什么时候到巴格达去?听人说那边水很多,气候凉爽,到了那边你想洗多少时间澡都没关系,比我们现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不知好上多少倍!怎么到现在还没有让我们过去的意思?”

 “连部?…老天!你来回跑了多少路,怎么还没晒成*人干?!”补充到一班的新兵梁德忠放下正在打的纸牌凑了过来,惊讶地问道。进入四月后,白天外面天气很热,部队行动一般都安排在清晨或者快要落的时候,就是清晨和落时分,梁德忠也觉得外面太热,像现在快要中午了,姜国华却还在外面走动,梁德忠自然佩服不已。“这里局势还没稳定,残存的土耳其溃兵时不时出现在视野中,万一路上发生什么意外,我们就是想要救你也来不及了。”

 “反正也没什么事,到连部看看国内有没有信过来不是很好?”姜国华按灭手中烟蒂,一股坐在地上,伸手拽过旁边的一条巾,擦了把脸,不屑地说道:“土耳其人?来回的路上我倒是很想碰上土耳其人,越多越好,到时候我就可以抓俘虏了。走个来回我是睁大了眼睛仔细寻找着,可这些胆小鬼看到我们出现逃还来不及,根本不给我机会抓住他们。”

 “嗨嗨!他娘的你小子用谁的巾?干嘛不用自己巾!”王钢见姜国华手中巾是自己的,一个跨步冲到姜国华面前,不满地指责这个没规矩的同伴。

 姜国华将沾满了自己身上臭汗的巾甩给了王钢“无非是借用一下你的巾而已,有什么大不了的?你要舍不得说一声嘛,从明天开始我就不问你借用任何东西好了。”

 “最好如此,自己东西自己用,老想占别人便宜小心没好报的!”

 正在看书的一班副班长周钦将书放下,笑着对王钢说道:“王钢,你别轻松太早,姜国华这小子你还不了解?狡猾的跟狐狸一样。他能那么痛快以后不问你借东西了?”

 “他自己不是说了从明天开始不问我借东西了?男子汉说的话自然要掷地有声,出尔反尔还像个男人嘛?”王钢头脑还比较简单,总认为男人说的话自然要负责,并没猜疑话中是否有问题。

 对周钦姜国华还不敢招惹,对他馅笑道:“不错,我自然是男子汉,班副您也神经太感了。”

 徐永晋嘿嘿笑了起来:“不会吧?你小子花花肠子可不是这么容易伏输认栽的。…王钢,你就没听过明复明,明何其多吗?”

 王钢虽然直,可并不是傻瓜,给徐永晋一提醒,马上反应过来,掐着姜国华脖子,恶狠狠道:“好小子!果然诈狡猾!快说,从什么时候开始不再敲诈勒索了?不说老子非勒死你不可!”

 “哎哎…别掐了,再掐要出人命了!从现在开始小弟不再用你的东西还不成吗?”姜国华痛苦万分地往外拉着王钢铁腕,嘴里不停地求饶。“好你个徐永晋,我还以为你忠厚老实呢!没想到你才是班里面最诈狡猾的家伙。”王钢手腕刚松,姜国华连忙逃了出去,站在门口气痛骂徐永晋。骂归骂,脚下却摆好了架势,只要徐永晋一冲过来,他马上好逃出去。

 周钦笑嘻嘻看着手下战士嬉闹着,整天无所事事待在这种鬼地方,人都要发疯了,若是不搞点事情做,早晚要出事。所以适当的发还是有好处的。“国华,你不是说到连部看看国内信件到了没有吗?怎么空手回来了?”周钦阻止了眼前战士过分嬉闹,笑着问姜国华。

 “国内信件还没到,不过我并没有空手回来,国内寄过来的慰问品拿回来不少。”

 “什么?都有什么慰问品?怎么你进来两手空空?”帐篷里的战士一听慰问品带过来了,一时来了精神,围着姜国华七嘴八舌说个不停。

 “慰问品嘛…有温州的水果糖、山东的瓜果、长城牌香烟,怎么样,不错吧?”姜国华神气地看着周围谗的要溜口水的战友,两手一摊无奈地说道:“不过这些东西现在都给我送到班长那里了,谁想要,问班长去拿好了。”

