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卷 一川明辉光流渚
含光宮中,几个宮女依次跪捧着九翟凤冠、钗钿襢⾐、金丝织绣真红霞帔、褙子、中单等冠服环绕四周,一个掌仪女官在旁详细地奏报着几⽇后册后大典的仪程。
繁复的⾐料窸窣轻响,不时夹杂着⽟坠环佩叮咚,静静回
在寝殿深处,碧瑶正和两个侍女帮卿尘将冠服之后云纹曳地的霞帔整好“娘娘,正合⾝呢。”
卿尘轻轻抬手示意⾝旁的女官停下,转⾝问道:“多长时间?”
女官答道:“回娘娘,整个大典共三个时辰。”
卿尘眉梢微紧“这么久?”
女官恭敬地道:“此次是皇上册后的正典,下卷一川明辉光流渚所以时间格外长些。”
卿尘微微颔首:“知道了,你们下去吧。”
待掌仪女官退下,有侍女进来禀道:“娘娘,皇上今晚传膳含光宮。”
卿尘应了一声,碧瑶忍不住惊喜,问道:“娘娘,尚⾐监昨⽇送来那几件新制的宮装都很是用了心的。那件茜红底子的就很不错,显得人精神,不过我记得有件流岚⾊绣木兰花的也好,既贵气又雅致,我让她们都拿来看看可好?”
卿尘此时只穿了件杏⾊软丝中⾐“不必了,我有些冷,把那件披帛给我。”
碧瑶返⾝取了披帛替她搭在肩头,一袭云⾊婉转,双肩若削,盈盈瘦弱,卿尘随意靠在凤榻上,丝毫没有起⾝梳妆更⾐的意思。
碧瑶忍不住催她:“皇上一会就到了,娘娘不换⾐服吗?”
卿尘抬眼应了一句:“他是来看⾐服的?”
碧瑶愣道:“当然不是。”
卿尘复又合眸。
碧瑶不由替她着急,劝道:“娘娘下卷一川明辉光流渚,都几天了,皇上现在分明是先行和好,您就服下软吧。”
卿尘闭目不语,那⽇她外出回宮,未⼊上九坊便遇上卫长征等带着玄甲军寻来。护城⽔师竟出动了虎贲战船,楚堰江中森严一片战备状态。回宮后只见夜天凌脸⾊铁青,怒不可遏,一句解释也不听,当即命将冥执等随卿尘出宮的侍卫各掌二十军
。卿尘极力阻拦,他冷冷无视,殿前一片杖击之声,鲜⾎横飞。卿尘恨极,一怒之下拂袖回宮,已经几天没和夜天凌说过一句话。夜天凌亦不似往常每⽇来含光宮就寝,再加上朝事繁多,俩人倒真像就这么生分下来,只看的碧瑶她们暗暗着急。
碧瑶见卿尘这般倔強,低声再劝:“內廷司都已经上了添选妃嫔的议章,皇上毕竟是天子,您这样怎么能行呢?”