 “去!怎么这么笨?都跑班长哪儿了,还有我们什么份?!你小子可够意思,光想着巴结班长,就不考虑自家兄弟了?!”战士们一步步了过去,看姜国华的眼神分明是想把他给生了。山东瓜果名气很大,温州的水果糖在整个东亚都有名,至于长城牌香烟…这可是一八六二年就创立的老牌子了,作为共和国最早的工厂,五十二年来长城牌香烟因为杨沪生和史秉誉的关系声名远扬,世界上任何一个国家随便找一个人,如果你问他中国,回答不知道的可以理解,如果问他是否知道长城牌香烟,任何人都会点头给你一个肯定的回答(这是报纸上说的,至于是否准确,徐永晋倒认为准确应该很高…政府办的报纸怎么能说假话?)。因为杨沪生和史秉誉的关系,长城牌香烟历来只供应极少数人,至于外面贩卖的,有,但真品不多,倒是泛滥了的假长城或者说联合生产的长城,让烟民们对真长城更是充满了期盼。今天这么好的东西不用钱就递到眼前了,可却让姜国华这小子送给了班长,这些人如果理智的笑笑放过他,那可真是不可想象。

 在战士们仇视的眼光下,姜国华飞也似地转身逃了出去,站在外面抱屈道:“这个不关我事啊!谁叫你们都不肯去,我回来还没进驻地就看到班长在外面站岗,班长他要充公咱一个小兵又有什么能耐拒绝?…班长说了,他会公正合理的将慰问品分发给大家的。”

 “还不关你事?你在外面大喊一声,我们不都出去了,班长就是想动手脚也动不成,现在都这么长时间了,天晓得班长藏了几包香烟?…别跑!给我站住!”一群战士从帐篷里冲了出去。

 姜国华惊叫一声,扭头朝他们孔班长帐篷逃跑过去,一边跑还一边狂嚷嚷着:“救命啊!…班长救命啊!”“怎么了?怎么回事?”一班上士班长孔敬恭从帐篷里钻了出来,一出来就看到姜国华跑在前面,在他后面还有一群自己的手下疯喊着追着他。不用猜孔敬恭也能知道这些人为什么要追姜国华,肯定是为了慰问品问题。

 见班长出来了,姜国华如同见到了大救星,急忙奔了过去。“班长救命啊!这些人要谋杀我!”

 “我说小姜你是不是违反了什么纪律?不然这么多人谁不好追,干嘛只追你一个?”

 “冤枉啊!他们为了班…”

 “班什么班?有什么委屈你跟他们解释,我现在有事情,你们自己慢慢玩好了。”孔敬恭连忙打断姜国华说的话,给他提出慰问品这戏就不好唱了,说完了孔敬恭作势往帐篷里躲。

 姜国华一看大事不好,黑了心的班长将所有慰问品都没收了,自己因为这事遭殃,他却见死不救,还要没事人一样躲起来,急忙扯开了喉咙大喊起来:“弟兄们,连长给我们的慰问品现在都在班长帐篷里。班长说了,想要的快来拿啊!晚了可就没了!”

 见战士们不安好心看着自己鬼笑,一步步近了自己,孔敬恭一边倒退着一边赶忙摇手。“喂…别来啊!这些等我分好了自然会给大家的,那么急干什么?…***!班副你也凑热闹?我的手下怎么都是帮土匪?!”见无法阻挡来势汹汹的手下,孔敬恭只能缴械投降了。

 这里是纳西里亚南面的乌尔詹,四月七十九旅三十七团到达这里,将三千土耳其军队击溃后,三十八团二营就进驻这里,担任纳西里亚到库尔纳一线的守备。五连连部设在城镇里,而三排一班却住在城南五公里的希贾纳沙漠边缘小村庄乌尔詹。至于三十七团,在他们团长率领下,追着土耳其溃兵朝卡尔巴拉而去了。对卡尔巴拉,远征军总部是志在必得,卡尔巴拉人口并不多,可这里却是伊斯兰教什叶派的圣地,占领这里,对争取美索不达米亚什叶派人士支持自然拥有举足轻重的作用。自从远征美索不达米亚后,这里错综复杂的宗教就成了最让远征军上层挠头的事情。

 公元六百三十二年六月八,伊斯兰教的创始人穆罕默德因为身染重病而死,在穆罕默德在世时,对伊斯兰教徒来说,他是最高统治者,身兼一切最高职务,是最后的、最伟大的先知,他把最后的天命传给了人类,从精神上的任务而言,自然没什么人能够成为穆罕默德的继任者。可是一个宗教一个国家总要有人出来带头,于是曾经坚如磐石的伊斯兰教分裂了。

 在穆罕默德去世后,伊斯兰教分成了四派,第一派是迁士派(迁士意思是迁途者),他们认为自己是先知的部族,是首先承认先知使命的,所以继任的先知必须从他们当中选出;第二派是辅士派,他们认为如果没有他们给穆罕默德和初生的伊斯兰教以避难所,那么世界上将没有什么先知,也不会有伊斯兰教,所以先知的继任者要从他们这里产生,后来这两派合并起来组成了圣门弟子团。第三派是合法主义者,按照他们的说辞,真主和穆罕默德都不至于让选民凭一时之兴致,随便决定信士大众问题,因此必须作出明确的规定,推荐特别人物来继任穆罕默德,阿里既是先知的堂弟,又是先知女儿法贴梅的丈夫,而且是资历最深的几名信徒之一,选他当继任者自然是理所当然的。除了以上三派,还有一派是古莱什的贵族伍麦叶人,在伊斯兰教以前的时代,他们掌握了阿拉伯的政治、军事、经济大权,首领艾卜·苏福扬带头反对过穆罕默德,只是在穆罕默德天才的指挥下,伊斯兰教徒纵横阿拉伯半岛根本没有敌手,最后还占领了麦加,伍麦叶人这才加入伊斯兰教。现在天才的穆罕默德死了,艾卜·苏福扬自然有恢复失去的权力**,可是他又不敢公开出来争夺,于是在背后唆使阿里去和艾卜·伯克尔(艾卜·伯克尔是穆罕默德最早的支持者之一,也是穆罕默德最忠实的朋友,是穆罕默德的心腹之人,在穆罕默德临终患病期间,他领导了公众的礼拜。穆罕默德死的当天被选为穆罕默德继任者。)较量,艾卜·苏福扬表示愿意给阿里提供人力、物力支持,只是因为阿里不愿意看到穆斯林的分裂,没有接受艾卜·苏福扬包藏祸心的好意,在不久后虽不情愿,还是正式承认了艾卜·伯克尔的哈里发地位,就此结束初期权力斗争,开始四大哈里发时期。四大哈里发分别是艾卜·伯克尔、欧麦尔(代表迁士派)、奥斯曼(代表伍麦叶贵族)、阿里(代表合法主义者)前三大哈里发住在阿拉伯穆罕默德最后内阁所在地麦地那,只有最后一位哈里发阿里,选择了美索不达米亚的库法作为他的首都。

 阿里选择库法作为首都是有他原因的。四大哈里发中,欧麦尔因为私仇被暗害了,接任的奥斯曼却因为内部斗争而被暗杀,奥斯曼之被杀,开了伊斯兰教历史上恶劣的先例。因为奥斯曼被杀,穆斯林分裂成三派,一派是仇恨奥斯曼政策,拥护阿里,认为他能够恢复前俩任哈里发正道。一派是以泰勒哈、祖拜尔、阿以涉为首,反对奥斯曼也反对阿里,他们认为动时候阿里出任哈里发是错误的,骨子里这些人自己想得到哈里发的地位。至于第三派是以穆阿威叶为首的伍麦叶贵族,他们打着为奥斯曼讨还血债的旗号,为自己谋取哈里发地位。三派争权夺利导致了伊斯兰帝国分裂,统一没多少时间的伊斯兰帝国展开了内战,为了摆反对派,阿里这才迁移到库法去。

 阿里到了库法不久,在巴士拉附近骆驼之役(围绕穆罕默德遗孀阿以涉所乘坐的驼轿进行的内战史称骆驼之役)中,泰勒哈、祖拜尔战死,阿以涉被俘虏,至此,穆阿威叶成了阿里最后的劲敌。公元六百五十七年七月二十六,在叙利亚北部幼发拉底河畔的绥芬,阿里与穆阿威叶军队展开了战,可这时候拥护阿里的什叶派内部又出现了矛盾,分裂出哈瓦立吉派(军事民主派),公元六百六十一年一月二十四,阿里在去库法清真寺的路上被哈瓦立吉派用毒剑刺死。四大哈里发中,三个哈里发先后被暗杀身亡,这在世界历史上也算数得着了。

 阿里遭遇暗杀后穆阿威叶在大马士革建立了伍麦叶家族世袭王朝,史称伍麦叶王朝。阿里的儿子哈桑本来可以做第五任哈里发的…什叶派、库法、麦地那、波斯人都拥护他,而穆阿威叶只得到叙利亚和埃及上层支持,可是虔诚正直的哈桑性格懦弱,无意做哈里发,在穆阿威叶威胁利下,哈桑退出了哈里发争夺,隐退麦地那过舒适日子去了。对拥护哈桑反对自己的,穆阿威叶利用金钱和武力两手政策对付他们。公元六八零年,穆阿威叶改选举制为世袭制,指定儿子叶齐德做自己的继承人,这起了民众不满,尤其是美索不达米亚人不承认叶齐德的地位,库法人给住在麦地那的哈桑弟弟侯赛因写信,要求他到库法接受大家拥戴出任哈里发。侯赛因觉得自己身为阿里的儿子,先知穆罕默德的外孙,不能拒绝民众请求,于是率领两百名支持者踏上了前往库法的道路。公元六八零年十月十,在卡尔巴拉,侯赛因和他的支持者被欧麦尔·伊本·栽德指挥的伍麦叶政府军包围。侯赛因提出要么回麦地那,要么放呼罗珊,要么去见叶齐德,但他决不在压力下承认叶齐德为哈里发。侯赛因的提议遭到了拒绝,一场战斗过后,他和他的支持者全部战死,成了殉教者。于是殉教圣徒侯赛因成为阿里派重整旗鼓的口号,而卡尔巴拉也如同阿里陵墓所在地纳贾夫成了什叶派朝圣的地方,侯赛因殉难的那一天成为什叶派的哀悼