卿尘那晚在江上着了点风寒,这几天一直不太舒服。刚才被那些冠服腾折了半天,此时只觉周⾝乏力,听了此话不免更添烦闷,闭着眼睛道:“我睡一会儿,皇上来了你再叫我。”
碧瑶见她十分困倦,又深知她的脾气,也不能再多说什么,只得仔细关了花窗,悄声退出。
碧瑶走了后,卿尘却翻来覆去地睡不着,索
起⾝拢着披帛坐在那里。面前铜镜映出她的容颜,她漫无目的地垂眸看着云帛散开在脚边,那丝丝⼊扣的纹路看在眼中却不时有些模糊。她抬手撑着额角,突然瞥见铜镜中多了个人影,不知何时出现在那里,站在她⾝后不远处。
青衫淡淡,她看不清他脸上的神⾊,却能感觉到他目光深邃,静静望着镜中的她。
寝殿中长明的宮灯轻微一跳,卿尘低声轻叹,站起⾝来。不料眼前竟猛地一黑,她急忙伸手去扶镜案,谁知却正按在打开的妆奁之上。⽟声
响,凤簪翠环飞落一地,夜天凌已经疾步上前将她扶住。碧瑶她们被东西落地的声音惊动,匆忙赶进来,只见満地狼狈,皇上抓着皇后的手一脸怒容。
随后而来的宮娥內侍跪了一地,都不知道发生什么事,谁也不敢说话。只有碧瑶战战兢兢叫道:“皇上,娘娘…”
卿尘一阵晕眩过去,见碧瑶等人都十分惶恐地看着他俩,缓声道:“这里没事,都下去吧。”
碧瑶心里七上八下的,看这样子倒像是俩人真吵起来了,却又怕冒然相劝适得其反,斗胆说了句:“皇上,娘娘⾝子不舒服,您…”
卿尘眸光淡淡往这边一扫,碧瑶便不敢再说,无法可施,只好带着众人暂时退出殿外。
卿尘靠着夜天凌的搀扶坐下,夜天凌不悦道:“觉得不舒服怎么不宣御医,你这又是跟谁赌气?”
卿尘眸⾊一黯,无心和他争吵,只说道:“不过是刚才试冠服站得久了有些累,这些凤冠霞帔看来并不适合我。”
听她这么说,夜天凌脸⾊微沉,这几天心里窝着的火气不噤被勾起苗头,隐隐便要发作。
俩人僵持着,殿中一时异常地安静。
卿尘倚着凤榻,倦倦合上眼眸。她原本便是強打着精神,现下更觉得
口滞闷,忍不住频频咳嗽。突然一只手覆上额头,接着便听夜天凌愠怒的声音道:“传御医!”
卿尘自己清楚这症状,待要说不用御医,只见夜天凌神⾊严厉,着实也无力再行争辩,便任御医赶来请脉开药,不一会儿侍女们先奉了姜汤上来。
她素来不喜姜汤的味道,却在夜天凌的怒视下端起来一饮而尽,将⽟盏掷回盘中,转⾝向內静躺着。侍女们细碎的脚步陆续消失在殿外,四周空空
便显得格外冷清,卿尘⾝上却搭来薄衾“怎么,背着我做出那么大胆的事,还跟我发脾气?”夜天凌话语低沉,颇为不悦。
卿尘并不后悔那晚出城惹得他不快,说道:“我若做错了,你罚我便是,为何却拿冥执他们出气?何况我已经回来了,四十万大军平安⼊城,我又哪里做错了?”
话未说完,夜天凌剑眉猛蹙,伸手硬将她从榻上拉起来面对自己,怒道:“你若是回不来呢!我夜天凌十余年铁⾎征战,踏平山河万里,区区四十万大军能耐我何?用得着你夜出帝都,孤⾝犯险!你是怕我输了这一阵,还是怕他丧命于我剑下?”
他几乎是声⾊俱厉,目光严邃冷冽,迫得人如坠冰窖,卿尘脫口便道:“我确实是怕,我怕你们任何一个再变成第二个十一!”
夜天凌脸⾊猛地僵住,额前青筋隐现,眼中的凌厉却在一瞬间灰飞烟灭。
说出这话,卿尘也呆了片刻,转而侧首垂眸,満⾝尽是黯然:“当年击鞠场上和你并肩作战的五个人,如今只剩下他和十二了。你若真的信我,就不该恼我,我虽是胆大行事,却也是深思
虑过。现在非但你与他安然无恙,近百万将士也不必自相残杀,这些许冒险难道不值?”
夜天凌狠狠揽着她,眸中戾气低沉:“若不是因为信你,我当晚便已下令挥军平叛。我虽信你有把握全⾝而退,但你若当真有所闪失,帝都中岂止是⾎流成河的局面!但那又于事何补?难道还能再有奇迹,再让我隔着千年万年遇到一个宁文清,或是一个凤卿尘?”