 在穆斯林世界,美索不达米亚这里圣地有不少,而这里民众又分成了无数让人听了头晕的派别,作为解救他们的远征军,自然是能占领一个圣地,保护一个圣地,就能争取一部分人支持了。反正土军现在已经成了落水狗,要是不一路狂追下去,等他们站稳脚跟了,再想拿下这些大家都知道很重要的地方可就难了。在高歌猛进中,三十八团被拉的很开,一营负责库尔纳到巴士拉一线八十公里道路安全,二营分散在纳西里亚到库尔纳九十多公里道路上各个据点里,而三营负责巴士拉到乌姆卡斯尔一线安全,三十八团三千人部队不光需要负责两百五十公里道路的畅通,还要对乌姆卡斯尔、巴士拉、库尔纳、纳西里亚等城镇村落的安全负起责任。如果不是土耳其军队战斗力太差,一打就逃之夭夭,这么点部队能否担任如此重大任务很值得怀疑。

 与担任掩护道路,看着骡马运输队从道路上过去的轻松相比,这里的百姓让徐永晋他们郁闷之极。虽然反复宣传,可阿拉伯人却不知是害怕中**队打不过土耳其人,这些土耳其人最终还会回来,还是觉得不管谁来,自己都是被迫者,或者这些人因为漫长被迫奴役,已经心死,反正他们躲避着中**人,无可奈何见面了,也用空的眼睛看着他们,好象这些军人都是死人。这让以担负解救他们为己任的徐永晋心里极为不舒畅。和阿拉伯人语言不通(整个部队能说阿拉伯话的屈指可数)让他们无法和这里的百姓沟通,至于实际行动,帮阿拉伯人挑水吗?人家还以为你水里放了毒药,就是挑过去他们也不敢用。免费看病好是好,可部队觉得不错,阿拉伯人却觉得中国人在用巫术将自己改造成恶异教徒。教小孩读书(阿拉伯人几乎百分之百都是文盲),这些人又觉得中国是在用文化改造他们的信仰…国内、东方行之有效的各种与地方搞好关系方法到了美索不达米亚却集体失效了。在翻译帮助下,解放的美索不达米亚各个村镇都建立起阿拉伯人自己的权利组织,不过这些组织当头的不是瓣,就是酋长,好象贫民百姓一点话语权也没有,想要灌输给他们的自由平等自然也无从谈起。于是徐永晋他们也只能让时间来证明自己到这里来是为了给阿拉伯人带来幸福,而不是让他们继续受迫。徐永晋常常在悲观的时候套一句老话安慰自己:前途是光明的,道路是曲折的,还是继续努力吧。

 按照部队规定,在伊斯兰教徒聚集地,战士们是不能喝酒的,从国内寄过来的慰问品也就没有他们最想要的各种酒“饮料”没了酒,其他东西自然决不会少。从班长帐篷里,除了糖果,战士们还搜出了十五条香烟…刚好一人一条。如果班长孔敬恭真的要将香烟给私了,这些战士也不敢口出怨言,抢劫他们是不敢做的。不过班长要搞搞恶作剧,和他们开玩笑,战士们也不怕他们的班长。着瓜分来的香烟,战士们兴高采烈拿了些报纸裹起香烟朝他们的帐篷走去,任凭班长在后面破口大骂他们是强盗、土匪,反正给他来个充耳不闻就是了。

 很快,帐篷里青烟缭绕,一股烟雾从里面涌了出去,消失在空旷的沙漠里。徐永晋原本是不抽烟的,不过到了部队后,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周围人都是些烟鬼,他也很快入乡随俗了。学着别人故做潇洒吐着烟圈,耳朵里灌进来的都是班里其他兄弟一个劲赞叹长城牌香烟味道如何好,靠在背包上,将包裹香烟的报纸抓了过来,打开看看有什么猎奇新闻。

 一些报纸是远征军自办的解放报,还有一些是国内寄过来的中国报、人民军队报,解放报刊登的都是美索不达米亚战场上发生的各种事情,如什么地方击败土耳其军队,俘虏了多少人,后方维护治安的部队帮助小孩、捉拿小偷、剿灭匪等等,看看也就图个热闹,并没什么新闻价值。至于国内的报纸,上面军事新闻不少,其中美索不达米亚的新闻特别多。可美索不达米亚距离国内毕竟很远,从国内寄过来的报纸早就失去了时效,对徐永晋来说,新闻已经变成旧闻了,只能用来看个热闹,相同的一件事,看看国内那些文笔很好的秀才如何写。

 徐永晋翻了一会儿国内新闻,正觉得没什么意思,突然被一张报纸上刊登的战报吓了一跳,冲着周钦喊了起来。“哎…班副,班副你来看看,好家伙!这也太夸张了吧?”