他霸道的不给人丝毫
息之机,那字字句句像是丛丛炙热的火焰,灼得人心中又暖又痛。卿尘向来言辞不输于他,此时却说不出话来,只紧紧攥着他的⾐襟,触得他的心跳在手底起伏不平,当真已是怒极。
卿尘愣愕间,只听他再道:“这江山王位,不过就是游戏一场,我岂会用你的安危去换取,又岂容他人觊觎于你?我若连自己的
子都保护不了,还谈什么天下!”
卿尘心里早已柔软一片,面上却不服软,下颌微扬:“我既然是你的
子,难道还怕了这点儿风险?我若连自己都保护不了,又凭什么做你的
子?”
夜天凌一怔,顿时哭笑不得,又气又恨:“是我的
子就得听我的,你要是再敢背着我自作主张,我…”
他说到这里顿住,卿尘修眉一挑,问道:“你怎样?”
夜天凌见她眸中黑盈盈一片,尽是柔情暖意,近在眼前地这么看着他,硬将那満腔怒火包围、
绕,寸寸化做了无奈。终于长叹一声,将她拥⼊怀中:“老天怎么送了你这么个女人来!”
卿尘头抵着他的肩膀,幽幽说道:“我这女人既让你如此不満,他们已准备了天下美女供你挑选,想必总有善解人意的。”
夜天凌微怔,扳过她⾝子问道:“什么?”
卿尘淡淡抬眸,看住他:“內廷司已拟好了添选妃嫔的标准,六宮中一后、四妃、九嫔之下,婕妤九人,美人九人,才人九人,宝林二十七人,御女二十七人,采女二十七人。八品之下六局二十四司掌仪女官各四名,司二十八人,典二十八人,掌二十八人,其他无品级女官人数不定。”
夜天凌听得大皱眉头:“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卿尘道:“议章两天前便送致远殿了,你难道没见着?”
夜天凌失笑:“没留意,光那些朝事的奏章还不够我看,哪有时间看这些。”
卿尘见他眼中倦⾊淡淡,想必又是几夜未曾安眠,不忍再同他去计较这些,只是静静与他相拥。夜天凌抚着她披泻肩头的长发,良久,突然一笑:“明天下旨让內廷司整顿宮闱去,免得他们没事找事做。”
卿尘笑笑不语,往他怀中靠了靠,他⾝上温暖的男子气息淡淡笼下来,仿佛惊涛骇浪里一湾平静的桃源。该说的话她早就说过了,不必再重复。他不曾信誓旦旦地给她任何承诺,只是他懂她要什么,有些事情他会去做,他会护着她,她知道。一股倦意庒了过来,她闭上眼睛,留恋于
悉的怀抱,什么都不再想。
夜天凌不料卿尘就这么依偎在这里睡去,颇为无奈,轻轻伸手摸抚她的脸庞,此时此刻心中却只余爱怜。
气她恨她,却又岂不知她为何甘冒奇险?她从来就不是他的弱点,她是与他心心相印的知己,风雨同舟的伴侣,一路相随,一生相伴,因彼此而精彩,共比翼而同辉。他就这样低头看着怀中的人,安静不动。几天来的冷淡一旦揭开,才发现原来心里眼里早都是她的影子,再看一生也看不够,什么三宮六院,娇娥粉黛,都不及她一颦一笑。
这世上有了她,他眼中便只有她,这世上若无她,他便一无所有。
过了些时候,卿尘正睡得昏昏沉沉,晏奚在殿外求见。夜天凌没说话,只是示意他进来。
晏奚到了榻前,怕惊动卿尘,庒低了声音禀道:“皇上,湛王求见殷娘娘,已经来了快两个时辰了。”
夜天凌皱眉,沉声只说了一句话:“让他回去。”
夜天凌即位后,加封太后为太皇太后,追封莲贵妃为和惠皇太后。天帝的妃嫔中,除了苏淑妃晋为皇太妃外,都依例送往千悯寺居住。殷皇后虽是正宮娘娘,却并没有受到尊封,如今迁居清泉宮,⾝份颇为尴尬。湛王回京后曾数次请见⺟后,却都未得准许,晏奚看皇上的脸⾊,情知多说无益,正
退下,卿尘却听到声音醒了过来“晏奚,慢着。”
晏奚躬⾝留步:“娘娘。”
卿尘垂眸思忖片刻,对夜天凌一笑,⾚⾜步下凤榻,站在案前写了几个字,回头吩咐晏奚:“带给湛王。”
晏奚迟疑地看向夜天凌,夜天凌下颌轻抬,他便取了笺纸,退出含光宮,待进了致远殿偏殿,便见湛王负手站在窗前。午后的
光穿窗落在他⾝上,耀得那⾝亲王常服上的五爪云龙栩栩如飞,背在⾝后的手稳持,清雅的面容淡定。他平静地看着御苑中草木葳蕤,秀⽔碧流,似乎从晏奚走时便一直这样站着,分毫未动。
听到脚步声,夜天湛回头看去,晏奚上前道:“王爷,皇上现在含光宮,恐怕一时不会回来。”
尚未抬头,便感到一道明锐的目光落在⾝前,湛王温润如冰丝的声音淡淡响起:“本王在这里等。”
晏奚抬眼看去,只见湛王已然重新看向窗外,眼前唯余背影
拔。他将笺纸呈上,再说道:“这是皇后娘娘给王爷的,请王爷过目。”
夜天湛意外地回⾝,接过笺纸展开,上面只写了四个字:视如我⺟。
清墨乌亮,化做他眼中一丝震动。他虽然一直见不到殷皇后,却也知道殷皇后除了名份上未得晋封之外,一切吃穿用度皆保持先前皇后之例,不曾有分毫更改。既然有卿尘在,他倒并不担心⺟后会受委屈,此事也不能
之过急。他沉思良久,
边逸出一丝极轻的叹息,没再说什么,只是终于转⾝举步离开了致远殿。
晏奚走后,夜天凌没问卿尘刚才写了什么,也没有起⾝,扶着膝盖又坐了会儿,方才慢慢站起来,只一动,便暗中菗了口冷气。
卿尘看他神⾊便明⽩了怎么回事儿,忙说:“快走走,活动下气⾎。”
夜天凌一边抻着肩膀,一边回头,忽然轻轻一笑,深眸中満是戏谑的意味。
卿尘有些脸红,低了头又从睫⽑下瞥他,终于忍不住又问“好些了?”
夜天凌⾎气在全⾝流转一周天,那种酸⿇的感觉逐渐消退,笑着扬声吩咐道:“来人,掌灯!”
立刻便有两排绯⾐侍女鱼贯而⼊,每人手中都捧着一盏青⽟
金灯,步履轻巧,将寝殿中灯火一一点燃。
夜天凌转回卿尘⾝前,伸手试试她额头:“要不要再睡会儿?这几天养好精神,待到册后大典,天下人可都看着你呢。”
卿尘睡时出了一⾝汗,⾝上虽略微轻松了些,却仍旧软软乏力,靠回凤榻之上,问道:“怎么突然要举行什么册后的大典?这些⽇子我要被那些女官磨折死了。”
夜天凌指尖抚过她修长的黛眉,淡笑道:“我要昭告天下,你是我的
子。”
卿尘悠然笑问:“难道没有册后大典,我就不是你的
子了?”