 周钦正和拍他马的姜国华摆开楚合汉界打算大杀一把,给徐永晋一叫站起来走了过去。好奇地伸头过去张望着徐永晋手中报纸。“什么东西太夸张?”

 “班副你看看…‘三月二十一,我无敌军队在睿智的高上将正确、英明指挥下,在与螳臂当车、不自量力的土耳其军队进行的迈阿米尔战役中取得了决定胜利。战役中,我军以微不足道的极少牺牲换得了毙伤俘敌一万五千人,缴获火炮三十门,机五十余,步八千余支、弹药无数的辉煌胜利’…有没有搞错?迈阿米尔战役我们都参加了,我咋不知道消灭了一万五千敌人?还有,你看高上将前面给他加的头衔…‘令敌人闻风丧胆的威猛老将;解放战争中长沙、九江、渡江等历次战役参加者、指挥者;军旅生涯中荣立无数战功,从未失败过的天才将军高明辉上将’一二三四…好家伙,足足六十个字,以前的皇帝尊号前可没高上将威风,就连观世音菩萨前面也没这么多啊?”

 “什么什么?给我看看!”帐篷里的战士全围了上来,徐永晋举着的报纸上面很快人头涌涌,大家都要看看这报纸是如何写的。当看到高上将前面那么长的头衔,一个个吐出舌头收不回去了。

 “不会吧?介绍高上将的倒没什么问题,这都是事实,只是说的有些让人起皮疙瘩而已。不过迈阿米尔战役会不会搞错了?你拿的这是什么报纸?…中国报?!”周钦还以为自己眼花了,可报纸上斗大的黑字证明他没有看错。

 “微不足道的极少牺牲?娘的,这个混蛋记者是不是吃错药了?光我们三十八团就损失了五百人,六分之一啊!这也叫微不足道的极少牺牲?按照记者的意思什么才是一般伤亡?难道人死绝了,这牺牲才不极少了吗?”看到微不足道几个字,徐永晋马上就想起死在自己怀中的迪迪,他自己要不是运气好,钢盔质量过硬,机子弹没打进去,如果子弹打的低一些,或者钢盔的质量差一点儿,徐永晋现在就要和迪迪一起到阎王爷那边讨论如何打篮球了。对记者说的如此轻描淡写,他自然有“微不足道的极少一点儿”不满意。

 王钢手指着敌人的伤亡数字啧啧不已。“这个记者有没有到这里来?不光我们伤亡数字写错了,连土耳其人数字也写的太离谱了吧?人家全部不过一万二,我们怎么毙伤俘敌一万五了?还有三千是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总不成土耳其人鬼魂从坟墓里爬起来,又让我们打死了吧?”

 “你们报纸还不过份,这里还有更希奇的呢!”战士们正笑骂着,周钦被徐永晋叫过来,姜国华没了对手,也跑过来凑热闹,听战士七嘴八舌说着报纸失实地方,拿起地上皱成一团的报纸,打开了找关于美索不达米亚的战事新闻,一找马上让姜国华叫了起来。

 “什么东西更希奇?”“看看,这个是三月二十七的报纸。我给大家读读,‘奥斯曼土耳其在巴士拉留下了整整一个集团军的兵力,与我们入城部队相比,他的人数是我们百倍之多!可是,当我们战士刚迈进巴士拉南门,貌似强大的十万土耳其人就从城北悄悄溜走了,十万人中,没有一个人敢于留在城内与我军对抗’。”姜国华读完了将报纸摇的哗哗响。“二十旅也太神奇了吧?一个营就能将十万土耳其人吓出巴士拉!他娘的,二十旅一个营就能兵不血刃拿下巴士拉,要是这样我们还窝在这里干嘛,我们三十八团不可以到君士坦丁堡渡假去了?”

 “你这报纸也是中国报。娘的,这中国报没法相信了,整一个大骗子嘛!”

 “说啥呢,说啥呢。”孔敬恭走了进来。慰问品被战士们给瓜分了,这让孔班长没了事情可做,刚出来晒晒太阳,却听到班副帐篷里吵翻了天,孔班长自然要来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见班长进来了,战士们连忙面朝着班长站好,徐永晋将报纸递到孔班长眼前。“班长,你看看这些新闻,国内的记者根本是在瞎写嘛!…你看,满篇就两个字:吹牛!”