夜天凌道:“不一样。”
卿尘淡声道:“怎么不一样?你是夜天凌也好,是王爷也好,是天子也好,对我来说不过是我的夫君,就这么一个人,都一样的。”
夜天凌躺在她⾝边,一只手垫在脑后,目光遥遥望出去:“清儿,这天下只要是我的东西,便是你的,只要能给你的,我都要给你。我的
子,我不要她有半分委屈或是遗憾。”
卿尘以手支颐,长发散垂在他脸侧,随着她侧首浅笑的动作,微有兰若的清香。他伸手穿过那道墨⾊的幕帘,如同穿⼊了神秘的梦境,她的美无处不在,无处可蔵。
卿尘抬手与他十指相握,贴在面颊旁,微笑说道:“你待我的心意,我知道便⾜够,不必非让别人也清楚。四哥,你让他们把册后的典礼取消了吧,我想要的,你早已给了我,我并不在乎这个。这一次大典,前后耗內银近十万两,劳师动众,却不过只是给天下人看个风光。如今北疆战
方休,百事待兴,稳定西域、南治大江都等着国库的银子,有多少人盼着我们顾此失彼。十万两银子虽不是什么大数目,却还是用在刀刃上更好。再说,我也实在没精神应付那些礼仪,不如让我清闲一⽇更好。”
夜天凌静默片刻“你若坚持不要,便依你。我今天看了他们的奏本,那些仪程确实太过烦琐,正想问你的意见。外面暑气太盛,你⾝子又不舒服,我也怕你吃不消。”
卿尘心満意⾜地柔声道:“如此多圣上恩典。”
夜天凌垂眸看她,扬眉淡笑:“免了。”他抬手拥着卿尘,卿尘见他许久不说话,似乎有什么事情想得出神,不由问道:“四哥,你在想什么?”
夜天凌扭头看向她,此时他双目熠熠,精光摄人,先前的些许疲惫早已
然无存“清儿,你可知我有多少事想做?”他伸开手掌在面前劲握成拳:“这帝王之业不在手握王权的一刻辉煌,而在于盛世大治、国富民強。给我十年之期,我不会让你、让我的臣民失望,甚至我的对手,也必以与我对敌为荣。”
卿尘仿佛看到了昔⽇大漠飞沙,千军万马前他睥睨群雄的一刻,他冷对众生,他雄心万丈。这个男人服征了她,亦服征天下,她服征了这个男人,亦与他携手,共赴天下。
“四哥,一山尽处是一山,峰⾼路险,正是好风景,我已经忍不住想去攀登游览了呢!”
夜天凌拥她在怀,长声笑道:“今⽇天朝有帝如我,有后如你,必将千古传颂,万世景仰。你我此生痛快!”
卿尘笑搂着他的脖颈,明靥如花,吐气如兰,夜天凌一瞬不瞬地注视着她,忽然翻⾝吻住了她柔美的红
。卿尘星眸轻阖,调⽪地伸手探进他的⾐衫,指尖温软,沿着他的脊背流连辗转,一路滑下。
夜天凌呼昅逐渐急促,低声道:“清儿。”卿尘含糊地应他,温香软⽟,雪肤凝琼,兰芝般的清香
绵,
人心悸。她肌肤间的温度沿着他掌心的轻抚烧起爱恋
绵,他却突然将头埋在她颈间懊恼地叹息一声,撑起⾝子坐在榻边,背对着她。
卿尘十分奇怪,勾住他的
探⾝过去,询问地看他。
夜天凌一把蒙住她的眼睛,深深呼出一口气:“⾝上还发着热,好好躺着去。”
卿尘一愣,随即笑着蹭往他怀里,夜天凌紧揽着她,声音微哑:“别闹,要是睡不着了,就陪我看会儿奏章。斯惟云的手本今天送来了,你也看看,有几条建议很是不错。”
卿尘听他这么说,便不闹他了。夜天凌命人去致远殿将奏章取来此处,传了晚膳。用过膳后,他坐在案榻前专注于未尽的政务,卿尘便靠在近旁细细翻看斯惟云的手本。
俩人不时
谈几句,不觉夜⼊中宵,宮灯影长,満室静谧,偶尔无意抬眸,目光相遇,会心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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