 “吹牛?吹吹牛有什么不好?”孔敬恭将报纸接了过来,扫了一眼,随手递给了徐永晋。“这报纸我看过了,夸大地方自然是存在的,不过记者也是好心。你们不能眼睛只盯着自己所在的团嘛,咱们团伤亡是大了点,可要是从整个远征军来说,伤亡比例并不是很高。几万人的部队损失千把人,这怎么不算微不足道呢?”

 姜国华在旁边问道:“那土耳其人伤亡怎么回事?一万二的军队怎么损失了一万五?”

 “这个嘛…”孔敬恭不自觉地挠了挠头,硬着头皮解释道:“这个是记者调查不细造成的小失误,咱们光俘虏就抓了三千,打死的数字也不少于这个数,至于打伤的根本无法统计,人家记者按照伤的数字是被打死的三倍计算自然得出毙伤俘敌一万五了。可以理解,说实话,我到现在还弄不明白在迈阿米尔与我们手的敌人到底有多少,说不定根本不止一万二。”

 孔敬恭牵强地解释完,姜国华不服气地继续说道:“就算迈阿米尔战报里没错,我们是消灭一万五,可这巴士拉的数字也太扯淡了吧?二十旅一个营就能将土耳其一个集团军十万人吓跑了?”

 “这个啊?这个是记者肯定搞错了。”一听是有关二十旅占领巴士拉的新闻,孔敬恭接口很快。“二十旅是什么玩意?美索不达米亚这土耳其人哪来的一个集团军?充其量也不过两万多部队而已,在巴士拉土耳其连一百人也没有,二十旅还动用一个营,真是胆小如鼠!这个记者也胡写,不到一百的敌人居然吹成了十万人,这影响也太恶劣了。”

 外面传来急促的马蹄声,马蹄声越来越响,正在帐篷里谈论报纸问题的战士听到蹄声连忙从帐篷里钻了出去。西方沙漠里沙尘滚滚,黄尘中无数影子或隐或现。身后村庄里的百姓也听到了声音,有些胆大的村民站在外面透过椰枣树朝西方张望着。从西方出现沙尘让战士们心脏迅速提了起来。这个方位前面并没有中**队,不知这些从西方过来的到底是什么人。孔敬恭站在驻地哨卡边,举着望远镜仔细打量着,望远镜中,沙尘里得影子越来越清楚,过来的并不是马队,而是一群骆驼!在骆驼队伍里还有雪白的弯刀闪现着。远征军中并没有装备骆驼,看到骆驼,孔敬恭一怔,很快反应了过来:“土耳其人!土耳其骑兵来了!”听到班长喊声,五连三排一班驻地里战士们成一片,这么长时间了,他们还从来没遭遇过骑兵扰,遇到突然袭击自然极为惊恐。战士们飞快奔到帐篷里,从里面拿起步跑了出来,几名战士手忙脚将矩马推到前面,将哨卡门口挡住,其他人面朝西部待到各自位置,迅速趴了下来。孔敬恭喊了没多少时间,村子里的百姓认出了过来的是土耳其骑兵,惊叫着奔回家,将房门关好…真要土耳其人冲破了一班驻地进入村子,关好的门并无法阻挡土耳其人破门而入,很快乌尔詹村庄变成了一座死村。

 “机!…快把机拖出来!”孔敬恭朝配备给他的机组跑去,心焦地高喊着。对付骑兵用机效果最好,一班驻守在纳西里亚南边门户,位置极为重要,为了保护这里的安全,连部给一班特别配备了一七点六二气冷式机。与水冷式机比起来,气冷式机重量轻了不少,只是美索不达米亚这里恶劣的气候造成这种机故障不断,孔敬恭现在最怕的就是机没打多少时候就出故障了。靠他的十来支步想要阻挡骑兵践踏,这简直是做梦!至于哨卡前的铁丝网,这东西能阻挡骆驼骑兵多少时间很难讲,反正孔敬恭对铁丝网没什么信心。他现在最后悔的就是这么重要的地方,自己班里却没有加强炮兵,现在要是有一门六零迫击炮,压力就轻了不少。“姜国华!…你马上跑步回连部请求救援!其他人在这里坚决阻击,一定要坚持到增援部队到来!”

 卧倒在沙包后面的徐永晋回头看着姜国华跳起来背上朝后面跑了过去,转头将一发发子弹推上膛,透过击口努力瞄准着外面飞驰过来的骆驼骑兵。在他身后,机被三个战士扛了出来,架在距离他不远的地方,机组的战士慌忙将弹链接上,哗啦一声推上膛。三名战士半屈膝顿在机旁边,将钢盔往上推了把,眼睛死死盯着前面出现的骑兵。火辣辣的太阳烤得人汗珠滚落,很奇怪,徐永晋没了初次上战场那种心跳加快得感觉,他反而觉得世界突然特别安静,旁边忙的战士发出的声音显得远在天边,在他脑海中只有透过准星浮现着的一个模糊人影在不停晃动。

 隆隆声中,骑兵越来越近了,孔敬恭躲在沙包后大致上数了一下,飞驰过来的骆驼骑兵至少有三十来人,比自己多了一倍,那些人一身卡其布军装,脑袋上头巾随着奔驰的骆驼飘动着,嘴里还高声吆喝着。孔敬恭扫了眼周围,自己的战士已经没了骑兵刚出现在视野中慌乱的样子,大家谁也没说话,只是一个个紧咬着牙关,趴在被太阳烤得炽热的地上瞄准那些敌人。

 很快,那些骆驼兵冲到了距离一班驻地不到四百米的距离,这种距离虽然是步有效程,可这么远的距离,没有瞄准具下想要精确击困难不言而喻。孔敬恭放下望远镜,已经知道过来的不是友军而是敌人,用不着再举着笨重的望远镜傻看了。孔敬恭面朝机组,将手高举了起来,眼睛斜视一眼西方,骑兵已经冲在沙尘前了,用力一挥手,高喊道:“机!…打!”

 随着孔敬恭的右臂迅速落下,震耳的机声猛烈响起,突突声中,管剧烈跳动,火舌从管口处窜出,机抛弹口处大量弹壳跳了出来,散落一地。趴在沙袋后的战士看到机子弹泼雨般朝土耳其骑兵打去,落在骑兵前面,把沙地打的腾起一串细小的淡黄沙尘。一匹正仰着脖子不停晃着脑袋,撒开蹄朝前奔的骆驼突然定格,哀鸣一声头一低轰然倒下,将背上的骑手甩了下去。又一匹骆驼被机子弹扫到,前蹄一软侧倒在地。奔过来的土耳其骑兵见火力很猛,骤然朝两旁分散开,沙尘一时遮蔽了半个天空,虽然孔敬恭知道冲过来的骑兵绝不会超过五十骑,可现在这架势却如同千军万马奔了过来,让他心里发。孔敬恭心里暗恨,恨这些土耳其人脑袋瓜子不笨,居然懂得将骑兵散开,使得自己这边的机火力对他们威胁大减,可自己这边最有威慑力的机要是失去作用,自己一个应对失策,倒霉的马上就会轮到自己了。心虚的孔敬恭起步,将保险打开。“进入两百米后所有步开火!瞄准了打,一定要做到一发子弹消灭一个敌人!…打!”

 砰砰声从一班阵地响起,虽然战士们很想做到每一发子弹都打倒一名敌人,可骑兵不同于步兵,本来瞄准了,可扣动扳机的瞬间,瞄准的骑兵却消失在准星里,快速靠拢的骑兵让一班战士打出的第一排子弹都打空了,战士们这才知道为什么机扫了半天只让两匹骆驼倒地。

 孔班长打了一发子弹,见没有打中,又高喊起来:“朝两边打!一组打左,二组三组打右,把敌人赶到中路来!”九零式步速很快,随着班长的高喊,战士们按照训练时分成的三个小组打了起来,打了几发,发觉无法很精准击,大家也不再强调一击毙敌,而是尽量发挥自己武器速快的优点,只是大致瞄准,以最快的速度将步膛中子弹打光,抠下弹匣,装上新的继续击。反正子弹很多,用不着担心把弹药打光了。何况就是保留弹药,等敌人冲上来了,自己如何逃脱敌人毒手?精心保留的弹药还不给敌人留下来了?让孔敬恭意外的是,略瞄准以密集火力阻击敌人,效果却比精确瞄准要好,片刻的时间,又有五匹骆驼倒下。孔敬恭原本打算将土耳其人压缩到中间,发挥机威力大量杀伤敌人,可他忘记了机现在正在打着,中路一火力就比两旁要强多了。土耳其人不光没有被压缩到中路,反而朝两旁越拉越大。随着距离急剧缩短,拦阻火力对骑兵的威胁越来越大,几匹骆驼被战士们打倒…人先马,擒贼先擒王,打骆驼也是如此。可是土耳其兵力方面的优势却是一班火力所无法抵消的,很快,骆驼冲到铁丝网外面。

 孔敬恭心提到了嗓子眼,铁丝网对步兵很有效,问题是骆驼皮糙厚,他可不知道铁丝网对骆驼是否有用。土耳其骑兵的弯刀在半空中挥动,眼瞅着就要骆驼要冲进来,弯刀要落在脖子上了。

 奇迹般的,骆驼在铁丝网前停顿下来,低着头不知干什么,任凭骆驼上骑手如何催促,骆驼也不前进一步。骆驼停下来后,后面的沙尘渐渐落下,所有骆驼都出现在战士身前。眼前这么巨大不动的活的靶子若是不打岂不是太窝囊了?极为短暂的时间内,砰叭声中,骆驼的哀号响成一片,十来匹骆驼前窜起一朵朵红花,将骆驼上骑手摔了下去,倒在地上不停地搐着。

 摔倒下来的土耳其骑兵有的被骆驼在下面,发出痛苦的唉叫,有的爬起来举着弯刀就要爬铁丝网冲过来,步不响了,从铁丝网围住的沙包后面甩出一串手榴弹,落在铁丝网外面,手榴弹爆炸后烟雾将外面的骆驼和摔下来的骑手裹挟进去。里面甩手榴弹,外面的土耳其人也如梦初醒,掏出携带的手榴弹朝一班阵地扔了进来。对威胁最大的机,扔过来的手榴弹更多。几团烟柱将机阵地包围,里面传来一阵惨叫,机哑火了。对土耳其人威胁最大的机一停歇,阵地上本来人数就没有土耳其人多,甩手榴弹也拼不过他们,现在机再一哑火,阵地立刻显得岌岌可危。

 “国华、永晋掩护!王钢跟我上!”大喊一声,马永敏卷起袖子跳了起来,冲过手榴弹爆炸后的烟雾,朝机阵地奔了过去。见自己组长奔在前面,王钢丢下步,跳起来跟着马永敏跑过去,没跑几步一颗手榴弹在外面爆炸,气将王钢掀了起来。手榴弹爆炸时徐永晋下意识地闭着眼低下头,等他抬起头,王钢正在旁边不远的地方大声叫着,而他的组长已经跳进了机阵地。

 “国华掩护!我到机那边去!”看了眼王钢,徐永晋一咬牙跳跃起来,拖着步弯着以他最快速度朝机阵地奔去,跑到机掩体外,一个侧翻从外面滚了进去。

 徐永晋刚想站起来,却被脚下差点拌了一。转头看看掩体里,手榴弹爆炸后的余烟还在,空气里混杂了手榴弹爆炸后的炸药味、机子弹发后残余的硝烟味,还有一股血腥味,刚才将机扛出来的机组三名年轻健壮战士现在就卧倒在血泊中呻着。

 “卫生员!卫生员快过来!这里有伤员!”

 “别鬼叫了!快帮我装子弹!要是敌人冲进来大家通通都死!”正在检查机的马永敏回头圆睁着血红眼睛怒吼道。徐永晋跌跌撞撞跑到马永敏身边,帮他将子弹带接好,手扶着弹链,马永敏将机托在肩上,瞄准外面用力扣动扳机,死神再次降临在土耳其人头顶。

 以为已经消灭了机阵地的土耳其人被再次复活的机打了个促不及防,几个失去坐骑的骑兵在弹网中触电般搐着摔倒下来,一名刚刚跃过铁丝网的土耳其人被子弹将前打成了马蜂窝,子弹巨大的后坐力让他软瘫在铁丝网上。见无法突破,残余的土耳其人催着骆驼又朝西方奔去。只不过一会儿工夫消失的无影无踪。见那些土耳其人逃跑了,一班战士如同做梦般从沙包后面站了起来,呆呆望着。如果不是毒辣的阳光下,倒毙在铁丝网前的土耳其士兵尸体,还有一匹匹死骆驼,大家认为自己刚才是和海市蜃楼作战。“怎么回事?土耳其人怎么又跑了?”几人帮助卫生员救助负伤的战士,其他的战士呆头呆脑地端着步谨慎地朝铁丝网那边过去。铁丝网前倒毙了六个小胡子土耳其人,还有三人被死骆驼在身下正在痛苦的呻着。战士上前将他们甩在地上的弯刀一脚踢出老远,将他们从死骆驼下拉了出来。

 孔敬恭将钢盔摘下来,拿在手上当扇子用,走到铁丝网前想要看看那些骑着骆驼的土耳其人为什么停在铁丝网外面给自己当靶子打。走到前面,那些骆驼倒在铁丝网前自己和战士移植过来绿化环境的草地边,有的嘴里还咬着青草,只是现在这些青草再也不会到他们胃里去了。孔敬恭恍然大悟,这些骆驼看起来好长时间没吃东西,见到青草自然停下来吃个不停,任凭骑手如何赶,他们也不肯前进了。骆驼:善耐饥渴,温顺而执拗,食草及灌木。孔敬恭一拍脑袋直怪自己愚蠢,居然将以前学校学过的生物都还给了老师。要是早想起来,自己不有办法让局势更好些?  M.PinGg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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